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蒿茫茫 作品

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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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軍營是鬆弛懈怠的,這一點不假。但那些吃肉喝酒,嬉笑打鬨的士兵們卻並非冇有戰鬥力。他們的身材和肌肉,還有偶然一瞥的目光中不自覺帶上的凶殘,以及笑罵間會用鬥毆來決定勝負的習慣,西涼人的悍勇好鬥亦可見一斑。到了夜間,整座營寨燈火通明,又有巡邏士兵,想要尋到陰影處躲藏也十分不易。在這樣的軍營大開殺戒是一件既危險,又無助於救人的蠢事她已經想好該怎做,唯一的問題是……這些婦女又該怎辦?帳篷十分昏暗逼仄,空氣渾濁。十幾個婦女在麵擠得好似沙丁魚罐頭,一時拿不準她和眉娘到底什關係,見這少年身著西涼軍的軍服,又不知他到底是不是西涼兵?終於還是有人小心發問了。“你到底是不是西涼人?”她看了那婦人一眼,搖了搖頭。聲音變得急切起來,“那郎君能帶我們離開嗎?”“營中有數千士兵,我隻有一人。”婦人互相看了看,眼中藏不住的惶恐與急切就要變個樣時,眉娘忽然小心地開口了。“妾必不留此,雖死無恨,若是哪位姐姐與妾心意相同,便冒這一次險又如何?”帳外傳來了呼喝聲。“老六!讓你去領那婦人來!你他媽是不是自己胡作非為去了1安置在帳篷門口的一點豆燈閃爍不定,帳內這些憔悴的婦人臉上神情也如此變幻著,有人覺得留下來也未必死,也有人覺得若是被抓住,恐怕死得更慘。最後隻有兩個婦人向前一步,願意冒這個風險,一同出去。【還不夠,讓她們不至於恨你,並因此而叫來士兵,這是必要的,】黑刃悄悄說道,【但還不夠,還缺一個幫忙的人,幫你製造一點混亂,這樣你才能走得放心。】【……比如說?】【比如說她。】黑刃所指的那個年輕婦人全程都不曾吭過聲,也未曾哭泣過。她蜷縮在角落的陰影,彷彿一尊木雕般安靜而無聲息,陸懸魚的目光轉向她時,那婦人的眼珠微微動了一下。“娘子有什心願嗎?”婦人轉過頭來,看向了她,“你那柄短刃,能借給我嗎?”即使是在這群形容狼狽的婦人當中,她應當也是最為狼狽的一個,當她蜷縮起來時,衣衫尚能遮住大半身軀,但她伸出手臂時,身上幾乎所有的傷痕便都展露在麵前少年的眼中。短刃藏在腕鞘,她隻需要手腕輕輕扭一下,便會滑落在手中。但她將刀遞出去時,那個婦人很明顯不知道該怎持用它,反手拿住後,便在手中上下打量起來。她還年輕,尚有好顏色,拿武器的手十分生疏,眼中卻半分留戀遲疑也冇有。似乎察覺到少年欲言又止的目光,婦人抬頭看了他一眼,嘴角忽然露出一絲決然的笑意。“快走吧。”她領了幾名婦人,轉過一個拐角,小心翼翼繞開其餘兵士的目光,找到了送屍體出營寨的小推車。幾個婦人疊起羅漢,塞進推車,民夫推著,運至營門口。理論上來說,夜間開營寨門是頗為忌諱的事,而且進出皆需口令。但這群西涼兵不需要。……因為他們那個難以模仿的西涼口音,自己就是高級防偽口令。“又來?1士兵驚呼,“還剩了幾個?”【你學會說西涼話了嗎?】黑刃冷不丁問了一句。【我需要學西涼話嗎?】她淡定地回了一句。伸出五根手指,高高舉起,比了一比,在士兵罵罵咧咧的背景音,不留身與名地離開。附近的村莊被毀,十之內是斷然冇有人煙的。城門也已關閉,要等到卯時才能開啟。對鹹魚來說,這其實也不算什,她既不怕凍,也不怕黑,有一百種在荒原上過夜的辦法。但現在一拖三就很麻煩,尤其初冬時節,天氣已經變得十分寒冷,不生火這在外麵待一夜,凍不死也要凍出肺炎來,在冇有抗生素的漢朝,這兩種發展都差不多一回事。但是不確定西涼兵會不會騎馬追出來的前提下,在城外生火也不太對勁。“郎君可有什去處?”兩名婦人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眉娘也十分期待地看著她。她思考了一會兒,從懷掏出了兩張餅子,“你們先把餅子分吃了。”“……然後呢?”然後?她拍拍手,“跑起來啊1哪怕是冰天雪地,隻要你一直跑,你就凍不死。二戰時被送去西伯利亞挖土豆的德國俘虜走著吃,站著睡,每睡15分鍾醒來運動運動再繼續睡,保命秘訣就是“生命在於運動”。但三個婦人很顯然不太樂意這做。烏雲遮月,田間荒蕪,白日在土路上走本來就磕磕絆絆,何況是大半夜在田地搞競走。“我們不能拾點柴,生個火嗎?”婦人甲小聲提出請求。“不行,”她說,“你看這附近,半點菸火氣都冇有,你生起火來,豈不是令西涼兵察覺?”“也未必就會追出來埃”婦人乙也小聲附和了一句。“說得對,但是萬一追出來,你們跑得過西涼騎兵嗎?”眉娘冇吭聲,若有所思了一會兒,才悄悄問了個問題。“郎君何以對荒野如此熟悉呢?”……這個問題有點麻煩,她想想該怎敷衍過去。似乎察覺到她不想回答,眉娘又問了下一個問題。“那時的城外,亦是如此嗎?”這次換另一名婦人回答了她。“自然不是,現下可入了冬,家中翁姑年長,不耐寒冷,入夜必要燒一個炭盆。那點光亮雖不夠做針線,可是從外麵看去,家家戶戶的窗子都透出一兩分炭火光亮,照著心中可暖了。”還有偶爾驚起的犬吠,父母叱責孩子頑皮,婆媳拌個一兩句嘴,都是夜晚時能在村口聽到的聲音。而今軍營附近的幾個村落都不見了,那些聲音也再也不聞。隻有遠遠的一兩聲嗚咽,以及暗處幽幽的綠光。“那位娘子……又會如何?”那個住在附近村落的婦人又開口問了。不如何,一個忍饑捱餓的平民婦人想要刺殺經年累月在馬上廝殺的武將,成功概率不能說冇有,但肯定高不到哪去。但布衣之怒亦能天下縞素,所以誰說不能試一試呢?西涼鐵騎雖有威名,照樣埋冇在三國傳說之中,連同他們那位百戰宿將之名的主人,一並被曆史淘汰了出去。她需要的,隻是耐心等一等。再等一等,等太陽升起,等世上的公義降臨……那時就好了吧?廣陽門,東三道這條巷子,清晨依舊是塵土飛揚的。太陽升起來不僅會帶來溫暖,也將破落街道每一塊磚瓦都照得纖毫畢現,中間的土道坑窪不平,每逢下雨總有人深一腳淺一腳的中了招,半月前孔乙己一個趔趄踩進泥水坑,毀了一身衣服不說,還扭了腳,這條新聞被大家反覆咀嚼了好久,方纔意猶未儘地放過。但這樣的破落巷子在被迫競走大半夜的業餘運動員看來,簡直比雲頂天宮還要親切。街坊鄰居們不知誰第一個見到了狼狽不堪的兩個人,呼啦一下就圍了過來。……眉娘子的眼淚是一下子就出來了。被隔壁小姐姐鄭重感謝,又收到兩隻肥雞做酬謝的鹹魚感覺有點不太適應。作為一隻5魅狗,她還是第一次受到街坊們的讚美和表揚。雖然有點不適應,但幾乎就要讓她飄飄然了。但第二天上班,少東家的奇怪臉色讓她內心那點飄飄然消散了。尋了一個機會,羊喜湊了過來。他先想了想,然後用腳尖摳摳地。黃土地麵被他的布鞋摳了摳,立刻摳出一個小坑,塵土也跟著飛了上去。就著這一陣塵土飛揚,他又咳嗽一聲。“主君有何吩咐?”忍不了的鹹魚決定先開口。……羊喜又哼哼唧唧了兩聲。她看了看手下冇分屍完畢的肥豬。“昨日……”“如何?”羊喜左右看看,小聲問道,“你不曾告訴眉娘?”“……告訴她何事?”少東家的臉迅速板了起來。“自然是那三千錢的事1她搖搖頭,“不曾。”“那錢你用了嗎?”……這問題她得想想。“用了,”她一臉坦率地說道。少東家的臉一瞬間變得又青又白,“你撒謊1……難道5魅狗真的撒不了謊嗎?見她不吭聲,少東家氣得嗓門也大起來,“明明是我出錢令你去救她!你竟然獨占了好處!還得了她的青眼!你可知道,今晨我去她家拜訪時,眉娘連個笑臉都不曾與我1“眉娘子笑不笑跟小人有什關係啊?”她死豬不怕開水燙地說,“要不這錢先攢下,等下次主君被擄去時,小人再去救你?”“……我又不出城!又不是婦人!哪個西涼兵會對我這個男人下手1“世事難測,”她堅持著不肯吐出錢來,“主君雖說得對,但也須小心纔是1羊喜雖然有點草包,但這話說得的確冇問題。在城安分守己做活的百姓,又是男子,似乎本來也遇不上什災禍。至少在董卓為了拉攏關東世家,進行最後一次努力前,全雒陽城的確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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