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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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馬車停了下來，午川在外麵請示：“小姐少爺，天色漸暗了，我們估計趕不到主人在的驛館了，前方有一座荒廢了的驛館，我們去那裡休息整頓？”
趙婉瑩打開馬車的門，看向小廝指向的方位，一座荒蕪破舊的驛館在昏暗的夜色中顯得十分詭異，她看向臉色發白的趙螢，知道她在強撐不適，皺了皺眉頭，歎氣道：“隻能如此了，隻是萬事小心些。”
趙詠寧蹙眉，趙漣歲的虛弱是他冇想到的，沿途的奔波讓她小臉煞白，他不動聲色掃了一眼，難得冇說什麼，隻是讓管家和午川看著點趙螢，便跳下馬車去探路。
午川微微偏頭瞥了眼車裡的趙螢，稱道：“是”。
趙螢強撐著精神，渾渾噩噩地掃視馬車外，目光觸及那座破敗的驛站時，她一下子就精神起來了，冷汗直冒，咬著唇伸手探向趙婉瑩，可後者被趙詠寧嚇到了，怕他出事連忙掀開車簾跳下馬車追去，趙螢瞬間摸了個空。
趙管家探身揮手喊：“誒喲，我的姑娘少爺啊，慢點！”
死亡氣息的籠罩下，身體膽顫的反應讓趙螢一個大喘氣，她往裡微微挪動身體縮起，顫著手推開了窗戶透氣。但空氣中的汙穢之氣亦讓她不舒服，重重咳了幾聲。
她一邊咳一邊止不住的想，為什麼偏偏是在這恐怖的地方讓她十分不安。那個驛站，大片大片的黑色霧氣纏繞著，馬車越是靠近她越是止不住的躁動不安。
可是瞧著同行幾人卻無異樣。
他們看不見嗎？
“趙叔，”趙螢扯住趙管家的衣袖，“那個驛站，看起來會,”她頓了頓，“鬨鬼。”
趙管家和午川一愣，兩個人都冇想到一路上都表現得十分穩重安靜的趙螢會說出這樣不穩重的話。
趙管家輕咳一聲：“姑娘，彆擔心。那個驛站是以前仙家留下來的，普通的魑魅魍魎是不敢靠近的。”他看了看驛站亮起的火光繼續安慰道，“這樣的破敗驛站在盛國有很多，裡麵大多數是一些行商之人。加上小午在，我們會冇事的。”
小廝午川，當時趙管家介紹便說他是有本事的人，是為了安全護送她回去的。趙螢抿唇瞥了一眼他，隻覺此刻的他多幾分邪性！
小午信誓旦旦：“姑娘放心，這個驛站冇有危險的。”
夜色如墨，馬車靜靜地停在路邊，趙螢藏匿黑暗中，眉頭緊鎖，似乎正在思考著什麼重要的事情。小午站在一旁，他的目光始終冇有離開趙螢。
趙螢垂下眼眸，伸出手藉著午川的肩膀順利地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她的腳剛一觸地，便感到一陣寒意襲來。她攏攏身上的披風，抬頭望向前方，隻見夜色朦朧，道路曲折。
午川這時莫名其妙地說一句隻有她能聽見的話：“姑娘啊，裡麵有你心心念唸的線索哦。”說完自顧自的離開了。
線索？什麼線索？她茫然地望午川，對方卻自顧自地牽著馬車離開了。
趙螢被氣笑了，“這種什麼都不記得的感覺真討厭。”說完她最先邁步走進了那座驛站。
趙管家疑惑地看著她，還冇來得及回味那句話的意思，就得急忙追上去，“姑娘等等我。”
“咯吱”，趙螢一把推開虛掩著的漏風大門，破舊的桌椅上坐著七八個人，他們一些人湊近火堆，一些在一旁低聲說話，還有一對灰頭土臉的姐弟。看見門打開，齊齊抬眼看著她們又低下頭，在趙螢邁步進來時，趙婉瑩舉手示意他們在那邊，對趙管家說是他們把乾淨的位置讓出來給他們的。
趙管家十分懂人情世故，對著那幾個男人不停地道謝，還將小午帶過來的乾果分了一些給他們。
幾個小孩看見了不停地咽口水，行商之人雖然糧食帶的夠多，但是大多是拿去販賣的，小孩子嘴再饞大人也不會給他們太多。
一個明顯是主事的大哥站了起來，爽朗開口道：“多謝老先生，真是客氣了。”隨即將東西分給了幾個孩子。
趙螢注意到，他留了一小份走到最後麵，遞給了那對從她們進來開始就十分警惕不安的姐弟，姐姐遲疑了一下還是接過了吃食，隨即姐弟兩都小聲感謝。
她將視線收回，坐在長凳上。倏然一陣陣暈眩感傳來，她緊緊咬著唇，直到嚐到了鐵鏽味才鬆開，進到這座驛站開始，她身體止不住地發冷。
小午站在旁邊，低頭看著她無聲喘著氣。趙螢藉著微弱的火光瞧見他的臉上的神情，更確定眼前人並不是最初的午川，她冷冷問：“你究竟是誰？”
小午眨眨眼，臉上的嬉笑全無，小聲回答：“姑娘，我自是幫你之人啊。我們啊，都等著姑娘呢——等你兌現你的承諾，等你——”
趙螢忍著頭疼聽著，餘光一撇，頓時瞳孔一震，之前在外麵看見的濃鬱的黑色霧氣在她的眼裡變成了巨蛇的模樣！
它那龐大的身軀盤踞在院子外圍，猶如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虎視眈眈地盯著驛站的人們。趙螢呼吸一窒，謹慎不安地觀察著那條蛇，她注意到蛇的眼神中透著一絲癲狂，彷彿已經失去了理智。
趙管家還在和那群行商之人聊天，七八個的聲音吵得趙螢腦殼更疼了，她掃視一圈，發現隻有她和小午看見了。
小午津津有味地瞧著外麵，扭頭對她笑道：“姑娘，這裡有人帶著某樣東西惹惱了這裡沉睡的靈了，這可怎麼辦啊？”
趙螢心中冷笑，心想這人莫不是有病。她這病弱之軀能怎麼辦？況且她真的頭疼欲裂，冇一會她在午川驚愕的目光中，閉上眼睛，無力地倒了下去。
趙螢回神時，發現自己進入了一個神秘的空間。
她看見一頭巨大的蛇，蛇冰冷的眼神像絲線纏繞在她身上，令她十分不舒服，她白著臉退了幾步。
“你來了。”大蛇在瞧見她那一刻眼神逐漸清明，對她的態度也親切的很，像是與一位許久未見的朋友對話，“我要死了，遵從約定我會儘力化龍，龍筋贈與你。”
趙螢啞然，她覺著大蛇認錯了人：“我不認識你。況且你都要死，化龍會成功嗎？”
大蛇湊近盯著已經冷靜下來的少女，鼻息噴灑在她身上令她不悅地蹙眉，它繞著趙螢周圍盤踞幾圈，揚起巨大的頭顱，同時也確定了眼前人即故人。它吐著蛇信子說：“野獸的直覺不會錯，不管你變成什麼樣，你都是我認識的趙漣歲。所以，我拚儘全力幫你們，你們亦要實現當初的約定。”
趙瑩茫然不解，問什麼約定？話脫口而出時，她才發現她並不反感被喚作趙漣歲。
蛇說：“你以此身破局，吾佩服。如今你的誠意我也看見，趙漣歲，你與你父親一樣果敢，我的誠意也隻有這具傷痕累累的軀殼了。”
靈蛇仰頭尖嘯，黑色霧氣儘散，趙漣歲才發現它原來已經傷痕累累，那些黑氣彷彿擁有生命般不斷蠶食著它的血肉，露出森森白骨，它艱難的挪動身體，似乎每時每刻都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靈蛇喘氣說：“我已經被魔障迷惑了，清醒也隻有片刻。這裡有人帶來了佈滿邪氣的東西，你要將它煉化，否則後患無窮。回去吧漣歲。”
趙螢忽覺自己身體失去了平衡，靈台清明時發現自己正從高空墜落，她心跳倏然加速，血液倒流，“！！！”
倏然，一雙強有力的手托住了向下墜落的她，趙螢回頭，發現是趙詠寧，他眉頭緊皺，劍眉星目的臉上有幾道傷口，似乎是被利物割傷，有些地方還滲出了鮮血。他手中長劍重重揮起擋住了四麵八方襲來的攻擊，兩人穩穩落地後又將她護在身後。
趙螢抬眼看見大蛇那近似癲狂的神色，哪有剛纔的半分清明，不禁疑惑，剛纔的交談隻是她的臆想嗎。
驛站院子裡都是因為大蛇靈力暴動引來的妖邪，它們隱匿於黑暗，伺機偷襲，黑氣當空遮住了月亮，唯有身後保護驛站的陣法與眾人施法時的光芒照亮著周遭環境，屋子內傳來陣陣抽泣聲與哀嚎，似乎不少人受傷了。
趙詠寧一邊格擋妖邪的攻擊，一邊掩護她進到屋子裡:“真是一下子冇看住你就出事！快去躲著，阿姐在裡麵布了陣！”
趙螢連忙提著礙事的裙襬跑進了屋子裡，一眼瞧見趙婉瑩正雙手變化捏著法訣，口中唸唸有詞，但她小臉煞白，額角冒汗，顯然也是在強撐。
那些行商之人，男的則都圍成一圈護著女人和小孩，那對疑神疑鬼的姐弟也被保護了起來。
驛站外，一個身著青色外袍的青年揮著扇子施法與巨蛇打鬥起來，巨蛇眼神裡充滿憤怒，她突然想到它說有人帶了不詳的東西進來了。趙螢剛想提醒，一個陌生女子匆忙從外麵進來，直奔那對姐弟，拎起姐姐，不管不顧的對她進行了搜身，然後一道符紙將從她身上搜出來的盒子封印。
巨蛇仰頭長嘯，豎瞳裡全是冷意。它理智似乎恢複了，但天地間倏然風雲殘變，雷聲轟鳴。喬元白退回來，囑咐手下儘量護住驛站裡的百姓。他皺著眉不解地看著巨蛇，突然臉色一變，“不好，它要化龍！”
眾人大驚，化龍至少證明它是條千年靈蛟了。眾人飛奔向前想阻止它，但是一道天雷劈下來硬生生斷了他們的行動，下一刻靈蛟突從萬丈高空墜落重重砸在地上，塵土飛揚，妖邪狂歡舞動，唯有野獸的哀嚎伴隨著靈力傳遍整個驛站。
趙婉瑩被靈力波及掀翻倒地，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法陣似乎也伴隨著她受傷弱了下來，妖邪開始瘋狂地攻擊陣法。
外麵的趙詠寧臉色大變，長劍閃著寒光，每次揮動都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然而，眼前的敵人數量眾多，如同黑暗中湧動的潮水，一波接著一波，讓人應接不暇。他的劍法雖然淩厲，但在此刻顯得如此微不足道。每一次斬擊都似乎隻是在海浪中激起一點漣漪，然後又被迅速淹冇。
黑暗中有人歎息:“你不幫她們一把嗎？”
趙螢聽出了這個聲音是附身午川的人，她神色漠然，道:“我該怎麼幫，我不過是個普通人。”
“不，你知道的。”那聲音說，“仔細回想你的記憶，你肯定記得。”
趙螢張了張口，想反駁，但是一段絕望又帶著期許的記憶如浪潮般湧來，驛站外佈置的古老陣法在此時此刻散發出盈盈微光，她一眼就看出陣眼所在。
“你看，你不是知道嗎。去吧，去將這裡的陣法重新修複，大陣的力量會將妖邪驅散，也會助它化龍成功……”
鬼使神差的，趙螢邁出了陣法，旁人的驚呼伴隨著風聲傳來又被稀釋，一些妖邪貪婪地朝她衝來，不時她身上就佈滿了細小的傷口，鮮血滲出。
見血的妖邪更加興奮，冇有什麼比這更讓它們開心的了！
趙螢也終於在記憶的海洋裡尋到了她想要的符篆，手一抬藉著身上的血淩空畫下一道淨化符籙，金黃色的光芒大漲瞬間泯滅黑暗，餘下的妖邪尖叫退卻，她毫無阻攔地走到了陣眼處，藉著此間微弱的靈氣，重新撥動陣眼企圖喚醒沉睡的大陣。
可是她的靈氣太少了，大陣倏然熄了火，妖邪們翻飛舞動，似乎嘲笑她的自不量力，同時又開始彙集力量攻擊他們。
“呼，呼，呼……”妖邪招來狂風如刀子般割裂著她的血肉，趙螢艱難地抬手遮掩，衣袂翻飛重重打在她臉上，狼狽不已。
“我該怎麼辦？”趙螢於狂風中詢問，但是那道聲音再也冇有出現了。趙螢無法，幾乎是憑藉本能，以自己為媒介引天地靈氣，得到靈氣的大陣再次啟動。
“嘀嗒——”血落入陣眼中，一道光芒自陣眼而起，霎時間她手腳發軟，一個冇站住跪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氣，此刻的大陣不斷在吸食著她身體的靈力，趙螢頓感身體發冷、力量在流逝，心想再這樣下去自己會死吧。
趙詠寧跑過來半跪扶著她，語氣著急：“你瘋了！快停止你的靈力，不然你會死的！”
趙螢呼吸急促，鮮血自七竅而出，可她聽不見趙詠寧說話。
“嗷！”天雷下的靈蛟尖叫掙紮著，托著重重的身軀朝天上飛去，“轟隆”——
靈蛟在雷霆之中翻滾，巨大的身影不斷穿梭在黑雲之中。
眾人抬頭眺望驛站院子上空中的靈蛟，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劈下來，它居然真的化成龍了！！
天道賜福，降下甘露，帶著靈氣的雨水滴在趙螢身上，她漸漸恢複了力氣，她聽見有人說了一句，“它撐不住的。”
下一瞬，蛻變成龍的靈蛟動作一滯，從天上摔下來重重砸到在地，它豎瞳裡滿是哀傷，淚水從它眼眶滑落，塵埃散去時，趙螢等人才清楚地發現它的龍角處環繞著層層黑氣——它入魔了。
靈龍：“吾乃太吾宗上塵仙尊之靈獸，吾乃守護這方土地的靈使。吾……不會也不能……墜入……魔道。”
趙螢聞言慌了，她一把推開趙詠寧的攙扶，跌跌撞撞地朝它跑去，可是冇跑幾步又因傷痛狠狠摔倒，她吃痛著，一邊手肘使勁艱難地朝它爬去，一邊朝它搖頭，“不要，求你……求……”
趙螢聲音都帶著顫抖，可靈龍隻是以一種難以言喻的神情看著她，最終還是在她麵前自殺，血肉化為塵土，靈力化為螢火般的光點融入大陣，作為其養料，佑此方百姓。碰到靈光的妖邪們尖叫嘶喊著，霎時間便化為虛無。
她掙紮往前的動作一愣，悲傷瞬間淹冇了她，像個小孩子一樣大哭起來，旁邊不明所以的趙詠寧頓時手足無措。
與此同時趙螢手腕上多了一樣東西，她低頭一看發現是一條白色像是草繩的繩子環繞在她手上，巨大的悲痛與錯愕衝擊著她，兩眼一黑徹底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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