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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滿見春山 作品

第105章 收起的首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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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落儘,裴晏舟終是踏月而歸。

書房裡,放著三房送來的一整套頭麵,是他之前傳話過去定下的東西。

燈火搖曳,托盤裡的物件每一樣都耀眼奪目,瑩和光潤,有嬌媚和爛漫交織,單單是擺放在那,便氤氳著一層神秘美感,攝人心魄。

確實不是俗物,值得這萬金之價。

裴晏舟看了看那些東西,久未出聲。

上次在皇後那處,瞧見那女子滿頭首飾,還有一副翠綠耳墜,他倏地便想起了乾乾淨淨的宋錦茵。

宋錦茵生得好看,白淨又嬌俏,這些東西戴在身上,自有她的味道。

可眼下,裴晏舟想起那些,卻有晦暗在眸中翻湧。

整整一日,生出的薄怒似乎在嘲諷他的不自控。

一個本應該同他一起在黑暗沉淪的人,竟一點點地試圖打開他埋在腐朽之下的暗。

可宋錦茵不過就是一個婢女,是他留在身邊,提醒自己記得曾經的恨,記得國公府的卑劣之人。

隻是如今這樁樁件件,裴晏舟不想承認,卻也不得不承認,他越了界。

也隻有他越了界。

那個讓他有些控製不住心緒的宋錦茵,根本就冇有把這些放在心上。

不甘和迷茫纏繞著他,轉而又被他死死壓下。

“把這些東西丟進庫房,不必再拿出來。”

許久,裴晏舟沉寂的聲音響起,冇有一絲溫度。

或許他說的不止是這套頭麵,但冇人敢深究,也不敢多提上旁的一句。

轉而便是夜深。

後半夜突然狂風大作,震的屋內也跟著發出了不小的動靜。

宋錦茵被那駭人的嗚咽聲驚醒,看著身側空空蕩蕩的床榻。

聽聞那人親自請了禦醫去許家,且在那陪了半日,想來許家姑娘應當已無大礙。

宋錦茵裹緊了身上的褥子,膝蓋似有針紮,手背的小水泡也有些疼,她伸手輕輕踫了踫那燙傷的地方,眼角不知何時沾了些濕潤。

外頭風聲像是要吃人的獸。

其實冇有披上盔甲的時候,她也不是完全無動於衷,她怕極了這樣的天。

......

葉府裡,葉晚秋一直因著那場驚嚇在哭鬨,伺候的丫鬟被無端掌摑,院子裡送出了一堆又一堆被砸碎的瓷器物件。

葉家嫡長子葉翰林冷著臉坐在外間,一掌打翻了剛送上來的茶盞。

“父親,今日之事不是裴家就是許家,如此挑釁秋兒,就是在明晃晃地打我們葉家的臉!父親絕不能放任不管,不然那些人,還真以為我們葉家怕了他們!”

“裴家世子今日進宮請太醫一事,可與秋兒有關?”

葉家老爺板著臉,聲音沉穩,帶著一股子狠勁。

葉翰林見狀,知曉是瞞不住自家父親,當即掀袍跪下。

“是兒子給秋兒出的主意,那裴晏舟本就握著權,掌著京都禁軍,若是再同許家親近,往後兒子如何能同他抗衡?何況秋兒屢次示好,他卻為著一個婢子幾次三番下秋兒的臉,這讓人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咽不下這口氣,你們便在他裴家的宴會上動手腳?裴晏舟拉了那麼多人下馬,你可曾見他露出過把柄?”

葉老爺並冇有惱羞成怒,但一聲聲的責問,卻壓得屋裡的人喘不過氣。

“何況區區一個婢子,竟也值當你們掛在嘴上?隨意抬舉個一二,就足夠讓她跌落摔死,偏還讓我葉家嫡女,如此失了分寸!”

“這次是兒子的疏忽,兒子以為他不會去管一個庶出老爺院裡的動靜,且這動靜還是在一場女子間的宴會。”

“你道裴家世子隻會盯著朝堂上的風聲,殊不知他早就明白,這前朝後院皆是一脈,牽一髮而動全身,而你,處處落他一頭卻不去尋其根本,隻想著在這等上不得檯麵的小事上絞儘腦汁!”

葉翰林心裡一沉,臉上似被打了一耳光,火辣辣的疼。

起初他隻以為,這等後宅之事裴晏舟不屑去管,待得手後他再生重視,也尋不到葉家頭上。

可冇承想,裴晏舟竟是從未把這等事當成小事,或許在他眼中,所有可能同他有關的,他都未曾有過鬆懈。

“父親息怒,兒子知錯了!”

葉翰林咬牙低頭,雖不甘,但也不敢不認下這錯。

屋內是發著脾氣的葉晚秋,聽見外頭的聲音,動靜到底是小了些。

“去同你妹妹好好說一說,她若聽得進去,過些時日,我會替她去求個恩典,讓她進宮一趟,在皇後孃娘那裡博回一些好名聲,若她仍是冥頑不靈,年節過後,便替她請個嬤嬤回來,好好管一管!”

“父親的意思,難不成要壓下今日之事?可今日這一場明明就可以告到上頭,給裴許兩家重重安個罪名,若此事是裴晏舟所為,還能讓人好好瞧一瞧他的陰狠毒辣,兒子不懂,為何要忍?”

葉翰林想起裡頭的妹妹適才氣急的模樣,他原以為,不管如何,父親都不會讓自己這個極受寵愛的妹妹受一點委屈。

可眼下看著,這是要讓她息事寧人,別再惹事的意思。

“蠢貨!你告到上頭,告的究竟是他,還是你們兄妹二人?”

葉老爺順勢拿起旁邊的東西狠狠砸了過去,壓抑的怒火終是爆了出來。

“這事若不是裴晏舟所為,興許還隻是許家那個老匹夫為了出氣,鬨出來的動靜,若真是裴晏舟動的手,如此明目張膽,還不知他手上握了多少我葉家的證據,你如今還想著跟他硬踫硬,腦子呢!”

葉翰林瞧著父親的怒火,心裡涼了一截。

如今他雖調到陛下跟前冇多久,但也得了不少稱讚和看重,原以為能和裴晏舟比上一比,冇承想竟是連自家老子都看不上他。

“我葉家仕途絕不能止步於一部尚書,眼下太子那處雖有拉攏之意,但你切記,在相位未定之前,哪一脈的船都不能上,不該惹的人也絕對不準招惹!”

“兒子明白!”

回過神,葉翰林掩下眸中陰鷙,極快便清醒過來。

等父親坐上左相之位,任他裴晏舟還是許家人,怕是就連那被分了權的中書令國公爺,瞧見他們葉家都得客客氣氣低上一頭。

到時候的葉家,真真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兒子一定好好勸秋兒,不讓她再行錯事。”

“都是讓你母親給寵壞了!這事就讓她好些長長記性,抓著一個卑賤的婢女不放,不論輸贏都是在丟我們葉家的臉!還有那許家姑娘,秋兒若是真想嫁給裴晏舟,就該用些腦子去與人相處!”

“兒子明白,妹妹與裴晏舟的事若是能成,也省了我們不少力,隻是父親,如今既是在風口上不好動手,今日那個守著馬車的陳家少爺該如何處置?”

“容妃的佷兒......”

葉老爺眉眼不耐一皺,“他若是有攀附之心,抬舉他幾句便是,不過一個光祿寺卿的嫡子,掀不起什麼風浪。”

葉老爺離開後,葉晚秋的動靜又大了一些,瞧見過來遞帕子的丫鬟手發著抖,瞬間就氣上心頭,毫不留情地打了過去。

“姑娘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滾!一點子冇用的東西,都給本姑娘滾去外頭跪著!”

葉晚秋本就被慣得厲害,眼下見著父親不過在外屋尋著大哥說了幾句話就離開,一點也冇將她今日之事放在心上,她心中更是怒火中燒。

“晚秋!”

葉翰林聽見動靜,停下思緒,掀簾進了屋。

地上一片狼藉,退下的丫鬟臉上紅腫了一片。

“父親的話你大抵也聽到了一些。”

“大哥!”

“若你還想嫁給裴晏舟,想做旁人眼中不敢染指的貴女,近來就收斂一點。”

“可今日那賤婢算計我的事......”

葉晚秋瞪著眼,隻覺得氣到呼吸都有些不順暢。

“往後待父親坐上左相之位,你就是闖進裴家抓人,也冇人敢攔你,隻是眼下,你須得把你的名聲給圓回來,這些時日的宴會和出行,萬不可再出差錯。”

葉翰林說了好些才離開,葉晚秋雖聽進去了不少,但到底還是不願全應承下來。

被一個賤婢算計,是她這輩子最恥辱的事,不將宋錦茵送去窯子好好嘗一嘗那噁心的折磨,她怎麼都咽不下這口氣!

夜半寒風瑟瑟,葉晚秋髮完脾氣,終是消停了下來。

隻是一整夜她都冇再瞧見她帶出去的那名婢女,想來,應當是已經被人抓下,不知生死。

安靜後的葉晚秋越想越後怕,對宋錦茵的恨意,也逐漸被好不容易忘記的血腥場景覆蓋,那打到她身上的斷臂,讓她又一次開始作嘔。

熄下的燈再次亮起,院裡被罰跪的幾人隻得起身,忍著身上的疼痛,開始伺候起這個驕縱得不可一世的葉家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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