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穆迪希之橋,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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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第一章

穆迪希之橋,崩塌

周圍有無數的士兵維持警戒、並排成列,眼前有王座,一位金髮少女正坐在王座上。

少女的名字是──伊貝雅姆•葛朗•阿裡•伊布寧。

她是統治唯一現存於魔界的【魔國•哈歐斯】之魔王,王座旁站著四個人守護魔王,他們是隸屬《魔王直屬護衛隊》的成員。

在這凝重氛圍當中,所有人都對跪在王座前麵的兩位人物投以注目的眼光。

其中一位是有著黑色長髮,就印象而言與「大和撫子」一詞相當匹配的少女──名叫皆本朱裡,她旁邊的另一位則是身材嬌小、貓眼為其特徵的少女──名為赤森忍。

她們的種族跟伊貝雅姆等魔人不同,是人類;還是受到召喚來到這個叫做【伊蒂亞】的四位勇者中的兩位,更是襲擊此【哈歐斯】,點燃戰火之人的同夥。

儘管暫時成功擊退了敵人,不過目前仍處於交戰狀態,這點不會有任何改變。然而,身為【人族】王牌的勇者,究竟是出於何種原因會跪在魔王與其夥伴麵前?

站在魔人陣營參戰、討伐敵軍將領,留下諸多戰果的丘村日色看著這幅光景,回想稍早之前發生的事。

日色來到【哈歐斯】的目的,純粹是為了探求未知,他為了品嚐尚未吃過的美食,閱讀稀奇的書籍而來到此地,更是為了飽覽【哈歐斯】國內《福爾圖娜大圖書館》的藏書直到自己滿足為止。

然而,他在抵達哈歐斯時遇見伊貝雅姆,還跟她簽署了一個契約。

契約內容是這樣的:日色獲得許可,能閱讀保管在《福爾圖娜大圖書館》中僅供王族出入的《深度5》領域之書籍,但相對的,他必須在哈歐斯發生戰事之際提供協助,保衛這個國家。

人類陣營在【歐魯迪涅聖地】舉行的會談發動背叛,身為伊貝雅姆夥伴的魔人中也出現了背叛者;由於隻要伊貝雅姆一死,契約就會遭到廢棄,日色隻好去救她一命,並讓她回到自己的國家。

侵略【哈歐斯】的敵人,也在回國的伊貝雅姆等人與日色的活躍之下遭到擊退,成功將他們趕出了國外。

敵人似乎還潛伏在附近,所以目前還不能掉以輕心,但總算是擺脫了眼前的威脅;當然伊貝雅姆還是有在哈歐斯四周配置兵力盯梢,以便要是有個萬一至少還能加以應對。

伊貝雅姆表示不久後會派遣使者找他,因此日色決定在投宿的旅店等使者上門,並跟其中一位旅伴──莉莉音•李•雷希斯•蕾德蘿斯會合。

伊貝雅姆為了慰勞在這次戰爭中大顯身手的日色,於是招待日色到城裡請他大吃一頓。

既然是王公貴族,餐桌上就一定有美味可口的佳肴,日色便爽快地答應了伊貝雅姆的邀約。

但一回到旅店,日色卻發現朱裡和忍待在自己的房間;一問之下,他這才知道身為弟子的少女妮奇擔心捲入戰鬥而昏迷不醒的朱裡,就帶著忍到他的房間裡來了,日色便跟她們談了一陣。

忍跟朱裡都有過度依賴他人的想法,這令他忍不住擺起麵孔唸了她們幾句。

不久後,伊貝雅姆派來的使節到了。

要是平常,日色就能毫無罣礙答應伊貝雅姆的邀約前去大快朵頤一番,但朱裡她們卻突然走出旅店,不禁令日色愣了一下。

「請讓我們跟你一起去!」

她們還說了這句令人傻眼的話。

使節當然表現得一臉訝異,便質問日色和她們是什麼關係。

日色正思考要怎麼回覆比較恰當。

「對不起,丘村同學!現在我們還是需要你的一臂之力!求求你帶我們一起走!拜托你!」

朱裡又多嘴這麼一句。

日色已經受夠這些鳥事了,正當他決定就算硬來,也要把她們從魔界送回人界去之際──他窺見兩人臉上的神情,不禁為之一楞。

日色發現原本挨一頓痛罵,顯得垂頭喪氣的兩人,如今眼中充滿了覺悟;兩人的眼神不再沉浸於方纔令人心焦的絕望,而是有著深信一線希望的光芒。說實話,他也有些好奇她們是抱持著什麼樣的想法行動。

(我冇有理由幫她們實現願望,但掰藉口給使節聽也很麻煩……)

此外,日色也很好奇擁有跟砂糖一樣天真甜美理想的伊貝雅姆會怎麼對待她們;就算他在這邊跟這兩人裝作不認識,在使節眼裡看來隻會覺得朱裡等人相當可疑,遲早會上報給伊貝雅姆。

日色一行人很可能會因此遭到懷疑,因此他判斷陪同前往覲見,坦承自己和她們的關係比較符合伊貝雅姆的作風,更為恰當。

而且日色不想再浪費難得享用美食的時光,他巴不得趕快進入城堡接受獎賞──這纔是最主要的原因。

因此日色答應了朱裡兩人的請求,他判斷這兩人應該會乖乖聽話,不會突然搗蛋。

至於使節,由於伊貝雅姆下達凡是日色的夥伴皆可進城,而日色也表明朱裡兩人算是他的同伴,因此儘管麵有難色,但最後還是會帶她們進城。

「這樣好嗎?日色。」

紅色蘿莉──莉莉音似乎對日色的決定有些不滿,蹙著眉頭問道。

「要是有什麼萬一,到時候再應付就行了。彆說這些了,你也會去吧?」

「哼,誰要……」

「喔嗬嗬嗬嗬!當然嘍,我們可是在同一條船上的夥伴!請您務必讓我們陪同前往!喔嗬嗬嗬!」

「呼耶耶耶耶耶?夏、夏摩威竟然要進城?小、小小小的深感惶恐啊!可、可可可是,我一直很想去一次城堡看看呢!」

兩位仆人蓋過了莉莉音的聲音──身為執事的希伍巴•普爾帝斯以及身為女仆的夏摩威•阿妮爾異口同聲地發表高見,這時有人像是呼應他們的意見說道:

「城堡啊!如果餐桌上會出現佳肴的話,我也想去!」

「新月也要去~!好期待喔~!」

妮奇跟名為新月的年幼少女各自開心地發表宣言;新月現在是靠日色的魔法化為人形,她原本是一隻名叫萊匹克的怪物。

「你死心吧,紅色蘿莉,這些人可是想去得不得了。」

「…………唉,我不太想去啊……」

莉莉音搔搔頭,從她身上看不到任何一絲想去的念頭。

「你那麼不想去嗎?說不定能大快朵頤,大口喝酒耶?」

「唔……不……嗯……城裡有個我不想見的人。」

以往總是目中無人的她居然會這麼猶豫不決,能夠讓她如此猶疑的人物究竟是何許人也──這引起了日色的興趣,但強迫莉莉音去也很棘手……

「不然你自己留下來?」

莉莉音兩手叉在胸前思考一陣,看見希伍巴等人樂不可支的模樣,重重歎了一口氣。

「算了,我去,況且也不曉得遇不遇得到。」

這麼一來在場所有人無人缺席,統統將要進城。

王城坐落在哈歐斯國的中央,是座與其龐大規模相匹配的巨大城堡,城堡周圍設有高聳的城牆,城牆對麵則是設有溝渠極深,有如溪穀般的水道環繞,隻消一眼就能明白要是掉下去,後果可就不堪設想。

要進入城堡,就得通過設置在東、西、南、北,四個方位的城門,城門設有用來通過懸崖的大橋,不過這裡可是有精悍的士兵看守。

(就外表而言,是座易守難攻的城堡哪。)

敵人在這次戰爭似乎冇有攻進城裡,城牆看起來毫髮無傷,城牆上有不少士兵巡邏,以便擊退來自空中的侵略者。

使節在山穀前發出信號,一座吊橋便發出聲音,緩緩降下。

日色一行人過了橋、穿過城門後,感覺得出士兵打量自己的眼光有著各式各樣的含意。

這也難怪,先撇開在戰爭中大展身手的日色不談,很明顯前所未見的【魔人族】,除此之外的其他人種等也穿過了城門;在以往,這些人可是首要逮捕對象。

尤其投射在身為人類的朱裡與忍的目光完全感受不到一絲善意,不過那也是理所當然,畢竟人類在這次的會談背叛了【魔人族】。

此外人類還與【獸人族】結盟,企圖殲滅【魔人族】;就算是失去理智而攻打過來,人類還是犯下了讓魔人族認為有所企圖的舉動。

不知是魔人族明白自己的立場,還是魔王下令嚴禁攻擊的關係……不,大概兩者皆是,他們冇有動手攻擊。

忍和朱裡也非常明白那些視線的含意,不安地垂下眼來,縮著身子跟在日色後麵走著。

進入城裡後即可看見一座巨大的樓梯,看樣子要繼續往樓梯上麵爬。

日色一行人在使節的帶領下來到被稱為《王座之室》的房間,房間地上鋪滿紅地毯,深處擺了一座應是王座的椅子。

士兵們左右並排站好,以王座為起點夾出了一條筆直的道路。

「──喔喔!歡迎你來,日色!」

在這緊張的氛圍中,用開朗的語調熱烈歡迎日色的人──是伊貝雅姆魔王。

「抱歉,本來應該是我去接你的,但馬利歐涅說什麼都反對到底。」

「當然會反對!陛下是一國之君,隻不過是要慰勞一位『魔人族』,您卻還要大老遠跑一趟,根本大錯特錯。」

一位體格精壯、有著穩如泰山的存在感的男子──馬利歐涅說道,他擁有保護伊貝雅姆《魔王直屬護衛隊(殘酷)•序列二位》的頭銜;聽見馬利歐涅這番話,伊貝雅姆不禁嘟起嘴來,顯得不太高興。

「這句話我可不能裝作冇聽到,馬利歐涅。日色是我的救命恩人,更是替我國儘心儘力之人,以禮相待是很正常的吧!」

「嗚……您所言甚是……」

馬利歐涅好歹也對日色活躍的訊息略知一二,因此他也無話可說。

「我從陛下那邊聽說了唷~唉唷,你好強喔!」

儘情晃動傲人雙峰,對日色丟擲話語的人是居於《序列五位》的休普拉茲,她和馬利歐涅都是《魔王直屬護衛隊》的一員。

莉莉音看著豔力四射的休普拉茲不禁臉頰抽搐,在背後說道:「那胸部是怎樣……裡麵裝了什麼?不,那一定是假奶,不然我就……」等諸如此類的碎碎念。

莉莉音身為魔人已經活了好幾百年,但外表看起來隻有十多歲,她對眼前休普拉茲的發育程度感到憤憤不平。

「那種小事怎樣都好。」

即使身處此地,日色的作風仍然一如往昔,讓在場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你有準備吃的吧?那還不快讓我大吃一頓,肚子快餓扁了。」

日色那不在乎周遭眼光的自我步調讓馬利歐涅也不禁為之一楞,愣住的人不隻他,其他人也吃了一驚,隻有伊貝雅姆和阿克維納斯露出了些許笑容。

這是他們在短時間內對日色的個性多少有所瞭解的證據。

「啊啊,說得也是。不過日色,吃飯前要不要介紹一下你的夥伴?」

「我無所謂,不過當中有兩個人大概不是夥伴喔?」

「……嗯?咦?不是夥伴?那是什麼意思……」

伊貝雅姆困惑地回問日色,這時朱裡跟忍站在日色前麵,排成一排並且跪下。

「能見到您是小的榮幸,魔王大人。」

朱裡戒慎恐懼地說道,身體很明顯在發抖,甚至連講話聲也變得高亢,想必是相當緊張不已。

看著她們慢慢抬起頭來,不光是伊貝雅姆,《魔王直屬護衛隊(殘酷)》的成員臉上紛紛緊張起來。

「什?你、你們是勇者?」

在馬利歐涅一聲驚呼之下,士兵們便將日色一行人團團包圍──

──接著回到現在。

日色回溯了整件事的經過。

(果然會變成這樣……接下來……)

事情接下來會如何發展,不,正確地說,她們要如何突破窘境?日色已經做好隔岸觀火的打算,確認周圍夥伴的位置,也做好了逃命的最壞打算。

「這是怎麼回事,紅長袍!為什麼勇者會在這裡!視事件與情況而定我會……」

在馬利歐涅對日色釋放殺意的同時,有著一頭珊瑚色髮絲的少女──妮奇站在前方保護日色,新月則是怕得抓住日色的衣服不放。

「視事件與情況而定會怎樣?要是你敢說要傷害師父,我可饒不了你!」

妮奇怒火中燒,對馬利歐涅表示敵意。

「臭小鬼,你說什麼……!」

「請等一下!」

此時朱裡下定了決心,高聲說道。

「求求您……求求您聽我們說,魔王陛下!」

「說什麼傻話……」

「馬利歐涅,安靜點。」

「可、可是陛下,她們可是勇者啊!」

「夠了,這是命令!」

伊貝雅姆不悅地瞪了馬利歐涅讓他安靜下來,接著俯視朱裡,開口說道:

「我相信日色,是日色帶她們來到這裡的,他會這麼做一定有原因。」

日色則是雙手抱胸,閉著眼睛,不打算做出任何回答。

伊貝雅姆看了一眼日色,再將視線移回朱裡身上。

「你說有事想跟我說?」

「……是的。」

「說吧。」

「非常……謝謝……您……」

然而,忍發現和自己一樣跪在地上的朱裡身體不太舒服;先前戰鬥中所受的傷不但尚未痊癒,現在又處於人頭隨時都有可能落地的緊張氛圍,承受著來自四麵八方散發的殺氣。

麵對這些窘境,朱裡會感到身心俱疲也是理所當然,畢竟精神上的壓力實在是非同小可。

忍輕柔地將手放在朱裡的肩上。

「忍……?」

「剩下的就交給我,你先休息一下吧。」

「可、可是……」

「我也做好覺悟呀,所以……去休息,好嗎?」

「…………好的,麻煩你了。」

在這充滿敵意的氣氛下,忍接下了朱裡的工作,緊張地吞了吞口水,開始靜靜訴說至今為止發生的一切。

忍表示自己跟朱裡是由異世界(伊蒂亞)召喚而來的勇者,也把來到【哈歐斯】的目的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忍會這麼做,是出自和朱裡兩人一起商量的結果。當時被日色徹頭徹尾訓了一頓,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此時,朱裡突然向忍提出了「對魔王坦承自己的身分」的建議。

忍認為一旦坦承身分,小命馬上就會不保,所以她馬上否決了這個提案;可是繼續待在這裡隻會替日色等人添麻煩,而魔王總有一天很有可能會找到她們。

與其等魔王之後找到她們後再求饒命,倒不如親自跑一趟向魔王請願似乎更來得安全;那位名叫歐諾伍斯的人也是,忍一行人與之對峙時,他曾說過若是乖乖投降就會饒他們不死──這件事也推了她們一把。

即使如此,兩人還是很煩惱,但忍心中有種預感要是待在原地不走,事態隻會往更糟的方向發展。

因此儘管感到過意不去,兩人還是作出了決定,低下頭拜托日色帶她們進城。

「────原來如此,你說你們的確就是勇者?可是我有些疑問。」

「什、什麼問題呢?」

忍戰戰兢兢地問道,周圍傳來的殺氣令她冷汗直流。

「你說在我們過橋當時,人已經在魔界了,那我們在橋上看到的是什麼?」

「在橋上……看到的?」

忍感到不解,讓伊貝雅姆不禁「嗯?」了一聲。

「你為什麼會感到疑惑?橋上的確有你們四個人的蹤影啊?」

「……您是不是哪裡誤會了……我的確……我們當時的確碰到一位叫做伊拉歐拉的魔人,請他讓我們過橋。」

聽見伊拉歐拉的名字,讓伊貝雅姆的臉色不禁有些陰沉;發生在連接魔界與人界的【穆迪希之橋】的慘劇,早已傳到她的耳中。

伊拉歐拉,原《魔王直屬護衛隊(殘酷)》成員,伊貝雅姆就是看中其實力,將守橋的重責大任交給了他,但伊貝雅姆似乎冇料到伊拉歐拉會背叛己方,讓許許多多的同胞跟現任《魔王直屬護衛隊(殘酷)•序列六位》────葛雷艾爾多犧牲了性命。

「那你、不,你們在很久以前就跟伊拉歐拉是一夥的?」

「應該是。國王大人說過,他是站在我們這一邊,所以計畫才得以成立。」

「是嗎……不過,要是連你們都不曉得,那我們在橋上看到的勇者是……?」

伊貝雅姆表情凝重地低聲說道,答案尚未呼之慾出。

「───問你一件事。」

場麵一下子迴歸寧靜,這時打破沉默的是站在伊貝雅姆身旁的紅髮男子───阿克維納斯,他明明隻是站在原地,帶來的壓迫感與其他人卻有著天壤之彆。

「基莉亞……你知不知道這個名字?」

「基莉亞?不、不知道耶……」

「那麼,女武神這個名字呢?」

「不、不知道……」

阿克維納斯直直盯著忍的眼睛,那道銳利的視線彷佛連腦子裡麵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不禁令忍全身下意識地顫抖,後來阿克維納斯移開視線,轉頭麵向伊貝雅姆。

「陛下,她們似乎真的一無所知,畢竟維克多亞裡斯王相當卑鄙,他不但派遣勇者來我國,還打算將他們當成引發戰爭的火種哪。」

阿克維納斯與日色對忍她們說過的話有著同樣的看法;忍心想果然是這樣,不禁垂頭喪氣,一股悔恨之意自她心中湧了上來。

「要是勇者死在這裡,就把他們當作新戰爭的藉口加以利用……如果是那位王,他的確很有可能會這麼做。」

伊貝雅姆悲哀地緊蹙眉頭,她似乎也有相同的見解。

「意思是,她們什麼都冇聽說嘍?明明是勇者啊……」

「還有我們看到的勇者,假如將基莉亞背叛一事納入考量當中,那麼那些勇者就是……」

「!原來如此……是人偶吧?」

「冇錯,而且是做工精緻的人偶……如果是特彆擅長製作人偶的基莉亞,事情就能說得通了,至今以來我們也藉由她的能力度過了許許多多的難關。」

「……是啊……她救了我們很多次,可是……」

伊貝雅姆沉痛地咬著嘴唇。

(魔王怎麼了?露出那麼難過的表情……)

對不瞭解內情的忍而言,她不懂伊貝雅姆內心的痛楚。

阿克維納斯則將視線移到同樣站在伊貝雅姆身旁,擬態成野狼的人身上。

「歐諾伍斯,你說剩下的兩位勇者不知被吹到哪去了,此話當真?」

「是,起因是雷尼翁王子的攻擊。已經派士兵下去找了,不過還冇找到。」

「唔,看樣子這女孩的話所言不假。可是,有一點我還是想不透。」

忍又開始緊張起來。她能講的幾乎已經講完了,對任何問題抱持著老實回答的打算,擔心自己是不是講話不得體,心臟也愈跳愈快。

「無須緊張……但就算我這麼說,你還是會緊張吧?令人想不透的地方……與其說是你們,倒不如說是指站在那邊的紅長袍少年……他所采取的行動。」

忍不禁「咦?」愣了一下,周圍所有人的視線也一同移到日色身上,至於身為當事人的日色直至方纔仍閉目養神,如今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冇錯,令人想不透的問題,就是『魔人族』的少年為什麼會特地帶著身為敵人的勇者來到這裡。若彼此不認識,要不就無視,或是加以殺害;他會陪她們來到這裡,就意味著她們跟這位少年並非互不相識……至少我是這麼認為,實際上究竟如何?」

日色打算開口說話,但忍對阿克維納斯的分析搶先做出了反應。

「那、那是!是……是我們硬要請他帶我們來的!他冇有錯!而且……他跟我們的關係跟陌生人差不多!」

忍焦急地否定道,她很感激日色帶她們兩人來到城裡,也不想再給日色添任何麻煩,內心自覺早就給日色添了無法輕易償還人情的麻煩;正因為如此,無論如何都要搪塞過去。

「不,我不認為那位少年會替毫不相識的人做到這個地步,你們私底下或許有簽約,或是……對老友產生了憐憫之心……」

阿克維納斯進一步的追究令忍不禁臉色發白,不過她仍試圖否認,這時……

「是啊,冇錯,我很早以前就認識她們了。」

令人吃驚的是,日色麵不改色地淡淡說道。於是周圍當中開始有人臉色大變,他們冇料到日色居然認識勇者,不禁提高了警戒。

士兵們議論紛紛,散發出的敵意逐漸高漲。馬利歐涅等人更是如此,就算現在發動攻擊也不奇怪。

然而,阿克維納斯絲毫不感到驚訝,甚至滿臉表示認同,接著說道:

「……果真如此。我也問了帶你們來這裡的士兵,他們表示你們的互動感覺就像熟人,而且歐諾伍斯好像也知道你們彼此認識。」

在日色和四位勇者於哈歐斯初次碰頭之際,歐諾伍斯人也在附近;儘管雙方的對話稱不上關係良好,但他判斷至少彼此並不是互不相識的吧。

「日、日色?這是真的嗎?」

伊貝雅姆似乎難以置信,她戰戰兢兢地詢問日色,而日色也短短回答一句「冇錯」。

「是、是嗎……不,我並不是僅僅因為你們彼此認識而追究你,隻是……」

「隻是想問為什麼身為『魔人族』的我會認識勇者……對吧?」

「冇、冇錯……」

「答案很簡單。」

除了日色的夥伴、忍及朱裡以外,在場的所有人不禁目瞪口呆,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因為日色突然在空中寫下文字,他的身體便閃閃發光───

「──────因為我也是受召喚而來。」

變回了忍所熟知的人類外表。

所有人沉默了一段時間───隻有莉莉音冇好氣的歎息、妮奇發出了「喔喔~!師父果然還是原本的外表比較酷!」的讚美聲,以及新月「對呀對呀!主人平時的外表最帥了!」的說話聲迴響整個房間。

連阿克維納斯大概也冇料到日色會是人類吧。他似乎震驚於日色的行動,甚至忘了眨眼,不禁當場愣住。

「什、什、什、什……」

至於伊貝雅姆,則是以規律的間隔發出簡短的驚呼。

結果馬利歐涅身上散發出的驚人殺氣高漲起來,將右手朝向日色之際───

有人用力一抓!

阿克維納斯不知何時抓住了他的手臂。

「什?阿克維納斯,你!」

馬利歐涅一麵說「放開我的手」,一麵硬是掙脫阿克維納斯的束縛。

「阿克維納斯!你為什麼要阻止我!那傢夥是『人族』!他會帶勇者進來,很可能是與勇者勾結,企圖殺害陛下啊!」

原本目瞪口呆的士兵們聽見馬利歐涅的發言,也用飽含殺意的目光瞪著日色一行人。

「嗚~好可怕……」

新月抓著日色的衣服,感到坐立不安;妮奇也擺出架式,做出了自己的回答:「師父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

希伍巴直至剛纔維持的和藹笑臉也隨之消失,現在則是麵色凝重;夏摩威的情況則是一如往常,跟在觀察事態發展的莉莉音身後,身體抖個不停。

「陛下!現在應該馬上逮捕這些傢夥!」

「絕、絕對不行!」

「什……?這是為什麼!」

「的、的確,日色既然是『人族』,跟勇者認識的理由也就說得通了,他受召喚而來這點的確令人驚訝,但假如此點屬實,那日色……就是異世界的人,他恐怕是受維克多裡亞斯王強製進行召喚的影響。如果依照上述判斷,日色纔是受害者!」

「嗚、唔。可、可是,那也有可能是他欺騙陛下的謊言!」

「不可能。」

阿克維納斯的話語打斷了兩人的對話,馬利歐涅不禁感到訝異。

「……什麼意思?你有什麼根據?」

「那位少年眼中冇有一絲動搖或混濁,他所說的一切皆為真實。」

阿克維納斯對上了日色的眼神。

「還有馬利歐涅,要是你現在一有動作,後果可能會不堪設想喔!」

「你說什麼……?」

日色事前做好了萬一馬利歐涅在城裡發動襲擊,自己也能加以應對的措施。

他在來這座城堡前,已經在身上施加《設置文字》,做好隨時能發動文字的準備。

阿克維納斯親眼目睹過日色戰鬥的情形,正因為知曉日色的實力,他纔會反對在城裡產生爭執。

「總、總之我判斷日色說的是實話!馬利歐涅,就算日色是人類,他仍然對我有恩!一旦你對他動手,我就非得懲罰你不可。拜托你,現在請你相信我,給我一點時間。」

從伊貝雅姆的態度就能看出她還冇自混亂中恢複冷靜,不過她仍表示自己相信日色。

(她果然跟我想的一樣天真。)

自己並不是冇有勝算,但日色確定伊貝雅姆不會做出關上耳朵,將一切帶進紛爭解決的舉動。

「…………好吧,但要是那傢夥做出任何可疑的舉止,我會全力加以殲滅的喔!」

馬利歐涅說道,開始用比剛纔更為警戒萬分的眼神看向日色,不過這時……

「你們談完了冇?還不趕快繼續說?我隻是來這裡享用美食的,能不能快點講完?」

日色的作風依舊不變,莉莉音不禁又歎了口氣。

「唔、嗯,抱歉,日色。美、美食再等一下就能吃,現在應該已經在準備了。」

「真是的,做事不細心也要有個限度。」

剛纔兩人的對話、日色毫不正經的態度令馬利歐涅咬牙切齒,原先散發敵意的士兵們在感到錯愕的同時直直盯著日色,麵對《魔王直屬護衛隊(殘酷)》的成員,態度居然能保持一貫冷靜───他們內心半是感到佩服。

此時阿克維納斯開口:「那麼───」繼續說道。

「不過冇想到除了治癒跟轉移、還有爆炸與雷電,再來是變身,你的存在簡直跟嚇人箱冇兩樣。」

「還真敢說,你那像是《魔眼》跟生出劍的能力也很不得了。」

日色親眼見過阿克維納斯戰鬥的場麵,他的力量很明顯有著令人感到異常的強大,完全跟自己的《文字魔法》不相上下。

隻是日色的話語令周圍的士兵緊張兮兮,他們內心對維持對國家高層毫不在意的態度……不,是依舊做出失禮舉動的日色感到七上八下,擔心下一秒是不是就會爆發一場戰爭。

「…………哼,你這傢夥真有意思。」

阿克維納斯臉上突然揚起一抹微笑,士兵為此感到震驚不已,或許是因為他笑是件極為稀有的事吧。

他無視士兵的反應繼續說道。

「不過,你剛纔說受到召喚……那麼你也是勇者嘍?」

所有人驚恐地看著日色。

「若是以往我會說『我冇那個義務回答你』,不過繼續讓人誤會下去也隻會添麻煩……你,跟他們實話實說吧。」

「我、我來說嗎?」

日色忽然指著忍,將說明的責任托付給她;忍想都冇想過日色現在居然會指名自己,不禁發出驚呼。

「我懶得講話,而且你們會來這,是為了讓魔王信任你們吧?那還不趕快講。」

日色雙手抱胸,再度閉上眼睛,以此用來表示自己不再打算開口說話。

「……謝謝你,丘村。」

忍打從心底感謝日色替她們著想,給了她們對魔王說明的機會。

事實上,日色隻是覺得說明很麻煩罷了───不過這件事隻有他自己知道;而且就算自己的事蹟廣為人知,對方手上也冇有不利於自己的情報,那他就不需要說明清楚───日色隻是如此判斷。

之後,忍向伊貝雅姆等人解釋日色跟自己一樣都是從同一個世界來到伊蒂亞的居民,說了日色受到召喚後就獨自一人踏上旅途,連在哈歐斯與日色久違重逢後,被他訓了一頓的事也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嗯,日色向你們闡述真相,你們認為不能繼續原地踏步纔會來到這裡,是這樣冇錯吧?」

忍回道「是的」,老實回答了伊貝雅姆的問題。

「……我瞭解了。那麼你們來到這裡,說了這些,究竟有何意圖?」

「……一切由魔王陛下定奪。」

「…………你認真的嗎?你們好歹是人界的勇者,『魔人族』的天敵,然後你說會服從身為統率『魔人族』的魔王,也就是我下的判斷?」

「是的,我們就是為此來到這裡。」

「你難道冇想過來到這裡遭到殺害是很正常的嗎?」

「當然想過,但我們判斷這是最好的選擇。即使冇有深入瞭解戰爭的恐怖、或是痛苦,我們還是站在人類陣營來到了這裡───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

「跟夥伴失散,被丘村痛罵後,才知道自己錯了。可是……正因為如此,我們才體認到不能一直原地踏步,要是那麼做,錯誤就不會有導正的一天。」

伊貝雅姆聆聽忍的話語,靜靜閉上了眼睛,她感受到眼前兩位少女必死的決心。

然而,這次一連串的事件讓伊貝雅姆遭受了數次痛徹心扉的背叛,連從小一起長大的心腹也背叛了自己,她不會這麼快就相信人類也是理所當然;現在就馬上相信勇者,善待她們是件很簡單的事,但要是這麼做,鐵定會招來周圍群眾的不滿。

伊貝雅姆已從歐諾伍斯那邊聽說忍她們冇有傷害任何一位『魔人族』,可是她們身為勇者的立場實在太過沉重,即使她們表明會服從自己,不做任何處置實在是錯得離譜───伊貝雅姆隻能這麼判斷。

「──────你們想說的我明白了,也感受到了誠意,但你們好像還冇完全理解自己的立場。」

表情險惡的伊貝雅姆,因害怕而發抖的忍,而在忍旁邊的朱裡則是緊閉雙唇,臉色比剛纔更差了。

「你應該不會以為不會遭受任何懲罰,並且獲得釋放吧?」

「……冇有。」

「不過,我也不會做出隨便奪走他人性命之舉。」

這句話令馬利歐涅感到無奈,他頭已經搖了好幾次,深深歎了口氣。

「你們似乎有想要達成的目的,但我不能輕易答應。」

「……是的。」

其實兩人現在就想出去找大誌和千佳,不過她們也明白那是不被允許的行為。

「從今天起,兩位必須在我們的監視下生活一段時間。放心,我不會把你們關進牢裡,但立場也跟俘虜差不多。空間可能會有點擠,不過我會撥一個房間給你們住,有異議嗎?」

「……冇有。」

就算有也不能說,而且忍跟朱裡心裡多半做好遭到處刑或吃牢飯的覺悟,在聽到伊貝雅姆的處置後,兩人不禁鬆了口氣。

(這就是魔王的選擇……)

日色隻睜開一隻眼睛,注視著無法變得冷酷至極,仍舊手下留情的魔王。

(不論發生什麼,也不會放棄「相信」的王嗎……)

這就是伊貝雅姆的王道,日色也冇打算對她的王道說三道四,不過他認為伊貝雅姆的天真指示,總有一天會變成巨大的負債找上門來。

「帶這兩位小姐去西之塔的客房。」

伊貝雅姆說完這句,士兵便呼應她的命令走向忍跟朱裡。

然而───朱裡冷不防地往前傾,暈倒在地。

「朱裡?」

忍趕緊抱起朱裡,任誰都看得出來朱裡非常不舒服,她的臉色不但蒼白,身體還一直流汗。

「怎、怎麼了?冇事吧?」

伊貝雅姆碰到這樁突髮狀況,不禁放軟了語調。

「朱裡之前在戰爭受的傷還冇完全好!」

忍以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說道;負傷尚未痊癒,又長時間待在這種需要承受龐大壓力的場合,纖細的朱裡會因此昏倒也不奇怪。

「是嗎?明白了。我會通知醫療小組,請他們替這位小姐看診。」

「非、非常謝謝您!」

忍衷心感謝伊貝雅姆厚道的處置。

「畢竟我可不能殺了俘虜啊。兩位就好好安心休養吧,隻要待在這裡,我就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們一根寒毛。」

忍再次向伊貝雅姆道謝,士兵則是拿著擔架將朱裡搬到上麵後,兩人便跟士兵一起前往西之塔。

「對不起啊,日色,大大小小的事剛好撞在一塊。」

跟勇者的麵談平安告一段落,伊貝雅姆心裡總算安心不少。

「既然這麼愧疚就快點讓我吃東西,我剛纔不是說了嗎?肚子餓死了。」

「這、這個臭小鬼……你知不知道眼前這位大人是何方神聖?區區人類,講話還不稍微有點分寸?」

馬利歐涅額頭上浮起青筋,他憤怒地對日色說道。

「你說眼前這位?不就是魔王嗎?就算你說我隻不過是人類,那又怎樣?我單純是接下這傢夥的委托工作,既然報酬是她會準備美食,我就有享受美食的權利……如果你還有意見,那就算了,大不了我回去就行。」

休普拉茲一麵觀察日色,一麵說道:「唉呀呀,這孩子真有趣~」歐諾伍斯與阿克維納斯仍舊一言不發。

「馬利歐涅,我剛纔也說過日色是我的救命恩人,這件事你應該很清楚吧?若你繼續對他無禮,我就隻好請你退場。」

「……魔王似乎是這麼說的喔,鬍子男爵。」

「胡……第一次見麵時我也說過了,彆這麼叫我!我不是什麼男爵!」

這個人生氣的點居然是「男爵」,日色心想。

「那叫你鬍子紳士怎麼樣?」

「姆?嗯……」

「你有一撮很氣派的鬍子,應該跟這稱呼很搭吧?」

馬利歐涅嘴上的鬍鬚尖端捲曲而翹了起來,看起來很有特色,更何況他擁有一副散發硬漢氣質的外表,日色覺得這個稱呼相當適合馬利歐涅。

不過士兵突然議論紛紛,說著「怎麼可以這樣對馬利歐涅大人說話」諸如此類的話。

至於當事人馬利歐涅則是開始抖個不停,伊貝雅姆擔心他在此大發雷霆就一發不可收拾,說出「馬利歐涅,你冷靜點」之際───

「哼哼哼哼哼哼……你很有眼光嘛,小鬼。」

「……咦?」

伊貝雅姆、不,就連士兵也不禁張大了嘴巴。

「嗯嗯,能瞭解這撮鬍子有多氣派,可見你是個很有眼光的傢夥。」

馬利歐涅搓著自己的鬍鬚,高興地揚起了一抹微笑。

「是啊,我冇看過這麼氣派的鬍子,嚇了我一大跳呢。」

「嗬嗬嗬,對吧、對吧?這可是我每天早上花一小時打理的呢。」

「原來如此,你居然對鬍子這麼講究,這點的確嚇到我了。」

日色絕對不是在稱讚馬利歐涅,他隻不過是覺得隻會出現在動畫跟漫畫,既可疑又捲曲的鬍子很稀奇罷了,而馬利歐涅則誤以為日色在稱讚自己。

「……你、你們願意和解就好了……」

伊貝雅姆也不禁麵色僵硬,看了一眼陶醉於自己鬍子的馬利歐涅後,稍微咳了幾聲。

「不管怎樣,這次我們得救了。儘管目前還不能放心,但總算是脫離險境,這也是托了日色活躍的福。做為謝禮,我準備了一些粗茶淡飯,請務必享用一番。」

總算能開吃了;再忍耐一下,很快就能吃了───日色在心中安撫肚子裡咕咕叫的蛔蟲。

「請跟我來。」

一行人離開原地,跟在伊貝雅姆後麵走,下了巨大樓梯後,伊貝雅姆帶他們到位於一樓的大房間;房間的中心有張擺成縱狀的長桌,桌上擺了各式各樣大放異彩,令人眼睛為之一亮的料理正誘惑著日色。

妮奇和新月等人也不禁口水直流,桌上也擺好了許多香味四溢,奢華至極的美食,能夠讓人明白她們為何會垂涎三尺。

「坐自己喜歡的位子吧。」

聽見伊貝雅姆這麼說,日色就坐在長桌中心的椅子,莉莉音趁機坐在日色右邊的位子。

「那我就坐在師父左邊啊啊啊啊啊啊?」

正當妮奇打算坐在日色左邊的位子……

「先搶先贏嘍~!」

結果新月搶了妮奇的位子,露出得逞的笑容。

「哪有人這樣!新月,你太狡猾了─────!」

儘管對淚眼汪汪哭訴的妮奇感到無奈,日色仍試著控製場麵,開口說道:

「那你坐我對麵不就得了?」

「喔、喔喔!跟師父麵對麵吃飯!這是件令人開心的事哪!」

個性單純的妮奇帶著滿臉笑容,趕緊去坐日色對麵的位子。

「受不了,要坐哪都行,為什麼要特地跑來我附近坐……?」

「哼,居然不懂原因何在,看樣子你還是個小鬼啊,日色。」

莉莉音不屑地說道,讓日色忍不住半眯起眼睛瞪著她。

「不,我就是在說你啊……」

的確,莉莉音不知為何也常常跑來自己身邊……日色覺得她是個怪人。

結果莉莉音聽到這句話不禁紅了臉,轉過頭去,對日色的問題不予置評。

「……唉。算了,無所謂,還是吃飯最重要。」

桌上儘是令人目不暇給的料理,熱騰騰的煙霧與美味的香氣令人目眩神迷。

「日色,非常感謝你在這次的戰役助我們一臂之力,儘管隻是粗茶淡飯,希望你能藉此養精蓄銳。那麼,我先介紹烹煮這道宴席的主廚給你認識。」

伊貝雅姆語畢後,一位女性便出現在她的身邊。

「她的名字是───慕森,是我國廚藝數一數二的廚師,我打算請她向你介紹一下料理。」

日色心想與其請人介紹,還不如趕快趁熱吃飯……不過聽完介紹後,先想像料理的味道的確也會很有趣。

慕森拿下高高的廚師帽,一頭淡紫色的髮絲綁在身後,臉孔穩重而成熟,給人一種整潔的感覺,是位年紀大約二十歲上下的女性。

「承蒙陛下介紹,敝人名叫慕森。首先,擺在各位眼前的是一道精心製作的肉類料理。」

正如慕森所言,每個人的眼前擺了一道菜,盤子裡裝著一道應該是肉排的料理。

「這是由《銀鴨》製作而成的肉排。《銀鴨》肉質軟嫩少油,是一種極為稀有的肉類食材,請各位享用。」

《銀鴨》的皮閃閃發光,令人以為有人在鴨皮撒上了銀粉,一口吃下之後,有著肉類不應該會有的爽脆口感,但肉質並不僵硬,很容易咬碎。

日色嚐到了一種極為嶄新的口感,《銀鴨》外麵彷佛包了口感爽脆的新鮮蔬菜,但裡麵的肉卻非常軟嫩,肉汁更是不斷湧出;用來搭配鴨肉的甜鹹醬汁也很好吃,感覺隻要把醬汁淋在飯上,吃三碗似乎都不是問題。

慕森看見日色一行人吃得很開心,嘴角也揚起了一絲微笑。

「看到你們這麼喜歡這道料理,真是太好了。接下來請各位品嚐肉排旁邊的湯品。」

湯品看起來像玉米濃湯,感覺有些黏稠,有著法式清湯的紅褐色。

「這道湯品是由《黑芋》烹調而成。不曉得各位是否有聽過這個食材?所謂的《黑芋》就是除了果肉,連外皮都漆黑至極的黑色芋頭,也是一種在哈歐斯國內相當珍貴的食材,目前隻能在魔界找到它。」

也就是說,《黑芋》是魔界的名產,這令日色有了興趣。

「《黑芋》一開始會硬如石頭,實在無法供人食用,不過隻要用八十五度的熱水煮一小時,果肉就會慢慢變得鬆軟,外皮也會變成咖啡色。」

所以黑芋的顏色不是黑色,而是咖啡色……日色明白了慕森的意思。

「煮完後先把《黑芋》撈上來,再泡冷水冷卻一小時,它就會吸收水分變成有點黏稠的液體狀;儘管直接品嚐確實也很好吃,不過要是將一種非常適合搭配《黑芋》的食材───《紅秋葵》剁碎、加入其中一起烹煮的話,就會變得更加美味。味道有點辣,但令人回味無窮,還請各位享用。」

如慕森所言,湯的口感雖然有點黏,但黑芋的風味在舌頭上擴散開來,帶有刺激的微辣確實恰到好處,難怪一吃就會上癮。

「我個人也非常推薦麪包沾湯的吃法,請各位試試看。」

日色按照慕森的指示拿了麪包,用像在吃起司火鍋的感覺沾湯吃了一口───太好吃了,不如說手根本停不下來───日色一麵佩服慕森的廚藝,一麵大快朵頤。

新月和妮奇專心大吃特吃,莉莉音儘管不說話,但從她毫無怨言地享用料理的樣子來看,她想必非常中意這道菜,喝了酒後,臉上的笑容更是藏也藏不住。

希伍巴也很滿意地點點頭,夏摩威則是嚷嚷著「這、這這這這又讓我學到了一課!」諸如此類的話並掏出筆記本抄寫,打算偷走人家絕活。

「我想,桌上應該有一道讓大家非常在意的料理。」

所有人的視線,因慕森的一句話集中在某道料理。

視線所到之處是一座山───餐桌中央擺了一個彷佛是縮小版火山的物體。

那座山放在一個大鍋上麵,就像火山爆發一樣從山頂噴出了沸騰的紅色汁液,紅色汁液則像岩漿一樣流往山下。

(的確,看到餐桌時,最先在意的就是這東西了。我還以為是用來裝飾用的藝術品,不過慕森現在會做介紹……難不成這東西是一道料理?)

但在日色眼裡,這東西不像食物……

「這道料理名叫───《火山•布丁》。啊,它的確是甜點喔。」

……什麼?這東西是甜點?慕森的說明不禁令日色為之一愣。

他原本以為這東西就算是料理,那也應該是主菜,冇想到居然是甜點……

「首先請品嚐累積在鍋中的汁液。」

所有人依照慕森指示拿著湯匙,舀起從火山口流出、積成一灘的紅色汁液送到嘴巴旁邊,這時日色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汁液中有股極為甜美的香氣撲鼻而來,就像是布丁……冇錯,這是焦糖帶有的香甜氣味。

「起初看到這東西是紅色的,我還以為是辣的食物呢……嗯……嗯嗯喔?」

在吃下汁液的那一刻───日色的身體不禁僵住了,過了一會兒,全身自然放鬆起來,好吃得感覺臉頰都要融化了。

(好、好甜?但這種甜味不會讓人覺得膩,這道料理真是精緻,光靠汁液就足以勝任一道甜點了!)

慕森看到所有人臉上掛著笑容,便滿意地點了點頭,清了一下喉嚨繼續說道:

「接下來請各位品嚐山體的部分,山的外表雖然看起來凹凸不平,實際上卻相當柔軟,應該不難挖纔對。」

所有人不禁吞了吞口水,紛紛舉起湯匙向火山前進;如慕森所言,湯匙毫不費力地埋入山中,挖起來的確很軟。

接著大家將晃動的山體一鼓作氣吞入口中,山體沾了剛纔的紅色汁液,吃起來軟得跟布丁一樣。

「哇啊~好好吃喔~」

「這、這是!姆姆!嗚喔───手停不下來啊!」

新月兩隻手撐著臉頰,顯得神情恍惚,妮奇則是以驚人的速度不斷削平火山。

「嗯……嗯,味道還不壞嘛。」

莉莉音也很滿意火山的滋味,不禁露出笑容。

「喔嗬嗬嗬嗬!真是絕妙的味道!絕妙無比啊~!啊啊,跟在下和小姐初吻之際的味道一樣香甜哪。」

「這、這這這這得記下來才行─────!」

愚蠢的變態(希伍巴)與冒失鬼女仆(夏摩威)各自發表了感想,希伍巴則是被莉莉音丟出的湯匙砸中額頭,當場昏了過去。

「…………呼。」

……日色感到無比幸福,他非常喜歡甜食,而布丁則是他心中最最喜歡的甜點。Pudding───也就是布丁,是一種冰涼的甜點;要是有人知道世上有這種熱騰騰又美味至極的布丁存在,那他就會再也吃不下一般的布丁了。

隻能說這道布丁料理相當精緻,說它是日色來到這個世界吃過的甜點當中,毫無疑問是最好吃的一道。

「如何,日色?不知道你有冇有感受到我的謝意?」

日色點了點頭,以此回覆伊貝雅姆的疑問。

「是啊,非常美味。我第一次覺得來到哈歐斯真是太好了。」

「是、是嗎!那就好!」

伊貝雅姆和慕森開心地相視而笑,接著慕森又做了一些關於料理的介紹,向眾人行禮後便離開了房間。

「呼呼~吃得好飽~」

「我也是~」

新月和妮奇鼓著大大的肚皮,露出充滿了幸福的笑容。

接著過了一會兒───呼嚕……呼嚕……

她們兩人坐著睡著了,大概是肚子吃太飽同時有股舒適的睡意湧現,兩人纔會因此進入夢鄉。

「這兩個傢夥真是的……」

日色忍不住用食指抵著太陽穴,歎了口氣,伊貝雅姆見狀不禁有些開心。

「嗬嗬,看樣子她們心滿意足了呢。」

「這些傢夥隻是過太爽了啦。」

「有什麼關係,反正她們還小啊。」

「唉,受不了……」

「我替你們準備房間吧,今晚就在那好好休息。」

「沒關係嗎?」

「沒關係。而且日色,我還跟你說好了另一件事。雖然現在還不能讓你進去圖書館,但還是能發許可證,明天會準備好交給你。」

日色在心中暗暗叫好,不過莉莉音則是有些不太高興;她從妮奇那邊聽說,得知作為日色參加此場戰爭的代價,他將會收到《福爾圖娜大圖書館》的許可證。

然而,許可證原本是由莉莉音作為向日色索取情報的代價所需準備之物;許可證在她眼中不過是想和日色旅行的藉口,可是實現日色願望的,卻是毫不相乾的旁人───這件事還是讓她覺得很不開心。

就算真的省下不少工夫,自尊心強的她仍然無法釋懷,便一口氣灌酒往肚子裡吞。

這時阿克維納斯急忙走到伊貝雅姆身旁,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幾句,伊貝雅姆的臉色瞬間大變,短短回答一句「是嗎」之後,便從座位上站起。

「我請女仆帶你們去房間。你今天幫了我大忙,日色,真的很謝謝你。」

「……一國之君隨便向人道謝不太好吧?」

日色這麼說道,不過伊貝雅姆的臉上反而露出了一抹富有魅力的微笑。

「我可不想當禮數不周的王,有事不必客氣,跟城裡的人說一聲吧。那麼日色,我們明天見。」

伊貝雅姆走出大廳,而阿克維納斯也打算跟著她離開───就在這時,日色覺得他和莉莉音彼此似乎交換了一下視線。

(……?他跟紅色蘿莉有什麼過節嗎?)

此時他這纔想起一件事,阿克維納斯和莉莉音之間有個共通點,為什麼自己之前都冇察覺到?不過……

(……算了,我不用在意這種小事。)

日色一如既往地冷漠,他認為如果有必要,莉莉音會親自跟他說明,不用特地去問。

後來日色一行人則是抱著睡得傻呼呼的兩個小孩,在女仆的帶路下前往房間。

───在黑夜已深,人人沉入夢鄉的時刻,阿克維納斯則是獨自在自己房間的陽台仰望星空。夜晚的風兒帶著些許涼意,吹拂著他那頭火紅的頭髮。

接著他……靜靜閉上了眼睛。

「………………冇想到你居然會回到這個國家。」

阿克維納斯彷佛自言自語地說道,結果他身後有道嬌小的身影現身,在月光照耀下,該者的容貌也逐漸變得清晰可見。

阿克維納斯慢慢張開了眼睛,他似乎已經掌握來者何人,便呼喊她的名字。

「……莉莉音。」

那道身影的真麵目───是日色的夥伴,莉莉音。

「哼,我纔不是想回來而來的,更何況我也不想看到你。」

阿克維納斯轉過頭看著莉莉音,她麵露不滿抱怨的模樣看起來就跟小孩一樣。

「不過真令人驚訝,冇想到你居然跟那種強者一起旅行,是什麼動機讓你這麼做的?」

「跟你沒關係吧?」

「講話真不客氣──────對自己的哥哥居然這麼冇大冇小。」

「開什麼玩笑,我纔不認為你是我哥。」

「哼……你還是老樣子……嗯?」

這時,阿克維納斯發現了某道人影的存在,他看向莉莉音身後,眯起眼睛提高了警戒,不過莉莉音似乎早就注意到該人物的氣息,因此她隻是聳了聳肩。

「無妨,你就出來吧。」

聽從莉莉音的指示,從影子走出來的人物是───身為仆人的希伍巴。

「……看來你有優秀的護衛呢。」

阿克維納斯看著希伍巴,佩服地說道。

「哼,這傢夥隻是在瞎操心罷了。」

希伍巴不加入談話,臉上也露出一副與以往截然不同的嚴肅麵孔,隨侍在莉莉音的身邊;他大概是察覺到莉莉音離開房間,為了護衛纔跟在莉莉音後麵。

「……想不到對這個國家百般嫌棄的你,居然會親自來到這裡……意思是……那位名叫日色的少年擁有十足的氣度嗎?」

「我哪知道,你自己判斷不就行了?」

莉莉音仍是一臉冷漠,絕口不提自己的答案,阿克維納斯見狀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位少年也真可憐,被麻煩的傢夥喜歡上了呢。」

「你、你你你你你說喜歡是什麼意思!為、為為為什麼本小姐我非得喜歡上那、那那那種人不可!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馬上給我更正那句話!」

莉莉音大發雷霆,滿臉通紅地指責阿克維納斯,阿克維納斯見狀則是「喔?」了一聲,不禁感到有些意外。

「這真是……我隻是半開玩笑地說了這句話,但你似乎還滿高興的嘛。」

「你、你你你你不要露出一副瞭然於胸的表情!給我聽好,你的想法說穿了根本毫無意義可言!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想像!是幻想!」

看見莉莉音說得上氣不接下氣,阿克維納斯隻是聳了聳肩,心想就算她不說,剛纔的反應就已經代表了一切,但他認為再談下去也是浪費時間,因此換了彆的話題。

「對了,我還冇問你。」

「呼、呼呼……啊?什麼事?」

「你來這個國家的目的。」

「……放心吧,我冇有要對這個國家做什麼,隻是剛好在這附近有事要辦罷了。」

「……你有事要辦?」

「是啊。不如說,有事要辦的人是日色。」

莉莉音將日色來到【哈歐斯】的最大目的告訴阿克維納斯。

「───原來如此,看來陛下所言的確不假。」

阿克維納斯從伊貝雅姆那邊聽說過,作為發行《福爾圖娜大圖書館》入館許可證的代價,日色自願參加了戰爭。

就阿克維納斯看來,他原以為這隻是假情報,冇有人會為了區區書籍賭上自己的小命,卻冇想到日色的確是把書籍當作報酬而參戰,所以令他大感驚訝。

「圖書館的入館許可證會依照正當程式發行,你大可放心。」

「那是應該的吧?那可是報酬啊。」

看見莉莉音像在替日色表達心聲地說道,阿克維納斯不禁微微一笑。

「的確。那你們還會在這個國家待一陣子?」

「大概會吧。直到那傢夥對這個國家膩了之前,我們還會待上好一陣子。」

「是嗎……」

看見阿克維納斯若有所思的模樣,莉莉音則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喂,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但要是打算把日色束縛在這個國家的話,勸你最好不要。」

「……喔?這是為什麼?」

「那傢夥是不喜歡遭人束縛的類型,我不認為這個國家擁有大到可以控製日色的度量,不如說你們如果硬要找碴逼他留下來,那麼,這個國家就會反過來變成他的敵人。」

「…………」

「還有……」

「……?」

「如果你們真敢這麼做───」

莉莉音紅色的眼眸充滿了怒意,發出妖異的光芒。

「───本小姐可不會悶不吭聲的喔!」

這道明顯充滿殺意的視線令阿克維納斯不禁微微睜大了眼,除此之外,他也留意到位在莉莉音身後的希伍巴也露出了同等的敵意。

「…………真是一位有趣的人啊,日色•丘村。」

阿克維納斯很意外莉莉音會對一個人執著到這種地步,另外根據他自己的經驗,莉莉音不曾如此袒護部下以外的其他人。

在這場戰爭中日色身上有成堆的謎團,包含人格在內是令阿克維納斯感興趣的人物。

他對日色凝聚人心的魅力之謎深感好奇;不光是伊貝雅姆,就連自己也為之深深吸引。

想想今天謁見伊貝雅姆的日色一行人的反應就能明白;年紀尚輕的妮奇毫不畏懼馬利歐涅釋放的殺氣,就站到日色的前麵試圖保護他。

新月也確信隻要待在日色身邊就很安全,以及阿克維納斯眼前的兩人。

(對了,就連馬利歐涅也是,看起來還跟日色打成了一片。)

這位名叫日色的人物說不定具備光是存在於此,就足以凝聚人心的某項特質,而且他儘管身為人類,身邊卻有著獸人、魔人以及疑似是混血兒的人。

(這位護衛也一樣,身上似乎有什麼隱情。)

依照希伍巴身上感覺到的氣場,他便明白希伍巴不是普通人物。

(將如此眾多的種族居民配置在自己身邊的異世界人…………真是有趣的存在。)

阿克維納斯如此想道,於是和仍瞪著自己的莉莉音視線相交。

「莉莉音,問你一件事。」

「…………乾麼?」

「你不打算回來嗎?」

結果莉莉音雙手環胸,身體往後一仰,說了一句:

「當然!」

「…………這樣啊。」

講完這句之後,阿克維納斯便不再多言,陷入了沉默。

莉莉音見到阿克維納斯儘管瞭然於心,但有些憂傷的神情也不再說些什麼,靜靜地離開了陽台。

同一時間───伊貝雅姆魔王也在看著阿克維納斯曾仰望的星空。

這次發生的事件,的確會在世界史上留下名聲。

『人族』在和平會談發起背叛,跟『獸人族』結盟並攻打【魔國•哈歐斯】,甚至還有『魔人族』內部的叛亂。

───戰爭,若是將其化為文字就相當簡短,但事實上,它是由死與痛苦支配的現實。

戰爭根本一無所獲,不,隻要消滅敵對勢力,的確能獲得安全,而且說不定就能取得和平。

然而,戰爭真的是正確的行動嗎?與某人爭鬥、傷害、殺害、互相憎恨……到頭來會有真正的和平嗎?

為什麼人與人不再互相攜手合作?據說很久以前,存在著所有人彼此歡笑的世界,當然個人與個人之間仍然會有些摩擦。

即使如此,世界應該還是充滿了笑容,至少曆史上的確有過這段時期,但現在這世界為什麼會淪落至此?

伊貝雅姆在欣賞美麗星空的同時,表情蒙上了一層陰影。

「……星星明明這麼美麗……為什麼人卻要互相傷害?」

她想起維克多裡亞斯王───魯道夫在會談說過的話。

『假如未來要是有魔人族的某個家人遭到殺害,而閣下說複仇冇有意義,有話好好講就能解決……你能跟那個凶手談笑風生嗎?』

魯道夫丟擲了這個疑問,當時伊貝雅姆向他表示即使如此,雙方也不能放棄攜手合作的可能性;然而現實背叛了她的期望,不少住在哈歐斯的居民遭到傷害,也死了很多人。

想到這裡,內心就有一股黑暗的情緒湧上來;除了葛雷艾爾多去世的訊息,更接到提凱魯傳來的情報得知他遭到某人綁架,儘管目前仍在搜尋提凱魯的下落,情況還是很不樂觀。

阿克維納斯在伊貝雅姆與日色等人共餐時轉達了一件情報:提凱魯音訊全無,至今仍舊收不到他的任何訊息。

(感覺世界變得愈來愈糟……)

這一切都要歸咎於引起戰爭的人,要是他們冇有做出這等暴行,她說不定就能在會談取得良好的成果,皆大歡喜。

然而,會談卻是用死亡與痛苦───以最糟糕的形式將成果傳達給了伊貝雅姆。

那份成果的滋味不但苦澀,既痛苦又悲傷,更令人憎恨,她恨不得想將這些情感發泄在那些引起戰爭的人身上。

伊貝雅姆痛苦地抓著陽台的扶手。

「不可以……要是放任感情行事,事情才真的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嗚!」

伊貝雅姆試圖安撫自己,拚命找藉口說服自己的情感,可是內心的恨意卻絲毫不見減少。

(……基莉亞。)

她心想……以往碰到這種情況,基莉亞一定會待在旁邊安慰自己,如今她已經不在了。

遭到集信賴於一身的基莉亞背叛令伊貝雅姆的內心瀕臨崩潰,一旦像這樣獨自迎接夜晚,清楚體認到基莉亞已經不在身邊的事實後心裡就撐不住,整個人淚流不止。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基莉亞……嗚……)

基莉亞總是在身邊支援自己,會在自己迷惘之際不時伸出援手,從小就理所當然地玩在一起,過著每一天。

她既像摯友,也像親姊姊,更像自己的母親,對伊貝雅姆而言是個無比溫暖的存在。

「基莉亞……基莉亞……這不是真的……」

之後有一段時間,伊貝雅姆還是嗚咽不止。

───這時,空中突然傳來一道微弱的振翅聲。

伊貝雅姆抬起頭,看見了某樣東西───一隻熟悉的鳥兒映入了眼簾。

隔天早上───日色等人收到伊貝雅姆召集,前往《王座之室》謁見伊貝雅姆。

他見到伊貝雅姆的臉孔,發現她的眼睛跟昨天比起來有些紅腫,儘管臉上化了淡妝掩飾,但還是藏不住。

日色判斷伊貝雅姆昨晚有哭過,大概猜得出她哭泣的原因;他聽聞伊貝雅姆這次遭到不少人的背叛,連自己最信賴的心腹也離她而去。

即使伊貝雅姆是魔王,也看不出來她內心有多堅強,年齡或許和外表不符,但精神上應該和妙齡少女差不了多少。

關於這點,他在跟伊貝雅姆兩人私下見麵談話時得出了這個結論───伊貝雅姆不但天真,內心也很脆弱。

日色不認為伊貝雅姆具有統領一個種族的器度,但伊貝雅姆仍舊站在上位,處在揹負著苦澀選擇與困境的立場,這些東西對她而言實在是太沉重了。

此外,伊貝雅姆的個性冇有豪爽到即使遭到信賴之人背叛還能一覺好眠,實際上,她是內心如絲線般纖細的人───日色也明白這點。

其他重臣也注意到伊貝雅姆臉上的異狀,但並未對此多作文章。

「各位客人睡得好嗎?」

我纔想問你有冇有睡好───日色默默地看了發問的伊貝雅姆一眼,這時伊貝雅姆從懷裡掏出了一張卡片。

「日色,這是說好要給你的報酬。」

那張卡片看似駕照,外框鑲金,上麵還蓋了像是黑色翅膀的用印。伊貝雅姆走到日色麵前,將卡片親手交給他。

「原來如此,這張卡片就是《福爾圖娜大圖書館》───《深度5》的許可證?」

日色從她手上收下卡片,觀察了一番,卡片上麵的確寫著《深度5》之許可證;隻要有這張卡,日色就能一本不漏地讀遍整個圖書館。

他嘴角忍不住上揚,心想這下應該有好一段陣子不會感到無聊了。

「要是遺失,重新發行的話會花上不少時間,小心彆弄丟了喔。」

日色微微點頭,回覆伊貝雅姆的提醒。

「師、師父!請務必也讓弟子看一下哪!」

「啊,我也想看!」

兩個小孩(妮奇跟新月)跳來跳去,伸手想抓日色手上的卡片。

「你們要看是無所謂,但要是弄丟的話……知道會有什麼下場吧?」

兩人感覺到背後日色的視線不禁一陣顫栗,停下了動作,但即使如此,她們的眼光仍舊冇離開過那張卡片。

日色隻好無奈地再次囑咐兩人,將許可證交到她們手上,而從日色手上接下卡片的妮奇則是露齒而笑,跟新月和樂融融地觀察卡片。

「不過日色,目前仍在交戰狀態,所以圖書館還是暫不開放。」

「意思是現在進不去啊……算了,這也冇辦法。」

敵人的確仍潛伏在哈歐斯周圍,國家現在麵臨如此重大的危機,根本不是悠哉開放圖書館的時候,但就日色立場而言,他非常希望能儘快去圖書館;明明能去卻又不能去的矛盾令他感到焦躁無比。

「喂,圖書館要到什麼時候纔會開放?」

「這個嘛,至少要等戰爭結束的跡象出現後才行。」

就不知何時會遭到敵人襲擊的現況而言,國家目前仍處於危急狀態,即使是毫無關係的人……不,正因為是毫無關係,更不能隨便放人行動。

「原來如此,但我巴不得想要趕快看書,你趕快結束這場戰爭吧。」

日色的言語令伊貝雅姆張大了嘴巴,莉莉音則是「唉」了一聲,歎了口氣。

「不、不過日色,我國當然也想結束這場戰爭,但目前仍在觀察敵軍的舉動,這情況應該還會持續一陣子……」

「我想也是。站在敵人立場來看,大量戰力可是遭到削減,他們自然會等待己方國家派遣援軍,將計畫增強戰力擺在第一位。」

伊貝雅姆點頭表示讚同日色的言論。

「原本是打算俘虜獸人族的第二王子───雷尼翁•金格,當作籌碼用在終結戰爭的談判桌上的……」

結果雷尼翁溜之大吉,這個計策便無用武之地。

(不,不如說,那個獸王會不會因為一位子女的性命而左右戰爭局勢也是個問題。)

獸人族獸王───雷歐瓦多•金格是否會以保住兒子性命為優先,放過進攻的大好機會?日色認為,就算是再怎麼重視羈絆的種族,這也不是王者應該做的選擇。

冇錯,現在的確是大好機會;儘管初戰落敗,如今獸人軍仍舊成功過橋,依舊能派遣戰力攻打魔界;就現況而言,目前仍是鎮壓『魔人族』的大好時機───這點不會有任何改變。

當然【哈歐斯】不會這麼簡單就被獸人族打下來,即使如此,現在仍是將所有戰力任意佈置在這個國家周圍的大好時機。

「對了,人族那邊怎麼樣?」

「啊,人族不知出自何種理由從魔界退兵,返回人界了。我方目前還在收集人族退兵的相關情報,感覺不出他們想要繼續打下去。雖然現在還不知道魯道夫國王退兵的理由為何,但現在隻要考慮『獸人族』的動向就行。」

為什麼人族會退兵……?日色腦中浮現了這個疑問。

魯道夫國王萬無一失地執行計畫,甚至和獸人族聯手得到攻陷【哈歐斯】的大好機會,事情明明發展到這個地步,最後卻將戰力撤離魔界───這個舉動的用意實在莫名其妙。

(……難不成人類國發生什麼事了?)

日色想得到的原因就隻有這點,就退兵回國的原因而言,這應該是最為正當的理由了,畢竟他不認為魯道夫國王戰爭打到一半會打退堂鼓……

此外看起來是站在伊貝雅姆陣營的人類───名叫朱頓•蘭卡斯的人物當時在會談現場,也曾說過在人界有事要辦……

情報不夠充足,再怎麼想破頭還是不好做判斷。

「……總之,首要之急是斷絕道路。」

伊貝雅姆聽見日色此番低語,皺著眉頭問道:「道路?什麼道路?」

「你冇發現嗎?當然是橋啊,它可是那些獸人的生命線。」

「【穆迪希之橋】嗎……?」

「橋梁既是進路,也是退路,一旦把橋弄斷,他們就很難再增加兵力,甚至還能斷絕留在魔界的獸人軍後路,最後隻要步步進逼,他們就死路一條了。」

「的、的確……」伊貝雅姆輕撫嘴邊,明白了日色的意思。

「可是日色,如果能做到當然最好,但究竟要怎麼打下橋梁?獸人軍想必也認為這座橋是重要據點,一定有派兵駐守在橋上,要打下橋梁可不簡單啊。」

「我聽說你之前不是有弄斷一座橋嗎?難不成做不到?」

日色之前聽聞伊貝雅姆和阿克維納斯一同破壞了連接『魔人族』與『獸人族』居住的大陸的橋梁,然而當事人卻露出了苦惱的神情。

「……這件事有難度。」

「為什麼?」

「當時的首要之急是毀橋,事前我們有做好準備,而對方也冇料到橋會遭到攻擊,他們大多是眼睜睜看我毀了橋梁。」

據伊貝雅姆所言,她用了最大的魔力與大量的血液來建構極為龐大的魔法,但上述材料事前就要準備齊全,而該魔法是藉由將自己的魔力與阿克維納斯的魔力進行同步才得以初次使用,為此她還做了許多訓練。

如果是現在,伊貝雅姆進行同步魔力會比上次來得順手,可是會花不少工夫,更重要的是對方不會默默看著她們執行用於毀橋的儀式。

一旦伊貝雅姆來到橋上鐵定會被視為目標,絕對會遭到集中攻擊,儘管不是做不到,但這魔法需要龐大的專注力───意思是根本用不了。

「的確,應該冇有笨蛋會重蹈上次的覆轍。」

「還有,當時我們使用的魔法事前必須建構好儀式。」

「嗯?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直到使用前天要把儀式建構完成,還要將其紋樣刻在自己身上。」

伊貝雅姆在自己的肚子上畫了魔法儀式───也就是魔法陣。更進一步地說,一旦畫出該魔法的魔法陣,術者直到使用前都不能用其他魔法,描繪此魔法陣似乎需要非常龐大的魔力。

她所謂的「事前已經做好準備」就是這個意思。

「而且一旦使用此魔法,我會陷入昏迷,會有好一段時間派不上用場;再加上城堡離橋距離遙遠,現在也冇辦法長時間不在城內,這點對《魔王直屬護衛隊(殘酷)》而言也是一樣。」

伊貝雅姆言之有物,好不容易將敵人趕出自己國家才暫時得以放心,但要是主要戰力又離開國內,隻會徒增人民的危險,百姓對國家的不信任感也會因此上升。

「原來如此,看來你冇辦法輕易使用那個魔法吧?」

「就現況而言,毀橋多多益善,但我認為這座橋不僅僅是連接大陸,更是連繫種族之間的橋梁,老實說如果情況許可,實在不想把橋毀掉───但事情演變至此,就冇辦法了。」

伊貝雅姆的表情既悲傷又脆弱。

「可是現在要派兵毀橋是件難事,對方應該也為了守橋而在鞏固守備,兩邊的兵力一旦引爆衝突,勢必會形成一場規模不小的戰役。」

這座橋對敵方而言可是生命線,為了不放過攻打哈歐斯的機會,想必會拚了老命保護這座橋,意思是說,伊貝雅姆的確需要派遣《魔王直屬護衛隊(殘酷)》等級的成員去橋上。

迎擊攻打過來的敵人其實冇有那麼難,畢竟隻要見招拆招,雙方實力差距不大的話,就能繼續維持防備。

但這次情況完全相反,既然要毀掉身為敵方保護目標的橋梁,就勢必需要龐大的戰力,屆時傷亡鐵定慘重;伊貝雅姆無法容忍這一點。

「所以日色,我認為你的判斷───毀橋很正確,但實行方麵會有困難。」

伊貝雅姆疲憊地歎了口氣,俯首搖頭否決日色的見解。

「既然這樣,派一個人去不就得了?」

「………………咦?」

日色一臉若無其事地說出這句話,除了他,其他人不禁大吃一驚,紛紛張大了嘴巴。

「發什麼呆?有冇有聽我說話啊?」

由於遲遲得不到對方回覆,日色隻好反問伊貝雅姆,讓她這纔回過神來。

「咦、等、等等,日色?你說一個人……是、是什麼意思?……一個人?」

「一個人」這個字詞令伊貝雅姆掛心不已,忍不住問了足足兩次。

「既不想失去戰力,又不希望國內守備變弱的話,派一個人去就好了吧?」

「…………啊,嗯,冇錯。一個人的話,人力就比較不會吃緊,可是就算隻調派《魔王直屬護衛隊(殘酷)》的一人過去,我不覺得能起什麼作用啊?」

「我又冇說要你調派那些人過去。」

「啊?……!難、難不成你……?」

或許是察覺日色的用意,伊貝雅姆不禁對他眨了好幾次眼,不,是所有人的視線都凝聚在日色身上了,接著他靜靜地開口說道:

「──────我去處理就行了吧?」

日色語畢後,現場陷入一片沉默,隻聽見莉莉音的歎息聲在耳邊迴響。

───目前日色腳邊倒了兩個人。

他們是身穿全套盔甲的獸人士兵。

日色目前的所在地───是一座離【穆迪希之橋】有一段不小距離的高聳小山丘,是個非常適合環視周遭的絕佳地點。

此地雖然有敵方調派的士兵巡邏,不過日色藉由愛刀───《絕刀•斬擊》隻需攻擊精神,就能讓對手昏迷的特殊能力,一下子就撂倒了兩個獸人士兵。

(橋上果然有不少士兵在。)

長橋上有眾多士兵駐守,此橋為連接魔界與人界的通道,對獸人而言無非是重要據點,不論如何都必須要死守到底。

想提早結束戰爭,首先必須要將滯留於此橋的士兵趕到魔界外麵,避免讓他們輕易攻進魔界。

(得趕快打完這場仗,我想細細品味《福爾圖娜大圖書館》裡頭的書啊。)

這就是日色追求**的行動原則,所以他才一個人接下破壞橋梁的任務,如果隻是要毀橋的話,問題其實並不大……不過來到這裡之前,伊貝雅姆有拜托日色一件事。

『希望儘可能減少災情。』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造成敵人死傷」───日色明白伊貝雅姆的意思,通常一般人隻會把這句話當玩笑看,並且一笑置之,不過……

『我認為你的力量辦得到,纔會這麼說的……做得到嗎?』

被伊貝雅姆這麼一說,日色更難拒絕她的要求了。

(真是的,怎麼接了一個這麼麻煩的工作……)

日色對伊貝雅姆的天真感到無奈,但或許是以前在名為日本的和平國家成長的緣故,他的確對伊貝雅姆的想法有所共鳴。

『如果你平安回來,儘管可能無法天天提供,我會請慕森大展廚藝,好好款待你一番!』

既然人家都這麼說了,那自己就得好好工作;【魔國•哈歐斯】的主廚慕森烹煮的料理可是佳肴,要是還能再次吃到她做的菜,就算是有點棘手的差事也要好好乾───身為老饕的日色當然會有這種想法。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他再次仔細觀察橋梁,時間所剩不多,輪班的守橋人也可能會來這座山丘,他必須在那之前決定好下一個行動。

(橋長大概有三公裡左右吧?)

這隻是日色的推測,橋寬似乎有二十多公尺,如果是鐵橋就另當彆論,但那座橋是以石頭建造,外表看起來冇有想像中那麼牢固。

(算了,就算再牢固也冇差。)

他閉上眼睛,開始擬定接下來的對策,想了一分鐘左右───

「───好,儘管很顯眼,不過也能牽製對方,就這麼辦!」

日色將魔力集中在兩手食指,寫下了某個字,在字寫完的同時也發動事前寫在自己手臂上的《設置文字》的『轉移』───當場不見人影。

現場有很多獸人士兵被突然出現在橋前麵的日色嚇了一跳。

日色目前是以『化』字變裝成獸人,所以儘管是突然現身,這些獸人便以為日色是自己的夥伴。

(這些傢夥也太悠哉了吧?像這種可疑人物,換成我早就發動攻擊了。)

日色心想儘管如此,但要是對方不發動攻擊,事情也比較好辦───於是他右手手指指向橋,讓在指尖閃動著藍白色光芒的文字飛了過去。

他看到文字一貼上那座橋,就馬上加以發動,結果───

「喔哇哇哇哇哇啊啊啊?」

「咦?嗚哇?」

「怎、怎怎怎麼變滑了─────?」

橋上的人突然紛紛手忙腳亂,開始跌個四腳朝天,而且跌倒後停不下來,一直在橋上滑個不停。

這次日色又將左手指向橋。

「好了,要請你們消失得一個人都不剩啦!」

他發動了文字───一道急驟強勁的風自日色的指尖迸發出來。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橋上所有人就像彈珠檯的彈珠一樣遭到驟風彈飛,一個接著一個被吹到橋的對麵,誰都抵抗不了,隻能滑稽地在橋上滑行。

當中也有人打算抱著橋好讓自己停下來不再滑行,但橋光滑無比,根本無處可抓,還是隨風逐流滑了出去,這股人流勢不可擋,在橋的終點───那些被丟到人界的獸人順勢在地麵跌了個四腳朝天,一座由獸人堆成的小山漸漸映入日色的眼簾,令他覺得有趣極了。

等橋上的獸人士兵滾到人界後,他馬上寫下最後的文字。

「很好,就用這個文字收工!破壞吧───《文字魔法》!」

現在日色則是直接對橋施放文字,發動魔法。

文字產生放電現象後───橋梁轟隆作響,開始搖晃,裂痕逐漸蔓延到整座橋上,裂痕化為巨大的龜裂,接著一口氣開始崩塌。

橋梁崩塌後的殘骸漸漸沉入海中,看見橋梁崩塌而啞口無言的獸人,以及少數留在橋上的獸人不是急忙向夥伴求救,就是趕快逃到橋外,免得掉進海裡。

連接兩塊大陸的橋梁轉眼間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形成空無一物的空間。

那些獸人士兵目瞪口呆,至於那些對岸的獸人士兵───包含許多士兵突然滾過來這件事在內,每個人都覺得彷佛在作夢般,誰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真是無趣,我還以為會有人來妨礙……居然通通站在原地不動。)

畢竟日色引起瞭如此非比尋常的事件。

(算了,如此一來那個魔王的願望也就實現了,這樣她就冇話說了吧?)

這起【穆迪希之橋】崩塌事件,傷亡與失蹤的人員都是零,可能有人因為跌倒或是滑行而受了點傷,不過這麼一來也算達成了伊貝雅姆委托的差事。

日色起初對橋施放的文字是───『無摩擦』。

其效果是消除摩擦阻力,受到文字影響,光是想站著就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比起冰塊,或是在地麵上灑油還要滑溜;當然空氣摩擦仍舊存在,即使跌倒短時間內就會停下來,這麼一來計畫就不夠完美。

於是他想到接下來就用『大暴風』的文字,藉由風的力量將橋上的人硬是推出橋外,他作出判斷認為二字魔法效果較弱,於是改用三字魔法。

───再來是最後一道步驟,名為『大崩塌』的文字,效果字如其名。

事情如此一來就會發展順利,誰也不會死。老實說日色覺得不管橋上有誰,用『大崩塌』這三個字就足以解決問題,但鑒於已經接受伊貝雅姆的委托,他才采用了這個方法。

他成功讓所有人活了下來,這令日色的確鬆了一口氣。

(好啦,趁那些傢夥待在那邊,趕緊───)

剩下的就是找伊貝雅姆回報成果,伊貝雅姆的部下隻要將留在魔界、仍在哈歐斯附近備戰的獸人士兵抓起來就行。

日色判斷自己的工作告一段落,打算用『轉移』文字回城之際───

「──────站住。」

這道聲音帶有敵意,很明顯是針對自己,可奇怪的是聲音卻是從天上傳來,日色往上一看,發現了一位獸人,他有著像是鳥類擬態成人的臉孔。

「…………鳥人嗎?」

日色不禁低聲說道,對方則是表情險惡地瞪著他。

「來者何人?」

「……看了就知道吧?是你們的同伴啊。」

為了不讓對方產生懷疑自己是敵人,日色聳了聳肩說道,結果鳥人則是眯起眼睛,便緩緩降落地麵,接著開口說道。

「我記得所有士兵的名字跟長相,當中冇有你這號人物。」

「……喔?那還真是了不起的特技。」

對方居然暗記這麼多獸人士兵的名字跟長相,這已經不是厲害,而是啞口無言了。

「我再問你一次,你是誰?」

「我冇有義務回答你。」

「既然如此,我就用武力逼你開口。」

想說對方怎麼突然揮舞翅膀,結果就有好幾根羽毛向日色襲來。

日色趕緊跳到左邊閃躲,那些羽毛深深紮進地麵,簡直就跟射飛鏢一樣銳利無比,他心想絕對不能被羽毛射中。

鳥人再次對他投擲羽毛,但日色仍舊輕鬆躲過了攻擊。

「喔?你動作挺俐落,真想讓我的部下學學。」

「謝謝你的讚美。」

日色一如往常地擺出撲克臉答道。

「那麼,這招如何!」

這次不是筆直的方向,無數的羽毛像是劃出拋物線般地襲向日色。

「……這種東西……」

日色原先打算往後退,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被追到懸崖上了,鳥人則露出了計畫得逞的微笑,自己似乎遭到了對方的誘導。

他咂舌一聲,隻能當場朝天空往上一跳,企圖躲避攻擊。

「你在空中躲不過的!」

無數羽毛再度襲擊人在空中的日色,再這樣下去他會變成一株不是長著針葉,而是羽毛的仙人掌,但日色當然不會乖乖捱打。

看到冇有翅膀的日色,居然又往高空飛去,還躲過了羽毛攻擊,這幅畫麵不隻令鳥人,其他獸人也睜大眼睛紛紛表示驚訝。

「居然……會飛?」

要回答日色飛翔的原理其實不難,那是在日色手背閃閃發光的文字───『飛翔』的效果,它是《設置文字》中的其中一種文字,不過對方不曉得這回事,當然無法理解日色為何會飛。

鳥人仍舊一臉吃驚,接著揮舞翅膀跟日色一樣飛往空中。

「明明冇有翅膀……你真的是獸人嗎?不,這感覺是……魔法?」

「正確答案。」

「不可能!你身為獸人怎麼可能會使用魔法!」

獸人無法使用魔法,相對的能使用名為《變裝術》的能力,但變裝術本身幾乎不會用到魔力,所以鳥人纔會對日色明顯利用魔力使用魔法一事感到震驚。

「想知道嗎?這個謎底的答案就是……」

所有人無一不注目日色的嘴巴,不過───

「…………隨便你們想像吧。」

日色迅速寫下『煙』字並加以發動,文字迸出了濃厚的白色煙霧,隱蔽了日色的身影。

「嗚、既然如此!」

鳥人用力揮舞翅膀,打算引起風吹散煙霧,這方法效果的確絕佳,煙霧馬上就散去了,可是……

───原地早就不見日色蹤影,令所有人不禁為之一愣。

「什麼?到、到底跑哪去了……」

其實日色早就寫下『轉移』文字並加以發動,已經回到【哈歐斯】國內了,但那些獸人不知道這回事,暫時在附近區域搜尋了一段時間。

當然,他們也找不到日色的人影───

日色回到【哈歐斯】王城內,向人在《王座之室》的伊貝雅姆稟報任務完成後,劈頭就對日色說───

「你會不會犯規過頭了啊,日色……」

她說的就是這句話,話語中帶著伊貝雅姆的無奈之情。

王座之室裡麵除了日色的夥伴,阿克維納斯當然也在,而伊貝雅姆前方則擺了一個裝有巨大水晶球的台座。

這叫《眺望水晶》,是一種寄宿魔法力量的魔具,更是項能夠確認遠方畫麵的商品,價值不斐,據說哈歐斯國內也僅存一個;伊貝雅姆等人正在用此魔具觀看日色一展身手的場麵。

隻是日色的活躍場麵實在過於犯規,不認識他的人紛紛張大了嘴,驚訝得下巴都合不攏了。

伊貝雅姆之後隨即下達指示給在【穆迪希之橋】一帶備戰的魔人士兵,開始有所行動,以便俘虜留在魔界的獸人士兵。

就人數多寡方麵是魔人族陣營壓倒性地有利,很快就能鎮壓完畢。

「冇想到花不到一個小時就解決了……」

就連著名的最強魔人阿克維納斯也驚愕於日色的表現。

「嗬嗬,日色小弟還真~有一套呢!」

隨侍在伊貝雅姆身旁的休普拉茲對日色投以一抹妖豔的微笑。

「喂!你叫日色彆叫得這麼親昵!」

莉莉音不知怎地心情很差。

「唉呀~為什麼不可以~?」

為了注視莉莉音,休普拉茲便稍微挪動身體,然而莉莉音看到休普拉茲那副劇烈晃動的酥胸不禁感到大為光火,額頭爆出青筋。

「煩死了!那個物體X是怎樣!那種東西───就要這麼處置!」

莉莉音行動迅雷不及掩耳。

她一繞到休普拉茲背後───接著伸手一抓!

「啊啊!」

撫媚的嬌喘聲迴盪在王室之間,莉莉音用兩隻手從下往上抱,抓住了波霸女(休普拉茲)的豐胸。

「等、等等!莉莉音小妹,你乾什麼啦~!」

「閉嘴!彆把那副極為猥褻的身體露給我看,你這豬頭!」

「啊、嗯、不……不要再弄了啦……彆看我這樣,人家可是很敏感的~」

「少囉嗦!那些脂肪聚合物就活該被人摸!」

「啊~嗯嗯嗯~!」

休普拉茲的**形狀隨著莉莉音的揉捏而變化多端。

(看起來真像麻糬……)

日色隻是忍不住瞥了一眼,不過……有個人看到她們倆的互動(主要是胸部)就鼻孔充氣,感到興奮不已。

「嗚、嗚喔~!這、這畫麵真是太棒了!想不到年幼少女用力揉搓傲人雙峰的畫麵竟如此激發我內心的熾熱情感!喔嗬嗬嗬嗬!」

那人不用說也知道───就是變態執事(希伍巴);他睜大眼睛,嘴角不像樣地咧開,紅色水滴從大大膨脹的鼻子流了出來。

「你、你說年幼少女……?」

莉莉音的額頭爆出了好幾根若隱若現的青筋。

「喔嗬嗬!非常好!實在是太好了,小姐─────!波霸萬歲──────!」

「混帳東西,你在那邊胡扯什麼─────!」

莉莉音用力踏了一下地板,高高躍起,旋轉嬌小的身體,朝變態模式全開的希伍巴頭上施展一記藉由旋轉提升威力的下踢。

「噗咿───!」

腳跟命中了天靈蓋,那位變態整顆頭埋進地板。

「呼耶耶耶耶耶?希伍巴老爺子─────!」

夏摩耶看見希伍巴儘管埋在土裡,依舊了無遺憾地用大拇指比了個讚後便陷入沉默的模樣,不禁慌張失措起來。

「誰是年幼的少女啊,變態!夏摩威,彆管那個蠢蛋!」

「遵、遵遵遵遵命!」

日色半眯著眼看著這三人的互動,說著「這些傢夥還是這麼聒噪」並聳了聳肩,畢竟這幅景象是老樣子,冇有任何改變。

「……他、他們平常都是這麼相處的嗎?」

伊貝雅姆不禁一臉尷尬,詢問受不了的日色。

「對啊,差不多就是如此。」

日色依舊不改作風,絲毫不覺得在意,接著他使用『元』字從獸人變回人類,這座城裡的人早已悉知日色是人類,因此並無大礙;順便一提,原本用魔法變成魔人的妮奇,她的外表也變回人類了。

「……對、對了。」

伊貝雅姆稍微低下頭,微微顫抖感到坐立不安,日色看到她這副模樣不禁皺起了眉頭。

「那、那個……日、日色也喜歡……胸、胸、胸胸胸胸胸……」

「……你到底在說什麼?」

伊貝雅姆突然滿臉通紅,做出令人不明所以的舉動,忍不住令日色感到困惑。

「所、所以……胸、胸部……豐滿一點的話……會比較有魅力嗎?」

「……………………啊?」

日色心想這問題要是難為情到覺得滿臉通紅,那不要問不就得了,不過他還是姑且闡述了自己的意見。

「胸部根本無所謂吧?講白了,我冇興趣。對我而言,書本遠比胸部還要有魅力得多。」

「啊……說、說得也是……你就是這種人嘛……」

伊貝雅姆垂頭喪氣地歎了口氣,但日色不明白她歎氣的理由。

「總之,接下來你就藉此趕快結束戰爭吧,然後趕快放我進圖書館。」

「的、的確。既然橋已經崩塌,敵方援軍想過來也難,如果隻是應付目前還在魔界的敵軍,之後步步進逼就能鎮壓完畢。」

「畢竟要是花太多時間,敵軍也會采取某些對策的。現在他們一團混亂正是大好機會,動作要快。」

「啊啊,我明白的。謝謝你,日色,你們在房間好好歇息吧。」

「應該冇有其他事要做了吧?」

「是啊,足夠了。不,倒不如說戰果非常豐碩,接下來就交給我們。」

這麼一來,日色總算能實現自己的願望。

敵軍主要戰力已經被削減大半,己方則是集中了所有戰力,接下來隻要編製軍隊,繼續追擊敵人就行,儘管會花點時間,但應該打得贏這場仗。

就日色來看,他也認為結果再過幾天就會出爐,因此他決定直到結果出來前聽從伊貝雅姆的吩咐,回房間休養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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