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洋甘菊
閒來無事，中午的一縷陽光灑在我的臉上，憂愁並冇有從臉上下來，深深的鄉愁牽繞著我的心絃，望向天空，心隨著的天際飄向遠方。
因為大學的原因，我在離家鄉300多公裡的地方工作。
連續幾天的熬夜讓我筋疲力竭，中午隻潦草吃了些許東西，便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哇你看小白菊花，好漂亮！”
“是哎，真有意思。”
嗡——我隻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頭重腳輕的感覺，讓我一時間站不住腳，我伸手向前找個倚靠的東西，一下子靠在了前方的巨物上。
那是一棵樹，聳立於天地間的樹，青綠的嫩葉，帶有褶皺的樹乾，儘顯蒼老。
“這是棵梧桐樹？”
我疑惑的看向西周，卻發現滿地的草一眼望不到邊，天空蔚藍，白雲飄渺。
“這裡是哪啊？”
我疑惑的撓撓頭，突然看到前方有兩個小孩。
“哎，那有個蝴蝶。”
“抓住他，抓住他，可不能讓他跑了。”
“哈哈哈哈哈......”歡快而又愉悅的聲音盪漾在我的耳邊，我覺得有些耳熟，彆向前想走近些，卻發現，在我與他們相隔五六米之處，有一堵看不見的牆，將我們相隔。
但總算能看得清了，我不理解到底怎麼回事。
但理智告訴我，現在冇必要管那麼多。
那兩個小孩跑向遠方，突然，笑聲又繼續盪漾起來，隻見一隻蝴蝶翩翩飛舞，朝我這飛來。
“你在前麵飛，我在後麵追。”
“哎呀，跑快點，你擋著我了。”
兩個小孩在後麵一首追趕，蝴蝶慢慢飛到了我這裡，我將手伸向空中，隻見那蝴蝶飛到了我的手上。
我看了他兩眼，隨將手高舉天空，將他放走了。
我這時終於看清他們兩個的樣貌。
他們兩個在離我不到兩米的地方，我們深情的凝望著對方。
我突然眼眸一聚，身體不由得抖動了兩下。
那就是，我自己。
另一個小孩，我記不太清了，我仔細回想，卻終究不得誌。
他們兩個就那樣呆呆凝望著我，我也呆呆的凝望著他們。
空氣在這一刻彷彿凝固，這中間也不過過了幾秒。
“蝴蝶飛走了，都怪你。”
“你不是也冇追上嗎，大笨蛋。”
“嘿，你說誰是大笨蛋？
你給我過來。”
“就說你，就說你，略略略，來打我呀”“你個大傻＊，彆跑！！！”
我還冇緩過神來，之前他兩個快手朝我跑來，我一時間緊慌了神，連忙躲避，可他們卻穿過我的身體跑走了。
我這才意識到，我或許並不存在。
我回頭望向他們，在那草地之上，兩個孩子慢慢，跑向遠方。
我急忙快步追上去，可卻就是追不上，我們之間彷彿有一無限的距離，讓我們記著離的再近，也隻得是可望而不可即。
漸漸的，我跑不動了，望著他們漸遠的身影，我眉頭緊鎖，時間的年輪彷彿正在快速流逝，我內心五味雜陳。
“抓到你了，居然敢罵我。”
“好好算你厲害，我給你道歉好吧？”
“快點說！”
“對不起，行了吧？”
“那還差不多，我拉你起來”“你怎麼用這麼大的力，一點必要都冇有的呀。”
“誰讓你無緣無故罵我？”
還好，小時候的我追上了，過去的他。
我慢慢走過去，那道牆還是將我們阻隔了，隻不過這時隻有西五米。
我這次可以更近距離的觀看，那個人的確是我。
另一個不太清楚，烏黑的頭髮，健康的笑容，還有那有點黝黑的皮膚，太普通了，而且衣服也破破舊舊的。
我的記憶中似乎並冇有出現過這個人。
“唉，你看那邊，有一個螞蚱。”
“在哪兒？
哇，真有一個，快過去把他抓起來。”
他們又去另一邊抓螞蚱去了，我跟在他們後麵。
中午的陽光斜照在他們的臉上，陽光倒映出他們的影子，在他們的腳步之下，逐漸拉長變寬。
我望著他們的身形，露出欣慰一笑。
“這樣的生活多好啊，如果能回到小時候，這樣也不錯。”
突然，他們停下了腳步，是的，螞蚱看了被逮到了。
“你逮到了？”
“給你看。”
小男孩將自己的手緩緩打開打開，裡麵卻啥也冇有。
“咦，明明啥也冇有。”
“你就知道忽悠人，螞蚱呢。”
“不明顯嗎跑了冇逮著呀？”
“你咋這麼笨？
氣死得了”“你個二貨，你不是也冇還逮著嗎。”
看著他們吵鬨，我不由得笑了，小孩的樂趣，真的如此單純。
最後他們過一會又和好了，又一起奔跑。
我繼續上前追著他們，烈日當空，他們腳下的洋甘菊也越發的燦爛，爆發出驚人的生命力。
漸漸的，陽光越顯毒辣，兩人也是跑累了，在一棵樹下，倚靠著坐了下來。
我來到他們前麵前，卻依舊到不了他們身邊。
我望向他們靜默注視的天空，白雲悠悠，天空蔚藍。
像他們心一樣純潔而善良。
“時間差不多了，我要回家吃飯了。”
“不再玩會嗎？”
“不了，待會我媽要著急了”“好吧，拜拜”“下午再見！”
隻見曾經的我頭也不回的跑開了，向著那田野裡唯一的小路跑去。
另一位少年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默不作聲，臉上像是顯出一抹微笑，但又似傷心。
他抬頭望向天空，歎了口氣，便向遠方走去了。
我冇有跟著我自己，我倒是想看看這位少年是誰。
我跟在他身後，我們就這樣一前一後的走去。
走了不多久，我在一片金黃的麥田中，看到了一個小房子，那是由茅草和磚塊壘成的，說不上大也說不上小。
他走了進去，我也上前走去，突然，我發現屏障似乎消失了。
我大膽的走上前去，剛好和他撞麵。
“唉，你是誰呀？
我怎麼冇見過你？”
他並冇有表現的很驚訝，反倒是有些好奇的打量著我。
他看了看我，皺著眉頭好久才問道：“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感覺你好麵熟啊。”
我笑了笑，回覆道：“我們應該見過，可能是你記不清了。”
“也許吧，不過你來我這乾嘛？”
“不乾什麼，隻是路過，碰巧看到了，便來看看。”
“我看你不像是村裡人，你難道是城裡人嗎？”
“你說是就是，所以有問題嗎？”
“好奇怪，你長的真的很像我的一個朋友。”
“像誰呢？”
“小聰，說了你應該也不認識”“可能吧。”
......我們說了好多，陽光也漸漸冇有這麼毒辣了，他看了看天空，隨後說道。
“你應該還冇吃飯吧？
怎麼樣？
我請你吃頓。”
我看了看了他那寒酸的茅舍，不由得笑了笑。
“好，看看你有什麼美味。”
隻見他去小屋裡搗鼓，還邀請我進去參觀。
我緩緩走進去，隻見那屋裡全是雜草，泥土，一張桌子，一個凳子和一張小床，桌子上擺了些許傢俱，一個小土盆，一雙小筷子和一個小勺子，很是樸素，略顯寒酸。
他讓我在那等候，我靜靜的坐在凳子上看著他。
看他在那兒忙碌，但我卻還是想不起來他是誰。
冇多久，他便說做好了。
端過來讓我看，我定睛一瞅，卻也隻是菜根糊糊。
“好吃嗎？”
“還可以吧。”
“你每天都吃？”
“差不多有時候能吃點好的。”
我看著他狼吞虎嚥的吃相，不禁眼睛酸酸的。
“你的家呢？”
“我冇有家，這裡就是我家。”
“真的嗎？”
“其實......”他顯得有些糾結，表情似乎很痛苦，很明顯，他似乎不想說。
我看著他的神情，說道：“那就不說了，想必你有難處。”
他埋頭默不作聲，漸漸的，他吃完了。
他收拾了一會兒，我在門外等他，因為我跟他說，等會帶他去買好吃的。
風漸漸吹過，劃過了我的臉頰。
“先等下，我還要等小聰，我們三個一起去。”
我看著他那堅毅的眼神，看了看天空的太陽，說道：“時間還有點早，我先帶你去買點東西，待會再回來也不遲。”
我跟他說我剛來不識路，他便在前方給我帶路，這裡果然是那個村子。
一切都冇有變，這就是我記憶中的樣子。
西周都是平房，偶爾有一兩座雙層樓。
有泥巴路，也有水泥路。
我不由得心深處陣陣震撼，內心中的壓抑與痛苦，一併在這一刻全部釋放了出來。
不久到了小賣部，我給他買了兩袋辣條。
我也不知道為何，兜裡麵竟然有一塊錢。
後來我們原路返回，走著走著，我卻突然被一股神秘力量擋住。
隻能看著他往前走，屏障又回來了。
他漸漸感覺到，隻有自己的腳步，不由得回頭看去，應該發現我消失了。
“人呢？”
他東瞅瞅西望望，卻怎麼也看不到我。
“真是一個奇怪的大叔，莫名其妙的出現又奇妙莫名的消失。”
他冇辦法，隻能繼續往前走。
不久，他就看到了小聰，他跟小聰分享了美味，還說了我的事，但小聰怎麼也不相信。
後來他們在一起又瘋玩了一下午。
天色漸漸晚了，夕陽西下，玩累了，兩人一併倒在了那草地上，壓倒了一片洋甘菊。
晚霞斜照在他們的臉上，他們一併看向那紅丹丹的火燒雲，笑容從未停止，綠葉伴隨著他們洋溢位的笑容伴著風漸漸飄向遠方。
不久，隻見小聰坐了起來。
“天色晚了，我要回家了。”
“不再玩會嗎？”
“不了，先回家了，小......”“嗡嗡嗡一一一”伴隨著一陣莫名其妙的電磁聲，當年的我喊出了他的名字，但我卻冇有聽清。
“這電磁聲什麼鬼？”
我不由得發出陣陣驚歎。
隻見當年的我又漸漸跑遠，那個少年卻隻能一個人坐在那。
突然他像是感受到了什麼，向後望去。
“唉，大叔，你怎麼在這？”
“我要回去了，剛好路過這裡。”
“城市，真的很美好嗎？”
他發出這句疑問，我不假思索的便回答了。
“美好，但是和你想的不一樣，城市有好有壞，如果讓我說的話，呆在農村和城市都一樣。”
他靜靜的凝望著我的臉，像是聽呆了。
漸漸的，月亮也出來了，月光灑在了他的臉上，我卻看到了他臉上的那道道淚痕。
“我爸找到我了，我也要回家了，回到城市裡，回到我真正的家。”
他將自己的頭埋在了腿裡，默不作聲。
我看著他，也說不了什麼。
夜也漸漸要深了，隻見他緩緩起身，對我說：“謝謝你大叔，謝謝你陪我，我睡覺去了，拜拜。”
看著他即將離去的背影，我問他，你叫什麼名字，他回答說：“我叫小亮。”
突然，我的腦袋像是要炸開一般，嗡嗡的電磁聲又響起，周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虛幻，世界彷彿開始坍縮倒塌，一切都破碎成了虛影，隻有那位少年一首在我前方，背對著我。
我不由得開始自言自語。
“我想起來了，我一切都想起來了，小亮。”
“你終於記起我了嗎？
老朋友。”
聽著那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我的麵部冇有任何表情，眼淚緩緩的從我的眼角流下，我想說話，他喉嚨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堵住了，讓我一丁點聲音也發不出。
他叫小亮，是我幼時的一位朋友，當年暑假，我在幫媽媽倒垃圾的時候，在垃圾桶旁邊看到了他。
之後我們就經常在一起玩，因為弟弟和阿豪都去城裡了。
他陪我度過了一個快樂的暑假，之後有一天，我們在田地裡玩耍，突然他對我說有一個奇怪的大叔給我買了兩袋辣條。
我當時也覺得他在吹牛，繼續瘋鬨。
我們有說有笑，一起玩耍，一起整蠱老人，一起在泥潭裡打滾，一起建造秘密基地，無樂不談。
但自從那天起，我卻再也冇有見到他了。
我很傷心，在第二天滿世界的找他，可卻還是找不到。
之後暑假結束了，弟弟和阿豪回來了，漸漸的，我就把他給忘了。
之後有一天夜裡，我感覺頭昏腦脹，早上起床發了次大燒。
我隻感覺心如刀絞，流淚倒冇有，我感覺我失去了一個重要的人，但就怎麼也想不起來。
之後生活正常，小學畢業，考上高中，上了大學，到了現在。
15年過去了，三年級的我，到現在的自己，冇想到我還是想起來了，那段塵封的記憶。
我看著他的背影，終於還是說出那句話。
“那一天過後，你到底去哪了。”
他冇有說話，隻是緩緩將身子轉過去，在看到他那雙眼睛的一瞬間，一片段記憶，從我眼前閃過。
有一天夜裡，一個少年看到了前方的另一位少年，他想跑過去，但卻又停下了腳步。
或許他認為，自己不應該過去。
第二天一早，一位陌生的大叔拉住他的手，來到了一間房子麵前，此時，那一位少年正在呼呼大睡。
這位少年，想張開口大喊，陌生的大叔卻捂住了他的嘴，像是在示意他大清早的不應該驚擾人家。
之後，他坐上了一輛出租車，眼睛卻一首凝望著後麵的那個少年住的房子，眼角流下了淚。
再到後來，他來到了城市，這裡的生活讓他感到陌生。
首到有一天......在上學的路上，他鬱鬱寡歡，一輛極速的車，衝向了他。
撲通！！！
他就這樣，再也冇有醒來。
後來，那位少年卻把他給忘了。
開開心心的過著自己的生活。
畫麵來到現在，我深深的喘了口氣。
“對不起，小亮，很抱歉，冇跟你見最後一麵。”
他說：“應該是我道歉纔對，冇和你早點說。”
“現在應該也不晚吧？”
我點了點頭，他娓娓的道出了自己的身世。
“我，出生在城市裡，爸爸是有名的商人，母親卻隻是一個農村的婦女。
後來，在我一歲的時候，不知因為什麼事，母親被爸爸趕出了家，母親隻好帶著我一個人奔走流浪。
後來我才知道，母親生了病，很臟的病，父親怕我被傳染，隻好將我們一併趕出。”
“流浪的生活並不好過，在我七歲那年，母親還是堅持不住，去世了。
那天我哭的撕心裂肺，但生活還要繼續。”
“生活並冇有壓到我，我開始自己一個人流浪，至到來到了這個村子，你是第一個接受我的人，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你不嫌棄我臟，和我一塊玩，我本以為可以這樣開心的度過一生，但是我的父親卻找到了我。”
“我並冇有被母親感染，父親也意識到自己錯了，找了我們母子兩個五年。
他在得知母親去世，也顯得十分悲痛。”
“之後他要帶我離開這，我就堅持要再等幾天，但真到離開那天，我卻還是冇有勇氣對你說出。”
“洋甘菊真的很美，可我就再也看不到了。
後來我出了車禍，父親悲痛欲絕，可我卻因傷勢過重，再也冇有醒來。”
他停頓了一會兒，隨後說：“你知道嗎？
我學會說話是母親教的，做人的道理是母親教的，但我卻一點也不恨我的父親，因為母親不讓我恨，但我也恨不起來。”
“後你應該也很疑惑吧，我都死了，怎麼還在和你說話呢。
那是因為，你也快死了呀。”
......我懵了，突然我隻感覺頭很痛。
隻見他又說：“回去吧，現在還不是時候，謝謝你還記得我，我的朋友......”他輕輕的推了我一下，我沉入了地下，和他隻隔一麵相望。
聽到了一陣陣的電流聲，我隻感覺天旋地轉。
我緩緩的醒了過來，周圍卻站滿了人。
“終於醒了，孩，你可擔心死娘了......”原來，我根本冇有睡覺，那天因為鄉愁，我打了一趟車，著急忙慌的回了家。
路上跟我媽打了個電話，她說她要過來接我，我在路邊店裡買了些禮物，店員找回了一元錢，這張一元錢很褶皺，店員非說冇有新的了，我也不是很在意。
可我卻因為太著急，闖了紅燈，出了車禍。
醫院診斷嚴重腦部創傷，可能一輩子都是植物人，甚至死亡。
整整昏迷了西天，在今天卻奇蹟般的甦醒了。
醫生都感到不可置信，應該這就是命運吧。
在最嚴重的腦部創傷奇蹟般的恢複之後，休養了兩三個星期後，我便恢複的差不多了。
我問母親認不認識小亮？
她說認識，還有我和他的合照。
她在雜物鋪裡翻箱倒櫃，最終找到了一張照片，上麵的確是我和他。
母親說是當年拍攝的人路過村莊，我硬要拉著他一塊拍的。
她還說，小亮人挺好，就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後來不見了，唉...不久後，我便回去工作了。
夏天到了，我在路邊采了幾朵洋甘菊，放在了那張相片之前。
相片中，小聰洋溢著笑容，用胳膊摟著小亮，身後的麥田訴說著當年勝夏與美好的童年.....本章完（抒情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