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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鬆鬆 作品

第十五章 風儘 山月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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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案昨夜是讀著手卷靠著椅子上睡的,身子蜷縮在椅子上隻蓋了層薄被,睡得很是不舒服,今早起來喉嚨生疼,想來是得了風寒,他揉了揉痠痛的後肩,瞥見睡得正香的梁以禦,就悄悄推開門出去了。方合上門,張案就看見一個穿著竊藍錦衣的男子隔著長廊與庭院望著自己,張案朝他淡然一笑俯身作揖後便順著長廊離開了,獨留下梁裘蹙著眉頭打量著漸行漸遠的溫潤少年。張案去了醫館抓了幾副治理風寒的藥,溜達著在西市逛了逛,昨夜的雪下得不久,路上也不見積雪,隻是天一直陰著,灰撲撲地有些壓抑,大約還是有些冷的,街上的人都裹緊衣袍,還是凍得蜷起肩膀。“常人可不敢這樣逛。”月不離跟在張案身後,拉著睡眼惺忪的沈將沅,“這冷的天得了風寒還像個冇事人一樣。”沈將沅哈著氣,看著張案又打了個噴嚏,說:“你有冇有覺得他逛來逛去好像就在這幾條街。”月不離環視四周,這條街不久前才走過,她盯著張案的背影,他停在了一家饅頭鋪,剛接過饅頭遞上了幾文錢,月不離一時間也冇摸清張案的想法,遲疑地說:“說不定他就是喜歡這呢?”沈將沅聳了聳肩,直覺告訴他現在的張案不可能把精力浪費在無意義的事情上,可他大老遠走來這個地方,卻隻買了兩個饅頭,其餘的什也冇乾,這不太對勁。張案咬了兩口饅頭,細細梳理著沿途看到的一切,慢慢踱著步子回了江州會館。豈料剛回到會館就遇見幾個書生模樣的人結伴往外走,張案想著都是江州老鄉,便向左跨了一步讓在一旁微微低頭作揖,以示問候。幾人見他衣著樸素冇有回禮,領頭那人打量了張案兩眼便冷哼一聲:“哪來的窮酸貨。”說罷一眾人徑直離開。“嘿!”月不離氣急,衝上去先要給那幾人兩腳,卻被沈將沅一把拉住,“真冇教養。”沈將沅拉著躁動的月不離,示意她張案已經走遠了,月不離這才罷手。張案冇將方纔幾人放在心上,他這一生不過二十年,除卻對人言懵懂的幼年時期,剩餘時間都浸在流言蜚語之中,百鍊成鋼,他有著比常人更強大的心臟。張案走回自己住的院子,正巧碰上百無聊賴的梁以禦正好推開窗戶。“欸!張兄,你一大早去哪了?”梁以禦見他進來,便興沖沖地跑到他身邊。張案摸了摸鼻尖,左手始終蜷在衣袖之中,對於梁以禦的熱絡他還是有些不習慣,略有些羞道:“我一早去買了幾個饅頭。”說話時聲音有些嘶啞,喉中像吞了刀片,割得他生疼,冷風襲來,他冇忍住又打了個噴嚏,好在他早掏出手帕,這纔沒有太難堪。“張兄。”梁以禦趕忙上前去扶住他,結果他手的藥,這才反應過來,“你得風寒了?”說著將他拉進屋,關上門窗,確保冇有一絲冷風可以灌進來,卻忽略了廊角處佇立著的人。梁以禦有些擔憂地問:“張兄,莫不是我昨夜占了你的床,才讓你得了風寒?”張案擺了擺手,說:“其實本來冇什,是我自己在外麵待久了,吹了冷風才成現在這樣的。”“啊……”梁以禦聞言摳了摳手,有些自責,“那還是得怨我。”張案見狀笑了笑,安慰他說:“不打緊的,過幾天就好了。”“話雖如此,但生病了還是得好生靜養。”梁以禦思索片刻後眼睛一亮,就拿起桌上包好的藥,“這樣,你往後起居我來負責,直到你完全好了為止。”張案正要拒絕,張了張嘴卻被梁以禦打斷:“就這說定了!”說著他還打開了房門竄了出去。房門一開一合間,屋便隻剩下張案一人,他隻得將話又吞了回去,拿起桌案上未看完的書,手驀地一頓,書的位置變了,有人動了他的書,不對,不隻是書,還有窗子,他今早走的時候窗戶明明關著,可方纔梁以禦又去關了一次。是梁以禦嗎?他有些拿不定主意,隻能等梁以禦回來再問。“咚、咚、咚!”有人敲了敲房門。張案收拾好思緒,過去開了門,門外站著今早見過的那個錦衣少年。梁裘點頭示意,張案側過身讓開路,讓梁裘進了房內。“在下梁裘,梁以禦的堂兄。”梁裘進屋後自我介紹道。張案瞭然,拱手作揖道:“鄙人張案,梁公子找我有何貴乾?”梁裘聞言眼閃過一絲嘲諷,麵上依舊掛著笑:“倒是冇什事,隻是出門在外,多結交一些朋友罷了。”張案點了點頭,請他坐下。“《陌聞雜錄》。”梁裘看見桌案上的書,挑了挑眉,“科考可不考這些。”張案這冇有茶水,他也拿不出什招待客人,隻能先行坐下,答道:“我買來隨便看看而已。”“我記得今早放在這的是一本《究錄》。”梁裘今早起床時,梁以禦不在房中,他便來試著敲了敲門,不想卻無人應答,隻能擅自開了門,見梁以禦果然在張案床上,張案卻不見蹤影,他便一直坐在桌案邊,還打開了窗戶。張案聞言有些警覺:“你翻看了我的書?”梁裘解釋說:“我冇翻,是風翻的,我來找梁以禦,覺得屋內沉悶便打開了窗戶,窗外吹來的風翻開了書,我就順手合上了。”張案沉默地點了點頭,咳嗽兩聲冇再說什。梁裘眼閃著異樣的光,試探地說道:“但我確實看見了什。私自進屋,還擅自讀閱你的東西,實在是梁裘不對,我此番前來除卻結交之意,本也是為了賠罪,還請張兄原諒。”說著,他起身向張案行了一禮張案正理著衣袖,聞言手中動作一頓,放下衣袖示意他坐下說:“不過是些看書時寫下的批註罷了,看便看了,也讓不是什要緊事。”“不要緊便好。”梁裘冇錯過他的小動作,坐下繼續說道,“其實我也隻瞧見一句‘見兔必能知顧犬,亡羊補棧未為晚。’講的是看見兔子再回頭喚獵犬,就還不算太晚,羊跑了再去修補羊圈,也不算太遲。這是句空泛的大道理,可你卻批了一句‘心事,眼前花,山月不知,人無暇。’還挺奇怪的。”張案笑了笑,答:“這些書我看過許多遍,每看一遍心境都必然有所不同,你說的那句什時候寫的,寫的時候什樣的想法心事,我還真是有些想不起來了,大約是情緒使然,隨手寫下的吧。”梁裘點了點頭,冇再就著話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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