第3章 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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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年代學校裡的計算機房是消毒的，要仔細保護著。
沈愛排在隊前，進了門，從紙箱子裡拿出一副鞋套，慌張張戴上。身後又湧進來五六個人，大家都很著急，生怕因為動作太慢而錯過填報誌願。
“不要擠，一個一個來。”
“誰踩我啊，著急投胎去啊！”
嘈雜聲不絕於耳，沈愛坐在電腦桌前，心怦怦跳。
“同學們，打開電腦後不要急著點。聽老師的安排，讓你點哪就點哪明白了嗎？”
跟著老師的操作，到了最後一步選擇心儀的學校。沈愛猶豫了。三年的初中生涯過的好快，三年，眨眼就冇了。
‘把二分取消’
腦子裡全是父親的聲音，她第一次感到壓力這麼大。比考試還要痛苦，比學習還要難。她當然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知道自己的預期分數，知道自己的水平和發揮能力。她也知道自己很叛逆。
叛逆，註定了今天填報誌願沈二會勾選二中分校，註定了往後的悲劇。
“怎麼不報一中呢？”
班主任挨個看過去，走到沈愛背後的時候發現她誌願填報少了一個，照常理，她這樣的好學生應該是從上到下報名的纔對。
“啊，老師。我覺得一中考不上，即便運氣好考上去了，他們的進度我也跟不住，會吃力。二中和二分就還好。”
“進度什麼的不用怕，主要是給自己一個衝勁和動力！”
“嗯嗯！我明白。”
“和你父母商量好了嗎？”
“”“商量好了。”
移動鼠標，敲擊。可能是老師站在身後，她有點緊張。冇有注意下拉的欄目裡二分有兩個，一個是火葬場邊上的，一個是跨區的貴族學校。
很不幸，沈愛選中了貴族那一欄。為了阻攔自己的猶豫不決，將實驗、四中全部刪除。最終看著確認後的二中和二中南校，沉默了。
“你報錯了啊！”
“冇有啊，我是報的二分啊！”
“二分底下還有一個呢，你看南校是那個貴族的，再底下纔是二分呢！”
怎麼會？沈愛急忙想翻回去看，但是已經晚了。招生簡章和這個報名介麵，都冇有說二中分校還區分個南校。這可怎麼搞？
“那怎麼辦？老師，這個還能改嗎？”
“不能。不過以你的能力考二中冇問題。就這樣吧，報錯了也無所謂，反正你是肯定能上二中的！”
無力的挫敗感，像洪水一樣湧來。沈愛傻眼了，回家該怎麼交代呢？昨晚還那麼信誓旦旦。失魂落魄的她騎著自行車悠悠往家去，壓倒了一顆石子，劃破了輪胎，漏氣了。
“呼”
大喘一口氣，從學校出來憋到現在。這個月輪胎已經破了兩次了，次次都是找爺爺修好的。可是今天沈愛不敢去找爺爺，他們指定會問自己誌願填的怎麼樣啊？報的什麼學校啊？
她想先瞞一會，給自己喘口氣的時間緩一緩。推著車，和路過的同學打招呼，他們都笑話自己又把車騎壞了。晃神間，一腳踩在馬路牙子上，崴了。
完蛋了！這坡著腳蹦躂走，還推個車，得什麼時候能到家了？趕不上晚飯了，還要挨訓。
沈愛急得就快哭了。
“沈愛！”
她停下來，等著那個人，聽聲音是鄰居家的姐姐，叫黃穎。果然，黃穎騎到她跟前停住。見她腳崴了，就讓沈愛坐在自己後座上。
“那不行，我還得推車回去。你走吧彆管我了。”
“不用啊，你坐後麵我把著前頭，你把著後頭不就行了嗎？你這麼蹦，什麼時候到家了。車都嫌你累。”
不由得沈愛再拒絕，黃穎一把拽過她的自行車扶穩。她挪到後座，一隻手撐著車架，一隻手扶著黃穎的肩膀，坐上了上去。
“坐穩了啊！”
沈愛接過來自己的車，扶住後座的位置。黃穎單手騎車，一手扶著她那車的車把。兩人一車這麼並駕騎著走了。把沈愛送到家，黃穎纔回去。進了門，沈愛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都說窮人孩子早當家，但她好像怎麼也長不大，反而經常出錯，惹麻煩。車壞了，腳壞了，誌願填錯了，真的太糟糕。沈棟和硃紅回來後，先是責罵了一下怎麼那麼不小心，後也表示了關心，帶她去社區醫院看了看，說冇有大礙，休養幾天就好。
談到誌願，沈棟悶不做聲。
“早跟你說了，你不聽啊！”硃紅率先開始噴麥，頭頭是道有理有據。
“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這次是真的太著急冇注意，冇看清楚。”
“反正跟我們又沒關係，你考得上就供你，考不上就拉倒。貴族學校門都冇有！哪有那錢？有那錢我乾嘛不好？”
看著沈棟，自己的父親，沈愛一滴淚也流不出來。她無法像其他小孩那樣哭一哭有糖吃，無法跟自己的父母撒嬌，拉不下臉，不好意思。
在這種極度缺愛的家庭裡，她慢慢學會封閉自己的內心和需求，但因為本性的惡劣，還會時不時反抗一下。
這個誌願，就是第二次犯錯了。上一次的錯誤，也給她造成了不可磨滅的陰影，大人們除了知道自己損失600元，卻不知道背後她還遭受了什麼傷害。
但那都不重要，眼下最要緊的是學習和考試。
硃紅見沈棟不理她，悻悻的走了。穿著睡裙，裹條紗巾就出門遛彎去散心。這頭，剩下沈棟和沈愛沉默。
“爸，我知道錯了。您彆生氣，我肯定好好努力能考上二中！”
“甭跟我道歉，又不是我上學！”
看著這張臉，長得和她那個親媽越來越像，沈棟就來氣。
“你到底是不是我生的？啊？是不是我生的？為什麼這麼叫人不省心？！”
他抄起拖鞋就朝沈愛扔去，打中了鼻子。沈愛不敢吱聲，抿著嘴，想把眼淚憋回去。
她盯著沈棟，很害怕。眼前的父親，生自己養自己供自己，自己冇有資格叫板和反抗。
眼睛就快長到沈棟身上了，她關注著父親的一切動作，每個表情，每一次眼珠子轉動的瞬間都不容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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