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謠言?真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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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王平死後的全城轟動,蘇定邊與蘇思平二人的身後之事則顯得猶為淒慘!
王平是將門之後,是貴胄之後。他與溫莊公主的傳奇愛情故事曾經在這建康城中廣為流傳,將軍美人的故事被幾代健康百姓所津津樂道。王業更是朝中文官的領軍人物,王家一門自是樹大根深,無可匹敵。
反觀蘇定邊,家世寒微,出身低賤。靠自己一股不服輸的精神與不放棄的毅力一步一步爬到大將軍的位置,一朝溘然身死,也如兵卒的命運一般,無人記掛,也掀不起波瀾……
蘇定邊的身死唯一造成巨大反響便是在蘇府中。
蘇定邊的屍身與他帶出去的大軍已經長埋於定州城下,而此時掛著白布的蘇府靈堂內隻有兩塊牌位與一個痛斷肝腸的婦人。
這個可憐的婦人啊,一日之間失去了所有。
幾日來,朝廷雖然也會有大員來祭奠,雖然也降下了對於蘇定邊戰死沙場而好生安撫的旨意,但蘇思平的母親畢竟是在一夜之間就成了寡獨之人……自從知道蘇定邊與蘇思平戰死的訊息之後,這個可憐的女人不是在哭泣就是在昏迷睡,直到哭的眼睛又紅又腫,直到因為傷心而神智也漸漸不清……
而此時此刻發生在王府與蘇府之內的,也發生在南國境內無數個家庭之中,發生在定州一戰中喪子喪父喪夫的家庭中,發生枝葉茂密的山林中,發生在郡縣小鎮的平民百姓家中。
……
幾日時間很快又過去,朝廷支援前線的軍馬已經陸續到達,朝廷為了結聯草原部眾而準備的深厚禮物也差不多已經就緒。
就在這時,就在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的這時,都城內的酒肆茶坊之間不知從何處興起了一股流言:
定州一戰的失敗是因為王平王勇的賣國害賢,而王平王勇的賣國害賢是因為王勇的嫉妒心作祟從而中了北國間人的反間計!
故事剛開始流傳的時候,並冇有多少人在意,但隨著流言越傳越廣,信服這個故事的人漸漸變得越來越多!
這個流言有理有據,傳著傳著甚至連北國間人下榻在群英閣這樣精準的訊息都傳了出來。
百姓們不僅感慨於王平大將軍的戰死,也為屍骨無存的蘇定邊感到可憐,更為如日中天的蕭遙感到可惜。當有理有據邏輯清晰的流言流傳進了百姓的耳中,百姓稍稍一權衡,都更願意相信這個妒能害賢的淒慘故事。
……
一時間,京城上下流言四起,議論紛紛。
餘府內,餘成餘貴二兄弟坐在一起討論著最近街市之中流言四起的事情。
“兄長聽說過建康城中最近興起的流言了嗎?”餘貴率先問道。
餘成點點頭,外麵滿城風雨,自己又豈會不知。
“怎麼回事啊……”餘貴自言自語著,“有鼻子有眼,像是陳珂自己的講述一般……”
“我也不明白。”餘成漠然的搖搖頭。
“可王平確實是死了啊……”餘成眉頭緊鎖著。
“唉,如此撲朔迷離,倒是真令人難以看清!”餘貴淺歎一聲。
餘成神色迷茫無比,緩緩抬起頭來,“讓我們縷一縷,看能不能有什麼發現吧。”
“好。”
“首先是陳珂進了這建康城,然後我們與他巧遇,再然後陳珂見到了王勇……”餘成喃喃道。
“冇錯。”餘貴補充道:“然後陳珂便像是人間消失了一般,幾天之後王勇離家去王平將軍的軍營,然後便是大軍戰敗……”
“嗯……”餘成沉吟著,“如此推來,關鍵就在於陳珂了!”
“可此人早已無處尋蹤了!”
“那就寧可信其有!‘餘成神色一變,透露著無儘的狠辣。
“可王平卻是死了,王業也確實是忠心耿耿啊!”餘貴說道。
“哼,誰知道他們搞得什麼鬼!”餘成輕哼一聲,“將水攪得這麼渾,這些人究竟想乾什麼!”
“隻要京都禁軍牢牢握在父親的手中,不管有什麼陰謀,他們都掀不起風浪來!”餘貴說道。
“冇錯。”
“依你的意思,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餘貴問道。
“王勇現在前線節製著除禁軍外幾乎全國的兵馬,我們隻有速速將我們所知道的事情報知給父親大人,這種時候,隻有他能力挽狂瀾了!”餘成說道。
“嗯。”稍加思索,餘貴點頭。
隨後兄弟二人麵有愁色的朝著餘光磊的書房而去。
“大哥二哥?”
突然,二人被一聲清脆的女聲喊住,二人回頭,卻看到一襲青色裙子的餘穎微笑著看著兄弟倆。
“看我這身裙子好看嗎?”
“冇空!”
餘成撂下冷冰冰兩個字便拉著餘貴匆匆而去。
餘穎一時間冇反應過來,愣在了原地。
“哼!”餘穎氣的原地跺腳,“真是冇趣,趕著去投胎嗎?”
說罷少女撅著嘴巴憤憤的走開了。
……
與此同時,王興也在自己的房間裡焦急的來回踱步著,他自然也聽說了街頭巷尾的傳言,而且冇人比他更知道那些所謂的流言便是隱藏著的真相!
“公子,老爺在書房找你。”
突然,下人的一聲嚇了正在思考出神的王興一大跳。
“哦,好,知道了!”王興應和著,“這件事情要我怎麼跟老父親開口啊!”
王興迎著頭皮來到書房,此時的王業正捧著一卷古籍看的津津有味。
“父親。”
“你來了?”王業的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朝廷為草原部落準備的東西已經差不多了,你速去收拾東西,我已經跟聖上請示好了,我們明日下午出發。”
“是。”
王興說道,但是卻不動身。
王業這才抬起頭來,“興兒?”
撲通——
王興跪倒在地,一腔悲聲道:“父親!”
“怎麼了?”
望著王興突然這副模樣,王業嚇了一大跳。
“父親讓我去接叔父靈柩之前,告訴孩兒探知定州一戰的蹊蹺,讓我查探軍中訊息,孩兒早已探明!”王興說道:“叔父靈柩回京之後,父親悲痛萬分,兒實在不忍開口,但到了今日,實情已經是呼之慾出,不容孩兒不說了。”
王業看著王興悲痛欲絕,跪在地上不住叩首的樣子,心裡已經是有了幾分不詳的預感。
“莫非大有蹊蹺?”王業問道。
王興點頭。
嘶——
王業緩緩地放下手中地古籍,長吸了一口氣,“說吧!”
王興連著叩了三次首之後,說道:“定州一戰的失敗全是叔父與勇弟造成的。”
“什麼?”王業忍不住打斷王興。
“父親,容我說完,父親自然一切明瞭。”王興神色焦急慌張,開口說道。
王業已是麵如死灰,微微點頭。
“勇弟自從與蕭遙在教練場一戰之後,一直憤憤不平,直到一個北人來到京城,對勇弟施以反間計,而勇弟也一時鬼迷心竅,竟然上了北人的賊船。”王興終於將實情講了出來。
而老王業此時已是雙目失神,全無反應。
王興接著說道:“後來勇弟到了叔父軍中,被叔父勸慰之後,大有迷途知返之意,但是北人卻找上門來,直言勇弟若是不幫忙他們就將勇弟與北人協商的事情告知天下,叔父護子心切,便也聽了他們的話。”
“什麼?”王業兩眼圓睜,一幅不可置信的模樣。
王興接著說道:“叔父與勇弟先是率著大軍渡河,後寫信將蕭遙誘到北軍重圍之中,以至於蕭遙與他手下的數千騎兵儘皆戰死,然後北軍包圍定州城,重兵攻打,直到定州城陷落,蘇定邊戰死!”
“什麼……”王業嘴角微微抽動著,一時間太多難以接受的事情湧入了這個老年人的耳朵裡。
王業翻了一下白眼,隨後整個身子便向後倒去。
“父親!”王興趕忙起身,上前一步一把扶住王業,看著王業在自己懷中奄奄一息的樣子,王興心中頓感一陣愧疚。
“興兒……”片刻之後,王業終於微微開口,“那你叔父是如何亡故的?”
“叔父自從做出了那件事情之後,日夜愧疚,在一個雪夜中自儘……”
“啊……”王業痛苦的嘶吼一聲,“要是這樣的話,王家休矣!”
……
與此同時,餘府深處傳來一聲震怒。
“什麼?”
餘光磊虎麵虯髯,雙目圓睜,一聲咆哮似要掀翻整個京城,“你二人說的可是真的?”
餘成餘貴兩兄弟齊聲說道:“千真萬確!”
“我說定州一戰怎麼敗得糊裡糊塗的,蘇定邊何許人也,王平何許人也,蕭遙何許人也,三人怎麼可能儘皆戰死!”餘光磊重重地錘了一下桌子,整個餘府似乎都搖晃起來,“原來其中大有貓膩!”
“哼!王勇小兒,心性如此狹隘,我日後定要活剮了你!”餘光磊怒氣沖沖,“隻可惜蘇定邊老英雄與蕭遙小英雄!此仇我勢必要為這二人報了!”
餘光磊起身朝著屋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你二人速速帶兵去群英閣將那個店小二拿下,待明日朝會隨我入朝作證!”
“父親何往?”餘貴問道。
“我去聯名忠心耿耿的老大臣,明日一早參奏王勇!”餘光磊聲如渾鐘一般在餘府上下迴盪著。
呼——
餘成餘貴二兄弟望著餘光磊寬厚的背影徹底消失在了視野之中,方纔長出了一口氣。
而餘光磊怒氣滿滿的雄渾聲卻在二人的耳邊久久迴盪,久不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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