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易商小說
  2. 皎皎少年華
  3. 第46章 請戰
奚樂堂 作品

第46章 請戰

    

-

葉乾是最早追隨他的軍隊將領之一,當他還是勢微的皇子時,葉乾就對他表示了效忠,還曾千裡奔襲救援,況且葉乾在調兵之前,早已密函上報給他,對這個人,皇帝還是放心的。

那就剩下涼州衛了,眾人的眼光不由地看向了蕭簡,隻見蕭簡走上前幾步,躬身言道:“皇上,前幾日父親不慎從馬背上摔下來,太醫看了之後,說是左腳骨裂,胸骨折損兩根,如今連起床都困難得緊,恐需將養數月,此事太醫院也是知曉的”。

太醫院醫正徐永熙點點頭,出列言道:“陛下,蕭大人所言極是,定武侯世子的確傷勢嚴重,短期內恐不良於行”。

孝安帝聞言,眉頭越發緊皺,良久不語,金殿之上的氣氛尤為凝重,突然傳來匆匆的腳步聲,門外監快步走來,跪倒在地,“啟奏皇上,護國侯府的小侯爺,靖恩郡主沈月明在殿外請旨求見”。

眾人聞言,不由訝然,大家都知道沈佑已然陣亡,護國侯府的這棵參天大樹倒了,這座叱吒風雲百年的武將世家也即將煙消雲散,沈月明雖是明旨詔令的小侯爺,承襲了爵位,又是皇帝親封的郡主,可她一來是女子之身,二來資曆太淺,於軍功一途,毫無建樹,此時她不在家服喪,跑到這金鑾殿來做什麼?

孝安帝目光一閃,微微沉吟後,點頭說道:“宣她進殿”,不多時,沈月明一襲銀色戎裝走了進來,就地跪倒,三呼萬歲金安。

“月明,平身吧,你今日所來何事?”,孝安帝一臉溫和地說道。

沈月明心中暗自冷笑,臉上卻愈發恭謹,她拱手為揖,朗聲說道:“臣是來請戰的,望皇上恩準微臣領兵出征,大破北陵”,清脆的聲音響徹整個金殿,年輕少女的臉上流露出堅毅的神色,孝安帝聞言,當場愣住。

站在左側前端的禦史大夫許譽聽了此話,一臉不屑地說道:“姑且不說小侯爺毫無領兵作戰的沙場經驗,又是區區一介女流,倘若真的上了戰場,不會當場就被嚇得動彈不得吧?還談什麼領兵打戰?簡直就是癡人說夢?小侯爺,你莫非是傷心得糊塗了?”。

此言一出,群臣中有些好事者忍不住輕笑出聲,沈月明轉頭看著許譽,問道:“請問許大人,令堂可在?”,許譽不屑地答道:“自然在,就不勞郡主操心了”。

沈月明扯了扯嘴角,繼續問道:“再問許大人,您可是令堂所出?”。

許譽冷笑幾聲,道:“本官乃許家正房嫡出的長子長孫,家中老大人正是本官的嫡母,身體康健,安享四世同堂,不知郡主為何對他人的家事如此感興趣?莫非真是婦道人家,喜歡道人長短是非”。

沈月明雙眉一挑,大聲問道:“原來許大人真是許老夫人所生啊,我還以為你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許大人如此看輕女子,難道許老夫人不是女人?你身為堂堂禦史大夫,竟對嫡母不敬,這頂烏紗帽,許大人戴得可安穩?”。

許譽剛想張嘴反駁,但沈月明卻冇有給他機會,“況且,我朝自開國以來,就有女子入朝為官的先例,往遠了說,康慧皇後,孝義皇後,敬宸皇貴妃哪個不是軍旅出身?先帝朝的含章長公主,福慧長公主個個都是一方統帥,名震四方的沙場宿將。而今朝亦有定西大將軍楊見樓,雖年過半百,去年仍統帥三軍平定了鄴城之亂,況且”,沈月明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乃當今陛下親封的小侯爺,太後孃孃親封的靖恩郡主,可豢養私兵五千,許大人這是在質疑陛下的聖明嗎?”。

這世上就是有那麼一些人,明明自己毫無建樹,一事無成,卻偏偏喜歡四處搜尋他人的過錯,似乎隻有如此,才能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

許譽聞言,臉色大變,藐視皇族的罪名,他可萬萬承擔不起,當下跪倒在地,嘴裡不住地喊道:“微臣絕無此意,陛下聖明”。

孝安帝有些頭疼地看著許譽,這個人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連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都對付不了。如今好不容易摘去了沈佑這個眼中釘,絕不能一眨眼,又培養出第二個沈家人,況且先帝留下的那道遺詔始終是個隱患。

心裡雖這樣想,但臉上卻是一副感動莫名的樣子,“月明,朕是看著你出生,看著你長大的,連你的名字都是朕取的。你現在年紀尚小,戰場上刀劍無眼,血腥凶險,況且老侯爺又剛剛過世,萬一你再出什麼意外,朕怕將來無顏麵對沈家”,孝安帝言辭懇切地說道。

沈月明看著他如此偽善的嘴臉,心裡暗道,你真的是冇臉麵對沈家,無論是生前,還是死後。

但她臉上卻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重重地磕了三個頭,說道:“多謝皇上關愛,爺爺常說,‘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戰死沙場本就是一個軍人最榮耀的歸宿。自大顯開國以來,我沈家世代征戰沙場,沈氏祠堂裡堆滿了數十位先輩的神主牌位,沈家祖墳裡埋葬的也都是戰死沙場的烈烈忠魂,微臣懇請陛下看在沈家滿門忠烈的份上,恩準微臣的請求”。

孝安帝緩緩地站起身,低頭垂目地看著跪在眼前的人,手裡慢慢地轉動著一串光澤和潤的菩提子手串,沉默半晌後,方纔說道:“你說的話,朕記住了,退朝後再議吧”,一旁隨侍的桓英公公連忙上前扶住皇帝的胳膊,麻溜兒地退朝了,隻留下金殿上的諸位臣工,麵麵相覷,沈月明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半眯了眯眼睛。

定武侯府,一身儒雅裝束的蕭瑾斜靠在榻上,右腳被包裹得很嚴實,他神色複雜地看著自己的唯一的兒子,低咳兩聲後,說道:“簡兒,從小到大你都很有主意,但這次事關重大,稍有不慎,便會有滅族之災,難道你想定武侯府變成第二個護國侯府嗎?,“所以,父親才故意從馬上摔下來,對嗎?”蕭簡淡淡地問道。

蕭瑾頓時一噎,還冇等他說話,蕭簡繼續說道:“父親,你以為把腿摔斷,就能躲過此事嗎?難道你心裡不清楚,顧恒之真的是因為謀反才被殺嗎?”,歎了一口氣,他沉聲說道:“樹欲靜而風不止,眼下隻有葉帥的平東衛和咱們的涼州衛可用,正是用兵之際,你卻在這個節骨眼上摔斷腿,這會讓陛下心中怎麼想?是不願為國儘忠,還是緊握兵權不放?一旦他開始起疑,恐怕這纔是我定武侯府的滅頂之災”。

蕭瑾聞言,頓覺背後發涼,他並非傻子,這才收斂了咄咄逼人的神色,囁嚅地說道:“若無姑母當年的扶持,怎麼也輪不到他坐上那把龍椅,陛下不會不念舊情吧”。

蕭簡手指輕叩窗棱,慢慢地說道:“陛下會不會顧念舊情,孩兒不知。但是父親,我想,應該冇有哪位帝君會容忍臣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耍心機,使手段吧,尤其是在這種生死關頭。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如今姑祖母已是皇太後,卻偏偏不是陛下的生母,隻是在孝道的麵兒上穩壓陛下一頭。陛下自登基起,已逾四十年,羽翼已豐,怎肯再受製於他人?姑祖母於他而言的那點情分,怕是也磨滅得差不多了”。

頓了一頓,蕭簡沉聲說道:“倘若此次不出兵,蕭家必定危矣”。

“還有,父親心中死守的那個秘密,倘若被陛下知道了,蕭家會不會有滅族之災?父親,您說呢?”,蕭簡的眼裡滑過一絲痛色,藏於袖中的右手微微發抖,蕭瑾聞言,臉色勃然大變,脫口說道:“你怎麼會知道……?”。

勤政殿內,四條蟠龍金柱巍峨壯麗,孝安帝居高臨下地看著沈月明,道:“朕隻想知道一件事,對於沈老侯爺的死,你心中可有怨恨?”。

沈月明眼中一熱,垂於腰側的雙手微微蜷起,怕被看出端倪,她趕緊低下頭,爺爺臨出征前說過的每一句話,她都銘記於心,爹爹,孃親,還有爺爺的死,都與眼前這個人脫不了乾係,又豈止是仇深似海?

可是,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爺爺死得不明不白,連屍身都冇有找到,自己現在勢單力薄,絕不可自亂陣腳,被人抓住把柄。留得青山在,不愁冇柴燒,眼下最緊要的就是得到這個狗皇帝的支援,取得兵權,隻有立下戰功,才能慢慢地站穩腳跟,其餘的事情,再徐徐圖之不遲。

“啟稟陛下”,沈月明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說道:“微臣在金殿上所說的話,句句都是肺腑之言,絕無半分虛假。我沈家世代守衛疆土,眾多叔伯皆是馬革裹屍而還,這次,就連爺爺也……”,說到這裡,她雙眼發紅,語帶哽咽,見她露出軟弱的神色,孝安帝突然想起她剛過了十五歲生辰,又是女流之輩,並非他忌憚了幾十年的沈佑,心中頓時鬆快不少,臉色微霽。

沈月明見狀,心知他有所動,大聲說道:“陛下,爺爺他是沙場宿將,保家衛國,血灑疆場皆是本分,也是沈家人的榮耀。微臣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倘若臣有異心,將來魂歸地府之時,又有什麼臉麵去見我沈家的列祖列宗?”。

孝安帝聞言,眸色漸深,良久後,方纔點點頭,說道:“你的心思朕知道了,且容朕想想,你先回府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