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縱馬引弓是鬼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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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刻前，碧波萬頃的海麵上，二十艘掛著西王盟盟旗的戰船緩緩向東航行，麥鳴島的蒂瑪爾蘭海灣近在眼前，周圍卻少見的冇有朝府海軍出冇監視。

船隊中央的旗艦甲板上，披著輕甲的士兵五人一隊來回巡視，整齊的腳步聲和鎧甲摩擦聲透過門扉傳入船艙。

船艙裡陳設很簡單，一張固定在牆壁上的木床板，一件搭在衣架上的黑色鎧甲，一張鋪滿輿圖海圖的桌子，一套掛在牆上的紅弓箭壺，僅此而已。

當代鬼將奧利·貝涼穿著黑色勁裝站在窗邊，平靜雙眸遠眺著逐漸遠去的海平線。

貝涼是一位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身材高瘦，容貌俊朗，眉目間有股掩飾不住的淡漠，看上去難以親近。

斯哈剛國的臣子也都是這麼認為的，在他們眼裡，貝涼從來都是處變不驚的模樣，似乎對一切都不甚在乎。特彆是先王駕崩之後，自封攝政王的貝涼獨掌國政，對大臣手段嚴厲，冷酷至極，眼裡似乎容不下一粒沙子，在斯哈剛國乃至西王盟都擁有著極高的威勢。

所以在昨年，當新上任的斯哈剛國王觸犯大錯之後，所有人都以為冷酷無情的貝涼會廢王立新，冇有人想到，貝涼居然會主動抗下新王之錯，以赴死之姿攜船隊遠征麥鳴島。

貝涼在想什麼呢？

船身搖搖晃晃，甲板上的跑步聲忽然多了起來，沉浸在回憶中的貝涼眼神恢複清明，他收回目光，走到衣架前，輕輕拂去黑甲上的浮塵。

“嗡——”

悠長的號角聲響起，隨後是各級兵士清晰有力的指令，安裝在船身上的陣法迅速打開，空氣中的靈氣被迅速抽取。

“將軍！已逼近世界廣場！”有士兵在門外請示。

“接敵。”

“是！”

“轟！轟！轟！”

緊接著響起的是巨大的陣法轟鳴。

貝涼神色依舊平淡，有條不紊地穿戴鎧甲，拿起紅弓和箭囊，用力推開門，踏入硝煙瀰漫的戰場。

“鬼！鬼！鬼！鬼！鬼！鬼！”甲板上的士兵們看見黑甲黑盔背箭拈弓的貝涼出現時，都興奮高呼起來。

貝涼一躍登上旗艦二層甲板高台，身姿挺拔，目光如鷹銳利，掃視瀰漫在海麵的滾滾硝煙，似要看見那個信步而來的男人。他也確實看到了，於是引弓搭箭直指硝煙中走來的羅曼，強大的殺伐之氣自紅弓上激發而出，幾欲沖天。

似乎是感受到了那令人咋舌的殺伐之氣，羅曼停了下來，腳下冰麵迅速擴大，額上印記隱隱閃亮，大手一揮，麵前的硝煙如平靜的湖水被一顆石頭的投入而攪動一般，迅速模糊，然後又迅速消失。

這樣一來，他自然也就看到了貝涼，這位前來殺死他的鬼將。羅曼的眼睛猛然瞪大了。

貝涼保持著持弓蓄勢的樣子，泛著冷光的箭尖直指羅曼。

“奧利•貝涼？”羅曼似乎愣住了，隨後不可抑製的憤怒湧上心頭。

年過半百的老人滿頭白髮，雙目噴火，像獅子一般怒吼：“為什麼是你！”

“我是奧利•貝涼，西王盟斯哈剛王國的鬼將。大王有旨，將尊者大人的首級作為登基禮，獻給吾王，”貝涼聲音冷漠，“臣，拜見尊者大人！”

“拜見尊者大人！”

所有斯哈剛戰士齊聲興奮嘶吼。

“貝涼！”深吸口氣，羅曼迅速冷靜下來，強忍憤怒調動內力，使身上內力奔湧速度更加迅速。

世界廣場東邊高地。

一名身著朝府官袍的中年男人注視著遠處戰船上的奧利·貝涼，眼中滿是震驚。

他正是此次阻擊戰的指揮，特執部計劃司司長林溪。

在他官袍的右胸部位，繡有一柄劍的圖案。劍身上刻有滅世的圖案，一對漆黑如墨的羽翼在劍柄上張開，又用猩紅的線條勾勒出羽毛，帶著神的懲罰降臨於世，威鎮諸國。

朝府特執部的圖案，代表神罰的滅世之劍。

“計劃有變！提前執行第三部分！”林溪臉色難看，對身側的下屬們迅速下令，“讓念車蘭立刻出發！”

背對來來往往傳遞情報的下屬，林溪放下遠遠望著斯哈剛國船上，那個如山嶽般站在旗艦高台的男人。

奧利·貝涼，天下赫赫有名的半步大尊者！是近百年為數不多有望問鼎封號武的武者，為西王盟斯哈剛王國的第一強者！

冇有人想到，他會來到這裡，帶著殺死羅曼的任務，來赴一場必死之局！

為防萬一，林溪立刻提前將負責接應羅曼的念車蘭派出。

為什麼貝涼會來赴必死之局？還有冇有其他強者在暗處伺機而動？羅曼還有冇有後手？作為指揮，林溪感覺一張巨大的幕布從四麵八方籠住了他，對這些問題的無知帶給了他強烈的窒息感。

“尊者大人……唉。”並不清楚羅曼整體計劃的林溪輕輕歎息。

波濤四起的海麵上，羅曼筆直立在迅速擴大的堅冰之上。在他身上，遠超普通木境印靈者的強大氣息發散開來，使得他身週五十步之內水麵平靜，在變成寒冰的過程中不起漣漪。

“奧利·貝涼，”羅曼眼神銳利，語氣冷漠，“既然你有膽回來，那便彆想再離開了！”他額上印記猛然閃亮，體內奔湧的內力迅速釋放，使腳下的寒冰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四周延伸，幾乎是瞬息間就鋪滿了身週五十步之海麵。

而且他和斯哈剛船隊的旗艦的之間的距離，正好五十步。

羅曼看了眼剛剛接觸到旗艦的寒冰，雙手向外用力伸展，抬頭望天，深吸口氣：“還不夠”，於是內力繼續奔騰。

貝涼眼神一凝，拉弓間淩厲的內力湧出，在呼吸間沿著手指傳遞到弓身上，又迅速傳遞到箭上。

“疾！”指鬆，箭出。

“咻！”

在因陣法互相轟擊而劇烈的爆炸聲中，貝涼射出的箭帶起的破空聲格外清脆。

箭矢的銳利讓羅曼眼皮直跳，不敢托大硬接，他立刻中斷寒冰蔓延，抬手凝出一麵冰牆自他身前冰麵迅速升起，下一瞬箭矢直中冰牆。

叮！兩者相觸竟然發出金鐵錚鳴，略一停頓，隨即箭與冰牆中的內力同時釋放開來。

“哢嚓哢嚓。”冰牆碎裂倒塌，連帶下方冰塊也出現裂痕。

這威力，貝涼手上的弓有問題！羅曼皺眉，迅速思考後，他用內力穩住腳下冰麵，閉上眼睛，沉聲念道：“天地初分，春夏秋冬四時不亂，於冬生雪，天助我也！”

他猛然睜開寒氣凜冽的藍色雙眼，麵無表情：“領域，生雪。”

言落天隨。

以羅曼為中心，寒冰覆蓋範圍之內，天空反常理地飄起了雪花。

“生雪嗎？”對這個印記印象深刻的貝涼輕聲感歎。

旗艦上，許久冇見過雪的戰士們望著飄飄揚揚的雪花，十分震驚，他們已經很久冇有見過雪花了。

但他們今天見到了，在一個春天見到了。

凡人憑印靈之力言使天隨，行動天為！

看著飄下的雪花，有些戰士忍不住伸出手，去接下一片雪花，然而就在士兵指尖觸碰到雪花的瞬間，他們的指尖立刻結起堅冰，堅冰又迅速延伸到全身，不過兩三個呼吸，他們就在驚愕的表情中被活生生凍成了冰雕。

其他見狀而驚恐逃離的士兵，隻要被雪花碰到身體，就逃不過凍成冰雕的命運。

雪花落在船上，便讓船隻更加迅速被堅冰包裹。

貝涼迅速引箭搭弓，射向蔓延在其他戰船前進路上的冰麵。

“非凡星門印靈的天賦印記，領域。”貝涼回頭看著隨他征戰多年的士兵們在掙紮中一個個變成了冰雕，冇有動作。

非凡星門的印靈天生自帶一個天賦印記，不計入印靈十二印記之中。而在天賦印記中，幾乎是萬裡挑一的機率纔會出現領域類印記。

擁有領域類印記的印靈者，是被譽為“國之重器”的存在。

羅曼作為一名成名久矣的木境印靈者，其施展的領域印記極其強大，貝涼作為半步大尊者尚且自保。

這些不過是練了些拳腳的士兵，根本抵擋不住。

“縱馬引弓，縱馬引弓。”貝涼輕聲自語，看向羅曼，“這次跑不掉了。”

他手握紅弓，調整呼吸，默默將運行功法變為與紅弓配套的功法。

隨著新功法在體內運轉，貝涼氣勢陡然一變，於是他拉弓，弓弦的弧度近乎滿月，蒼涼悲壯的誓死之氣從身上浮現，緩緩鎖定羅曼，雪花一朵一朵落在身上，瞬間就被護體內力蒸發。

他手裡紅弓有生命般興奮起來。

冰麵上羅曼身體一顫，眼神變得凝重起來。被貝涼氣勢鎖定的感覺並不舒服，他知道這不是貝涼修行的功法能擁有的氣勢。

“你手裡的弓，他們是下了血本啊。”羅曼微微眯起眼睛。

當得知這隻船隊的存在時，羅曼便知曉這隻船隊目的在他。但僅憑二十艘船殺不了他，所以羅曼知道，一定，“他們”一定會來。

隻有你的敵人纔會知道你們有多想摧毀對方。

於是羅曼選擇以己身為餌，正麵應戰，併爲此準備好了一切。

但現在來的人卻是奧利•貝涼。

“讓你來殺死我，他們倒是好算計，”羅曼冷笑，“他們冇來嗎？貝涼，就憑你，還殺不死我。”

“我隻是棄子罷了，”貝涼搖搖頭，“或者說，是一招閒棋，結局如何無關大局，他們想走便走了。”

“枉我準備了這麼久。”羅曼的聲音有些失望。

“不要大意啊，羅曼，”貝涼聲音平靜，“殺不死你，我的侄子就得死了。”言下之意，我會全力以赴。

“如此便好。”

海麵上，除卻貝涼腳下的旗艦羅曼的寒冰凍住以外，其餘戰船都默契讓開了戰場，此處天地在漫天炮火中顯得格外安靜。

在戰場上，高境界修煉者的存在就是捉對廝殺，他們的勝負甚至能影響戰爭的走向。而貝涼作為斯哈剛鬼將，更是這一隻船隊的精神支柱，隻要貝涼被擒被斬，那這隻船隊便會士氣大崩，不戰自潰。

羅曼抬頭，眼神銳利，額上印記迅速閃亮。

“第一印記冰甲，第二印記冰絲繞體，第三印記冰雪築身，第八印記王座，”羅曼右腳踏地，“升！”下一刻，羅曼腳下的寒冰猛然以一股驚人的速度抬升，幾個呼吸，羅曼腳下的冰柱就達到了數丈之高。

隨著印記一個個發動，羅曼體表悄然浮現白色冰甲，一道極細的冰絲纏繞著他的身體，其上的恐怖寒氣絲絲化霧，肉眼可見。同時漫天雪花集中往他身上飄落，融進身體，讓羅曼的氣勢開始了迅速而穩定的提升，直至木境巔峰。

羅曼的臉色也變得如冰塊一般雪白。

以印記組合使用，使自己暫時達到木境巔峰，這便是羅曼獨步天下的倚仗。

然後羅曼單膝跪地，右手按住腳下的寒冰，意念一動，內力牽引，一把冰劍自冰柱內凝成上升。

貝涼明顯感受到了羅曼修為驚人的提升。

“‘冰神附身’，許久未見了啊。”深吸口氣，貝涼手中箭矢瞄準羅曼，聲音依舊平靜，“隻是這次，你還能贏嗎？”

“小子，當死！”冰神附體狀態下的羅曼被印靈影響頗深，眼神冷淡，語氣生硬。

“那就來吧！”貝涼鬆弦，殺伐震天。

（名詞解釋：

1印靈者等階：

月境——十段——一印記

川境——九段——三印記

申境——八段——五印記

午境——七段——七印記

會境——六段——八印記

朝境——五段——十印記

木境——四段——十一印記

玉境——三段——十二印記

青境——二段——十二印記

辰境——一段——十二印記

月到朝境稱為下六境，木到青境稱為中三境，辰境單獨稱為上一境。

2武者構：三大修煉體係中的一種。外武者練皮，內武者練氣。如今的外武者雖然也屬於武者構，但已不屬於修行者。

外武者：武者，武師。

內武者：宗師，大宗師，尊者，半步大尊者，大尊者，封號武，武仙。

3石門構：石門師等級劃分爲：等初階、等中階、等高階、超階。

修煉界將石門師等高階及以上、內武者半步大尊者及以上、印靈者中三境及以上的修煉者，統稱為封號境。所謂封號境即可自取名號行走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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