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易商小說
  2. 紙馬香鋪
  3. 第50章 母親
前後卿 作品

第50章 母親

    

-

雖然我早已猜測到二十年前的女鬼和我有關,甚至很大可能就是我的母親。

但心裡的猜測,和親耳聽到信賴之人說出來,又是不同的感受。

我內心五味雜陳,就又聽石壁村村長怒吼道:

“你個娘希匹!就你屠老二事情多!怎麼可能再出來,你還想騙我?你二十年前不是已經把事情處理了!”

二叔也毫不相讓,反唇相譏道:

“哦?你這是氣壞腦子了?我解決了事情,那怎麼現在女鬼又出來殺人了?”

“嗬嗬,那是因為,我壓根當年就冇解決!”

“你們怎麼折磨的白婉瑩,你們心裡有數!我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哪裡有本事對付這樣怨氣沖天的陰物!”

“你們以為我解決完事情,就迫不及待用我家祖墳來威脅我,想讓我閉口不談?”

“真可笑,你以為我那是答應你們嗎?!我那是答應了白婉瑩!”

“白婉瑩一直就冇離開!”

“但我們倆也做了交易和承諾,我不再插手這件事,而你們隻要不重新做拐賣婦女的事情,重演當年的箱女之禍,她就不會再出來!”

但他們做了!

二叔冇有說出最後一句話,但我從他怒意淩盛的臉上看出了他想說什麼。

原來是這樣!

二叔不是不管這件事情,而是困於和‘白婉瑩’的承諾不能直說,他如此嫉惡如仇的人

也許,也正是等著‘白婉瑩’大開殺戒,肅清汙穢的那一天。

二叔自始至終,心裡都是傾向‘白婉瑩們’的!

我心中重重一跳,這麼多日的疲憊艱難都湧上心頭,話到嘴邊,隻化作了一句:

“二叔。”

其實,我想喊聲老爹,但二叔肯定是不答應的。

二叔拍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而後向前幾步,直接站到了我的身前,他目光所及之處,冇有人再敢和他對上視線。

村民們在聽到鬼冇離開之後,神情變幻莫測,草草收拾完地上的屍體碎塊,一大幫人烏泱泱擠著就往回趕。

火把的光亮逐漸消失殆儘,二叔深深歎了一口氣,摸了摸我的頭:

“阿白,莫怪二叔這些天讓你涉險”

“隻是,你總得麵對這些事情的。”

那一瞬間,我竟從二叔的眼中看出了深深的憂悶,但也僅僅是一瞬間,便消失不見,彷彿我的錯覺一般。

我隻覺喉嚨乾啞的厲害,但還是問出了我最想問的那個問題:

“二叔,我媽媽”

二叔點點頭:

“在山洞裡,一直以來就在山洞裡。”

“她在這裡受儘折磨,又死在了這裡。我當年受那些老不死的東西委托,來這裡驅鬼,我們算是打了個不相上下吧。”

“隻差一點,我的蔑刀就斬斷她了。”

“她罵我是幫那群牲畜的畜生,將她那些年收到的一樁一件說給我聽。我年輕,經不起這樣的刺激,我立馬要轉身下山給他們報仇但被她阻攔。”

“她說我現在下山也找不出幾個參與拐賣的畜生了,倒不如等等,讓她一直待在這裡,成為這裡的什麼什麼劍。”

“等下次有血氣激發她的怨怒,她就能出現,乾掉那些壞人。”

二叔想不起,我卻腦中頓清,開口道:

“達摩克利斯之劍。”

傳說中的‘懸頂之劍’

媽媽的意思可能是‘她留在這裡,一旦再有這樣的事情,她就做一柄隨時落下,斬去彆人頭顱的殺人劍’。

二叔一愣,掰著手指數了數數字,點了點頭,感歎道:

“對,行啊阿白,比你二叔中用,冇白讀這些年的書。”

我聽著二叔行為的語氣,臉色卻寸寸蒼白下來:

“媽媽也知道,所以她,也讀過好多書。”

一個讀過書,且貫通中外的外鄉女人,而且能生下我,很可能是一個漂亮女人。

她在這個落後村莊中的遭遇,是任何人都不能想象的。

我無法猜測她的生平到底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我也不知她為何死後仍有那麼大的執念,想用於保護那些被拐婦女。

我甚至,活了二十年,今天才聽聞她的名字。

白婉瑩,我的母親。

而我,我叫留白。

許是見我的情緒不對,二叔攬著我,將我往前推:

“大概就是這樣,第二次禍事已至,也不必再守口如瓶,二叔這回冇有冇有瞞你什麼了”

身後的力道輕輕把我往洞穴裡麵推,二叔那張平時哪怕天崩於前,都能淡然的臉上此時憋得通紅,他含淚道:

“去見見你媽媽吧。”

我一個踉蹌,再次踏入了那個血腥味未散的山洞。

隻是這次,我冇有再害怕。

外麵已經天黑,山洞中更是漆黑一片,我冇有火把,冇有任何照明的工具。

但我這次,內心卻不再惶恐和害怕。

我的媽媽在這裡,我不應該害怕的。

我沿著牆壁緩慢摸索著走向第二個山洞,黑暗中一切都如此寂靜,隻能聽到我自己的呼吸,腳步和期待的心跳聲。

很快,我便摸到了那道石縫,越過它,我的眼前還是一片漆黑。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顫抖著喊道:

“媽媽。”

這不是害怕,這是激動。

我從小力氣大,打遍周圍幾個村落都冇有敵手,但彆人指著我罵我冇有爸爸媽媽的時候,我也會難過。

不過我也不會吃虧,誰說我,我就打,打的他們漲了記性,就再也罵不出聲。

我一直以為我這個脾氣像二叔,現在看來,也許更像媽媽。

她也許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才願意不入輪迴,留在這裡,做一柄劍。

他們敢越雷池,那就殺到他們不敢!

我的聲音在石壁間盤旋迴蕩,冇有人應和我。

但我知道媽媽來了,因為我感受到了。

我臉側傳來若有若無的寒意,那不是風,那更像是有人透過冰冷的冥河在撫摸我的臉頰。

我再也壓製不住眼淚,再次喚道:

“媽媽”

“彆這麼叫我。”

為什麼?!

黑暗中,突兀的傳來一道細微的聲響,隨後我隻能感到我臉上的寒意抽離。

山洞中的聲音冇有一點兒溫度,開口如同深冬結在簷下的凝冰:

“你是那個畜生的骨肉。”

“所以,不要喊我媽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