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再也不見
這幾天,許漸月在府裡陪著裴知禮,他們的相處很有禮。
我一直在想我忘記了什麼,到底是為什麼要回來。
我想如果我想起來了,或許我就可以離開了。
但是每次回想的時候,腦子就像炸了一樣疼。
正當我心灰意冷放棄的時候,裴知禮的同僚送來了自家孩子百日宴請帖。
許漸月看著請帖上麵的字,問道:“知禮,你想要小孩嗎?”
他點點頭,有些憧憬地說道:“最好長得像枝枝些,這樣也可愛些。”
看著請帖上的字,我頭疼欲裂,無數記憶像脫韁的野馬襲來。
我想起來了!
我之所以要回來,趕著回來見裴知禮,是因為我有喜了!
在家被大夫診出喜脈的那一刻,我就想好了,我要回來和裴知禮共同養育這個孩子。
馬車上,我一邊撫摸著肚子,一邊想象裴知禮知道訊息後開心的樣子。
會呆住嗎?
應該會吧,畢竟以前他和我說過,羨慕同僚家裡有個鬨騰的小孩子。
在拜訪同僚的時候,他會捏著人家孩子的臉蛋,對我說:
“我們以後一定要有個比著還可愛的小孩。”
“我知道,你喜歡小孩的。”
是啊,我是喜歡小孩,隻是喜歡我和他的小孩罷了。
想著想著我笑出了聲,侍女還在一旁取笑我,問我笑什麼。
我假裝生氣地瞪了瞪她一眼,冇說話。
路途有些無聊,我掀開車簾向外看去。
結果看到了奔向我的殺手。
我們一行人,都被殺手埋伏了。
我滿心歡喜地趕去見裴知禮,現在卻被他的仇家殺死了。
心裡的不滿和不願,讓我暫時失去了這一部分記憶,靈魂出竅而來到了裴知禮身邊。
現在想想真是諷刺,我在滿懷期待著我和裴知禮的未來,
他在為他和許漸月的生活在青樓裡一擲千金。
這時,顧淵找上了裴知禮。
“知禮,有件事,你需要知道一下。”
“在回京的路上,發現了幾具屍體。”
“裡麵就有你的夫人,宋枝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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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數次設想過裴知禮知道我的死訊會是什麼樣。
現在,我終於看見了。
他剛剛還笑意盈盈地和他的白月光說話,聽到了這個訊息,他先是一愣,然後著急地否定:
“顧淵,彆胡說!”
“是真的……”
裴知禮愣了好久,罵道:“顧淵,你有病!說這種話。”
“一週前,她乘車回京城,被…殺手埋伏,一劍封喉…由於不是官道,是抄的近道,所以現在才被髮現……”
顧淵哽嚥了一下,冇再能說下去。
“她……是被你的仇敵設計殺死的。”
裴知禮變了臉色,蒼白的小臉,嘴唇哆哆嗦嗦地說不出一句話。
“不……不可能!她怎麼會……”
顧淵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裴知禮身後的許漸月,有些嘲諷地說道:“你去看看她吧,畢竟你是他的夫君。”
裴知禮隻在一旁重複著不可能。
他好像不願相信我徹底離開他了。
我冷漠又痛苦地看著這一幕,
哈哈哈,真解恨,可……我怎麼會哭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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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知禮連爬帶滾地來到了衙門。
我跟在裴知禮身邊,不過我的身軀變得有些透明。
他在外麵聽著仵作的話。
“唉,真可憐,還是個孕婦。”
“到死還護著腹中的胎兒。”
裴知禮臉色慘白,如果不是有牆壁撐著,他可能下一秒就要倒下了。
仵作看見了他:“你…是親屬?過來吧!”
裴知禮踉踉蹌蹌地走了進去,隻剩下死了的我和他在房間裡。
他擋住了一旁的燭火,很是傷心卻有些不敢看我,一個人自言自語道:
“剛剛來的路上,我想起來府裡種的花是什麼了。”
“那是我以前送你的花。”
“你晚上總是陪著我在書房批公文,每次你都自己在那裡睡過去。”
“好像,和你相處的時間比彆人都多,可枝枝,我為什麼會去喜歡彆人。”
“對不起,枝枝,是我的錯,你醒醒好不好。”
我以為我不愛他了,不會再為他難過,可是我的心還是很痛。
是呀,為什麼他會去喜歡彆人。
我想觸碰他,可是我卻碰不到。
他在房間裡,一遍又一遍地叫著我的名字。
但是無人應答。
他開始暴躁,喊到嗓音沙啞再也喊不出來。
“你騙我,你說不會離開我的。”
他的眼神很迷茫,嘶吼著,像是悲痛到了極點。
我安靜地看著他痛苦。
大概這個時候,他才真的意識到:我永遠離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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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我的屍體後,裴知禮把他和我關在了一個房間裡。
我感覺越來越虛弱了,疲憊地坐在房間的角落裡看著他。
模糊中,我聽見了許漸月的哭聲。
“知禮,好幾天了,你出來吃點東西吧。”
“你這樣會活活憋死自己的。”
冇多久,顧淵把房門踹開了。
裴知禮抬抬眼,看見了許漸月:“你還冇走?枝枝看見你會生氣的!”
許漸月臉色一愣,
“滾呀!”
她意識到裴知禮對她的厭惡後,傷心地跑開了。
裴知禮麵無表情地喝酒。
顧淵嫌惡地罵道:“你如果早一點……”
裴知禮痛哭流涕起來:“那天我和枝枝吵了一架。”
“是我非要把許漸月帶回來的。如果不是我,”
“枝枝就不會走,就不會死。”
“薄情的人應該受到懲罰,可明明是我太薄情,可為什麼死的人是枝枝!”
顧淵長歎了一口氣,勸道:“人死不能複生,但是你還要繼續生活。”
“讓枝枝下葬吧,放過她。”
裴知禮聽了顧淵的話,把我下了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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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葬那天,整個天空都是灰濛濛的,京城裡下著小雨。
裴知禮冇有打傘,他摸著墓碑上我的名字。
上麵刻著:愛妻宋枝枝。
裴知禮眼含熱淚地撫摸著墓碑。
這場葬禮來的人很少。
顧淵撐著一把油紙傘,打到裴知禮頭上,遞給他,皺著眉說:
“你何必這樣作賤你自己,你這樣,身體早晚垮住。”
裴知禮麵無表情地拍開傘:“死就死吧,這樣我就可以去見我的枝枝了。”
顧淵嫌惡地給了裴知禮一巴掌,怒罵道:“你以為你這樣很深情?”
“我告訴你這就是賤!”
“如果宋枝枝還活著的話,一定看不上你這樣自輕自賤。”
裴知禮愣愣地看著顧淵,也不還手,崩潰地問道:“那你要我怎麼樣!我已經冇有枝枝了。”
顧淵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但是我知道,宋枝枝喜歡的不是這樣的裴知禮,是那個溫潤而雅的裴知禮。”
我在一旁,紅了眼眶。
顧淵走了,不想再理會他。裴知禮有些恍恍惚惚。
他整日宿醉,什麼都亂吃。
“枝枝,我好想你。”
我站在他麵前,盯著他。
裴知禮眼睛一亮:“枝枝,你來了。”
他能看見我了。
我點點頭,問他:“裴知禮,在我們的婚房裡,你和許漸月親得開心嗎?”
“那些被摘下來的花好看嗎?”
他瞪大了眼睛:“枝枝,你怎麼知道。”
我冷笑著:“因為…我一直冇離開過呀。”
他哭了,哭得聲嘶力竭,跟我說對不起,說他現在就下來陪我。
我搖搖頭,按住他想要自殺的手:“裴知禮,我不想在下麵看見你。”
“你說過的,薄情的人應該受懲罰。”
我輕鬆地說道:“你要活著,活在無儘的痛苦裡,永遠記得我。”
墓地安靜極了,隻有裴知禮的哭聲。
他在雨中哭著答應:
“好。”
聽到他的回答後,好像有什麼東西消失了,我覺得身體一輕。
我好像可以離開了。
最後一眼,我看著裴知禮的眼睛,不捨,懊悔。
現在都和我沒關係了。
我閉上了眼。
下輩子,我要有個讓我讀書的父母,隻愛我一個人的好夫君,再有個可愛的小孩。
但是,我不想再遇到裴知禮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