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萊子 作品

突出重圍

    

-

“全體禦林軍,護殿下突圍!”

“是!”

長劍直刺冇入對方胸膛,轉身時劍鋒劃開血肉挑起一串血珠,接著轉身揮劍橫掃利落解決掉謝徽止身後蠢蠢欲動的刺客。

王玨自幼便入謝府,他存在的意義就是保護謝徽止,必要時候為他獻出性命,隻要有他在,誰也無法踏進謝徽止的七步之內。

夜色下是腥風血雨,刺客顯然有備而來,身上都穿了刀槍不入的軟甲,這些人連麵都未蒙,顯示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不打算回去了。

這些人的目標也很明確那就是沈家姊弟所在馬車,禦林軍迅速調整隊形好將馬車團團圍住,他們很清楚倘若車上兩人有個三長兩短,自己也不用回去了。

弓箭手在後方替禦林軍解決第一波進攻,隻是刺客人數過多,個個前仆後繼,雙方一時陷入焦灼。

王玨身形矯健遊刃有餘地穿梭其中將謝徽止周身威脅掃清。

“不好了,馬車受驚了!”

誰想到由肉身組成的保護圈未被外力擊破,卻從裡麵有了破綻。

馬匹中箭,加上無人牽製自然然而發了狂,撒開蹄子直直衝開包圍圈,活生生將它前麵幾人撞翻在地,踩著他們就往前衝。

李玉已經狼狽不堪,望向謝徽止的目光猶如看見最後一根稻草:“郎君,可否請你讓王公子攔下馬車?”

他們來時也曾遭遇行刺,王玨雖不顯眼,但李鈺卻瞧得分明,如今在場有能力穿越重重阻礙保下兩位殿下的也許隻有他了。

“殿下安危自有禦林軍全權守護。”刀光劍影中謝徽止的眉眼冷漠又疏離,再不複白塔寺時的溫潤如玉,眼底隻有延綿冰封的孤傲,“王玨隻是謝府尋常私衛,怎能與之相提並論,李公公,想讓他去攔馬車,實在居心叵測。”

是的,這一路談笑風生,到底讓李鈺鬆了戒備警惕,謝徽止是百年士族謝家之子,那是任他朝代更迭始終屹立不倒的世族謝氏,這樣的人又怎會真是好相與的良善之人。

車外你死我活,車內也是生死之間。

沈覃舟背上中了一箭,手上便也脫了力,不知不覺已經滾到車門邊緣,待終於緩過那口氣,好不容易撐起身子,便見阿湛正死死扒著窗軒,指端發白不停顫抖。

那畜生徹底紅了眼不顧一切往前衝,沈覃湛抬頭間隙能看見窗外路狀,意識到馬車走的路,驚恐尖叫:“阿姊,這是去歿兒崖的路!”

這般報應,莫不是冤魂索命?

沈覃舟不禁苦笑,造化弄人的悲涼油然而生,白日剛當著佛祖的麵造下殺孽,轉眼便輪到自己屍骨無存。

終於有人追上來了,沈覃舟聽見後方傳來陣陣急呼,以及馬鞭淩空抽在馬身上發出清脆又沉悶的響聲。

這畜生本就身中數箭傷及要害,再加上連續奔襲十幾裡,速度耐力大不如前。倘若前方有路,他們再堅持會兒,後麵的人總會趕上,但現在既然前方是懸崖那留給他們的時間就不多了。

“阿姊,我害怕,我不想死。”沈覃湛到底還是孩子,瀕臨死亡的危機感促使他下意識依賴沈覃舟,就像過去一樣。

沈覃舟稚嫩的臉上是一閃而過的狠色,天字第一號反賊的女兒,自也不會是坐以待斃的廢物,不然他們早就命喪黃泉了。

意識到不能再將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旁人身上,沈覃舟胸脯快速起伏呼吸,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同時在腦中回憶起阿耶教過的動作要領。

“阿姊,你要做什麼?”沈覃湛回首便見沈覃舟從短靴中抽出短刀,他認得那是鄔鄴琰送給阿姊的生辰禮,是由西洲最好的工匠鍛造的,刀身薄如蟬翼同時削鐵如泥。

“臭小子,抱緊了,千萬彆鬆手!”沈覃舟眼中閃動著熠熠精光,神色嚴峻,最後叮囑道,“若我失手,你就跳車,能不能活就看你自己的命了。”

沈覃湛顯然意識到了,短短幾句話的功夫他就淚流滿麵,一雙溜圓杏眼濕紅了眼眶。

說完,沈覃舟便直接一把推開車門,呼嘯山風瞬間灌入,吹得人不寒而栗,而前方便是懸崖斷壁。

“駕——”

“郎君,前麵冇路了!”李鈺麵目猙獰雙手死死拽著韁繩,他絕望地發現那畜牲竟是不想活了。

謝徽止一襲油煙墨長袍領口鑲繡著金絲流雲紋的滾邊,腰間束著條織錦灰祥雲寬邊玉帶,烏黑的長髮在山風中四散,於月色下逐風踏月,身下的照夜玉獅子通體上下一色雪白,性格猶如雄獅暴烈。

“屆時將二位殿下尋回,陛下麵前自有我去陳情,李公公心安。”

尋回什麼?

李鈺自覺人微言輕隻得暗自咬牙,他的雙目已經隱隱充血死死盯著前方,再奮力朝身下狠抽,馬兒頓時發出慘烈嘶鳴,此刻他甚至悲觀寄希望於二人能從車上掉下來。

畢竟無論如何,總比死無全屍的好。

“殿下?”車門被風颳開,李鈺卻見前室一瘦弱女子褪去累贅華服,搖搖欲墜,“她怎麼自己出來了?”莫不是真想跳車!這樣跳車非死即殘啊!

沈覃舟握緊匕首在顛簸中穩住身子,背部肌肉痙攣傳來陣陣錐心疼痛。

“她這是要做什麼,不要命了?”李鈺瞠目,大驚失色,眼見沈覃舟躍躍欲試想要跳到馬身上,他在京中就從未見過這樣不怕死的女娘。

謝徽止危險地眯眼睛,眸中交雜著狠戾和一絲欣賞:“她這要自謀生路了。”

往日斯文淡然的俊秀少年,表現出他罕為人知的一麵。

隻見謝徽止麵色俊冷目光淩厲,竟雙手同時鬆開韁繩,俯身徑直將馬上弓取下,另一隻手果斷從暗紋蓮花箭囊中抽出羽箭,左手搭弓右手執箭,半月彎弓隨著他臂膀發力逐漸拉成滿月,而他箭鋒所向竟直指沈覃舟並隨著她的移動不斷調整。

“你在乾什麼?謀殺公主可是死罪!”

謝徽止對李鈺的警告不為所動兀自鬆開那隻佩著骨玉韘形珮的手指,一支箭羽破空而出,直指沈覃舟。

若乾年後,李鈺仍無法淡忘今刻所見,猶覺骨寒毛豎膽裂魂飛。

沈覃舟對此渾然不覺,咬牙將短刀插入腰間粗略估了下距離,萬幸那箭射中的不是手腳,隨後提起一口氣竟縱身一躍撲在馬背上。

風雪在耳邊殘忍呼嘯,明明那麼快,她卻覺得時間仿若被凝滯般漫長,那畜牲感知到身上多了位不速之客,掙紮得愈發劇烈。

沈覃舟左手揪住韁繩快速繞手以防被甩下馬,粗糲牛皮死死陷入掌心,手腕纖細瞬間充血通紅,同時迅速從腰間拔出短刀,果斷舉起再用儘全身氣力狠紮進畜牲頸動脈處利落拔出,瞬間溫熱馬血噴湧在她臉上、身上,可她到底受了傷,以至準頭力道都同預期生了偏差,效果並不理想以致未能一擊斃命。

便在沈覃舟咬咬牙打算再補一刀之際,一隻羽箭強悍迅猛且分毫不差紮在她預定位置成了這致命一擊。

沈覃舟隨即卸力,馬血沿著刀身浸染掌心,哐噹一聲,短刀落地。

隻是她精神依舊神爍立,臉上猩紅點點,烏髮白唇,猛然回首,便見血霧朦朧中少年騎著高頭大馬,麵容模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