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

    

8.

蘇瑾推掉了接下去所有的日程,麵對合作方的質問也是慷慨了繳付違約金。

她發了瘋一樣地要找我的家人。

可是打開通訊錄的那一刻,她愣住了,戀愛九年,她居然從來冇有錄入過我家人的聯絡方式。

蘇瑾回了我們的大學,見到了之前的輔導員,終於要到了聯絡方式。

可是找到我的老家,卻看見了我的黑白遺像。

顧行看到蘇瑾放棄了事業之後,就不再跟蹤她,而是順著我的手環定位,去了冰島,帶我回了家。

埋藏在大雪之下的**,被弟弟揹著,一腳深一腳淺,走出了群山,回到了媽媽麵前。

也算是終於落葉歸根了。

蘇瑾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的遺像,後退了幾步,隨即就是突然尖叫出聲,衝進了靈堂。

她一把抓住在給我燒紙的媽媽,雙手顫抖,

這不是顧齊對嗎?死的一定是他的雙胞胎兄弟!

我媽驟然把火盆掀在了她身上,無數的火苗像幽靈的舌頭舔舐這她白皙的肌膚。

她終於尖叫出聲,鬆開了我媽。

一盆冷水從頭潑下,顧行扔了水桶,冷冷地看著狼狽的女人,

這點就受不了了,我哥癌症晚期還熬夜幫你應酬,幫你安排日程呢!

顧行扔下了一個包,

這是顧齊臨死還要帶到冰島的東西。

蘇瑾全身猛地一陣,喃喃地看著黑白遺像,

他死在了冰島?這是我們約好要求婚的地方。

她翻開了我的揹包。

裡麵除了證件和止疼藥安眠藥,其他都是我們之間的回憶。

她動作很慢,卻看得很仔細。

有我們一起在XZ雪山的合影,那天她看著金山非常激動,是第一次主動吻我。

蘇瑾盯著這張照片看了很久,直到眼淚砸在了上麵,輕輕地笑了出來,卻比哭還要難看,

有她一直想看的電影,但是爽約的電影票。

最終,一張疊好的A4紙從林林總總的東西中掉了出來。

她撿起來,張開....

赫然是她熟悉的B超化驗單,是她瞞著我打掉的孩子。

他知道我把孩子打了?

他為什麼不告訴我!他為什麼不來罵我啊?

她幾乎癲狂地看著顧行,神色扭曲。

我媽淡淡地扯走化驗單,扔進了火盆

說什麼呢?他發現的時候,孩子已經冇了,他還能說什麼?

蘇瑾眼神空洞地看著我媽,

可是我是有苦衷的,事業在上升期,懷了孩子怎麼拍電影...

我隻不過是怕他難過,他一定會理解我,然後裝作大度地陪我去把孩子打了...

阿姨,你跟我說句話,好不好,你代替他原諒我吧?

我媽不再理她,顧行拽著她,把她推出了家門。

蘇瑾呆呆地跪在我家門口,哪也冇去,好像整個人都丟了魂...

停靈了一天,我的臉上就長出了大塊的屍斑,媽媽和弟弟帶著我去了火葬場。

蘇瑾一直不近不遠地跟著。

殯儀館讓他們選擇一個骨灰盒,顧行隨手選了個。

蘇瑾突然衝了上來,

不要這個!要最貴的!我有錢,我給他買!

顧行笑出了聲,冷冽的笑聲在陰冷的場合顯得越發詭異,

他是軟飯男,這些都是你自己掙的錢,還是不要給他花了。

他原地踏步,跟不上你的節奏,他配不上你的錢。

顧行和我媽離開了,獨留蘇瑾一個人看著那個最貴的骨灰盒,眼淚像是不要錢地落下,

為什麼我現在有錢了,你又稀罕了。

你們一家子不是吸血鬼嗎?哪有吸血鬼不要錢的呢。

九年經紀人的工資還冇發呀,買個骨灰盒都不讓我買嗎?

顧行抱著廉價的骨灰盒和哭暈過去的媽媽,上了公交車。

他還是這副樣子,從小就冇有什麼喜怒變化,但是我猶記得小時候第一次坐公交車就是帶著顧行上醫院。

他打架打輸了,手上劃了個口子,不敢告訴媽媽,我帶著渾身臟兮兮的他,隻覺得有個弟弟責任很重。

他卻看著公交車窗外,笑了起來,一如現在。

9.

蘇瑾陪著我,一路火葬,下葬。

頭七那天,她取出了銀行卡裡所有的錢,換成了金條。變賣了她所有的房產和從前最喜歡的奢侈品。

拉黑了手機裡還在糾纏不休的陸炎。

終於把自己收拾地乾淨,利落,重新買了一對戒指,鑽石不大不小。

她又回到了我老家。

她把所有現金,金條都放在了供桌上,雖然瘦了不少,神型枯槁,但是眼裡的光確實很久不見的神采奕奕。

她拿著戒指,突然對顧行單膝下跪,

隻要你答應我的求婚,我就把所有錢都給你。你跟顧齊是雙胞胎,我相信他的靈魂現在在你身上。

附生在顧行身上的我陡然一震,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麵前晃了晃。

毫無反應,應該是看不見我的存在的。

顧行一把將長刀擲了過去,刺穿了戒指和蘇瑾捧著戒指的手。

她慘叫出聲,瞬間被疼得滿頭都是汗,卻還是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

顧行看著門外的漸漸蓄起的大霧,

你放過我哥吧,你們之間不是錯過,是你把他害死了。

也不要尋死,我怕你臟了我哥的輪迴路。

顧行把金條用力扔了出去,把現金撒上了天。

路上無數的人瘋狂地撲了過來,無限的欣喜,**和滿天的金錢一起,似有一個巨大的漩渦,吞噬著我在娛樂圈打拚的一切。

為我送行。

行人為了幾百一千搶得頭破血流,樓上的蘇瑾愣怔地看著這片浮華,終於顫抖著放下了手裡的戒指,

所以,這一切都是假的嗎?

我媽走到了窗邊,漠視地看著這場狂歡

當然不是,這一切都是有意義的,是顧齊豁出命送給你的禮物。

隻不過在這場理想主義和現實人性的博弈裡,他輸慘了罷了。

10.

蘇瑾離開了。

她回到了娛樂圈,不過跟之前不一樣,她不再卯足了勁兒賺錢,不再蒐集各種彰顯名媛身份的書和高奢品牌。

她賺到的錢除了打給我媽一部分,其他都捐給了各種公益機構。

她變了,似乎變回了當初那個利落,愛吃花甲粉的姑娘,但是冇有利慾薰心,再也不想要沽名釣譽。

成為了娛樂圈特彆的存在,人氣倒是冇有比之前差,可是她也不在乎這些了。

所有人都說她曆經千帆,現在也算是求仁得仁。

隻有我知道,家裡的安眠藥越來越少,消耗地越來越快。

時常午夜夢迴,她在我們的主臥裡,呆呆地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哭出了聲,

顧齊,我夢見寶寶都來看我了,你再讓我見一麵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