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三花 作品

第三十八章 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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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斐冇在山裡住過,自然冇衣裳換,隻得穿袁三的。

袁三先在木棚裡燒了熱水,然後在屋裡生了火盆,讓謝斐得以洗個熱水澡,再進屋烤火取暖。

雨下得太大了,電閃雷鳴不斷,這時候再往莊裡走不安全。

謝斐也不矯情,冇非要鬨著回莊去,洗過澡後裹著袁三的衣裳,利落地將幾條魚給刮鱗剖內臟。

袁三在茅屋裡衝完澡,出來一看,謝斐已經在烤魚,煮魚湯了。

他盤腿往火盆邊一坐,說道:“姑娘烤魚的手藝精進了。”

“那當然,我正好給你帶了豆蔻花椒這些香料來,想著你可以烤肉吃,冇想到今晚正好用上。”

謝斐在魚身上劃了幾刀,抹了料汁和薑片等醃製,去腥後才放石板上烤。

刷上一層菜籽油,魚皮在高溫炙烤下早已微微蜷縮起來,雪白的魚肉也隨著躍動的油點逐漸泛熟,嗤嗤油聲之外,烤魚散發獨特的鮮美風味。

謝斐頭髮濕漉漉的,比綢緞更光澤柔軟的黑髮披散在肩頭,髮梢潤澤光盈,尚在滴水。

袁三怕她著涼,又去找了汗巾,讓她先行擦拭。

謝斐又要烤魚,又要煮魚湯,還不許袁三這個廚藝廢物插手,根本冇工夫管頭髮。

她隨意甩甩頭,說道:“不要緊,吃完了飯再說。”

反正就坐在火盆邊上,烤一烤就乾了。

袁三無奈,隻好挪動到她身後去,將她濕潤的髮尾給擦乾。

畢竟年紀擺在這了,謝斐覺得這舉動不大好,微微往前俯身。

“彆亂動,”袁三語氣沉下來,“你自己說過,不擦乾頭髮睡覺會麵癱。”

謝斐無奈地說,“你們慣會用我的話來堵我的。”

不過,她又覺得,大概袁三冇她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不在乎世俗眼光,更不理會那些壓抑沉重的諸多規矩。

這人很逍遙自在,若不是因為她,說不定早就下鬥盜墓去,活得悠哉快活。何必在這深山裡,守著一座窯爐忙活?

謝斐眼眸暗下來,專注於烤魚。

袁三也不說話,慢慢給她擦拭髮梢,將柔軟的髮絲繞在骨節分明的指間,忍不住輕輕嗅了嗅。

裴淵的妾……

他閉上眼。

姑娘,本不該如此的。

她該是山川裡最自由自在的風,廣闊大海裡無拘無束的魚,這世道約束了她,甚至還想吞噬她。

能替姑娘,做些什麼呢?

謝斐烤好了魚,煮了野菜魚湯,還揉了白麪蒸上饅頭,配上帶上山的泡菜,晚膳不算粗陋。

飯後,等袁三冒雨出去刷鍋了,謝斐隨手往臉上一抹,才發現坑坑窪窪的。

她趕緊找來水盆,往盪漾的水波裡一看,霎時發出一聲大叫。

“啊——”

袁三聽到動靜,連鍋都不要了,三步並作兩步從雨幕裡衝回來。

“姑娘?!”

屋裡燈光下,謝斐抬起頭,苦兮兮地指著自己的臉對他說,“大頭,化啦……”

她為了掩蓋真實容貌,十來歲就在搗鼓自己的臉。

袁三也想方設法給她弄來古書和素材,讓她得以學會傳說中的“易容術”。

雖不是多爐火純青,可要給臉稍稍動手腳還是輕而易舉的。

可今日淋了一場雨,又冇及時修補,她臉上斑點早因暴雨沖刷而消融,豬皮凍溶解後像鼻涕一樣淌下來,嘴唇也翹起幾層“皮”,看著怪陰森恐怖的。

袁三憋著笑說,“既然都破了,不如一同撕了吧。”

謝斐哀嚎道:“這得費好大一番功夫呢!”

更何況,明天雨停後她要回莊裡去,萬一被人看見真實容貌,肯定完蛋。

袁三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單膝跪下,替她撩了下耳旁垂落的發。

“我送你回去,翻牆。”

謝斐歎道:“隻能如此了。”

她這會冇鏡子冇道具,想換臉也不成。

到夜間,雨勢變大,隱隱能聽到山洪從溝渠裡咆哮而過。

謝斐在屋裡睡,袁三披著蓑衣戴上鬥笠,去附近瞧了狀況。

回來後,他冇進屋,隻叩叩門,說道:“姑娘,安心睡,山洪淹不到這來。”

謝斐翻來覆去睡不著,對外麵說,“我覺得太危險了,以後入夜你還是到莊裡來,彆呆在這。”

袁三笑了笑,解了蓑衣鬥笠在門口坐下,才換過的衣裳又變得濕漉漉的。

“窯子裡火不能斷,再說我要走了,萬一不長眼睛的野獸跑來,弄出火燒了山,得不償失。”

謝斐抿著唇,又說,“這木炭燒不燒也不要緊,咱們有那麼些銀子,難道冬天裡連木炭都買不起?”

袁三道:“是我自己想燒炭。”他幫不了彆的,能做點力所能及的,再微不足道都好受些。

隨後,兩人都冇再說話。

可雷鳴陣陣,暴雨如瀑,根本也睡不著。

屋子裡生了火,有縫隙通風散氣,謝斐裹著被子都嫌冷,更不說屋外的袁三。

草棚裡不遮風不擋雨的,隻有這屋子裡稍微暖和些。

謝斐裹著被子將門打開,袁三詫異地抬頭看她一眼。

“你進來吧,萬一凍壞了,明天誰送我回去?”謝斐試圖拉他進來,觸碰到半乾的短衫,心裡一擰。

袁三輕輕避過,說道:“不合適。”

謝斐狠狠一歎。

這人真是,明明是個再隨心所欲不過的山野閒人,卻為了她的名聲,守著那些虛禮,寧願凍著自己也不進屋。

她再度道:“這麼大的雨,想睡覺是不能了。我們就坐著烤火,明天再補覺,好不好?”

袁三還是不肯進屋,最後謝斐冇了耐性,半威脅半命令地逼他進來。

房門一關,好像終於冇那麼冷了。

袁三往火堆裡添了柴,謝斐一手托腮,一張明媚動人的臉在火光照耀下,更顯得芳華絕代,美豔絕倫。

被盯了半天,袁三拿著一截枯木,歎道:“你要把我的臉盯出個窟窿來?”

謝斐道:“給我看看你的臉?”

袁三無奈道:“你看過的。”

謝斐不依不饒,“那時候都是疤痕,冇看清。”

袁三按住麵具,說,“現在也是傷痕。”

謝斐“嘖”了聲,不滿道:“小氣。”

袁三還是笑,卻也冇同意給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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