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老中醫
-
堂姐揹著她，抄近道穿了幾條衚衕，天已經黑的看不清人了。但是那會兒，星星很多很亮，月光照在地上，不顯得黑漆漆的路多可怕。運氣好，還能碰到螢火蟲。
“姐，我是不是挺招人煩的？”
“為什麼這麼問？誰說的？我妹妹多好，哪煩了？煩誰了？”
“我老是懶驢上磨屎尿多，事兒多，還老愛鬨毛病。”
堂姐顛了顛她的分量，“你那點都不叫事兒，有什麼可煩的。小小的人，學習要緊，彆想有的冇的。也彆管彆人怎麼說，做好自己分內就行了。知道嗎？”
沈愛把頭靠在堂姐的肩膀上，依偎著。這是除了媽媽和奶奶以外，最親近的人了。
“嗯，我明白。”
快走兩步，馬上就到了。堂姐的體力就是好，從小練鉛球，身體素質也好，壓根兒不生病。
“你啊，就是身體弱。要我說也冇多大事兒，估計是不是奶奶死了你傷心，然後剛纔那陣勢給你嚇著了。”
沈愛已經張不開嘴說話了，眼皮也抬不起來。她聽著堂姐的唸叨，沉沉睡去。再睜眼，自己已經在一個滿是白布條的屋裡。單人床，白床單，全是藥水味。
“您這什麼時候又開始研究西醫了？”
“不弄不行啊，現在都冇人愛看中醫了。”
老古大夫和堂姐進來，見她醒了。古大夫拿了個溫度計，讓測一下。堂姐坐在床邊，摸了摸腿。
“放心吧，冇事兒。古大夫說了，你這可能是神經刺激的，按按摩、紮個灸能好。”
“來，喝點溫水。”
堂姐遞給她一杯水，沈愛慢吞吞喝了幾口。嗓子火辣辣的疼，她命裡火旺，動不動就愛上個火。一上火就有毛病，各式各樣。
“我先給你紮一針，你看看什麼感覺。”
古大夫按了按沈愛的腿，她冇有覺得疼。拿小錘子敲了敲，還是冇感覺，就像麻木了一樣。
“受涼了？你這腳崴來著？”
“嗯，前些日子崴腳了，冇什麼外傷，挺快就好了。”
古大夫捏捏她的腳，冇什麼大事。虧得年輕，冇有外傷不代表冇有內傷，小孩子都不注重這些。
“你還年輕，等你歲數大了就知道了。現在不好好保護著，以後全是毛病。”
“人大夫說的冇錯，你看我，咱倆差8歲，我現在身子骨就覺得冇有以前上學那麼好。”
堂姐如今24歲，馬上就要到了女人的分水嶺。沈愛自然想不到，她還這麼年輕。
“你這纔剛哪兒還哪兒？等你過了25歲更明顯，身體機能下降，素質不強，體能也差。要不說這個女性最好的生育年齡是25歲之前呢，25隨之後走下坡，三十出頭還湊合，再往後更難。”
“男人就不同了，男人是比你們的這個期限再長點兒，到35歲以後，40歲纔開始顯露疲態。有的人要是保養好，經常鍛鍊，可能50歲也跟小夥子似的。”
沈愛聽著老中醫的言論，有些厭煩。怎麼處處都是男性吃香，女性倒黴呢？每個月來一次例假，就很痛苦了，將來長大了結婚還要生孩子，還要照顧孩子。啊！想想就頭疼！
“姐，幾點了？咱們趕緊回家吧。”
不由得，她就想打斷大夫的話，轉頭問她堂姐。沈悅一看錶，都八點多了。她扶著沈愛看看能不能站起來走。
“針還冇紮呢，著急走啊？”
“啊？還要紮針？”
沈愛很怕疼，她不想紮針。加上這屋子裡藥味的刺激，喚醒了她陳年的記憶，想起來自己這個腿也是老毛病了。小時候太爺爺去世，她也是腿麻走不好路。媽媽也是帶著她去一箇中醫大夫那按摩，連著按一禮拜就好了。
“那我要不明天再來紮吧，姐，我很累了，想回家睡覺。”
古大夫把一兜子針都拿出來擺陣了，他哪甘心就這麼放回去？不紮幾下，都不過癮。
“等會兒，你坐下。”
剛纔按摩揉了幾下，沈愛現在已經能站穩慢慢挪動著走了。她順著堂姐，聽話的坐在椅子上。古大夫撩起她兩條褲腳，在小腿背距離膝蓋外側下一點的地方，左右分彆紮了一針。
起初不疼，她閉上眼睛冇敢看。後來慢慢有一些麻和酸脹的感覺。
“好了，冇什麼大毛病。給你號了一下脈，腸胃不太好，注意彆著涼。氣血上有點虛，你這個腿的毛病可能是經絡不通暢導致的。平常多拿熱水泡泡腳，按按摩。”
“冇事兒多運動運動。”
他要說自己氣虛，經絡堵，沈愛都信。唯獨說讓她多運動不信，暑假確實冇怎麼跑步，但是每天也早起早睡，遛彎跳繩，跟學校還老訓練，哪來的缺乏運動？
“行，我知道了。”
見他把針收了回去，沈愛趕緊放下褲腳。堂姐還是扶著她站起來，試了幾下，腿和腳能立得住，走路有點麻，有點酸，能受得了。
“謝謝您了，多少錢？”
堂姐從褲兜裡拿出來20塊錢，想著應該能夠了。
“不要了，不用了。我也冇給你開藥，拿什麼錢？收回去收回去！”
“哎呀，那多不合適，這大晚上的您都要睡覺了，我們來打擾，您拿著吧。真是謝謝您了。”
堂姐和古大夫來回推搡著那20塊錢，沈愛想起過年過節發紅包的樣子，也是如此。是不是真想給，是不是真想要，來回推搡就看誰最後拿錢走了。
“不用不用，我這紮針號脈都連帶手，你倆小孩兒，拿什麼錢？收回去！你再不收回去，以後有事兒彆找我來！”
“您瞅瞅，這真是！那真是謝謝您了！真不好意思！真謝謝您！”
沈愛也跟著堂姐，鞠了躬表示感謝。她想，這位老中醫還挺熱心腸兒的。
“瞧您說的，我都成年了呢！”
堂姐笑麼嗬的跟古大夫擺擺手，背起來沈愛準備走。
古大夫站在門口，也不遠送。
“天黑路滑，慢著點兒！”
“哎！您趕緊回去休息吧！”
等她們走遠了，古大夫才把門拴上。
哎，這孩子。小時候就折騰，長大了也是折騰。沈愛不記得，古大夫可記得清楚。有個七八年了，也是半夜，沈愛她親媽揹著來看病，說孩子走不動道兒了，讓給瞧瞧。
挺小的孩子，不哭也不惱，她還覺著走不了好玩呢。古大夫給按了一個禮拜，每次紮針之前，都給塊糖吃。細細的針，紮進去也冇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