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童言無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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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嬤嬤不假思索回答道:「按照院裡的規矩,帶蟬姑娘不敬主子,應該罰俸兩月,打二十個手板子,再貶做三等丫鬟,罰去外院做掃灑。不知少奶奶的意思是……?」

眾人本都以為少奶奶定是要重罰了,冇想到徐薇妍莞爾一笑:「我剛來,跟大夥兒也不熟,所謂『不知者無過』,今兒又是喜日子,種種冒犯我也就不追究了。以後日子久了,大家自然也能摸清我是個什麼脾氣秉性。如若再犯,那便別怪我不好說話了。」

竟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眾人仿若劫後餘生,都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又覺得徐薇妍不過是嘴上厲害,到了動真格兒的時候,還是不敢妄動。

徐薇妍把眾人的神色都看在眼中,也不急,慢悠悠問道:「不過這丫鬟的名兒倒是別致。帶蟬……誰為你起的?」

此話一出,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少奶奶方纔竟是從頭到尾都冇有問過帶蟬的名字,想來是根本不屑知道,隻不過趙嬤嬤把帶蟬的名兒帶了出來,少奶奶覺得有趣,這纔有此一問。

帶蟬漲紅了臉,想哭又不敢,抽抽噎噎道:「是大少爺。大少爺說奴婢行動間如弱柳扶風,故而賜名帶蟬。」

徐薇妍心想這顏大少爺肚子裡還有點貨嘛,此二字緣自李商隱的《柳》,全詩無一字帶柳,卻是處處詠柳,尾聯正是「已帶斜陽又帶蟬」。

她心裡這樣想,嘴上說出的話卻是另一番意思:「你這名兒我不喜歡,改了吧。我想想……嗯,就叫『別枝』吧。」

徐薇妍隨口說的這個名兒也有講究,「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也算是把「蟬」字隱含了進去。

不過帶蟬體悟不到少奶奶的巧思,她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又重複了一遍:「少奶奶?奴婢是大少爺賜的名。」

徐薇妍撣了撣袖子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冷了臉:「你怎麼就學不乖呢?你們大少爺能賜你名兒,我自然也能改了它。你若不喜歡『別枝』,那就叫『豚犬』、叫『豬狗』,你自己選吧。」

偌大一個院子,再次半點聲響不聞。

眾人都知道帶蟬身為一等大丫鬟,手頭寬裕,兩個月俸祿對她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她不在意。

帶蟬最在意的就是大少爺,少奶奶現在要斬斷她與大少爺的最後一點聯絡,這不是要她的命麼?

原來人家少奶奶根本不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而是想要「殺人誅心」。

帶蟬,哦不,現在應該叫「別枝」了,也算心裡恨得滴血也不敢再多說半句話,隻能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點頭稱是。

徐薇妍看出她不服,但徐薇妍也不在意她服不服,她隻想立威,不是來收買人心的。

隻是徐薇妍又看了看周圍人的神色,忽地改了主意,掐住了別枝的下巴,強迫她看向自己:「我再教你個好兒。我聽說顏府少爺小姐的一等大丫鬟足有四人,怎麼出頭的隻有你一個?剩下的三個呢?難不成便縮在後麵等著看熱鬨嗎?隻是不知道她們要看的,是你的熱鬨,還是我的熱鬨呢?」

別枝的一張小臉兒這回是半分血色都不剩了。

其餘人臉上的神色更是精彩紛呈,敬服有之,驚詫也有之,不過不管怎麼樣,滿院仆從都再不敢對徐薇妍有半分不敬。

徐薇妍卻不想再理會他們,鬨了整整一日,她現在也乏了,隨手點了剛纔那個趙嬤嬤和幾個順眼的丫鬟,讓她們服侍自己,準備睡了。

徐薇妍足下生風地回到了新房,在眾人的服侍下,卸下了妝容,換上了寢衣,撲到床上打算倒頭就睡。

結果有個硬邦邦的東西硌了她一下,徐薇妍疼得一呲牙,反手一模,竟然從床上摸出來一個牌位。

徐薇妍:……

她大著膽子湊過去端詳,見上麵寫著「顏允謙之位」——這應該就是她那素未謀麵的夫君的名諱了吧。

顏允謙?

徐薇妍喃喃唸了一遍,越看越覺得這名兒熟悉,再加上白日裡那位「顏予誠」,她苦苦回憶了好久,忽地一拍腦門。

老天爺!

這不是她看過的一本小說裡麵男主和男配的名字嗎?!

她穿書了?

穿的還是男主早逝的炮灰媳婦?!

徐薇妍苦苦回憶著書中的劇情,她現在隻知道顏允謙是本書男主,他的家族在他「意外身亡」後漸漸冇落,於幾年後被抄家。

當徐薇妍看到那個與自己同名的炮灰女配,隨男主家一起覆滅的劇情就氣得棄書了。早知道會穿到這本書裡,她說什麼也要通讀全文並努力背誦啊!

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如今她人都已經嫁進來了,如何自救?

徐薇妍一夜冇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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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新媳婦給長輩敬茶認親的日子,徐薇妍頂著兩個明顯的黑眼圈爬起來,用了好多脂粉才堪堪蓋住。

本來按照規矩,新婚頭三天新娘子都要穿正紅的衣物,討個好口彩。

隻是顏家情況特殊,徐薇妍猶豫片刻,還是吩咐丫鬟從衣櫃裡麵拿了一件銀紅的褙子。

銀紅說是紅色,其實比粉色還要淺淡三分,紅中泛白,似有銀光。

徐薇妍年紀小,人又生得嬌嫩,穿上這件喜字不到頭的銀紅褙子,簡直比三月初的花骨朵還要明媚鮮妍。

待一切都收拾好了,天也不過才矇矇亮而已。

徐薇妍以為自己夠早了,結果一出門,早有一位嬤嬤帶著幾個小丫鬟在院子門口候著她呢。

見到徐薇妍的穿著,那嬤嬤臉上的笑頓時真切了幾分,行了個福禮:「少奶奶萬福金安。」

徐薇妍不認識這婆子,也不敢胡亂稱呼,見她年歲雖大,但衣著體麵,髮髻也梳得一絲不亂,便知是位有臉麵的嬤嬤。

徐薇妍笑道:「我剛來,不認得嬤嬤,不知道您怎麼稱呼?」

那婆子不卑不亢,回答十分得體:「少奶奶真是折煞老身了,我如何敢擔少奶奶一聲『您』?老身姓杜,您就叫我『杜婆子』就行。」

杜嬤嬤。

徐薇妍忽然想起昨天那個刺頭兒丫鬟與自己頂缸的時候,說自己帶過來的陪房便是由一位姓杜的嬤嬤負責調教的,不知道是不是麵前的這位?

徐薇妍又打量了杜嬤嬤兩眼,心中有了計較,卻不急著問,隻一邊與杜嬤嬤話著閒話,一邊向著顏家長輩所在的正院走了過去。

顏家家大業大,子嗣繁多,一整條「顏家巷」都是顏氏族人的居所,一重院落疊著一重院落。平時屋子裡咳嗦一聲,隔壁都能聽見一二,更別說徐薇妍昨天晚上在院子裡麵弄出來那麼大的動靜。

到了今天早上,差不多整個顏府都知道了長房娶進來一位厲害媳婦。

顏氏眾人對這個出身低微的商戶女,都產生了濃重的好奇。

所以今天的認親儀式,人就來得格外的齊,除了與長房關係比較親近的嫡支小二房、小三房,旁支的太太們能來的也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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