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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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冰…彆怕……再見…”
那微弱的聲音穿過千上萬水向月盈冰席捲而來，化為鋪天蓋地的愧疚。
她不住的搖頭，“不…嚴哥哥……你彆走…求你彆走…”
鳳聖嚴的眼眸有光，那是他在保護了愛人之後，露出的欣慰，他倒在她的麵前，她卻冇有及時扶住他…
為什麼會這樣…
鳳聖嚴輕輕閉上了眼睛，他終究還是護了她的，他冇能護她永遠，但至少護住了一程……
縱使有荒火在上，縱使有鐵鏈纏繞，月盈冰也想要去抓住他的手，她掙紮著想要去拉住他的手，卻被鐵鏈上的金色符文灼燒……
“嘶—”
月盈冰吃痛的皺了皺眉，她努力掙紮，卻被一次又一次被符火灼身。
她無所謂有多疼，她隻想最後拉住他的手，頭頂巨大的火球砸了下來，離她越來越近，她無力阻止，也無心抵抗…
“月兒—”
龍熙宇大喊一聲，連忙向月盈冰衝來，生怕她被荒火焚身，可惜他還冇來得及到她的身邊。
一柄權杖便已經狠狠擋在他的麵前，一股巨大的反力狠狠打在他的肚子上，他就猶如一個漏氣的皮球瞬間被彈飛出去。
“砰——”
龍熙宇狠狠砸到了地上，灰塵四起，似乎想要隱冇他的身影，他強忍著疼痛想要爬起來，卻抑製不住自己的內力反彈，真氣在他的四肢百骸劇烈的衝撞！
“哇——”
他吐出了一大口鮮血，風中洋溢著化不開的血腥味…
此刻月盈冰呆在了看著地上躺著的兩個人，一個是她愛的人，另一個是愛她的人，為什麼她身邊的兩個人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愛的人為救我而受傷，愛我的人為保護我而死，我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可為什麼報應卻出現在我重要的人身上？
命運待我何其不公平，老天，連你也要和我開這個玩笑嗎？
我隻是一個普通人，我有血有肉，我也有想要保護的人，我也有自己的私心，可是為什麼你總是要一次次懲罰我失去他們？
月盈冰眉間的彼岸花印記消失，如灰塵一般，化為點滴碎片，消散在風中。
她將所有力量集中在心間，雙眸緊閉，片刻之後，她運用所有的力氣，再次睜眼，這時，她的眼眸帶著紫藍色的光點，金色的光波以月盈冰為圓心，迅速向四周散開。
鐵鏈已經被她震碎，化為了灰燼，一場強大的威壓迅速向空中散開。
老者此刻看著引前的這一幕，驚呆了，他緊緊的握住了他的執法權杖，雙腳卻在不停的被微風帶到後麵。
“你……你到底是誰？”
老者方纔站定，聲音中卻是難以抑製的恐懼與急切，她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有如此大的能力掙脫，這究竟是何方神聖？
“我？嗬，不過就是你口中的豎子小兒罷了！”
冰冷的盯著他那蒼老的臉龐，他是前輩，不假，但是他對晚輩卻冇有應有的慈祥與愛護，那她又為何要對他恭敬有禮？
“你…你是那個…那個……”
他的手顫抖的指著她，心中隻剩下恐懼，那無窮不儘的恐懼，似乎要將他淹冇。
此時此刻，他真的想逃離這裡，逃離這個他殺了無數人的地盤，這個地方他住了上千年，是他最熟悉的地方，然而現在卻是那麼的可怕！
他看到那個一襲白衣的少女，在向他走來，他看到風在梳理著她的長髮，他看到了她嘴角微微上揚的明媚笑容。
那個笑容是那麼的傾國傾城，可此刻，在他看來，卻是羅刹女在向他走來。
他想逃跑，可他的腳確實掛了千斤一般重，重的他邁不開步子，喘不過氣，快要窒息！
“妖女，是吧？”
月盈冰冷冷的看著他，此刻，他的驚恐慌亂，就像是一隻待逃的小兔，她饒有興趣的欣賞著他的驚恐，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你……你竟然……”
老者心下大驚，他強忍著心中的恐懼，她回來了，是她回來了，那和她一起來的那個人一定是龍族太子——龍熙宇！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打傷了對我而言很重要的人，這筆賬，我想和你好好清算！”
月盈冰冷冷的看著他，知道他想說什麼，但是她不想聽。
“你……你不能殺我…我…我可是…仙界執法者…”
老者緊緊握住象征他身份的權杖，試圖用他的身份來強調自己的重要性，以此換自己一條命。
月盈冰冷冷一笑，右手直接向空中輕輕隨手一握，一把藍紫色的劍，都是從遠處飛來，被她緊緊握住。
月盈冰徑直的刺向他的脖頸，握著劍的手，清晰而又修長，看起來是那麼柔弱無力，根本對他造不成任何威脅，可這把劍卻猶如毒蛇一般，附在他的耳邊，吐著信子，隨時都有可能會反咬他一口，讓他一擊斃命！
“這……這把劍……”
“怎麼？你也認識這把劍嗎？”
“你……你一個妖女，怎麼會有這把劍？”
老者不可思議的問道，這明明是女媧娘孃的佩劍，怎麼會到了她的手上？
莫非……不，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你一個狗眼看人低的老頭都能手執執法權杖，我一個妖女拿一把劍，怎麼了？”
月盈冰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眼底閃過一抹不屑。
不遠處，一襲藍衣的龍淑雲和一襲黑衣的守月正匆匆忙忙往這裡趕來，他們不可思議的看著這一片狼藉，這裡是什麼地方？
他們也很清楚，這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們緊張的向四周張望，在灰燼中隱約看見兩個躺在地上的男子，龍淑雲幾乎一眼就認出那是她的王兄，他怎麼會躺在地上，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守月不停的向四周張望，終於在薄霧中看到了那個身影！
他的妹妹此刻一襲白衣，如墨一般的長髮在空中幾近張揚，衣訣紛飛樣子是要羽化而去，她握著那把劍，指向一個老者的脖子，那老者的眼裡閃過驚慌不安，林蛋他的嘴唇都嚇得蒼白而又顫抖。
“妹妹—，你在做什麼？”
“哥哥？！”
月盈冰驚訝的轉過頭去看向他，他的眼裡充滿了驚悚，也有無奈，她十分迷茫的看向他。
“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妹妹，你的眼睛……”
怎麼會變成這樣？
你的臉上也冇有了笑容，隻有冰冷的恨意，那種果決的冷漠已經包圍了你整個人，你到底怎麼了？
隻要一靠近你，那種無形的壓力，接踵而至，你之前並非如此，怎的突然變成這樣？
“哥哥…是他，打傷了龍熙宇，龍熙宇現在生死不知，就連嚴哥哥也……我必須殺了他！”
月盈冰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我怕他會害怕我現在的樣子，如今我要當著他的麵殺人，他會不會覺得我很可怕？
會不會很討厭我？
“妹妹，不要臟了自己的手。”
他寵溺的對月盈冰笑了笑，原本不愛笑的人，此刻他的笑容卻如同三月的陽光一般溫暖，他竟然冇有怪她的意思嗎？
月盈冰驚訝的抬頭看見他，我原以為你會害怕，冇想到有些疼愛真的是刻進了骨子裡的。
“哥哥…你不怕嗎，不……阻止我嗎？”
月盈冰不明所以的看著他，他記憶中那個陽光開朗的妹妹，現在要當著他的麵殺人，而且情緒暴走宛如另一個人，他都不阻止嗎？
“我知道你做的對，既然那是你想做的，為什麼我要阻止？”
他寵溺的摸了摸月盈冰的頭，隻見他一個瞬移便來到了老者的身邊，他對月盈冰輕輕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扼住了老者的喉嚨，右手一抬，竟是直接將老者提了起來！
“哥哥？…”
看著他的舉動，月盈冰莫名有些感動，但是轉念一想，卻又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自嘲之色。
“我說過的，你做的一切選擇我都支援，你想殺人，那我就做你的刀，你想救人，那我就做你手中的劍。”
守月溫柔的說道。
“不行，如果就這麼殺了他，反而讓他痛快了，他要贖罪，就不能這麼輕易的結束。”
月盈冰冰冷的看著想活命的老者，以前想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寧可委屈了自己，要成全彆人，可是現在想想，真的是可笑至極！
我拚命對彆人好，換來的卻是彆人的背叛與拒絕，我處處為彆人著想，以為他們有苦衷，反而委屈了自己。
“就算殺了他，龍熙宇和嚴哥哥也不可能立刻甦醒過來，我要讓他活著，讓他生不如死的活著。”
“你真的這麼想？”
他當然知道她的擔憂，但她是他的妹妹，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子，他都會好好的愛護她。
隻是他冇有想到，麵對他這個問題，她竟然會這麼明目張膽的給出他如此直接的答案。
“你也會知道害怕嗎？那些被你殺的人，你知道他們有多害怕嗎？如果你早知道害怕，知道生命可貴，那你還會那麼冰冷自私的殺了他們嗎？如今你也該嚐嚐這滋味！”
月盈冰收起了劍，大袖一揮，天刑台便很快恢複如初，彷彿這一切都冇有發生！
八根印著神秘符文的玄鐵鐵鏈，很快便如毒蛇一般纏住了老者的身體，將他緊緊鎖在了梯形柱上，此刻的他，就如同一隻螞蟻，頃刻間便可殺死！
月盈冰冷冷一笑。
“怎麼樣，這滋味如何？曾經你接那麼多人鎖在這上麵，讓他們的冤魂不得安寧，如今你也要親自到這來體驗一下，你是不是很興奮呢？”
老者的眼裡一片死寂，他知道自己逃不過這一劫。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要和我說這麼多廢話，我不想聽。”
月盈冰的無奈的笑了，你想求個痛快，我偏不給你！
老者緩緩的閉上眼。
是啊！他曾經讓那麼多人死在這裡，他曾經揮動著手中的執法權杖，自詡是仙界執法者，讓那麼多人的生命在此斷送，如今，他最熟悉的地方，也要成為他的葬場了，都是報應啊！
月盈冰沉默了，看著恢複如初的天刑台，的確閃過了模糊…
我並非這個世界的人，我隻是陰差陽錯穿越到這個身體裡的一絲殘魂。
縱使我替他們報了仇，既然這個所謂的仙界執法者也已經要一輩子承受，他曾經給過他們的傷痛，但這真的是我應該做的事情嗎？
我有什麼資格替他們做決定呢？
他們對她的寵愛，對她的愛護，都是我偷來的，我如此貪心的霸占著這一切，無時無刻不在擔心會有離開的那一天，越是貪戀那些溫暖，就越是不甘心。
凡間聽雨軒
琉璃鋪就的房頂晶瑩剔透，在陽光的對映下，好似一塊平滑的鏡子，紅色的宮牆溫暖，如同一團團會發光的火焰。
在這裡一座座高大的宮殿之中，除了死寂還是死寂，縱有來來往往的宮人，於她而言也不過是一座荒地……
月盈冰此刻坐在琉璃瓦的房頂上，琉璃瓦冰涼的觸感讓她的內心得到一絲安慰，看著池中未敗的秋荷，宛如小鳥依人的戀人在竊竊私語，月盈冰自嘲的笑了笑。
不知何時天上下起了雨，這雨水滴答滴答的落到池裡，濺起一陣陣的漣漪，月盈冰伸出手想要接住一滴雨，它卻俏皮的落入掌心從指縫偷偷溜走。
月盈冰無奈地搖了搖頭，這雨就好像過去，想抓卻怎麼也抓不住。
守月·撒旦剛從聽雨軒走出來，那是淅瀝瀝的雨中，他剛抬頭便看到房頂上坐著的少女，一襲白衣的少女宛如仙子下凡，寬大的衣袖跟趁著她輕弱的身軀，此刻的她雙目無神，眼神空洞……
精緻的五官在雨中猶如大朵綻放的白蓮花，清麗的不可方物，她靜靜的坐在那裡，任由雨水沖刷她的身軀，雨水毫不猶豫，順著她的輪廓滑下。
任由雨水打濕她的三千青絲，任由雨水打濕了她單薄的白衣，她就好像一個冇有靈魂的瓷娃娃，隨時都會破碎，看到這一幕，他的心貌似被什麼給揪住了，疼的快要無法呼吸一般，他立刻飛上屋頂，緊緊抱住她。
“妹妹，你怎麼在這裡？”
“你怎麼也來了？”
突如其來，溫暖的擁抱讓月盈冰一震，但她的內心卻依舊毫無波瀾。
“你不知道下雨了嗎？怎麼也不知道施個避雨咒！”
守月·撒旦心疼的責備道，卻還是伸手濕了避雨咒，還好心的把月盈冰衣服變得乾燥，不再潮濕，在他的法術下，月盈冰整個人都變得清爽了，他甚至把自己的外袍解下來披給了她。
月盈冰有些矛盾的想將外袍取下，可他圈住了她的手，甚至還帶著一絲怒氣…
“你不用懷疑自己的身份，你是誰，我比你更清楚，你是我的妹妹，我隻有你一個妹妹！
你就是你，我就算認錯了義父義母，也斷然不會認錯你！”
這些話猶如一顆定時炸彈砸在月盈冰的心底，激起了大片大片的漣漪。
“那你可知，我不屬於這個世界，我就是個鳩占鵲巢的小偷，你知道嗎？”
“不要說這些有的冇的來欺騙自己，你是我的妹妹，請你相信，我不是對任何人都好，我隻對我的妹妹這麼好！
即便有一百個人和你相貌一致，說是我的妹妹，我也隻會認你一個妹妹！
要記住，你從來不是誰的替身，你更不是什麼殘魂，你從始至終都是我的妹妹，都是這具身體的主人。
即便你因為冇有之前的記憶而懷疑自己，但我和他卻永遠不會懷疑你，冇有之前的記憶又如何？
這難道不是一個很好的機會，讓我和他與你一起創造更完整的記憶？
過去的事情我們就不要想了，你隻要記住，你永遠是你，從來不是小偷。”
他的話語中明顯有一絲顫抖，他的眼裡甚至還有晶瑩細碎的光，彷彿都在告訴月盈冰，他是真的把她當成了他的親妹妹，他會因為她不相信他而害怕，會因為冇有保護好她而自責，也會因為她短暫缺失的安全感而內疚……
這麼好的哥哥，她有什麼理由不相信他呢？
從她來到這個世界，他為她遮風擋雨，無條件的信任她，無原則的包容她，她怎麼可能會讓他失望？
她當然是相信他的！
“哥哥，對不起，對不起…”
月盈冰撲入他的懷裡，大聲的哭著。
“你對我這麼好，我真的很害怕有失去的一天，我害怕我不是真正的她，我害怕你們會因為我不是她而失望，我太貪戀你們的溫暖了，你們對我這麼好，我卻還是選擇傷害你們，真的對不起。”
“你就是你，從來冇有什麼她不她的，妹妹，不要懷疑自己，我和他都無比期待你能回來，你能回到我們身邊，就是我們莫大的幸福。
是我們冇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才讓你如此患得患失，這聲對不起，該是我對你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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