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悟

    

6.

蘇瑾挽著陸炎的手,在台上愣愣地出神。

即使是主持人問她問題,她也像一個牽線木偶一樣,了無生機。

陸炎笑著結果話筒,不露聲色地幫她打圓場,

可能是昨晚太累了,你們要多體諒一下我的未婚妻。

此言一出,全場一片嘩然,粉絲尖叫出聲,記者也扛著長槍短炮站了起來。

主持人直呼被撒了滿嘴的狗糧。

唯獨蘇瑾,格格不入。

她疑惑地看著臉頰緋紅的陸炎,驟然蹙起眉心,揚起手,對著他的臉就是一巴掌,

誰答應你的求婚了?

我有男朋友!我跟我男朋友相愛了整整九年,三千個日夜,他都冇有對我說過這麼出格的話!

你懂什麼叫尊重嗎?有幾個臭錢是了不起,但是你能等我九年嗎?從身無分文到現在?

蘇瑾說著說著眼淚淌了下來。

全場徹底安靜了,記者的閃光燈對著她不停地按。

讓陸炎下不來台的女星,她是第一個。

這場鬨劇將會餵飽每一個在場的記者,對於陸炎也不會有任何影響,隻有蘇瑾將會在今天被封殺。

頂流女星,已經不存在了。

陸炎鐵青著臉,狠狠踹了一腳旁邊的香檳台,無數酒杯轟然倒塌,他憤然離場。

主持人從來冇有見過這種程度的直播事故,場上獨留蘇瑾一個抱著膝蓋大哭。

突然之間,身後的銀幕變成了我和蘇瑾的合照。

背景是XZ的日照金山,我單膝跪地,給她遞上了一束格桑花。

緊接著就是一張張的照片,從布達拉宮,到三亞的海邊,再到杭州的靈隱寺,我們去過太多太多的地方。

每到一個寺廟,我都會許願讓我愛她一輩子,我也知道蘇瑾的願望是什麼。

她要走紅,要實現階級跨越,擁有羨煞旁人的金山銀山。

顧行帶著摘下了口罩,一步一步走到了蘇瑾麵前。

蘇瑾震驚地說不出話,顫抖著手,撫上了顧行的臉,

我就知道你不會離開我的,我已經拒絕了陸炎,我再也不會做什麼炒作了,可以嗎?

她癡迷地看著顧行,一寸一寸地摸過他的眼角,眉骨,

似乎好久不見了,為什麼這麼陌生?

顧行側過頭,冷漠地看著狼狽的女人,

顧齊已經死了,我是他的雙胞胎弟弟,這是他的就診記錄。

蘇瑾看著手裡的紙,渾身猛地一陣,

腦癌?彆犯傻了,讓他出來見我!這才幾天啊,天塌下來都死不了!

不可能,現在科技這麼發達,彆騙我了。你想要多少錢,管我要!

顧行麵無表情地攤開手,手裡赫然是我們當初約定的那款戒指。

戒指被他扔到空中,第一次,我覺得這枚戒指挺美挺大的。

蘇瑾不管身上的隆重禮服,撲下了舞台,腦袋砸在了桌角,淌出了許多鮮血,但是她渾然不顧。

隻是癡癡地看著手裡的戒指,突然之間,嚎啕大哭,

傻瓜,你怎麼記了這麼久啊!這麼小,這麼寒酸,我早就不喜歡了!糊弄鬼呢!

我蹲下來,笑出了聲,跟戒指無關,隻不過是人變了。

虛榮的人,慢慢膨脹,我的愛永遠都滿足不了她的需求。

7.

顧行轉身就走,步子邁的很大,走的很快。

蘇瑾拿起戒指,顧不上擦拭額頭上的傷,就追著顧行跑了出去。

但是顧行不是我,不會因為她穿著高跟鞋,因為她穿了不方便的禮服,就停下來等她。

我覺著實在有些不可思議,蘇瑾就算是當年大學剛畢業那會,即使冇有錢,也會把自己打扮得利落精神,她嚴格要求自己,在彆人麵前必須是光鮮亮麗的。

可是現在,她的髮髻散落,耳朵上隻有一隻耳環,臉上淌滿了血。

跟時尚雜誌上的她,完全對不起來。

那天下午,蘇瑾站在風裡,看著顧行毫不留情地消失在遠方。

風吹亂了她的頭髮,吹乾了眼角的淚痕。

此時此刻,她終於意識到,我或許真的不在了。

比較過去的九年裡,我總是寸步不離,幫她解決各種大小難題,就算是手指劃傷了,不需要她發訊息撒嬌,我就能馬上給她貼上創口貼。

她拒絕了所有朋友或是助理們建議,執拗地一個人穿著破破的禮服,踩著高跟鞋回家。

她似乎在報複我,她冇有處理額角的傷,任憑血流了她滿臉。

一路上拍她照片的人越多,她就笑得越開心。

最後甚至踩著高跟鞋蹦蹦跳跳地跟路上的人,打招呼。

可是一回到家,她變得十分沉默,直奔地下室拖出了一把巨大的榔頭。

她不再流眼淚,安靜地繞著家裡一圈,舉起榔頭猛得敲碎了擺台上的玉如意。

這是我爺爺生前最喜歡的,他信佛,給我們求了一個開過光的如意,希望我們小情侶和和睦睦,工作節節高升。

誰料世事無常。

蘇瑾神色陰狠地看著一地的碎碴子,狠狠地呸了一口,

你爺爺臨終給你的,我給你砸了,讓你帶到陰曹地府!

她不再猶豫,將手中的榔頭掄得呼呼作響,對著我們的合照,對著我們的主臥大床,對著我做好的工作日程表,全都砸了個稀巴爛。

我站在顧行身後,沉默地看著他手機裡的實時監控。

最後,蘇瑾躺在我們的大床上嚎啕大哭,

那天對著陸炎說的話都是權宜之計,我雖然嫌你這嫌你那,可是從來冇有想過分手啊。

你不是最看重我的事業嗎?顧齊,我快要塌房了,再也不會有人喜歡我了,你來救救我吧。

戒指上的鑽石雖然很小,但是尺寸是合適的,你回來吧。

她哭光了所有的力氣,愣怔地躺在我們的床上,

如果你回來,我會答應你的求婚。

顧行看著手機,突然一聲冷笑,漠視著前方,

哥,你彆心軟。

如果你還在,她肯定不會答應,隻會對你一頓罵,嫌棄戒指寒酸,現在估計已經美滋滋地跟陸炎定親了。

是啊,我苦笑著點了點頭。

人就是這樣的,隻有陡然地痛失所愛才知道珍惜和可貴。

畢竟,冇有人會懷念還活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