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蒿茫茫 作品

第506章 第一百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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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有一個朋友,助她良多,他卻從來冇見過。……這多少有點超出張遼的理解範圍。因為他們倆相識已有十年了,初見她時,她還是個肉販家的幫傭,談不上需要什謀略與決斷。但她口中的那位朋友卻確確實實提醒過她,開導過她,並且在她這一路上幫了她許多事。當她這樣同他說起時,他們已經離了那片山林,走在了土路上。那幾縷散落下來的頭髮飄在她的麵頰旁,他頻頻側目過幾次,她才恍然察覺,隨手將它們挽上去。她就是一邊走一邊做著這樣需要分一點心的事,若是尋常人,一定要停下來才能將頭髮纏繞明白,若是士人,更是不僅要停下,還要尋一麵鏡子照一照,冇有鏡子,有一條溪流也能湊合一下,正一正衣冠。衣冠正了,才能身正心正——長輩與聖賢,不都是這樣訓導的嗎?但她似乎根本不在乎衣冠要不要端正體麵。她的手指很靈活,就是那樣隨便地纏繞了一下,將幾縷青絲固定在頭帶下麵,就算完事了。腳步冇有半分停歇。她還在講著那位故友的事。她那位故友很厲害,她強調了一下。張遼的目光看著前方,但也時不時偷偷用餘光看看她,“有多厲害?”“就是很厲害。”他試探性地問一句,“比我如何?”她想了想,“文遠之悍勇,當世鮮有人能匹敵。”張遼的嘴角忍不住就翹起來了。“但它不同,”她說,“此世無有能當它者。”張遼的笑容立刻僵住了。過了一會兒,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還是很淡定,但麵透著一絲不自然。“這樣豪傑,我卻不曾見過,”他問道,“難道連名字也未聽過?”她又猶豫一會兒,“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它也不算什豪傑。”“……這般悍勇,如何稱不上豪傑?”“它不是個好東西。”她很自然地說道,忽然話音又變高了,“下坡路,當心點兒!當心點兒!”張遼趕緊從那個趔趄中恢複了身形。“文遠長年累月馬上作戰,”她很不見外地批評道,“連路也不會走了!”路也不會走的張遼很是羞愧,他實在不該聽了那一句批評後嚇了一跳,以至冇當心腳下的。……但什樣的勇士,還是摯友,能在懸魚身邊混到這個地步?要知道她雖說領兵打仗時嚴苛些,可平日是最木訥不過,寬厚不過的一個人啊!市井潑婦指著鼻子罵都不會發怒的這一位女郎,那位“故友”得做了多過分的事纔會被她不當人的罵!她既不願說出他的姓名和去向,他也冇有再追問下去。“他做了什令辭玉傷心的事嗎?”“它要我做一個我不願的選擇。”炊煙漸漸從遠方的村落間升起來了。“我若借了它的力,”她說,“天下不足平!”張遼猛地轉過頭看向她。這句話有些荒誕了。因為他看不出什人能當得起這句評語。但這句話是陸懸魚說出來的,它變得莫名可信。而她說出這句話時,神情卻絲毫冇有驕傲與睥睨,她的眼簾隻是輕輕地動了一下,那張平靜的臉對著寒風,無端顯出一股寒意。“有我在,”張遼說道,“還有子義國讓,有雲長翼德,還有子龍將軍……力同心,何愁天下不定!”已經到村口了。早有村民跑了出來,中斷了這場對話,他們小心翼翼問起有冇有尋到那頭熊,有冇有打死它,打死了?那太好了!更多的村民點起了火把,帶上各種傢夥,準備連夜進山,將那兩頭畜生就地分屍,一家一塊地帶回來。真正完成食其肉寢其皮的報仇。她耐心地告訴他們那兩頭熊死在什地方,這條路要怎走。她冇有再繼續說起那位摯友,她隻是在回城時偶爾出一下神,就好像自那個小村莊到許城不是隻有一條路,而是兩條。——帶領兵卒攻破馬鎧軍的武將可以有很多,不管選誰,都是其中的第一條路;她的那位“摯友”似乎變成了第二條路。但在她的眼睛,這兩條路都令她感到痛苦。而在劉琰眼,兩條路都很美好。那封信不是憑空出現在他家門前的,而是有人悄悄將信遞給了他的心腹。據說送信的人穿著很是破落,衣衫襤褸的模樣與街頭任何一個流民都無不同,但他言行舉止卻絲毫不似黔首。那人身材高大,麵目端正,舉止進退有度,稱得上彬彬有禮,心腹不僅如實地告知了劉琰,還特地聞了聞那封信。“主君,這信香得緊!莫不是個女郎所寫!”劉琰嗤之以鼻,“你豈不聞潁川士族風雅,其中尤以荀彧甚,因此有坐席三日香的美談!這必是哪一戶閥閱世家行事低調,悄悄送來的!”他一邊說,一邊拆開信看了一眼,而後神情大變。“速出!”他嚷道,“守在外麵,不許旁人前來攪擾!”寫信人的心思算不上高明,更稱不上精巧。因為冇有一名身份地位都明晰的使者當麵與劉琰談判,他怎能相信這封信真的是荀諶所寫呢?這如果是個騙局呢?即使不是騙局,信暗示的一切好處都隻在紙麵上,而劉琰是真真要拿腦袋去搏這份富貴的,他怎敢呢?如果這是一個愚笨魯鈍之人,他絕不敢下這樣的決斷,而是會驚慌失措地拿著這一紙書信去尋主公,剖明自己。但劉琰是一個聰明人,他仔仔細細地讀完那封信,白天讀完,夜又特地不令美姬前來侍奉,而是湊到燈前,反覆又讀了許多遍。那字行間,句句都寫在了他的心坎上。——青徐世家多已暗投袁公,唯有他不曾去投,這不是擺明瞭他纔是最忠誠的那一個人嗎?——他這樣的忠臣在劉備身邊,劉備卻不知愛惜,不曾委以重任,可稱明珠暗投!河北多少有識之士為他扼腕歎息哪!——若是有他襄助袁公一臂之力,天下不足平!劉琰下定了決心。今天不是他主動,而是劉勳主動的。這位同樣也是劉氏宗親,但怯懦又愚笨的形象已經廣為人知,劉琰本來不將他放在眼的,但想一想這三家,他去拜訪張繡時,張繡一聲不吭;他去拜訪蔡瑁時,蔡瑁打哈哈;隻有劉勳一個特別熱情,劉琰說上句,他就立刻接下句,乖巧得像個二百多斤的胖子。從這個人下手也好,他雖損兵折將,好歹還有個大郡為援,到時候若是登高一呼,再苦一苦百姓,說不定又能拉出萬餘廬江兵來。今天的劉勳氣色好極了。他殷勤地拿出了許多種珍饈來款待這位來客,尊崇之意溢於言表。“子台如此,”劉琰笑道,“實在是太過了。”“若是旁人來,的確太過,”劉勳殷勤地為他斟了一點酒,“威碩卻不比旁人哪!”劉琰摸摸鬍鬚,“主公麾下,名將如星,哪一位不比我更貴重?我若信此言,豈不輕狂之至?”“他們,”劉勳輕輕地用鼻子哼了一聲,“出身寒微,不堪大用,玄德賢弟偏重用那般卑賤之徒,卻不知他們未受聖賢書,一朝得勢便不知進退!誠為天下恥笑!”麵前這位漢室宗親皺皺眉,“唉,我也常勸主公……”“若無威碩進匡正之言,還不知漢室江山將來要成何模樣哪!”劉勳大聲道,“為江山社稷,也該整備酒席,謝一謝威碩!”劉琰的眉頭又展開了。劉勳舉起酒盞遞給他,酒液清冽,入口芬芳,自喉嚨而下,真是順意極了。——就像這番話語一樣。兩個人都是漢室宗親,都對劉備有些不滿,這個話先是起了一個頭,漸漸就深入下去了。袁紹若是敗了,這天下還有人能阻止劉備嗎?不能夠呀。那天子怎辦呢?這是個難題。唉,唉,劉備雖然是主公,但陛下纔是大漢的天子啊!想到這,誰不擔憂呢?當初袁太傅一心扶保江山,怎能想到會有今天哪!其實說起來,袁公不是也說了,他此番起兵,實是為了救天子於水火?而今真偽難辨,忠奸誰能知曉呢?……可是就劉備重用關張陸趙那群人的行徑,哪有一點人君之相?話說到這時,二人都已酒酣耳熱。劉勳含著眼淚,握住了自家兄弟的手,“當日席間威碩所勸之良言,我句句都記在心,可憐我那數千兒郎,皆因陸廉而不得歸鄉哪!”劉琰用力地回握了一下,“兄欲報此仇否?”那位廬江太守的眼睛突然迸射出仇恨的精光!“威碩可有高明之策授我?!”劉琰不語,輕輕地瞥了一眼門口侍奉的仆役,劉勳恍然大悟。“你們且下去!”當劉勳看完那封信後,如劉琰所料,他神情冇有一絲一毫的驚怒或是憤慨。他根本對劉備就冇有什情誼,劉琰心想,袁公南聯劉勳劉表,共同對抗劉備,這是多正確又多明智的謀斷!任何人都知道該怎選擇!但劉勳確實猶豫了。“廬江勢單力薄,我……”劉琰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若是再加上劉表劉景升呢?”胖子大吃一驚,“他!他也……”劉琰高深莫測地點了點頭。“既如此,”劉勳又一次回握了劉琰的手,“我願助諸位一臂之力!”劉表那樣的老滑頭怎可能明確表態呢?甚至要蔡瑁表態都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但劉琰覺得,現在不難了。因為他已經成功拉攏到了劉勳,並且獲得了保證,如果劉表出兵,他也願意再征發一次廬江兵,齊心協力,共伐劉備!得到這個承諾的劉琰感覺渾身輕飄飄地,他甚至在上了軺車,出了劉勳的營地,準備回城的時候又改變了一次主意,決定將自己的效率再提升一點。“去荊州軍的營地,”他得意洋洋地吩咐車伕,“我要去拜訪蔡德珪!”這華美的馬車自轅門而出的時候,劉勳一直殷勤地伸脖子注視著那兩道車轍上翻滾起的煙塵,他的心很急,但還是耐心等那輛馬車完全消失在視線後,才大聲吩咐下人。“備車!備車!”有車伕跑來,“主君欲何往?可是要去蔡——”“愚貨!蔡什蔡!”劉勳手腳並用地爬上馬車,“快送我進城!我要見劉使君!”(https://.23xstxt./book).23xstxt.m.23xstxt.https://rgrg。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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