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江湖說書人 作品

第10章 雨露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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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一名頭戴珠釵,身著紅色綾衣,體態妖嬈的少女在丫鬟的攙扶下緩步走向戲台中央!陳行終於明白為何這位清風姑娘會如此受到追捧。眼含秋水,眉如翠羽,麵泛桃花,柔弱嬌媚之態儘顯,當真是我見猶憐的人間絕色!“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凡夫。雖然不見人頭落,暗裡教君骨髓枯!呂祖誠不欺我啊!”陳行望著眼前的女校書穿著打扮,更是心生感慨:“一個青樓的女校書(娼妓的雅稱)都能身著綾衣,再想想王憐,所謂的首輔嫡女,嘖嘖嘖,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活得還不如個女校書!換作是我,這首輔嫡女不當也罷!”翠兒嬌笑道:“少爺冇個正形,王家大小姐那可是當朝首輔的嫡女,豈是這些青樓女子能比的!若是讓她知道你拿她與風塵女子相比,非得氣死不可!”陳行輕笑道:“這就得看你這個小細作會不會出賣本少爺了!”翠兒聲音軟糯道:“奴婢纔不是細作呢!”陳行輕彈翠兒腦門調笑道:“這可不好說,你都把府址透露給那個街溜子了!”“少爺你又取笑奴婢!”“哈哈哈!”……清風朱唇輕啟,聲似百靈:“今日諸位官人能來捧場,奴家感激不儘,不過,正如趙媽媽所言,今日若想入得奴家的紅鸞帳,還需與我手談一局!”早已等候多時的龜公,將棋盤擺上戲台,此舉引得大廳眾人均是皺眉不已!陳行驚掉了下巴,這與自己前世所看的穿越文不一樣啊,這個時候不應該是比誰的詩才更好纔對嗎?按照前世穿越文的經曆,此時雙手負背,頭頸處呈現四十五度夾角,劉海垂額,雙眸略帶憂鬱之色,再吟上一首唐詩三百中的情詩便能引得她投懷送抱,白嫖一宿纔對啊!經曆過九年義務教育的自己都快要按捺不住那顆吟詩作對的心了,結果你給我整圍棋?我真的會謝啊!“少爺?少爺?”翠兒見陳行發呆,連續幾聲輕喚纔將他拉回神來!“啊,怎麼了?”“你冇事兒吧少爺?”“冇事兒,就是有些尷尬!”“尷尬什麼呀?”“算了,大人的事兒,小孩子少管!”陳行興趣缺缺道。“可是少爺,你不是也會下棋嘛?”翠兒疑惑的望著陳行。“咳咳,那什麼,少爺我啊,早就不下棋了,冇什麼意思,圍棋乃是小道!”陳行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著謊話!“嗬,棋之一道是小道?”陳行耳畔傳來嗤之以鼻的聲音:“棋理博大精深,棋盤上縱橫各十九條線段,是雙方纔智上的博弈比拚,先賢曾曰:精其理者,足以大裨聖教!棋理之博大,可見一斑,不知哪兒來的無知小兒,敢在此胡言亂語!”陳行眉毛上挑,雖心裡不爽,但也不得不承認這人說的話確實在理,就拿前世來說,圍棋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益智類遊戲,蘊含著中華文化的精髓,爾虞我詐並不是圍棋的內涵,深謀遠慮、未雨綢繆纔是勝利的根本。但……這並不能填飽肚子,相比於理想派,陳行更傾向於務實派,能讓自己賺到錢吃飽穿暖,老婆孩子熱炕頭纔是實實在在的好東西!飯都吃不起,你和我談理想?這不是雞屁股拴繩———和老子扯淡嘛!陳行微笑著向老者行禮道:“是小子孟浪,口不擇言了!還請老先生勿怪!”“哼!”老者輕哼一聲,不屑與其攀談,拂袖而去。“少爺,這老人家好凶啊!”翠兒怯生生的說道。“是少爺不對,每個人的追求不一樣,少爺不該將自己的想法強加在彆人身上!”陳行摸了摸翠兒的小腦袋,輕聲道。“不過,年紀這麼大還來雨露閣,不怕力不從心嗎?”陳行小聲嘀咕。“我來,在下願拋磚引玉,與清風姑娘手談一局!”先前出聲的書生自告奮勇上前。“請!”“清風姑娘請!”起初雙方落子有來有回,可以說是勢均力敵,半柱香後,清風落子速度依舊不慢分毫,令在場眾人一陣咋舌,而書生額頭上也不自覺的冒出冷汗!一柱香後,書生頹然的放下手中的白子輕歎道:“哎,清風姑娘才智遠在學生之上,還請受學生一拜!”“不敢當,小女子隻是僥倖而已,若是再比試下去,小女子恐有心無力!”清風起身還了一禮。明眼人都知道,這是清風姑娘再給這位書生台階下,半柱香那會兒,二人其實就勝負已分了。陳行摸著下巴尋思道:“這小姑娘情商可以啊!”翠兒眨巴著大眼睛問道:“少爺何意?”陳行指著大廳中的清風二人道:“既贏了棋局,又保留了書生顏麵,這位清風姑娘棋品與人品皆是上乘!”話鋒一轉陳行接著道:“不過那書生棋品與人品也不差,勝不驕敗不餒,勇於承認自己不足之處,尤其還是對女校書,也秉持著一顆達者為師的恭敬之心,很不錯!”翠兒雖聽不明白,但是她懂,這是少爺對二人稱讚有加,想來這兩人都是好人!“不知在下可否有幸與清風姑娘手談一局?”陳行聞聲望去,一個走路都帶風的俊美男子迤迤然的來到大廳內。“這不是顏公子嗎?”“啊,顏如卿顏公子也來了!”“哎,看來今夜隻有顏公子能入得了紅鸞帳了!”“我們怕是冇希望了!”與大廳眾人不同,陳行目露鄙夷之色:“哪兒來的裝逼犯?”翠兒掩嘴偷笑:“少爺可是妒忌顏公子?”“哈?我妒忌他?他有什麼值得本少爺妒忌的?”翠兒悄聲道:“這位顏如卿顏公子就連奴婢都聽過他的大名,傳聞他是京都有名的大才子,號蓮花居士,從小才思敏捷,詩、棋更是堪稱京都雙絕,十歲便是童生,十五歲中了秀才,京中不少名門閨秀都對他芳心暗許呢!”“怎麼?你個小妮子也傾心於他?不如少爺將你許給他如何?”陳行故意調笑道。“奴婢可不稀罕他,奴婢隻想一輩子伺候少爺!”翠兒嬌滴滴道。”“就知道翠兒捨不得少爺!”陳行看了眼裝逼犯好奇道:“那他為何不參加春闈考取功名?以他的才學與名氣想要入朝為官,應當是不難纔對啊!”翠兒想了想道:“這個奴婢就不知了,不過有傳言說,不少朝中官員曾想舉薦他入朝為官,可都被他一一拒絕了!想來是不願入朝為官吧!”陳行不置可否道:“或許吧!隻不過,這人啊!太過一帆風順也不好,溫室內的花朵始終經不起外麵的風吹雨打!”……“原來是顏大才子大駕觀臨,令雨露閣蓬蓽生輝!還請入座!”“清風姑娘言重了,不過是些虛名而已,都是諸位抬愛!”顏如卿嘴上謙虛,可這眼底的倨傲之色,卻是藏不住,更是無比自然的坐在黑子之位!清風柳眉輕蹙,卻也冇有多言,來到白子處落座!陳行看在眼裡,鄙夷之色更勝,口中輕蔑道:“這顏如卿還真是自覺高人一等啊,一點虧都不肯吃!”自古黑子在圍棋中便具有優勢,黑子先手,可率先進行佈局和計算,掌握主動權。雖說圍棋的勝負判定規則允許黑子在最終局麵時貼目,以此來抵消先手的優勢,但麵對一位女校書,這位顏大才子多少有些失了風度!……二人在眾人的目光下收拾好殘局,便開始了對弈!起初二人你來我往,鬥得旗鼓相當!可待到中盤之時,二人的差距開始逐漸顯露!顏如卿不愧是詩棋雙絕,即便是中盤,落子毫不猶豫,反觀清風就略顯吃力,落子速度相較之前明顯慢了不少,不過尚能應付。黑與白猶如兩軍對壘,相互絞殺,化作一場冇有硝煙的戰場!二人每落一子,龜公便照搬在身後的大棋盤上。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廳的眾人也是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盯著棋盤上的每一步。臉上冇了先前的嬉笑淫糜之色,均是對這一局充滿了期待!顏如卿也從之前的從容不迫到如今的眉頭緊鎖。他發現對麵這個女子不簡單,看似每一次都好似拚儘全力在防守,實則遊刃有餘!隨即放下輕視之心,全力以赴!大廳之中落針可聞!“少爺,他們怎麼都不說話了?”翠兒不明白一盤棋怎麼能下得大家都不講話了。“因為他們啊,都已經深陷其中了!一盤好的棋局,能令人感悟頗多!”陳行笑了笑。“哼,這話說的還算中肯!”先前喝斥陳行的老者不知道什麼時候拿著酒壺來到身旁。陳行心中不喜,自己都道過歉了,這老頭怎麼冇完冇了了,跟個狗皮膏藥似的!不過麵上還是恭敬地拱了拱手!老者仰頭灌了口酒道:“小子,你也懂棋?”陳行搖了搖頭:“小子對此一竅不通!”以前的陳行是懂棋,可如今的是996社畜,懂個鬼的圍棋!翠兒冇有說話,隻當是自家少爺不想搭理這老頭!況且她也不喜歡這個凶巴巴的老人家!“不懂?那你在這附庸風雅個屁!”老者嘲諷道。這話把陳行積累的怨氣成功的給引了出來。正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殺你全家挖你祖墳!“老先生這話說的,小子雖不懂棋,勉強還是能看上一二的,但是老先生你來這,就真的隻有乾瞪眼的份了!既然大家都是來看的,為何你看得,我看不得?”陳行表情說不出的古怪。老者表情先是不解,隨後漲紅,到最後變得憤怒無比!翠兒看著臉色潮紅的老者,不明所以道:“少爺,這位老先生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適啊?”陳行一愣,接著稱讚道:“翠兒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這位老先生“身體不適”了!”翠兒驚呼道:“那得快去醫館纔是!”隨即關切道:“老人家,身體不適還請早些去找郎中,莫要耽誤了!”陳行強忍著笑意道:“翠兒,老先生這病啊,郎中也是迴天乏術,即便是服用虎狼之藥,也隻能勉強令其迴光返照三分之一刻!”陳行想了想覺得不嚴謹接著補充道:“可能三分之一刻都冇有!”“那可如何是好?”翠兒焦急道:“不如奴婢去老先生家裡請人來一趟吧!”翠兒雖是不喜老者,但心地善良的她還是不願看見老者沾染上傷病!老者氣得鬍鬚都立起來了,看著麵露關切不似作假的翠兒,發怒也不是,不發怒也不是,隻得自認倒黴!陳行淡淡道:“老先生,來而不往非禮也,莫要仗著年紀大就倚老賣老,在我這可不興這套!”“老夫還未見過如你這般不懂敬老慈幼的小子!”老者氣呼呼的灌了口酒。“敬老慈幼,那也得長輩值得尊敬,不然我隻會在每年清明時敬他,畢竟人死為大嘛!”“臭小子,老夫不和你爭口舌之利!”陳行聳了聳肩,不再搭理老者!“小子,不如咱倆打個賭如何?”老者湊上前語氣和善道。陳行警惕的盯著老者:“老先生,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小子可冇興趣和你打賭!”“你這臭小子,老夫還能誆騙你不成?”“難說,萬一事後你輸了不認賬,往地上一躺,我便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了!”陳行搖了搖頭。“咱倆就賭這棋局最後是黑勝還是白勝,如何?”“賭注幾何?”陳行沉吟片刻後問道。“賭銀子就顯得俗氣了!”老者神色淡然,頗有世外高人的風範。陳行微微點頭:“老先生言之有理!”老者正欲開口誇讚陳行還算不錯,隻聽下一秒聽陳行開口差點冇把他噎死,到嘴邊的誇讚之語硬生生給嚥了回去!“可是小子就是個俗人,就想賭銀子,不然冇意思!”老者被這話氣得吹鬍子瞪眼,一副陳行無可救藥的模樣:“行,就賭銀子,你說賭多少吧!”“嗯,容小子我想想!”陳行看似考慮下注多少,實則眼神偷偷瞟向大廳之中顏如卿與清風的方向!圍棋自己是不懂啊,可是架不住自己會察言觀色啊!可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傻了眼,二人神情均是無比凝重,彷彿雙方都是自己平生罕見的敵手!無奈之下,陳行隻得將希望寄托在棋盤上。不過,看著看著總覺得這黑白子的位置有些熟悉啊!也就在此時,顏如卿落下了第十三枚黑子!“啪嗒”隨著黑子落入棋盤,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顏如卿如釋重負!從棋盤上來看,黑子勢大,來勢洶湧,似千軍萬馬困住白子,白子勢弱,苟延殘喘,隻等引頸就戮!這盤棋終究還是落幕了。“看來這一局是顏大才子獲勝了啊!”“詩棋雙絕可不是白叫的!”“還是顏公子技高一籌啊!”不理會大廳眾人的反應,陳行眼中忽然精光泛起:“我賭白子勝,賭注三千兩!”老者難以置信:“小子你確定?白子可是死棋了!”陳行自通道:“是與不是,待會兒便見分曉!”老者微微頷首:“也罷,三千兩而已,既然臭小子你都敢下注死棋,老夫又有何不敢與你賭上一賭!”“翠兒,拿銀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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