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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後卿 作品

第51章 昔日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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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樣的情況下,一位母親纔會不讓自己的子女叫她媽媽呢?

這可能性很多,但我,隻聽到了一種可能性。

媽媽對我的生身父親有恨,而且,那人對她做了很不好的事情。

我伸手胡亂摸著臉上的眼淚。

氣氛就這樣陷入安靜,那道細微的聲音沉吟了很久,纔開口道:

“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我在這幾個村子裡反覆被賣,人儘可夫,但卻知道你父親是誰?”

我已經稍微平複些的思緒頓時激湧,震聲道:

“不是,什麼人儘可夫!不是!”

“媽媽讀過書,知道懸頂之劍,難道還相信這種受害者有罪論嗎?!”

“我不問,是因為所有人都有不說的權利!為什麼一定要把自己的傷口攤開!”

我的喉嚨火辣辣般的疼痛,但我的意誌從未如此堅定過:

“該死的是他們!從來就是他們!你冇有錯!”

那聲音沉默許久,幽幽傳來:

“你,確實像我,我不該試探你。”

“但你得知道這個故事,因為那個男人還活著。”

還活著?!

二十年前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所有參與的男人都死了個七七八八,我的生身父親居然還能活?

可是這麼多年,他如果在村裡,我又怎麼會被二叔收養?

除非

“他不是村子裡的人,我們兩個從前是鄰居,又考上了大學,名正言順在一起了,後來他勸我一起下鄉支教,我們就一起來了這裡。”

那聲音先一步解開答案:

“這裡民風嗬嗬。進山那天,我就感覺情況不對,所有男人看我的眼神,就和見了腥味的蒼蠅。”

“但他說是我想多了。”

“我在這裡當了一天半的老師,就一天半,第二天中午的時候,我感覺有點水土不服,想回落腳的地方歇歇”

“然後,我就聽到了這輩子最恐怖的事情。”

“我走過一戶人家院子的時候,聽到有一堆男人在說話,我認出了其中一個,正是他的聲音。”

“他在和彆人說話,說的是:你們都看到了吧?我帶來的貨色很好的!讀了書,又這麼漂亮,以後生的孩子一定也聰明能乾,買了絕對不虧!”

我心臟重重一跳,一種莫大的窒息感湧上心頭:

“他,他一開始帶你過來,就是給你下套!”

那聲音飽含疲倦:

“對,一開始就是下套。”

“他們在屋子裡賭錢,那男人的聲音最大,他從一開始就存了要把我賣掉換賭資的念頭,所以才吊我過來。”

“屋子裡很少,但我能清楚聽到他們在屋裡七嘴八舌的談論我,然後各家湊錢,商量好給每家生了孩子,再交給哪家”

“我逃了,但我冇能逃走。”

“因為我那時已經懷孕了,四個多月。”

“這裡人生地不熟,我跑不出去,隻能尋了個地方在山裡躲了快三個月,但是卻被兩個上山挖蕨草的女人抓住了。”

“那些人氣壞了,用洗衣棒捶打我的肚子”

“直到有個老婆子說,肚子已經這麼大,這樣子強行落胎的話,以後也壞不了孕,這才留下了你一條命。”

“而你出生之後,因為之前逃跑的事情,我被做成了箱女,各家各戶都呆了些時間,但也還好是這樣,我能記下他們所有人的模樣。”

“我最後死在了這個山洞裡,就是靠著那些日子裡的恨,把他們全部都殺了。”

“而那男人,早在我跑了之後,被村民認為是玩仙人跳,然後捱了頓打,灰溜溜的跑了。”

那聲音語氣極淡,彷彿在講述一件事不關己的事情。

但我已經看過那些女人的慘狀,我明白這些一筆帶過的話裡,隱去了多少血淚。

我將媽媽的每句話記在心裡,心中已經有了決斷,任由自己的指甲一點點鑲嵌進肉中。

我要去找渣男!

良久,打定主意的我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生怕媽媽知道我的打算,僵硬轉移話題道:

“媽媽的屍骨在哪裡?我想給你修個墳墓,立個墓碑。”

陰門行當能用屍骨作媒介,送鬼投胎往生。

說要屍骨隻是委婉的說法。

可我等了許久,偌大的洞穴良久都冇有傳來回答。

我喃喃道:

“怨恨凝聚的魂魄無法安眠,對精神來說是漫長的磨損。”

“媽媽想要做一柄劍,為死在這些群山中的女人們討個公道,為保護女人們不再重蹈覆轍我也想,我不反對。”

“可媽媽有想過自己嗎?你受了那麼多的折磨,應該過些好生活的。”

“所以,哪怕我以後能代替你,做那柄劍,也不願意投胎嗎?”

這是我在山洞外就苦思許久的事情。

我太渴望媽媽能‘活著’,不是作為一抹恨意,或者為了誰而活著,就是投胎,安安穩穩的活著。

思慮之中,我卻聽見一道如同被清風徐拂過得竹林,聽著便能給人帶來力量感的聲音——

“保護,不是我必須要做的事情,而是我想做的事情。”

媽媽的聲音冇了先前的漠然,她的聲音堅定,強大,中正,一往無前:

“而且這件事,隻能有我來做。”

“死人冇有記憶力,活人纔有。讓他們日夜活在恐懼之中,纔有威懾力。每個知道我存在的人,必定會心懷害怕。”

“十年,二十年,百年,隻要我在這裡一天,就再也不會出現殘害女性的事情了。”

“所以我,不再想入輪迴了。等我不能護住人,便讓我灰飛煙滅吧。”

原來這就是白婉瑩,我的媽媽。

我的腦內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響,好半晌才艱難吐出一句下次再來看媽媽,隨後便沿著來時的路往回飛奔而去。

我生怕自己哭相太過難看,所以不敢再多停留一刻。

逃離的太快,以至於錯過了良久之後山洞中幽幽的歎息聲:

“屠留白,徒留白”

“白婉瑩你可真不是個好母親。”

聲音在山洞中迴盪,令她回憶起之前的一段記憶。

三日之前,洞穴之中。

白婉瑩依然是那冷冷的聲音,盯著眼前手持蔑刀的男人:

“為什麼要我這個節骨點上告訴她生父的事情?!”

“我不會告訴她的,這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和我都明白她的脾氣,她肯定會去報仇的。”

“讓她彆負擔這麼多,她還小”

“不小了。”

二叔,也就是屠芳城出聲打斷道:

“她必須在這個節骨點成長起來,我馬上護不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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