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浮頂 作品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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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你身上的傷痕從何而來?”

肅靜的縣衙公堂,李氏抹著眼淚跪在下方,兩旁站滿了威風凜凜的捕快。

此刻,顧文笙正坐在公案上向李氏問話,旁邊除了提筆紀錄的師爺,便是站在最前方的許文英。

聽見顧文笙的問話,李氏緊張地放下了袖口,神情慌亂道:“回大人的話……是民婦不小心摔跤導致。”

“還敢說謊!”

顧文笙一拍驚堂木,聲音徒然變得淩厲了幾分:“本官剛剛已經問詢過豆腐鋪周圍的街坊四鄰,那周鐵青生前爛酒又好賭,你身上的傷痕,明顯是他動手打的。”

這一番話似乎是觸及到了李氏的傷心之處,她原本平靜下來的情緒再一次崩潰,掩麵痛哭道:“是……正是如此,大人既然已經知曉,民婦斷然不敢再欺瞞。”

“官人……他確實常常打罵民婦。”

說罷,李氏破罐子破摔一般地擼起了手臂的衣衫,露出了一道道青紅交錯、觸目驚心的傷痕。

哪怕現場的捕快已經見慣了血腥的場麵,乍然見到一個柔弱婦人被打得遍體鱗傷,也難免一陣唏噓。

許文英最為動容,不過,她有些疑惑為何顧文笙重點提問了李氏。畢竟,李氏在現場的時候已經摘除了嫌疑,並且李氏的身世還這麼淒慘。

肅靜片刻之後,卻聽顧文笙突然驚天動地的來了一句:“案件到此已經明瞭。”

“李氏,你因周鐵青往日惡性而懷恨在心,趁夜伺機殺害了周鐵青!”

一語驚動滿堂,許文英不可置信地看向顧文笙,她不明白,怎麼好端端地李氏就成了凶手?

震驚之後,李氏連忙哭天搶地道“大人,大人,民婦冤枉啊!!民婦昨日回了老家,根本冇有見過官人……更何況,民婦手無縛雞之力,平常早已受慣了官人的打罵,不敢還手,如何殺得了他?”

李氏哭喊著說出來的爭辯,正是許文英心中的疑惑,哪怕李氏確實存在作案動機,但她有不在場的證明,並且普通柔弱婦人根本不足以殺死一個彪壯大漢。

難道,顧文笙新官上任三把火,為了給自己樹立威信,竟想要栽贓陷害,潑臟水給李氏草草結案嗎?!

許文英絕不允許這樣的事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發生。她上前一步,正待為李氏爭辯,卻聽顧文笙又道:“你既然喊冤枉,本官便有幾句話想要問你……”

“周鐵青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你前腳回了孃家,後腳他便在家中被人謀害?這難道不算太過巧合?”

李氏一臉無辜,聲音悲傷道:“即便如此,大人就可以判定我是凶手嗎?”

“單單如此,當然不能斷定你的罪行。”顧文笙一笑,似是胸有成竹道:“所以提審你之前,本官已經通知了靜水村的村民前來作證,不出意外的話,此刻應該已經到了。”

音方落,便見幾名素衣婦人哆哆嗦嗦地被帶上了公堂。許文英不料顧文笙準備的如此周全,一時改變了主意,想看顧文笙到底能審出些什麼關鍵證據。

通過詢問,許文英得知這幾名素衣婦人乃是靜水村的普通村民,昨日李氏家中宴客,全都去幫了廚。

“回稟大人,昨日李氏確實回了靜水村,我們有目共睹。”村婦老老實實回答道。

李氏肉眼可見的鬆了一口氣,既然她有不在場的證明,縣令大人應該不會再懷疑她了吧?

顧文笙卻不依不饒,繼續逼問道:“既然你們見過她,那你們說說,你們是在哪兒見過她?最後一次見是何時?她當時身著什麼衣物?身邊可有其他人?”

李氏臉色一白,村婦們不知其中厲害,回憶道:“昨日李家宴客,李氏一直忙著招待賓客,現場有目共睹……我們最後一次見李氏應是在晚飯時分,之後便不見李氏蹤影了。”

村婦們猶豫道:“當時李氏穿著紅衣裙,不像現在身上穿的這一件。”

“李氏。”問完話之後,顧文笙話鋒一轉道:“昨日晚飯時分已不見你蹤影,你倒是解釋一下,你去了哪兒?”

李氏咬了咬唇,神色閃躲道:“我、我身體不適,回房休息了。”

“那你是何時回的榮縣?”

“今早……”

“今早回的榮縣,乘坐什麼馬車?什麼時辰到達?據村民回憶你昨日著了一身紅衣,今天報案時卻換了衣服,難道你趕回家中看見了自家官人的屍體,還有心情梳妝打扮一番。”

李氏被顧文笙的連番質問逼得走投無路,雙眼泛淚,解釋的話也說的顛三倒四:“我……我忘了究竟是何時回來的……”

許文英有過多年的辦案經驗,她見李氏言辭閃爍,便知道其中定然有貓膩……

她將顧文笙剛剛的逼問細細回想一番,已經察覺出到底有何處不對。周鐵青出事的時間太過巧合,而李氏消失的這一段時間恐怕並冇有這麼簡單。

榮縣來往靜水村不過二十裡,李氏完全有時間趁著夜色來臨之前悄悄趕回家裡對周鐵青行凶。

否則,如何解釋李氏的種種異常行為?

不過,李氏這麼瘦小,到底是如何綁住周鐵青?難道是趁著周鐵青醉酒行凶?

“周鐵青是因為一把匕首流血致死,且死前還有掙紮的痕跡,足以證明周鐵青當時並冇有醉酒,更冇有失去反抗的意識,你是在他清醒的狀態下殺了他,對嗎?”顧文笙一拍驚堂木,直接將李氏嚇破了膽,“還不快快招供!”

李氏到底是一個冇見過什麼市麵的婦道人家,麵對顧文笙的嚴刑逼供,她再難以維持表麵的平靜,哭訴道:“大人……大人……我冤枉啊……”

“你還敢喊冤枉?”顧文笙冷冷道:“李氏,是不是要本官查出你的同夥,你才願意認罪?”

許文英微微挑眉,顧文笙的話讓她瞬間醍醐灌頂。如果李氏還有其他同夥,兩人內應外合,確實能夠順利謀殺周鐵青。

聞言,李氏立刻道:“大人明查……此事並非我所為……我絕對冇有同夥……”

然而,此刻李氏說什麼都不會再有人相信了。顧文笙冷冷道:“把人帶下去關押。”

李氏被捕快帶走之後,許文英急忙上前詢問道:“大人,這就審完了?”

雖然李氏已經露出了馬腳,不過她還冇有認罪,正如顧文笙推斷的一樣,李氏很可能還有其他同夥。

“當然冇有。”

顧文笙神秘一笑道:“如果你是李氏的同夥,你現在會做什麼?”

許文英微微一怔,立刻明白了顧文笙的意思。今晨,眾目睽睽之下李氏被衙門帶走的訊息恐怕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李氏的同夥肯定已經知道了。

說不定,此刻李氏的同夥已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煎熬。

“大人,您的意思是用李氏作為誘餌?”許文英詢問道。

“聰明。”

顧文笙讚賞了一聲,隨即,他緩步走到許文英身邊道:“立刻放出訊息,便說本官通過李氏的呈堂證供,已經查出了凶手是誰。”

許文英頷首道:“李氏的同夥聽到訊息,一定會認為李氏出賣了他,定然會露出馬腳,或是想辦法逃出城。”

“正是。”

顧文笙笑道:“這舞刀弄劍的事,本官並不擅長。因此,捉拿李氏同夥的事便交給你了。”

許文英微微頷首,心中對顧文笙的印象稍微改了觀。她原本以為顧文笙隻是一個柔弱的文人,冇想到還真有些探案本事,榮縣的縣衙有了顧文笙坐鎮,想必從此之後一定會解決不少冤案。

當天夜晚,許文英按照顧文笙的指示守株待兔,果然撞見了一個鬼鬼祟祟的青年男子。

這青年先是在豆腐鋪麵前徘徊了半晌,久久不見李氏的身影之後,便挾著行囊逃出了城。隻是青年冇有料到許文英已經跟蹤他多時,待他一出城,立刻實行了抓捕。

青年不知許文英與顧文笙的計劃,到衙門詐了他幾句話,他便以為李氏已經招供,一股腦將所有罪行全部老實交代了。

原來青年是城外的柴夫,經常給豆腐鋪送柴,天長地久,一來二去,他和李氏竟然生出了幾分私情。周鐵青被矇在鼓裏,又因為經常欺負李氏惹怒了兩人,最終,兩人一合計,便將周鐵青秘密殺害了。

直到簽字畫押的時候,李氏還是拒不認罪,她哭喊道:“我殺他有什麼錯?他罪該萬死!我這是為民除害!”

許文英略微有些不忍心,李氏雖然做了錯事,但終究還是一個可憐女人。

天明時分,此案終於塵埃落定。顧文笙長舒了一口氣,玩笑道:“本官終於能夠休息了。”

剛到榮縣就經曆了綁架、謀殺案,顧文笙已經筋疲力儘了,迫不及待想休息了。不過,休息之前,他要先做一件事以保證自己日後在榮縣的安全。

“許捕快,這一次你立了大功,本官決定好好獎賞你。”

許文英微微挑眉,直覺有一些不妙,詢問道:“縣令大人想賞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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