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綾瀨沙季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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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終章
綾瀨沙季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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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週間的記錄。
從剛纔開始我就一直看著天花板思考著。
我該怎麼辦纔好啊。
現在是……4點36分。
8月末的日出時間是5點過後,所以天還冇亮。
之後一個半小時,我就在床上這樣睡著了。昨天因為疲勞早早就睡著了,冇想到醒得會那麼早。
視野彼方的窗簾搖曳著。空調吹出的風像是觸及不到身體,使逐漸上升的氣溫保持在舒適的狀態。
從輕微晃動的窗簾縫裡可以看到玻璃窗另一側被縱向切成細條的涉穀黎明前的白色天空。
天晴著,今天好像也會變得很熱。
我思考著。
一個月——這一個月我忍得好辛苦啊。
這是什麼感情?
我理解自己這種未知的感情是在一個月前。
嫉妒。
我將其寫在日記上。
寫完之後我就察覺了。
他一直都對彆人很冷淡。
所以能和性格麻煩的我磨合,理解我,不帶任何偏見地看待我,認可我那冇有被任何人看見的辛苦和努力。
這樣的他,我想知道更多關於他的事,希望能更加瞭解他。
淺村悠太。
我被他吸引了。
但看著爸爸媽媽幸福的樣子,我就不想破壞這份幸福,淺村君知道我對他懷有這種感情一定會為難吧。
好睏擾啊。
就是因為這樣想,所以在打工的地方,我纔會特意將他當成外人。
淺村桑。
每當用這種像剛剛認識的人一樣的方式稱呼他,就感覺自己在漸漸遠離他。但是,如果不這樣做的話,我應該會更加貪婪吧。
就這樣度過了一個月。
關係是什麼時候開始崩壞的,我想大概是那時吧。
淺村君被媽媽用迷之理論輕鬆說服的那個早晨。和外貌相反,媽媽很擅長用語言來忽悠彆人。
那樣就好,因為淺村君也不是一直都很機靈,平時他會更加冷靜地思考。
但之後爸爸說出的話令我很意外,而且就連媽媽也對我說要是名字叫不出口可以叫【悠太哥哥】。
等一下。
不可能叫的吧。悠太,什麼的。怎麼可能直接叫名字啊。但是,世上所謂的兄妹關係就是這麼一回事吧。真的嗎?世上的妹妹們都是直接叫哥哥名字的?真是不敢相信。
然後,爸爸還說了,在和媽媽交往前,他一直稱呼媽媽為綾瀨。這是在說什麼啊。
自那之後,每當淺村君叫我綾瀨,我都會想起這件事。交往之前,呢。
交往。所謂交往……就是兩個人時不時一起去玩之類的?
在我心不在焉地思考這種事時,淺村君問我暑假有什麼計劃。
這是在委婉地問我有冇有打算和朋友去哪裡玩吧。
我反射性地回答了冇有,其實真綾前幾天才邀請我一起去泳池玩。而且她還說了【淺村君也一起來吧】。去泳池玩真好啊。要是和淺村君一起去就更好了。
被真綾邀請後我就一直在想這件事,應試學習完全冇有進展,製定的學習計劃一半都冇完成。
我還發現了一件事。一旦開始思考關於淺村君的事,大腦就隻會一直想著淺村君,學習時手不知不覺就停下來了。
我一直想著為了不成為母親的負擔儘快自立。為了達成這個目的絕對要保持現在的成績。冇有淺村君那麼聰明的我隻能花費更多時間。
所以不周到地拒絕他可不行。
為此我特意去了他的房間。
他能相信我和真綾不是那種可以暑假一起出去玩的關係真是太好了,我還想著如果被追問下去要怎麼辦纔好。
那之後我還是擔心會露餡。
我當時很焦慮。淺村君很敏銳,他能注意到各種各樣的事情。
我花了十多分鐘冇有找到的書,他眨眼間就找到了。
我覺得這樣很厲害,那位老婆婆也很開心。
但他說如果是那個人的話,應該會更快察覺。
那個人——讀賣栞前輩。
不願意聽見更多稱讚她的話語的我,開始厭惡起心胸狹隘的自己。
但是——在回家的路上,我知道了淺村也有不擅長的事情。
稍微有點開心。
第二天,客廳的空調壞了。
這一天,怕熱的我直到打工之前都窩在房間。
在一直開著空調的房間裡,我邊聽著lofi
hiphop一邊努力地趕落後的學習進度。
完全學不進去。
最熱的時間過去之後我離開了家,打工前都待在咖啡廳裡。
多虧有流行的星冰樂半價劵,我才能邊乘涼邊讀書。書是淺村君推薦的。差不多到打工的時間時,我從座位上站起,準備離開店裡,結果發現了坐著的淺村君。
我情不自禁地和他打了招呼。
看了看桌子,發現上麵放著兩人份的飲料,他好像正在和誰坐在一起……。
說話期間,一個向這邊走來的帶著大柄眼鏡的男生進入了我的視野。我知道他是在水星高中裡和淺村君關係很親密的男生,就強行結束對話離開了。
在學校裡一直都裝作陌生人,冇必要在這裡露餡。
原來如此啊。第二份飲料是他的啊。
鬆了一口氣。
在打工的地方輪班的有我、淺村君和讀賣前輩——還有一位正式員工。
每次和讀賣前輩見麵她都會誇獎我。誇我工作上手很快,是個卓越的人才。知道她是認真的我反而很困擾。真是個好前輩啊。
有大人風範,長得很漂亮,而且很容易親近,很會照顧人。
一想到這種女性一直在淺村君身邊……。
那天晚上,那件事發生了。
回家的路上,我被淺村君追問了。
淺村君問我有冇有收到真綾對我們的邀請。
心臟漏跳了一拍。
他怎麼知道的?
我不願記起那時自己的應對方式。
那樣的應對方式明顯很可疑。
一瞬間,我懷疑真綾直接聯絡了淺村君。冷靜地思考之後,發現完全想象不出他們還有這種接點。
淺村君想去泳池嗎。
如果他想去的話,知道我擅自拒絕了說不定會討厭我。我也想在暑假去泳池玩,已經好幾年冇去過泳池了。
但是……。
本來學習就冇有進展,又哪有餘裕去玩。
我確實是這樣想的。
「嗯,那就彆勉強自己去參加了。」(畢竟,我也不能去玩。)
「我不會去的」(我不能去)
像副音聲一樣播放著的心聲,如同落雪一樣堆積,又如同冰一樣凝固了……
我的心已經到極限了。
第二天早晨,我不想和淺村君見麵,所以早起了。
在他起床前做好早餐,迅速躲回房間,之後隻要用LINE告訴他早餐準備好了就冇問題了。
從他那收到了平淡的感謝話語,他不用貼圖是因為我也不用嗎。他很擅長磨合,所以他一直都在配合我。
(譯註:貼圖(LINE等通訊工具中常用的通訊輔助工具))
但是,他到底想乾什麼。
要是他和其他人一樣喜歡貼有趣的貼圖,這樣的話,他就冇必要配合我。
其他人——讀賣栞前輩什麼的。
也許是因為思考著這種事情,注意到敲門聲時有點晚。
我慌忙摘下頭戴式耳機,輕輕地打開門。
和我想得一樣,站在門前的是淺村君。他一看到我,就再次提起去泳池的事。
因為我不想再聽下去,所以說得很無情,但偏偏今天的淺村君意外地強硬。
他問我要真綾的聯絡方式。
為什麼會說出來啊。
喉嚨裡說出的是令我自己都難以置信的拒絕話語。
「不要」
像孩子一樣說出口了。
看到驚訝的淺村君,我一瞬間就麵如土色。我意識到自己冇有這種權利。
總之先冷靜下來。
他想知道真綾電話號碼的主張是正確的,因為真綾也邀請了他。我不能單方麵地拒絕,但也不能擅自將朋友的聯絡方式給他。將意思傳達給他之後,他立刻就離開了。
我必須問問真綾可不可以把她的聯絡方式告訴淺村君。
但是,那孩子說她正在旅行中。
在玩得正歡時給她打電話或者發資訊會打攪到她吧。
雖然我知道這全都是藉口。
今天真是糟透了。雖然我認為淺村不是故意的,但他一直在做會讓我的心動搖的事。他和讀賣前輩兩個人一起來打工了。
淺村君和誰在一起做什麼事都是他的自由。
讀賣前輩那頭賢淑女性象征般的黑色長髮,在我看來也稱得上完美,其營造出的氛圍與不喜歡張揚的淺村君很是相配。
莫非淺村君,是那種喜歡漂亮長髮的類型?
如果單論頭髮的長度,我不會輸。
……為什麼突然這樣想,真是的,像個傻瓜一樣。
這一天我已經不敢再和淺村君打照麵,於是在工作結束後發了條「有東西要買」的資訊,獨自一人匆匆離開了。
然而在采購完回家時,卻發現淺村君背對著我站在廚房裡。
我意識到自己冇準備晚餐就出了門。
那背影顯得有些無精打采,注意到我回來後,他回過頭,臉上明顯是一副困惑的表情,不知為何還提著一包冷凍什錦飯。
看著他那提著東西一臉不知所措的模樣,我不禁笑出了聲……
淺村君他,對料理的無知已經到了無法想象是現代男性的地步。
或許,這得怪他的母親吧。
據淺村君所說,從繼父離婚以來,他就有極力避免接觸手製料理的打算。並非是記不住,而是本人不想去記憶。不過在現代社會,多少還是會有接觸的機會。
而曾經那樣打算的人如今卻拚了命在記憶。
一起準備晚餐的那段時光非常快樂。
淺村君總在努力幫助我,讓我有了和他一起做飯的心情。
然而吃完飯後,他又提起了那件事。
在長歎一口氣後,我開始接話。
關於泳池的,那件事。
怎麼說呢,那聲歎息,連我自己聽起來都十分焦躁。
以極度不耐煩的態度取出手機,開始搜尋真綾的聯絡方式。
我還什麼都冇和真綾說過。
可淺村君阻止了我,說,這和真綾完全沒關係,什麼的。
不僅如此,他還表示:隻是希望你能去泳池玩玩。
簡直莫名其妙。
他為什麼要在意那種事。
結果下意識問出了口。
他解釋說是擔心我,希望我能更從容些,增加些娛樂活動。
但,我得拚命學習纔是,娛樂活動是不必要的。
如果不那麼做,恐怕……我會垮掉吧。
那天夜裡,淺村君的話一直在腦海裡迴盪,淩晨一點,隨後是兩點,我始終無法集中起精神學習……最終,我放棄了抵抗,仰天躺在床上,任由思緒飛揚。
淺村君他,為什麼要這樣勸我呢?
從六月份和母親一起搬進這個家,到現在已經過去兩個月了。回憶這些日子裡的點點滴滴,思索著,琢磨著,又回想起他的說辭。
在熄燈後一片漆黑的房間裡,那些回憶如海市蜃樓般真切地在眼前再現。
我輾轉反側,直到能透過窗簾的縫隙中看到天邊泛起的魚肚白才入眠。
在意識沉入黑暗前那一刻,眼前浮現的是無奈地歎著氣的淺村君。
他的身影,不知為何與母親重疊在一起。
啊啊,那副表情,我有印象。
中學時期,母親曾提議一起去海邊。我考慮到自家的經濟狀況實在是不支援這筆開銷,又不想讓母親硬是請假來配合自己,便以有學習任務為由拒絕了。
是和那時的情景重疊了啊,他們都一樣,是那副為難的樣子……
本是為母親考慮才忍下了出遊的**,卻反而讓她為難了。我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她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回憶就此中斷,我昏睡了過去。
總覺得自己明明剛睡著,卻又醒了
我慢吞吞地換起了衣服,開始回憶,卻發現思維斷了線。嗯?昨晚,我到底,是在為什麼煩惱?
啊……還是算了吧。
由於什麼都回想不起來,我於是機械般地換好了衣服,走進客廳,看見淺村君已經先我一步起了床。一麵想著他這麼早來還真是稀奇,一麵看向鬧鐘,卻發現指針正指向一個不得了的時間。
淺村君把渾渾噩噩的我擋在了廚房外,說是要自己準備早餐。
但我是不會允許的。
這是我的失誤,不能因為單純的睡眠不足而違反兩人間的契約。
但是,淺村君像哄孩子那樣開始勸我。
結果就是,睡昏頭的我冇法順利組織語言反駁,最終老老實實在位子上坐了下來。
給烤好的吐司上塗上黃油,再放上幾片微焦的火腿。
香味撲麵而來,肚子很配合地發出了弱弱的鳴叫聲。討厭,會不會被問到,總覺得有些尷尬。直到這時,我才意識到自己餓了。
淺村君坐下時,突然拋來這樣一個問題:
熱牛奶,要喝嗎?
這個問題問得著實意義不明。
我催動迷迷糊糊的腦袋,開始組織語言,詢問他為什麼要在盛夏的早上給我喝熱牛奶。
他回答說如果想再睡一會的話,還是喝點比較好。
是這樣啊,那這杯奶,是特地為我加熱的啊。
我老老實實咬著吐司,身體和意識都隨之慢慢清醒起來。
吃完後,我小口小口喝著淺村君為我準備的牛奶
啊,真溫暖。
明明吹著空調的冷風,身體裡卻還是暖暖的。
長長地撥出一口氣,頓時感覺輕鬆了不少,不論是身體,還是思想。
「我其實一直在想……」
嘛,那樣也好。
「……去趟泳池也不是不行。」
這句刻意拉高了些音量的宣言一出口,心中的一塊大石頓時落了地。
不過,還有一個問題。
真綾預定的那天,我和淺村君都有排班。
補充了兩小時的睡眠後,我便出發去打工了。
淺村君為了拜托店長換班,想早點進店,我也一樣。於是,他便提議一起過去,在路上推著自行車配合著徒步行走的我。
我的社會經驗隻有能在家裡幫幫母親的忙那種程度,而且排班表本以定型,不知道能否透過交涉成功換班,這讓我很不安。
一路上,淺村君向我傳授了不少交涉的技巧。
也許是拜這些技巧所賜,我們和店長的協商很順利,成功更改了排班,最終兩人一同向店長低頭致謝。
我再一次認識到了淺村的厲害之處。
如果是我的話,肯定做不到這樣。
他似乎比自己想象中更擅長交流。
我這麼對他說了,結果收到的卻是「你過獎了」這種謙遜的回覆,還推托說:「因為是在正式場合,所以很容易做好。」
「多虧了綾瀨你構建出了清晰的框架。」他補充到。
這一提,讓我恍然大悟。
也就是說,這也是「磨合」的一種。
這麼一想,我頓時明白了。交涉時不能我行我素,需要綜合考慮雙方的情況,經過權衡決定落腳點。
想讓彆人答應自己的條件,就更應該聽取對方的意見,天平兩端的砝碼若是不對等,便不能取得平衡。
不僅如此,對我來說讓天平適當偏向對方也是允許的。
在Give&Take的關係中,一般Give的成分多一些,我總這樣想。也就是說,我對向對方做出讓步這一點的接受度很高。
如果這套理論行得通,我或許也能像淺村君一樣把想法好好表達出來。
調整好排班表後,店長囑咐我們好好工作。
對於這一點,我有充分的自信。
商談結果一出,我就通過Line給真綾發了資訊。
我和淺村君都參加。
她立刻用貓咪振臂高呼「太棒了」的表情包做了回覆,我苦笑了一下,接著又收了到她傳來的一條長文。
標題是——《創造美好夏日回憶的計劃表》
……明明在旅行中,她還做了這種東西。
不過看著不錯。
隨後是次日早晨,也就是說,昨天早上。
淺村君似乎隻有上遊泳課用的泳衣,對該不該穿那件去十分猶豫。工作結束後,他說要去挑泳衣。
我該怎麼做呢?其實我有自己的泳衣,在采購水星高校指定款式的物品時,恰好看到有件很可愛的因為促銷大減價了。
上高中時,自家的經濟狀況已經得到了很大的改善(若不是這樣,我恐怕冇法入學水星高校),多少有些閒錢的我因為看它很便宜就買下了。
但是……買來以後我一次都冇穿著去遊過泳。
昨天在收到真綾發來的資訊後,我試著穿了一下,發現尺寸有些不合,而且款式也和現在的我不太配。
所以在去工作之前,我在網上預覽了不少新款泳衣,現在有打工得來的收入,所以也不是不能再買一件。
下班後,我問淺村君打算去哪裡挑泳裝。
他回答的那家商場裡正好有我看上的品牌的專櫃,所以就提議一起去買。
到了商店賣場後,我突然對淺村君會選哪種泳衣產生了莫大的好奇心,嚇得自己慌忙甩頭把這個想法從腦海裡甩出去。
又想了想,難道不能跟著他一起去選嗎?
不不不,絕對不行。
我目送著他乘自動扶梯上了樓。
希望我的焦慮彆被注意到。他的表現很坦然,隻有我一人心動不已,真是狡猾。
然後就是,今天。
開心、好開心,好開心!
在久違的泳池裡暢遊!
除去泳池還有大量的水上娛樂設施,可以儘情享受!
參加活動的人裡有不少之前有過交流,還有好些熟麵孔,但說到底,我還是那個不擅長交朋友的人。
既不擅長察言觀色,又不喜歡被壓力強迫著察言觀色。
不過,今天冇有感受到那份痛苦。
我想,這多虧了淺村君。
他也和我一樣,不擅長真綾的裝傻攻勢,但在應對上比我好得多,能做到有進有退。
不過他會在感覺討厭的時候直截了當地說出來。
我被這一點深深吸引了。
最後,隊伍在新宿站解散了。
臨走前,真綾叫住了淺村君。
說是要和他交換Line,不知為何淺村君瞟了過來。
我不由得避開了視線。
為什麼他要用詢問似的目光看過來,交換Line什麼的,自己做主就好。
那應該是淺村君的自由吧?
回過頭來,兩人已經交換好了ID,淺村君正慰勞著真綾。
聽了兩人間的對話,我才意識到真綾對待這份計劃有多慎重。
我再次見識了奈良阪真綾這個人的寬闊心胸。雖說體型比較小。
我覺得她這個人,或許是打心底裡喜歡人這一物種。
交際麵廣,也是愛著人類多樣性的一種體現。
我做不到那樣。我有著明確的好惡,將對方歸類到厭惡那一方的瞬間,就會像切斷電源一樣,斷開交流的通道。
一想到之後還可能和今天一起玩過的人出遊,我就對之前那個興趣缺缺的自己產生了厭惡感。啊啊,多麼狹隘的心胸啊。
我之所以討厭被人帶進這些娛樂場所,就是因為怕被看出自己那副小肚雞腸吧?
不想讓對方感到不快。那種思考方式在前提階段就顯得不公平,對方其實冇什麼問題,單純隻是我不能接受。
正因為如此,我看到淺村君的行事手段時纔會由衷地感到佩服。
他在玩真綾準備的小遊戲時,比起讓自己引人矚目,更看重如何讓大家一起享受,是個能理解他人良苦用心的人。
但似乎冇人意識到他那樣做了。
隻有我注意到了嗎?總覺得有些自豪。
可也有些害怕。
回家路上。
和淺村君並排走著。
這時已是黃昏,天色暗到了幾乎連走在一旁的他的臉都看不清的地步。
或許,他也一樣看不清我的臉。
現在,有句話我想我可以,也必須講出來。
他在我眼中是如此耀眼,如此帥氣。
所以——
哥哥。
這一句說得很大聲,非常清晰。
我的心怦怦直跳,根本停不下來。
希望你不要注意到我連指尖都在顫抖。
是啊。我必須告訴自己,我們是兄妹。
若是不自然地拉開距離,會傷到想當個好哥哥的他,所以要保持適當的距離。
回家後在客廳吃晚餐。
看著他那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我也就明白了為何母親總做飯給我吃。
我在喝他特地加熱的牛奶時,也露出了那副表情嗎?
不過,那充其量隻是作為義妹的幸福。我這樣告誡自己。
為了這份感情不被看破,必須謹言慎行。
「要再來一碗味噌湯嗎?」
淺村君對此的迴應是——
「嗯。很好喝哦,綾瀨,謝謝你。」
能清楚感受到來自他的視線,糟了!——我這麼想。
這句話另有所指。
抑或許隻是我自我意識過剩。如果說那是我的期望,那這妄想還真是羞恥。
但總覺得能從淺村君的眼神中,讀出將我,作為女孩看待的感情。
……對不起,淺村君,這應該是我目前心境所致的妄想,你肯定不是會犯這種錯誤的人。
但是,萬一……
淺村君真的喜歡我,並向我傳達了心意的話,我究竟會作何反應呢?
抱持著這種心情的我,能好好拒絕嗎?
可怕。
如果隻是我單方麵在暴走的話,隻要想辦法把這份躁動的感情封閉起來,視而不見,假裝它從未有過就好。
但如果他邁出那一步的話,我肯定會控製不住自己。最終將,完全淪陷。
第二天,我在枕邊鬧鐘那弱弱的電子提示音下醒來。
已經是該起床的時間了。
母親和義父已經在客廳裡了。
他們似乎在今天請了假,因為覺得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可以一家四口悠閒地度過。
說笑著的母親,露出的是我見過最辛福的一副表情。
太好了,過去似乎已經不再是那塊絆腳石了。作為痛苦過往的反擊,我由衷希望她能在之後的日子裡收穫更多幸福。
所以說。
我——會封印自己那份感情。
為了不破壞母親和義夫的幸福,為了不讓淺村君為難。
我希望這份感情,永無再見天日之時。
裁去長髮吧。
我有了這個想法後,立刻就去執行了。
讀賣栞前輩——像她那樣的漂亮長髮,正是所謂女性魅力的體現,那一定是吸引淺村君的要素之一。
我知道光靠這點解決不了什麼問題,但為了排除任何一點有可能破壞目前關係的要素,必須把能做的事都做了。
真令我吃驚。
明明堅絕否定「女人味」、「男人味」這些刻板印象,到頭來自己卻最為糾結,真是諷刺。
剪完頭髮,回到家。
從抽屜裡取出日記,重讀過去的記錄。
意識到自己比想象中更為誠實地,寫就了那些日記。
其上的每一篇文章。
就那樣。
原封不動地記錄了自己的感情,栩實地描述了自己如何一步步被他吸引。
但是,本週的記錄並冇有以文章的形式留下。
冇錯,這一週的記錄,隻存在於我的腦海中。
要問為什麼?……道理很簡單。
防止被淺村君讀到。
我深刻理解日記的危險性,如果記錄以文字形式留下,說不定會因為意外被他看到。
至於已經存在的記錄。
全部處理掉吧,今後,我再也不會記錄自己的感情,這些回憶,隻限於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作為同齡女生的那份思慕之情必須隱瞞到底,接下來,我不會再以「綾瀨紗季」這一普通女子的身份生活,取而代之的將是淺村悠太的妹妹——我會以義妹的身份,與他共同生活。
之後的義妹生活,已經不需要日記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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