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朱棣的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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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士人階層的不斷做大,朝堂上的權力鬥爭,也會朝著一個更加激烈的方向發展。

與朱元璋一朝而言,他是親手打下這個江山的卓越帝王,身旁也都是跟自己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老夥計。

這種情況之下,朱元璋所麵對的政務雖然依舊繁雜,但絕大多數時候還是都能發揮他作為皇帝乾綱獨斷的作用。

而與他的子孫後代情況卻大大的不同了。

等那群帝王成長起來的時候,他們所麵對的就已經是林立在草堂裡的各種山頭,並且這每個山頭都還有自己的來曆與底氣。

帝王的權力不斷的縮小,想要一言九鼎也隻能流於表麵。

畢竟那一套君權天授的話,最終還是為了穩定住天下百姓而言的。

對於那些已經見識過權力,甚至親自品嚐過權力滋味的傢夥,他們很清楚這個世界到底是如何運行。

雖然他們各自的力量還遠不能與最大的地主,也就是皇家進行對抗。

但是在皇權觸碰不到,亦或是需要藉助他們力量去觸碰到的地方,那麼這些世家大族終究有屬於自己的一份野心。

而隨著人口的暴增所帶來的政務的增加,以及因為世家大族的崛起,而使得皇權變得不再那麼乾綱獨斷。

兩個原因的共同作用之下,就使得大明王朝的後世皇帝,所麵臨的壓力比他們那英勇的老祖先要多上許多倍。

不過這不是今日胡軻想要跟姚廣孝談的重點,因此他也冇有在這件事情上過分解讀,而隻是留了一個話頭,讓姚廣孝自己去悟。

“所以在你看來,皇帝陛下現如今想要藉著胡惟庸貪腐一案,而剷除相權這樣的行為,終究是不穩妥的。”

姚廣孝這個時候也砸磨出了一點味道,他本就是一個極為聰慧的人,之所以冇有胡軻想的遠,也隻是因為受他所在的環境影響。

而現在經過胡軻稍微的一點撥,姚廣孝原本就已經在腦海中思慮過好多遍的事情,一下子就變得豁然開朗。

“相權的存在,是為了給皇帝和世家大族之間提供一個交流的渠道。

大地主想要在這片土地上維持穩定的統治,那麼團結下麵跟他們站在同一個利益圈裡邊的小地主便是極為重要的事情。

當然這裡說的就是團結,不是口頭上喊幾句口號那般簡單,這裡麵牽扯到的一方麵是利益上的團結,大傢夥在互相配合的過程當中,是一種共贏的局麵,至少不應該讓另一方輸得太慘。

另一方麵同樣重要的則是,身為握有著天下最大暴力係統的皇帝,他可以用武力的手段來達到團結的目的。

而利益這東西,在大多數時候又不是那麼好商量出來一個兩全的法子。

因為這群地主在品嚐過,可以肆意掠奪他人心血而隻付出相當小代價之後,他們便會失去將自己一畝三分地做的更大更強的野心。

一旦這群握著天下絕大多數土地的傢夥,不把他們從土地上的產出繼續投入到土地上的時候,隨之而來的便是生產力重心的偏移。”

品嚐過那些輕而易舉就能獲得的利益之後,就冇有人會在這種大好的時機下,再擁有把蛋糕做大的想法。

而隨著這些地主們不再想著把錢重新投入到土地上,使得最基本的生產力得到上升,那麼因為土地壟斷的結果原本就不算太大的蛋糕,非但不會增加半分反倒極有可能縮減。

“所以你覺得胡惟庸這一次不應該死?”

胡軻接連的重磅炸彈扔下,直接把姚廣孝這個傢夥震的有點找不著北。

腦海中在思考著胡軻方纔的話,這個時候隨口吐出來的言語便顯得與話題的鐘中心偏離了不少。

“這個時候我若跟你說,我希望我那個伯父去死,隻怕你這個大和尚也不會相信。”

胡軻也意識到,姚廣孝這個時候需要時間去思考,因此他冇有繼續在方纔的話題上施壓,而是轉過來跟上了姚廣孝的思維。

“那是自然,你能有今日之禍也全然是因為你那個伯父的牽連。

要不然就你一個在鄉下放牛玩的窮小子,又怎麼可能被人關到這北鎮撫司的詔獄之中。

你往你周圍瞅瞅,能住到這詔獄裡麵的,最低也得是個六品的知縣。

尋找那種窮的叮噹響的百姓,又如何能被那群錦衣衛給放在眼裡。”

現如今已經投靠了燕王殿下的姚廣孝,獲取資訊的渠道比以往更加寬闊。

而詔獄裡麵的事情雖然隱秘,但對於曾經在這裡邊打過工的燕王而言,他所留下的那套情報係統直到現在還依舊發揮著作用。

這倒並不是說燕王有什麼過人的手段,在暗插眼線的同時還能瞞過毛驤以及皇帝的眼睛。

這樣的事情非但難度極大,成功的概率基本為零,同時更為重要的則是,燕王並不是一個衝動無腦的傢夥,他很清楚原名親軍都尉府,現在更名為錦衣衛的這個機構,到底在自己父皇心裡有著怎麼樣的地位。

在這種地方安插探子,能不能獲取到情報上切兩說,如果讓父皇發現他在自己的特務集團當中試圖安插眼線,那這說起來話可就長了。

而麵對這種在外人看來基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朱棣成功的發揮了自己絕佳的才智。

以至於最後非但他的人手成功地撒到了詔獄的各個地方,即使在他離開詔獄之後,他的這套情報係統依然能夠順利地運行下去。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使得在朱老四又一次得罪了皇帝,被投到大獄中之後,他依然有能力在這裡呼風喚雨。

甚至可以利用原先搭建起來的渠道,最終達成協助自己越獄這樣的大目標。

而朱棣之所以能夠完成這樣一件難度極高的事情,並不是因為他的智計已經超出了常人的想象,近乎於妖孽一般。

而是因為朱棣這一回選擇了一條常人麵對皇權時不會選擇的道路,而便是極端的坦誠。

冇錯,這位才思橫溢,思維敏捷的燕王殿下,在意識到這件事情十分犯忌諱之後,第一時間上了道奏本,把自己要在詔獄裡邊安插眼線的事情直接表明給了自己的英明神武的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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