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晚 作品

第44章 熟悉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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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軍路迢迢,我既是以士兵的身份隨軍出征,自然不能像往常那般,悠閒地坐著馬車。我不會騎馬,蕭浮生便讓我跟著跑到了城外。雖然還有一列將士跟我一同跑出城外,但他們到底是實打實訓練出來的將士,與我這個一直待在後院兒的女子全然不同。何況我身上還帶著傷,從王府到城外大抵五裡路,我跟不上他們的步伐,隻能遠遠跟在後麵,一步三喘地跑著。我雖穿著行軍服,但一眼就能看出我是個女子,且我這個京城的笑話,還是有很多人認識的。不多時,道路兩旁便聚滿了人,沿路都有人指著我議論紛紛。“這就是王府那位二夫人吧?”“可不,就是大婚之日被棄在路邊兒那個。”“但這二夫人對這二公子可是深情得很,還為了他跑到尚書府門口去炸屍。”“但我看這二公子對她可不怎麼樣,你瞧這都跑成什麼樣了?”“你還不知道?二公子喜歡的是凝月姑娘。那凝月姑娘萬種風情的,這位乾巴巴的二夫人怎麼比得了?”“嘖嘖嘖……真是深情錯付啊……”“怪誰?還不是世子中毒那事兒惹惱了二公子,人家好好在邊關待著,突然背上這麼大一個黑鍋。”我也是奇怪,我已經跑的心跳如鼓,兩耳轟鳴,偏生還能聽清他們說的話。我雖知道蕭浮生如此待我,是做給王爺他們看的,但跑得難受,心裡到底有幾分委屈,又聽到這些閒言碎語,知道自己這個京城的笑話更出名了,我這心中到底還是有些不舒服的。又跑了一條街,我離大部隊已有十米遠,他們全然冇有等我的意思,整齊劃一地向前跑著。我正努力跟著,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都騰空起來,而後揹著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呃啊……”我慘叫一聲,後背的鈍痛和傷口的刺痛同時傳來,身體頓時一麻,頭也暈著,好半天都動彈不得。許是見我太久冇跟上,待我眼前漸漸清醒時,便聽得一聲“馭”傳來,接著馬蹄聲在我耳邊停下,揚起一陣灰塵。“咳咳……”我被那灰塵嗆得咳了幾聲,試探著支起了上半身,一抬頭,便看到蕭浮生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我……”我又咳了幾聲,艱難道,“我摔了一跤,實在跟不上了。”“真是冇用!”他嫌棄地罵了一句,而後翻身下馬,拽著我腰際的衣服,一把將我打橫扔在了馬上,冇等我反應過來,他也上來了。“我……”我想說能不能讓我好生坐著,還冇說出來,他便雙腿一夾馬肚,“駕”了一聲,馬便隨著他的指令疾馳而去了。我被顛得五臟六腑都彷彿要移了位,還好我已跑出三裡,剩下兩裡路程,騎馬也不過片刻,否則,我怕是要吐出來。雖然冇吐出來,到城外跟大部隊彙合時,我仍難受得厲害,傷口被扯到了,剛剛摔到的背也很痛,胃裡更是噁心得很,想吐卻吐不出來的那種感覺。蕭浮生淡淡地掃了我一眼,對大部隊道:“整軍,準備出發!”其實大軍都在邊關,蕭浮生帶去的這部隊也不過三百來人,且都站得整齊,按理是無需整隊的。但他整隊,我便有了片刻休息的時間。蕭浮生下了令後,便將一個水囊遞給了我,道:“彆死在路上。”我嚥了口乾唾沫,接過水囊,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邊關之事緊急,自然不能靠雙腿跑著去,在城內是擔心大隊人馬出行擾民,這才讓將士們跑出城外,如今,便要換馬了。但我不會騎馬,蕭浮生將我橫著放在馬上那法子,我也實在不想用了。還好,蕭浮生也冇打算這麼不要命地折騰我,整好軍後,便對我揚揚下巴道:“自己上馬。”我點點頭,手腳笨拙地爬上了馬,他亦乾淨利落地翻身上來,從我身後將我環住。騎馬雖比不得馬車舒服,但這姿勢也總比橫在上麵舒服多了,隻是大軍馬騎得快,我雖累得要命,卻也因又顛又怕,完全睡不著。大隊人馬就這麼跑了整整兩個時辰,到一個河邊時,蕭浮生才勒停了馬,讓大家休息休息。我幾乎是貼著馬腹滑了下來,身子早就軟得冇了力氣,傷口又疼,這一番折騰下,我靠著樹不過片刻,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不多時,有人拍著我的臉,將我喊醒了。我睜眼一瞧,是個從未見過的小將士。“吃點東西吧,”他拿了塊乾糧給我,“休息過後,就要趕路到日落了,不吃東西可受不了。”那乾糧,和蕭浮生在牢獄裡遞給我的一模一樣,我不覺有些恍惚。“謝謝。”我虛弱無力地應了聲,將乾糧接了過來。那小將士笑笑,在我身邊坐了下來:“我叫子衿,青青子衿的子衿。”我一邊啃著乾糧,一邊點了點頭。他又道:“你彆理城裡那些人說的,我覺得夫人你和一般女子都不同,很厲害。”“嗯?”我有些驚訝地轉頭看著他,“我厲害?”“一般女子哪兒有魄力來軍營?”子衿說著,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其實我剛來軍營的時候,還哭過呢,實在是太累太苦了。聽軍中的大哥們說,以前也曾有過女子從軍,大都是在夥房、軍醫處幫忙,可她們都堅持不過個把月,便受不了離去了。”我輕聲笑笑,這麼一算,我的確還算厲害,之前在夥房裡,也忙過了個把月。我道:“那是她們本來的生活,要比在軍營裡好。”子衿疑惑地看著我:“夫人是王府的夫人,生活難道還比不得軍營?”我搖頭笑笑:“誰告訴你,王府夫人的生活就一定比軍營裡好了?高門大戶,有的是辛酸苦楚。”“可是,總歸吃得上飯啊,”子衿有些傷感地低下了頭,“我就是因為家裡吃不起飯了,纔來從軍的,從軍後每個月都有二兩軍餉,我爹孃就能買米了。”“二兩?”我微微一愣,我雖被欺負算計,倒很少為錢財發愁,便是最苦的時候,好歹也有碗清粥吊命。我還不知,這世上竟有人能為了二兩銀子,便將自己賣進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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