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袞袞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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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題驟然收束到“議藩王策”這件事情上,當時的雙方當即陷入了一種緊張的沉寂之中。

原本已經懶散躺在床上準備送客的胡軻,這個時候猛然坐起身子來,兩隻眼睛死死的盯著姚廣孝。

而姚廣孝在繞了一圈彎子之後終於得到了說出自己真實目的的機會,他原本皺著的眉頭也終於舒展了一些,心情也比之方纔鬆了不少。

“胡先生所書《議藩王策》,雖然關聯過於大膽,言語中也多有對朝廷的不尊重。

但終究是金子就會發光,實不相瞞,胡先生的這份策略在朝堂裡麵早就被吵了個翻。

朝堂上的袞袞諸公,現如今對於胡先生的這份策略議論可不少。”

見時機已到,胡軻的注意力完全被自己調動了起來,姚廣孝也不猶豫接著又開始添柴加火試圖將場麵烘托的更為激烈一些。

“原本不過就是我這個囚犯,在無聊之時隨口胡謅了幾句罷了。

想著片區幾碇銀兩,免去幾日責罰,便已是極好的事情。

本就是於危難之時無可奈何之下的被動所作用,哪裡可以稱得上是真理可言。

慌亂之時自保尚且為艱,於那等心思不安定之際所作的言語又如何能騙得過他人。”

雖然現在依舊弄不清楚,姚廣孝的腦袋裡麵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但意識到對方在把話題朝著一個確定且詭異的方向引導,胡軻的眼神也變得更加敏感。

“有些事情並不是胡先生你在這裡加以掩飾就能夠騙過所有人。這世上的人雖然有如你一般眼界的冇有幾個,可智慧比你高深的,貧僧卻也見過許多。”

話已經說到這般地步,姚廣孝也知道不是在繼續客氣下去的時候,麵對胡軻這樣心事難料的傢夥,能夠獲得現在這樣短暫的突破口,已經極為不易。

當此之時,若不把對方的情緒繼續調動著,萬一不小心讓情緒落在了地上,那麼冷靜下來的胡軻毫無疑問的將會直接終止與自己的對話。

“道衍師父這話確實有些荒謬了。

這天下之大能人異士輩出,且不說我一個自小生活在農家,幾本破書還冇有讀完,就已經被抓到錦衣衛詔獄裡麵‘享福’的罪人,根本冇有眼界說。

就是那日,我所撰寫的那個《議藩王策》也不過是拾人牙慧。

若非當日,那位叫朱汜的獄卒問得緊,而我又不想讓這個小夥子的期望被辜負。

我那點一瓶子不想半瓶子晃盪的見識早就埋在肚子裡邊,又如何敢拿出來與四處招擺。”

姚廣孝逼得越緊,胡軻就越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在冇有弄清楚對方到底要乾什麼之前他見招拆招的同時也試圖將水攪渾。

並且這個時候胡軻心裡也並不是毫無想法,他在對峙的過程當中也慢慢的有了一些猜測。

“胡先生這話說的,未免有些過於自謙了。那風策論於朝堂之上掀起的風波,雖然暫時還並未顯現出來,但依貧僧所看,終究會有一日先生的策略,將會比你伯父在朝堂之中占據更重要的位置。”

姚廣孝這個時候,甚至直接站了起來,寬大的身子在用力的同時直接掀起了一股黑風。

這股黑風混雜著,詔獄裡麵時不時過來的穿堂風,將那許久未動彈的塵土掀了起來,就連胡軻房間裡那個露著光的牆縫,這個時候也像是被灰塵遮擋住了一樣。

遮天蔽日的模樣,讓胡軻的心情也變得有些不太愉快。

看見姚廣孝那邊站了起來,胡軻也當仁不讓單手撐地便一個猛子也跳直了身子。

“朝堂諸公,皆是當世之大才。

胡某人不才,隻不過讀了幾本書而已,又如何敢在這些大神麵前班門弄斧。

適才照姚師父所言,朝裡有大臣對本人所撰寫的策論頗為欣賞,敢問大和尚到底是哪位大臣姓甚名誰。”

胡軻的語氣變得激烈了起來,這個時候他知道姚廣孝要搞事情,但他卻不能在這個這種時候讓姚廣孝的目的達成,因為他們敏感的覺得姚廣孝這一回來找自己背後的目的有些過於複雜。

現如今的朝堂早已變成了一團亂麻,而各方勢力也逐漸從當日的恐慌當中擺脫了出來。

他們現下的工作重點已經不再是如何劃清與胡惟庸的界限,那些案子雖然依舊冇有一個定論,但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鬨騰,案件終究有了一個大致的範圍。

該牽扯到誰不會牽扯到誰,雖然還冇有一個明確的結果,但大家我心裡都是有數的。

畢竟這一回胡惟庸應一案,並不是徹徹底底的因為這個人本身犯了什麼罪而進行的審問。

雖然罪名是按這麼算的,但這隻是權力鬥爭的一個由頭罷了。

在這種情況之下,大傢夥都知道,皇帝是要藉著胡惟庸來敲打主觀,雖然他們冇有意識到皇帝要徹底廢除丞相這一職位的打算。

但權力鬥爭這種事情,對於他們這種能爬到京城裡做官的人來說並不陌生,甚至極為熟練。

否則的話,在官場這種弱肉強食的環境之下,若手裡冇有幾把刷子,又如何能夠做到現在什麼位置?

尤其是在亂世剛剛結束的這段時間裡麵。

各方世家大族經過亂世的折騰,早已元氣大傷,原本熟練的通過壟斷人才體係而培養自家勢力的那種行為,現在並不是多麼好使。

而亂世給了廣大百姓一個極大的舞台,使得這裡麵真正有才能的人都參與到了權力競爭的這個大舞台當中。

能經過這裡邊曆練的,出來的都是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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