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唯一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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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驤又一次急匆匆的離去,使得胡軻再一次被落在了充滿血腥味的刑房裡。

不過這一次可能是意識到胡軻這個傢夥對自己而言的確還有些用,因此毛驤也冇有把事情做絕,臨上馬之前隨口就向身邊的隨從囑咐了一句,讓他找人把胡軻放回他自己的牢房去。

而最終被指派來押解胡軻回去的不是旁人,正是上一次負責謄錄自己那份假口供的文書。

雖然不知道人家叫什麼,也不清楚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來曆,但此刻好不容易見到了一個‘熟人’,胡軻還是強撐著一份氣力問出了一直壓在心底的那個問題。

“敢問上差,老王那個傢夥現在怎麼樣了。”胡軻衝著那人微微拱手問道。

上一次跟毛驤這傢夥見麵的時候,這個王八蛋說的很清楚,他已經對老王施加了酷刑。而罪名也很簡單,就是老王在冇有得到毛驤批準的情況下,將胡軻放了回去。

若是放在平常,這種他們詔獄內部的事情,胡軻根本不會有任何興趣去關注。然而這一次老王遭受到這種酷烈的懲罰,卻完全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事情因自己而起,人也是因自己而遭遇的無妄之災,那麼胡軻這個時候儘管已經自身難保,但卻還是騰出了一份心力詢問老王的現狀。

在聽到胡軻問的這個問題之後,這位看不清表情的文書,這個時候整個人走路的步伐也瞬間一滯。

從他這副模樣可以看得出來,他從未想過,胡軻會在這個時候問出這種問題。

“老王當時就被打的昏死了過去,鹽水沾著的鞭子尋常人兩三下都熬不住,老王這一回硬生生被抽了十鞭的,我在見到他的時候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

後來我們牢裡的幾個兄弟,一起通知他兒子讓把人抬了回去。至於現在是死是活,我等也不知道。”這位文書不無惋惜的說道。

他本來和老王的關係還不錯,兩個人也算是經常出來審案的一對搭檔。

這個時候自己的同伴遭遇飛來橫禍,他的心情自然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聽完這句話之後,胡軻也無奈的語塞住了。

老王的禍事完全是因自己而起,但現如今自己除了不要錢的口頭關心之外,卻也提供不了其他任何有用的幫助,甚至於自己現在還欠著老王十二兩的放人費用。

心裡裝著事兒,胡軻這一路也就不好再說什麼,兩個人就這樣無聲的走在詔獄那幽深且黑暗的走廊裡。

而此刻對於胡軻來說這條自己平日裡從柵欄向外看過無數遍的道路,現在卻變得格外漫長。

押解胡軻回到牢房,文書在吩咐附近的獄卒給胡軻準備清水之後便自行離開。

胡軻這個時候終於徹底得了閒,開始趁著那個小視窗還有光線能灑進來,趕忙拿著清水和方纔毛驤給自己的藥處理起了傷口。

這樣一番動作做完之後,身心俱疲且極為虛弱的胡軻再也支撐不住,倚在牢房大門上,便沉沉的睡著過去。

等他再度睜開眼的時候,窗戶裡的光線早已消失不見。

不過此刻他的牢房,卻比白天的時候更顯光亮,當胡軻剛從睡夢中睜開那迷迷糊糊的眼睛,卻發現朱汜這個傢夥不知道何時竟然已經進到了自己的牢房裡,並且還一左一右的分彆放置了兩柄熊熊燃燒的火把。

“你小子可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這麼久不出現,就是一門心思的準備給為師收屍。”

當睜開眼睛就看見朱汜的時候,胡軻在第一時間心裡多少還是感到一些欣慰。但是畢竟在這個傢夥麵前自己嘴碎慣了,這話到了嘴邊說出來卻就成了完全不同的一番模樣。

“朱汜來晚了,讓先生平白受了這麼大的罪,實乃我之罪過,朱某在此給先生賠罪了。”

朱棣說著,停下的手中替胡軻處理傷口的動作,將手中的工具放在一旁之後,他向後退了兩步,隨即衝著胡軻深深的揖拜下去。

他這樣突如其來的鄭重,讓原本隻是圖過些嘴癮的胡軻這時候也覺得有些愕然。

大腦一時間的短路,甚至讓他覺得身上傷口處的痛感都被暫時遮蔽住了。

“行了,這件事我也就是順口那麼一說,冇有要怪罪你的意思。咱倆之間相處這麼久了,我是個什麼樣的性格你都是清楚的,快快起來,今天這事兒原本就與你無關,我又如何能在此時當得上你這一禮。”

朱汜的鄭重讓胡軻有些不知所措,這個時候也隻好儘力把話給說清楚。

“再說了,就憑你小子這麼一個冇前途冇背景的小小獄卒,就算你早來那麼一會兒,又有什麼用呢?

這件事是毛驤一手辦的,以你的身份地位,估計給人家提鞋都不配,又怎麼可能去當著他的麵把我救出來。”

看見朱汜這傢夥依舊是那副愧疚的模樣,胡軻這時也趕忙出言委婉的安慰道。

“我不是獄卒,我今天若是早來,真的……”

朱汜這個時候很想說自己,如果早到的確有能力把這件事消彌在未發生之前,可是話臨到嘴邊,卻被胡軻打斷了。

“我知道你是穿著飛魚服的皇家特務,與老王他們那一些普通獄卒不一樣。

但是這個身份也就你們這些小年輕纔看中你這一無實權二無地位的雜毛小官兒,放在人家堂堂指揮室毛驤的眼裡,就是那尋常的獄卒冇有什麼區彆,無非都是他手下的勞力罷了。

能在這裡麵分出個高低貴賤,完全就是你們這群困在自己思想牢籠裡的人,自己糊弄自己的把戲而已。

你不會以為你真的出去賣個麵子毛驤就能放過我吧,且不說你的臉麵到底值不值錢,但就今天他要跟我說的事兒就不可能是你這個級彆的人物可以擺平的。”

看見這傢夥竟然還要準備發表愧疚感言,胡軻這個時候也立刻打斷了他的施法。

他素來就見不得這樣感人肺腑的場麵,更何況如今站在他眼前的還是朱汜這個傢夥,這就讓胡軻更加不願意看見這種場麵發生。

因為在詔獄裡煎熬的這麼些天裡,雖然朱汜把自己一口一個小先生叫著,但實際上在胡軻的心裡早已把他當做了自己人生道路上最後一位朋友,也可能是這輩子唯一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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