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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西 作品

第6章 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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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馮堅再次登門。韓氏隱約覺得應該是為著紫芫而來,遂親自前去迎接,見馮堅帶了不少東西來,像是宮裡的賞賜,心中一喜。陛下定是看上紫芫了!“見過馮中貴,中貴人一早前來可是有甚吩咐?”馮堅道:“吩咐不敢,是陛下差我來送些東西。”韓氏心中越發肯定,陛下是瞧上了紫芫,於是對馮堅極儘殷勤,迎他去了侯府的鹿鳴軒。鹿鳴軒是侯府待要客之處,先帝當年來侯府便在此喝過茶用過飯。馮堅地位高卻也隻是個內侍,來此是高抬了。“快去上茶,就上龍井吧,再端些果子來。”韓氏朝王嬤嬤使眼色。王嬤嬤看懂了夫人的授意,侯爺今年才得了一兩獅峰,價值不菲,是留著招待貴人的。果子也不是普通的果子,是侯府儲存的過年祭祖用的鮮果。她出屋如是吩咐了手下丫頭,又叫人去請二姑娘來,這才返回屋裡伺候著。馮堅看了眼王嬤嬤,“咱家記得,昨日這位嬤嬤是自罰去了漿洗房?”韓氏一愣,冇想到馮堅還記得這事,“哦,中貴人有所不知,原是個誤會,馮嬤嬤冇做錯事,我就叫她回來了。”馮堅點點頭,“如此。”片刻後,葉紫芫被兩個丫頭攙扶而來,她今日冇上妝,額頭還有昨日磕的紅印,眼睛紅紅的,看起來好似受了萬般委屈。“紫芫見過中貴人。”葉紫芫我見猶憐地朝馮堅行禮,她故意賣可憐,是做給陛下看。可馮堅活像瞎了,越過她看向屋門,問:“怎麼不見大姑娘?”葉紫芫的我見猶憐僵在臉上,疑惑看向韓氏。不是說陛下看上她了嗎,為什麼要見那啞巴?韓氏皺眉問:“榆兒今日不太舒服,中貴人可是有事?”馮堅這才道明來意:“陛下昨日看了幾位姑孃的畫像,見大姑娘瘦得緊,特差我來送些吃食衣物,若大姑娘不舒服,咱家這就回宮去請太醫來診治。”韓氏人前一貫端莊,此時險些端不住。馮堅居然特意來給那丫頭送東西?陛下如此關心那丫頭,作甚?總不會是看上她了?怎麼可能!“中貴人不必勞師動眾,榆兒她冇有大礙,隻是她性子內向,不喜與人接觸,昨日出來見了人,夜裡就又哭又鬨的,受了涼,精神也不大好。”韓氏不能讓馮堅知道葉白榆受罰,百般藉口阻止,“陛下厚愛,他的心意我跟侯爺都領了,改日定進宮謝恩。”馮堅微微一笑:“若是大姑娘不便來見,咱家便親自送去,得親眼見著大姑娘收下,這是陛下的吩咐,還請侯夫人通融。”說罷便起身離座。葉紫芫慌了,不管不顧地上前阻攔:“陛下厚愛,可知葉白……大姐姐她根本不配,她傲慢無禮,心思歹毒,昨日汙衊王嬤嬤踩壞新衣不算,還踢我的腿,害我摔倒,她……”“紫芫!”韓氏怪她沉不住氣,“無禮,還不退下!”葉紫芫知道不該這樣告狀,顯得她小氣,可她就是忍不住。陛下竟給那個死瘸子送東西,這叫什麼事!馮堅久在深宮,早見慣了婦人相鬥,深知不摻和纔是明智之舉,他道:“二姑娘受了傷,還是多休息,侯夫人,帶路吧。”韓氏哪能帶路,若叫馮堅看見祠堂種種,她名聲完了不說,還會被侯爺厭棄。“豈敢勞動中貴人過去,自該叫阿榆過來纔是,王嬤嬤,去請大姑娘過來。”葉白榆跟霍淵並坐供桌,正啃著蔥餅。餅子是霍淵昨日從街上買的,韓氏經常斷他們的口糧,得自己備著。剛啃完最後一口,忽聽門外傳來王嬤嬤的說話聲。兩人默契地跳下桌,一個轉身跪下,一個歪坐蒲團,背對著門努力嚥下口裡的餅。門打開,王嬤嬤瞥了祠堂一眼,看見葉白榆的腿被紮出了血,佯裝怒道:“你們是怎麼伺候的,怎麼竟叫大姑娘受了傷!還不快收拾乾淨了,馮中貴要見呢。”馮堅特意來見她,葉白榆便知道蕭宸注意到她了。她掐了掐霍淵的手,示意他彆反抗。如果是為了見宮裡人粉飾太平,那些惡婆子不會動歪心思,霍淵自不會阻攔。他也明白,大姑娘配合粉飾太平,也是苦肉計的一部分。昨日馮堅來,已經見過寒酸的大姑娘,他跟陛下應該已經知道安南侯府大姑娘平日裡就是那樣寒酸。今日卻特意換了衣裳,這是把有問題寫在了臉上。果然,馮堅看到換了新衣體體麵麵出現的葉白榆時愣了一下。又見她坐姿不甚自然,好像身下輪椅上長了刺。再看那小仆,雖極力掩飾,但能看出走路不順暢。一夜不見,主仆倆都受了傷,這分明不尋常。但馮堅不點破,起身朝葉白榆拱手道:“大姑娘安好,咱家奉陛下之命給姑娘送來些吃穿之物,不知該送往何處?”韓氏眼神一變,送個東西竟連她這個主母都繞過去,這分明是陛下在警告她!葉白榆垂首聽完,先是抬頭看韓氏的眼色。她住在簡陋的偏院,條件比下人不如,是否要讓宮裡人瞧見,總要請示一番。馮堅也隨著她小心翼翼的眼神看向韓氏,看得韓氏尷尬又慌張。韓氏忽然想起兩年前,葉白榆死裡逃生回來的時候。侯爺怕這死丫頭再出意外,要給她的院子裡加派護衛,言外之意便是將她當犯人一樣看管起來。葉白榆卻是一反常態地喊了她一聲母親,用可憐的眼神望著她,說想在母親膝下儘孝,說跟著母親,她什麼都不怕。韓氏自看得出這丫頭的小心思,跟了她這個嫡母,好事壞事都能記到她頭上,這是逼著她善待她。以為這就能拿捏住她,真是笑話,在這侯府,冇有她治不了的人。她立刻叫人把她院子裡的西廂房收拾出來。那丫頭哪裡敢住在主母院子裡,慌忙自請去了偏院。韓氏當時以為拿捏住了葉白榆,以後任她搓圓捏扁都不在話下。然而此時,韓氏莫名開始懷疑,這死丫頭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想住進偏院,等的就是有朝一日,給她扣一頂苛待繼女的帽子。不可能,韓氏不信這丫頭有這伏脈千裡的城府,一定是她想多了。韓氏很快穩住了心態,不慌不忙笑道:“你這孩子,既然是陛下賞你的,你隻管自行接了就是,你這孩子一向挑食,又知好知歹的,不肯與我開口,這回陛下賞了你吃食,你總不能再不吃了吧?”葉白榆迎著韓氏暗含警告的眼神,聽話地點點頭。韓氏能掌控侯府,到底是有腦子的,接住了她的招數不說,還把她瘦弱的因由歸咎到她自己頭上。不過,馮堅不是一般人,他如何判斷就不得而知了。馮堅將二人神色儘收眼底,道:“既如此,就請夫人與大姑娘帶路吧。”隨後,葉白榆隨著韓氏以及馮堅去了偏院。隨著小破院映入眼簾,葉白榆注意到韓氏的臉色越來越緊繃。她知道,韓氏定絞儘腦汁找藉口遮掩。聰明如韓氏,這回不會再把罪過推給她,因為一味推卸責任不高明,反而叫人不信任。葉白榆就是讓馮堅不信,故而,她不會再叫韓氏開口。她朝霍淵比劃了幾下,霍淵代她對馮堅說:“大姑娘喜歡清淨,住得簡陋了些,望中貴人莫要嫌棄。”這解釋是大寫的欲蓋彌彰,哪家小姐喜歡住這麼寒磣的地方,便是喜歡,家裡爹孃也不捨得讓她住。這是把虐待繼女的帽子死死扣在了韓氏的腦袋上。韓氏的眼睛幾乎要噴出刀子來。若是馮堅在陛下麵前多兩句嘴,陛下恐會責問侯爺,那侯爺就會遷怒她。葉白榆是故意的,這死丫頭是故意的,她在報複,她就是想讓她失了侯爺的心!馮堅瞥了眼候夫人,對葉白榆笑說無礙,“大姑娘小小年紀性子沉靜很難得,隻是咱家疑惑,如姑孃的性子,緣何會喜歡濃香的丹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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