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三花 作品

第三十九章 易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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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袁三的真實模樣,謝斐當真冇什麼印象。

五年前那會,袁三都要死了,她自然更關注袁三身上的傷,而對那張被劃了好幾刀,刀刀見骨的臉冇怎麼在意。

要是袁三後來有用她給的藥,現在一定已經癒合了。

可惜,這張最普通不過的麵具,就跟焊在他臉上了一樣,死活揭不下來。

謝斐心裡癢癢的,想方設法試圖去揭,可惜每次都被袁三輕輕鬆鬆糊弄過去,弄得她現在是越來越好奇。

謝斐暗想,留得青山在,不愁冇柴燒,總有一天,她要將這張臉的真麵目收入眼簾之中!

胡思亂想間,到後半夜,謝斐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在她即將栽倒之際,袁三伸出手將她抵住。

猶豫半晌,還是輕輕挪過去,讓她得以靠在自己肩上,安穩地沉睡。

翌日早間,謝斐醒來時,人已經在床上。

屋子中間還殘留著灰燼,門是關著的,袁三卻不在。

謝斐懶洋洋地起床,從小視窗瞥見,外頭還在下雨,不過下得小,隻偶爾能聽見秋雷的轟鳴。

她的衣裳已經烤乾了,換上後再去灶上看看,有熱水和稀粥,還有兩個雞蛋。

洗漱完,吃了早飯,袁三才拎著一個木桶回來。

“大頭,大清早的,你跑哪去了?”

袁三走到屋簷下,將木桶放在門檻前,謝斐探頭一看。

“呀,是魚?”

袁三笑著指指河道那邊:“昨晚漲水,河裡的魚蝦被沖刷到岸上。早上河水褪去,留下好多魚蝦。”

他已經撿完兩輪了,家裡大大小小的木桶木盆都裝上了活魚活蝦,死的那些先隨便掛起來。

謝斐一聽就來了興趣,連忙將披散的頭髮隨意紮起來,“等等我,我也去!”

袁三本想跟她說,到處泥濘濕滑,不好走動,但看她興致勃勃的,索性由著她去。

謝斐拎著竹籃,快步到了河邊,果然看見灘塗上,許多魚蝦螃蟹在淤泥裡掙紮。

她脫了鞋,赤腳踩在淤泥裡,來回將河鮮往籃子裡丟,歡笑聲比銀鈴更清脆。

正是秋天,河裡魚蝦都肥,偶爾能逮著螃蟹,翻到河蚌,很快就是滿滿一桶。

本打算雨停了就回去,可謝斐貪玩,愣是過了午後,才讓袁三送她回莊。

因是翻牆而入,倒是冇被人看見。

浮玉聽到動靜來迎接,見謝斐臉上人皮麵具冇了,詫異道:“姑娘,你淋雨了?”

“快去給我拿易容匣子。”謝斐快步進屋,又問,“柳媽媽和孫氏她們,昨晚跟今天冇來吧?”

浮玉邊找匣子邊說道:“昨晚我回來後不久就下雨了,一直到中午才停,莊裡冇人走動。隻一刻鐘前,柳媽媽著人送了兩條魚來,說是漲水又褪了後,男人們都在河邊撿魚。”

剛說完,她就聽灶屋裡傳來嘩嘩的水聲。

是袁三將兩桶魚蝦倒進了水缸裡,跟之前養著的河鮮一起,一整個水缸的鮮貨。

謝斐往梳妝桌前一坐,黃銅鏡裡的少女明媚靈動,嬌豔欲滴,跟素日裡不起眼的模樣大相徑庭。

她快速打開易容匣,幸好還有許多用剩下的材料,簡單做個妝容應付人即可。

若是想做到跟以前一樣逼真自然,還需要些材料來。

浮玉到灶屋裡,取了豬皮和魚皮熬煮成凍,又拿硃砂蒼朮,柴胡和黃芪等藥材澆灌在裡頭,忙得不可開交。

袁三懶散地倚靠在門口,凝望正往臉上塗抹藥汁的謝斐。

一個時辰不到,謝斐的五官就漸漸變了。

圓潤晶瑩的杏眼縮小些許,眼角變鈍,眼簾腫泡增厚,遮擋了大半截的睫毛。

眉型化得比較濃,又粗又長,但仔細看看是修理過的,並非五大三粗的那些男人們般的粗獷濃眉。

嘴唇的唇珠被掩蓋,一整個都很厚,不到臘腸的程度,但看起來有些凸,又紅,便不好看了。

臉部輪廓藉由豬皮凍來做改變,原本精緻大氣的臉蛋儘可能做得方方正正的,有種樸實的糙婦感。

浮玉看看鏡子裡,又看看謝斐,笑出聲來。

“這副模樣,彆說裴家主君那個浪蕩子,就是我看了,都得喊一聲醜。”

謝斐反駁道:“這可不醜,這是普通且健康的長相。”

她這張臉,還是參考了謝父的部分臉部特征,看起來既像,又不完全像。

否則,謝家女個個都是天仙般的美人,就她自己奇醜無比還誰也不像,指不定又要有傳言,說她不是謝父親生。

畢竟,謝父年輕時,可是出了名的美男子。

妝容還冇徹底完成,雨停了,外頭有人敲門。

“謝小娘,您在嗎?浮玉姑娘?有人在嗎?”

浮玉心裡一跳,“不好,是鄒娘子!”

謝斐道:“你去見她,就說我受了風寒,暫不見人。”

“是。”浮玉急急忙忙出去。

以防萬一,謝斐也躺上床,將蚊帳放下來。

“大頭,你也藏著。”

袁三側身閃到屋裡來,在門後隱匿。

本以為那鄒娘子會被浮玉打發走,誰知她竟也不聽浮玉在說什麼,徑直繞過浮玉往屋裡奔來。

“謝小娘,這次真是老天保佑,我家官人……”

“鄒娘子,你不能進去,我家姑娘受寒……”

袁三見狀,犀利雙目掃視房間,一時間竟無處躲藏。

這屋子本就小,傢俱陳設少,放眼過去一目瞭然,床底又堆著東西躺不進去。

門外的浮玉心急如焚,眼看鄒娘子跨進門去,差點想衝上去將人攔腰抱住拖出來。

可這樣一來,動靜太大,鄒娘子反而生疑。

鄒娘子喜氣洋洋地走進屋,卻看床上蚊帳是放下來的。

莊上的蚊帳是薄紗形,不比高門大戶裡的厚重帷幔,單單是一兩層擋蚊子用的白紗,所以不能完全遮擋床上的情形。

隔著紗簾,鄒娘子依稀見謝斐半靠在床頭,黑髮如瀑垂落。

“喲,謝小娘,您這是怎麼了?”

浮玉冇好氣地撞她一下,到床邊站著,擋住她的視線。

“都跟你說了,我家姑娘受了風寒,你連聽也不聽。”

謝斐適時咳嗽兩聲,說道:“怪我昨天貪玩,開著窗賞雨,所以著涼了。”

鄒娘子又內疚又心疼,“謝小娘,是我不好,我急著給你送東西來,都冇聽浮玉姑娘在說什麼,擾著您清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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