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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奕客 作品

第74章 天賜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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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禪和劉樹義回報之後,李淵當即改變了行進路線,打算先到阪蒲城中慰問一下獨孤懷恩。

元君實在某些工作上確實做得比較細節,他派出了兩個在獨孤懷恩身邊待了很久的親兵去做探子。這兩人自前隋文帝時,便作為獨孤懷恩的親衛,在長安將近三十年,對於都城的各路顯貴都算得上眼熟,自然是見過李淵的。

若是李淵真來了,這兩人一眼便能認出,即便是其他長安顯貴,他們大抵也能認個**不離十。

元君實心中隱約有預感,千牛衛出現在幷州,說不定真是長安方麵來了什麼大人物。若是李淵真到了前線來,他們可就賺大了。即便不是,探探情況也終歸不錯。

烏泱泱幾百人向阪蒲城而來,不可能不被髮現。元君實派出的兩個探子很快就發現了李淵一行人。

“王二,你認得李淵麼”,兩個親兵站在密林中看向對麵的車隊,其中一人嘴裡叼著根草,問道。

“周大哥,我認得,當年他還是唐王的時候,便時常往宮中跑,我見過他很多次”,被叫做王二的漢子答道。

“好,那我上去攔住他們盤問一番,你仔細辨認,若馬車裡的當真是李淵的話,你便快馬走小路回去報信”

“好,可若是馬車裡的人不出來怎麼辦”

“那我就套他們的話,還記得咱們兩個的暗號麼,隻要我給你了暗號,就說明這是李淵的車駕”

“好,周大哥,那你去吧”

周姓親兵順著山邊策馬趕到車隊的正前方,舉起手臂,手掌向前,將當先的高履行攔住。“前麵的,你們是乾什麼的”,他先聲奪人,問道。

“你是何人,敢來質問小爺”,高履行反問,他身後的車隊也停了下來。

不得不說,這便是首都二代,皇帝嫡係部隊的傲氣。麵對來路不明的人,高履行完全不會跟著對方的節奏走,更不會貿然被嚇住,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出來。

“你看好了,爺爺這是大唐工部尚書獨孤大人的令牌,我乃是獨孤大人手下親衛周震是也,你們這一行人好不氣派,不像是普通人,來阪蒲城邊乾什麼”,周震一副欠揍模樣,裝作一個扯虎皮嚇人的紈絝親兵一般。

“那你也看好了,爺爺這是大唐聖上禦賜千牛備身令牌,我乃是千牛背身高履行,這位兵爺,你當真要盤問我麼”,高履行不怒反笑,頗有一種隱士高人反殺裝逼犯的感覺。

“哦,竟是千牛衛當麵,尊使這麼大排場是要做什麼啊”,周震瞬間變了臉色,湊近高履行,小聲問道。

還不等高履行回答,他身後的右衛大將軍躍馬上前發問,“乾什麼呢,怎麼停下了”

高履行轉身答道,“大人,被獨孤大人的親兵攔住去路了,要盤問我們的身份呢”

“告訴他便是”

“可是,龍大人的身份”,高履行頗有些為難。所謂的龍大人,就是指的李淵。

“馬上就到阪蒲了,瞞著也無甚鳥用,不如早些說了,讓他回阪蒲城內通傳,叫獨孤懷恩早些出來迎接”,張亮一臉的不在乎,說道。

雖然皇帝算得上是微服出行,但是馬上就到挑明身份辦正事的時候了,還不如讓獨孤懷恩早些出來迎接,這點小事,張亮還是可以做決定的。

“是”,高履行雖然心中還有些疑慮,可畢竟是頂頭上司發話了,自己照辦便是。

於是,高履行上前,笑著對著周震說道,“兄弟,你走運了,出來站哨碰上聖上出行,快回去告訴你家獨孤大人,皇上要到阪蒲城中去,讓他速速出城恭迎”

“啊”,周震張大嘴,一臉震驚的樣子。

隻是,高履行和張亮冇有看見,周震背在身後的兩隻手交疊,做出了一個奇怪的姿勢。

一旁的密林中,方纔同周震一同出來的王二一直盯著這裡,雖然聽不到高履行和周震在說些什麼,但是當週震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一切都不重要了。

這是他們日常約定的暗號動作!

李淵,真的來了!

王二迅速起身上馬,往身後密林中縱馬而去,他要馬上回阪蒲城,將這件事告訴獨孤總管和元大人。

見周震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高履行上前拍拍他的肩,說道,“兄弟,你冇聽錯,皇上來了,速速回去去通傳吧”

“哈哈,衛使見笑了,小人冇什麼見識,這還是平生第一次離聖上這麼近呢,見笑了”

“哈哈,貴人令你回去上報獨孤大人,出城來迎接”

“是”

另一邊,得到周震暗號的王二從阪蒲山林中的小道一路快馬加鞭,不到半個時辰便已經回到了阪蒲城下。

王二不敢有絲毫耽擱,當即去求見獨孤懷恩和元君實。

兩人現在都在阪蒲官衙中,王二一回來,便急匆匆走到兩人身邊。

“王二,你怎的如此慌張”,見到親兵王二氣喘籲籲地走進來,身形都快要站不定的樣子,一向自詡涵養深厚的獨孤懷恩有些不滿,剛想要再批評他兩句,便被王二打斷。

“大人,當真是皇上的車駕,皇上到阪蒲地界了”,王二還冇從方纔那種極度震驚和勞累中緩解過來,大喘著氣說道。說完這句話之後,他頭一歪,竟是直接癱坐在了地上,作勢就要倒下。

方纔還坐在座位上的元君實連忙上前扶住王二,問道,“你怎麼探聽到的,周震呢”

“卑職和周大哥約定了暗號,他到車隊麵前打探,探到是皇上的車駕便給了我暗號,卑職這才趕忙抄近道回來報信”,坐下的王二狀態稍好了些,說道。

“好啊,你立下大功了,王二”,元君實將王二放開,站起身來拍著手說道。

“來人,將王二帶回去好生照看著”,元君實叫來了幾個人將癱坐在地的王二抬走,隨後轉身看向獨孤懷恩。

“在下早就說過,主公身懷天命。前些天大難不死,脫離賊窩不說,如今連李淵送上門來了”,元君實頗為激動地說道。

一旁的獨孤懷恩雖然冇有說話,但是麵上也帶著笑意,沉思良久,憋出來一句,“先生教我,該當如何”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迎,反受其殃。主公,這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啊,平日李淵都在長安深宮中,即便你我想要舉事也無從下手。如今他自投羅網,主公應當機立斷,將其格殺在阪蒲”,元君實伸出一隻手做揮刀狀,說出的話也是極為狠毒。

“殺了李淵之後呢,李世民十萬虎狼之兵就在柏壁虎視眈眈,何況外邊還有尉遲敬德的新軍和三千玄甲重騎”。獨孤懷恩不得不承認,聽完元君實的話,他有些意動了,直接開始考慮起後續的事情了。

隻是,這委實有些讓人頭大。殺死李淵之後,他便是反出大唐了,即便身具天命,他獨孤懷恩又當如何起事。

一想到李世民手下的虎狼雄師,再聯想到自己手下隻有一萬兵馬,獨孤懷恩心裡就在發怵。他隻是相信自己身具天命,能做皇帝,可冇有自信到覺得自己能戰勝大侄子李世民。

“主公多慮了,隻要李淵一死,到時城中士卒便要跟著主公破釜沉舟,一乾到底了。到時候,主公以大隋文獻皇後內侄的身份振臂一呼,高舉義旗召集大隋舊臣舊將共襄盛舉。一路西進,攻取長安,圖謀天下指日可待也”,元君實侃侃而談,他死心塌地跟著獨孤懷恩幾十年了,一直固執地認為獨孤懷恩身具天命,隻是未逢其時,讓李淵小人得誌。

所以,元君實一直在力勸獨孤懷恩,一旦有機會便要自己舉事。

他這樣的人曆史上其實有許多,隻是,不是誰都能成為道廣,更不是誰都能做朱棣。

在獨孤懷恩看來,此時侃侃而談指點江山,決勝於千裡之外的元君實,簡直就是孔明在世,他的眼中有光!

“若我當真成事,先生當為宰輔”,獨孤懷恩向著元君實深深鞠了一躬,不無感動地說道。在元君實幾十年不懈的遊說勸解之下,獨孤懷恩早就相信自己是真命天子了,如今更是覺得上天當真在給自己一個舉事起兵,登及大寶的機會。

“多謝主公,君實此生宏願便是助主公謀圖大事,以報主公知遇之恩”,元君實回禮,眼中光華氾濫,似乎下一秒便要上演一副君臣知遇的場景了。

“隻是眼下,還要好生盤算一下,如何圍殺李淵”,元君實收斂了臉上的情緒,說道。

獨孤懷恩召集了自己幾位心腹過來商議此事,他們對於李淵此行的目的一無所知,更不知道他要去哪裡,總不能直接出兵追殺皇帝的車駕吧,最好還是將他誘騙到城中來伏殺了最好。

一眾心腹也都早已被元君實洗了腦,根本不需要動員,大家都隻是在考慮著如何殺死李淵的問題。

突然,外間傳來通報聲,“報,聖上即將駕臨阪蒲,請將軍出城相迎”,是周震帶著高履行一行人來了。

屋內一群愁眉苦展的人齊刷刷站起身來,難道獨孤懷恩當真身懷天命?

他們還正愁找不到騙李淵來阪蒲將他伏殺的藉口,李淵竟然主動送上門來了。

“哈哈哈哈哈”,上首的獨孤懷恩突然放聲發笑,一手捋著自己的黑灰鬍須,下方一臉愁容的諸將也是放聲大笑。

反倒是門口的周震有些搞不懂情況了,我就回來彙報個情況,你們怎麼都跟點了笑穴一樣。

“元先生,前些日子給秦王殿下安排的大禮,可有準備好了”,獨孤懷恩問道。

“早已就位”,元君實答道。

“好,本來準備給秦王的,如今讓皇上先享用一番吧”,獨孤懷恩說道。隨後,他繼續補充,“傳本將軍令,本將所有親兵,穿盔帶甲攜帶兵刃,隨本將到城門處迎接聖上。其餘各營就地戒嚴,等候軍令”

“是”,下方眾將齊聲應是。

阪蒲城外今日格外安靜,城頭上都見不到多少守軍,獨孤懷恩帶著他的一兩千親兵等在城門口,個個盔甲齊全,軍威頗為浩大。

遠遠的,李淵的車隊到了阪蒲城外。

此時,李淵已經放棄了乘車,而是自己騎著一匹大青馬,被一群千牛衛簇擁在中央,與身邊的張亮有說有笑的。

一行人已經可以遠遠看見阪蒲城牆和城門樓下麵的獨孤懷恩一行人了,李淵看著遠處整齊的迎接部隊,對著身邊的張亮說道,“張卿,你看,這不愧是上過戰場的老兵,氣勢果然不凡,比之長安各衛所的士兵還是有所不同”。

他這話倒不是在貶低身邊的千牛衛,而是事實。

在首都作威作福的少爺兵,和在前線生死搏殺中曆練出來的百戰老兵,有著氣質上的根本差彆。

“是啊,我大唐有如此軍隊,何愁天下不能一統啊。陛下當初在晉陽訓出這等精銳兵卒,乃是天下之福”,張亮看向李淵,說道。

“哈哈哈,你啊,就愛說這些”,李淵笑著罵了他兩句。在皇帝身邊身居高位的,幾乎個個都是人精,張亮若不是如此會說話,也混不到今天這個位置上。

其實,李淵首先來阪蒲還有著自己的考量。雖然張亮嘴裡說著,幷州作戰的軍隊都是當年李淵在晉陽訓練出來的,但是李淵心裡清楚,他當初訓出的精兵早就被李元吉一戰敗送光了。

如今的作戰部隊,是李世民近些年來在戰場上選出來的,與他的關係不大。

他身為皇帝,很悲哀地發現,前線作戰部隊,自己指揮不動。所以,他纔要到前線來露露臉,刷一下存在感。否則,軍中隻知秦王而不知聖上,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在整個幷州,和李淵關係深刻的作戰部隊,也隻有當初李孝基、於筠、唐儉和獨孤懷恩四人手下的部隊了,這四人本身就是為李淵所信重的。

如今四將當中隻有獨孤懷恩一人回來,可以說整個幷州地界上最聽李淵指揮的部隊,就是獨孤懷恩手中的部隊了,這就是李淵心中所想。所以,他要首先來看看獨孤懷恩,穩住自己在幷州唯一的釘子。

遠處,獨孤懷恩見到李淵的車駕,已經開始驅馬上前相迎,李淵也笑著騎馬過去。

老遠,獨孤懷恩就開始喊叫著“陛下”,等到他騎馬來到車隊前方的時候,一個翻身便直接下馬,跪倒在李淵馬匹麵前,說道,“卑職未曾想到,陛下親臨阪蒲看望微臣,頓感五內熾熱,萬死難報”

“哈哈哈,獨孤愛卿,快平身,前些日子,讓你受委屈了啊”,李淵笑著說道,主動提前了自己那道荒唐的手諭。

“為陛下效命,何來委屈一說,末將愚鈍,作戰不力為賊人所俘虜,唯恐傷了陛下英明。幸賴陛下天恩,末將得以保全逃回,隻是,李大人他們,哎”,說到死去的李孝基和於筠,獨孤懷恩又偏著頭重新跪倒,一臉懊悔的樣子。

“愛卿,此事與你無關,是朕害了他們啊”,見獨孤懷恩如此,李淵趕忙上前將他扶起來,主動將李孝基三人身亡的罪責纜在身上。

“是卑職對不住陛下啊,冇能將三位將軍一同帶回來”,說著這話的時候,獨孤懷恩眼中滿是悔恨,淚珠打轉,似乎恨不得自己代李孝基三人去死。

“好了,獨孤愛卿,斯人已逝,便不說這些了,進城去吧,朕還有好多事情要問你”

“是,陛下請”,獨孤懷恩將要流出的眼淚就勢收住,眸中精光放射,走在前麵延請著李淵靠近城門。

宇文禪站在一個離李淵很近的位置,不知為何,他今天左眼皮一直在跳。

而且,這阪蒲城的守軍,氣勢過於強盛了吧,怎麼一眼看去像是要作戰的樣子啊,城牆上也冇什麼人,當真好生奇怪。

還有著獨孤懷恩,君臣恩義的戲碼會不會太過頭了,一箇中年將軍,真的一瞬間就能哭出來嗎。

總之,宇文禪感到十分怪異,心中的謹慎都多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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