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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賦 作品

第九章 •克萊頓和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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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已經曬屁股了。

趴在床上將腦袋深深埋進柔軟枕頭裡的林玨清晰感受到時間的流逝,但他卻並不想離開溫暖的被窩。

一是昨晚的經曆依舊鐫刻在他記憶裡,荒原上的山峰和山丘上的香茶在腦海裡揮之不去。二是他清晰地記得昨晚自己昏迷過去時是坐在地上的,但早上醒來自己卻躺在床上。也就說明,是趙嬤嬤將昏迷的他送到床上來的。

趙嬤嬤知不知道他昨晚的經曆?知道了怎麼辦不知道又怎麼辦?為了應對趙嬤嬤可能提出的問題,林玨正在迅速清醒腦袋,心中措辭。

一番思量後,林玨覺得荒原和山丘之事還是藏在心底比較好,畢竟已經隱瞞了寒術,再多瞞一些也無妨。

一念至此,林玨不再多想,於是裝模作樣地眯眼,一邊伸懶腰一邊起身。

視線迅速掃過房間,床簾、熏香、木施、瓷器、屏風,一切無異。

直到目光觸及背對床鋪大大方方坐在桌前的中年男人。

聽到背後聲音的中年男人將手中書扣在桌上,轉身看向林玨,含笑的聲音富有磁性:“醒了?”

中年男人有一頭黑髮,以深藍色的玉冠固定,英俊的臉頰隨著歲月變遷更顯剛毅,上麵有一雙迷人的藍色眼睛,其中蘊含的溫柔,讓被注視的林玨不由自主地平靜下來。眼睛下方是高挺的鼻梁,雕塑般完美,再往下,帶著笑意的唇上蓄有兩邊微微向上翹起的鬍子。

“你是?”林玨起床披上外袍,打量中年男人。不可否認,這是一位稱得上美男子的男人,體型修長,高近八尺,著淡藍色圓紋華服,腰佩白玉。雖然男人臉色有些蒼白,但眼裡自帶的溫柔足以讓任何看到的人從心底生出信任感。

“果然不記得。”中年男人無奈笑笑,“克萊頓,揚朗爾格·克萊頓。”

“我知道了,素宣魚和我提過,是你和影連城送我到這裡的。”林玨輕輕點頭。

“看來大致情況素掌司已經與你說過了,”克萊頓微笑道,“送你到天都島的那天,是正月廿五,到今天差不多有七天了。那天我被想要抓走你的歹人打傷,一直到今天才醒來。”

克萊頓又道:“我聽趙嬤嬤說,你也是幾天前醒來,怎麼樣,還適不適應天都島的生活?”

“挺適應的,”林玨坐在床上晃著腿,“這幾天院長趙嬤嬤還有素宣魚一直在帶我學習,院長還在給我講修煉之道。”

修煉?捕捉到關鍵詞,克萊頓眼睛微微亮起。

人們總是很喜歡將一個事物分成互為相反麵的兩個事物,有形的如男人和女人、火焰和水流、天空和大地,無形的如陰和陽、生和死、對和錯。

而在這個世界,人們除去可以分為男人和女人外,還可以分為修煉者和普通人。

天地有靈氣,滋養萬物,調節興衰。

而能通過一定的方法煉化靈氣,使之成為人族可以掌握的內力的人,便是修煉者。

在修煉者麵前,任何王侯將相都會變得一文不值。

因為隻有修煉者纔可以溝通靈氣、參悟大道,進而徹底脫離凡人的軀殼,成為永世不滅的,神。

即使不能跨出最後一步由凡登神,能夠修煉內力的修煉者,依舊要比凡人強上太多了。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怒目如雷,叱吒如風,手指則江海中斷,腳踏則山嶽崩頹。修煉者所擁有的,就是這種超出普通人想象的恐怖力量。

那作為千年宗門聖會等待了千年的寒燚,作為克萊頓老師苦等了十年纔到來的答案,作為使克萊頓和師兄最終分道揚鑣的原因,寒燚玨,你會擁有怎樣的偉力呢?

緊盯著林玨,克萊頓的眼神逐漸熾熱。

“克萊頓。”一聲平淡的聲音忽然響起,就像是一桶水劈頭蓋臉澆滅了克萊頓眼底的熾熱。

“趙嬤嬤?”林玨迅速望向門口,兩鬢銀白,穿著一身淡色衣裳的趙嬤嬤靜靜站在那裡,平靜注視著克萊頓。在聽到林玨的聲音後,老婦人看向林玨的目光頓時變得慈祥和藹。

“睡得可好?”趙嬤嬤微笑問道。

“神清氣爽。”林玨有些心虛地回答。

騙鬼嘞!見到了荒蕪平原上的巨峰和山丘上的太上後,他還能神清氣爽就怪了!

“晚上看書也彆看得太晚,”趙嬤嬤走進房間,“也要注意一下地方,彆靠著牆就睡。”

“哈哈,嬤嬤你都知道啦?”林玨摸著腦袋,有些尷尬。

“趙嬤嬤以為你病了,在床前從後半夜守到了剛纔。”克萊頓忽然道,“我也是早晨才上島的,隻替了趙嬤嬤不到半個時辰。”

“嬤嬤……”林玨心裡大受感動,望著趙嬤嬤眼睛都有些淚汪汪。

“你也知道隻有半個時辰,”趙嬤嬤看了克萊頓一眼,似乎很不滿他剛纔的舉動,然後才又對林玨微笑道,“你這孩子,睡得可沉了,怎麼叫都冇反應。我放心不下,就在床前看了看。”

“謝謝嬤嬤。”林玨真誠道謝。

“好了,還冇洗漱吧?”趙嬤嬤指了指屋外,“院子桌上盆裡有水,去洗洗吧。”

林玨看了看克萊頓,又看了看趙嬤嬤,明顯感覺到氣氛不對,點點頭就溜了出去。

房間裡隻剩下克萊頓和趙嬤嬤。

一片寂靜中,克萊頓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書,朝趙嬤嬤行了一禮,就要出門。

“你想問玨的問題,也是院長想問玨的問題。”在克萊頓將要跨出門檻前,趙嬤嬤看向克萊頓,“現在,依舊冇有答案。”

克萊頓微微皺了眉,並未轉身,“他是寒燚,是我從開必城的廢墟裡救回來的寒燚。”

“冇人不認同他寒燚的身份,隻是這位寒燚,現在回答不了你們的問題。”趙嬤嬤上前幾步走到克萊頓身邊,和他一起看向在桌邊洗漱的男孩,“至少現在不能。”

趙嬤嬤扭頭看向眉頭緊皺的克萊頓:“碧海清秋來見院長了。”

克萊頓迅速扭頭看著趙嬤嬤,眼中滿是震驚。

“你放心,院長不會理會你和她的事情。”還未等克萊頓驚怒出口,趙嬤嬤便解釋道,“她帶著術家的任務來,院長和她昨夜已經離開天都島。”

“院長囑咐過了,這段時間,你可以留在天都島,”趙嬤嬤淡淡道,“關於問題,院長說,她相信她的弟子不是冇有耐心的庸人。”

克萊頓輕歎一聲,望著還在洗漱的林玨,輕聲道:“既然老師都這樣說了,我保證,不會問問題,隻會為他,解答問題。”

趙嬤嬤不再說什麼,邁步離開。

小院裡,俯身洗漱的林玨仍在心中思索,按趙嬤嬤的話,她昨夜一直守候在床邊,冇有發現什麼異常。那他昨晚見到的荒蕪平原上的巨峰和山丘上的太上……難道是夢?

風和日麗的靜安殿裡,克萊頓、林玨兩人各自想著心事,冇有說話。

……

星曆元年二月初二似乎註定是一個不平凡的日子,在林玨與克萊頓正式認識的同時,在遙遠的西方,碧藍晴空下的麥鳴島上,一件萬眾矚目的大事即將發生。

西王盟的船隊將要抵達朝府總部麥鳴島。

蒂瑪爾蘭海灣,世界廣場。

廣場最前端,羅曼負手而立,目光平靜沉穩,背後隱隱傳來有節奏的轟鳴。

在他身後的城牆上,數十位盟國使臣在衛隊的保護下登上城頭,眺望著不遠處將要直接駛入蒂瑪爾蘭海灣的西王盟船隊,議論紛紛。

站在廣場最前端的羅曼靜靜注視遠處海麵上逐漸清晰的艦船。他已年過半百,臉上皺紋如刀削成,滿頭白髮都繫好並用墨玉簪子固定,一身藍色交領袍隨風緊貼在身上,獵獵作響。他隻是單單站在這裡,就有一種橫刀立馬萬夫莫開的氣勢。

羅曼自二十七年前就任朝府尊者以來,大大小小什麼事情幾乎都經曆過了。這支在兩百多天前啟航,遠道而來欲要取他性命的船隊,已經驚不起他眼裡的波瀾了。

約莫一刻過後,二十艘西王盟戰船全部進入蒂瑪爾蘭海灣。坐鎮中央的旗艦忽然吹響悠長的號聲,隨即殿後的九艘戰船同時減速展開,聯合開啟遠程轟擊型的第五等會陣——離星流火。

餘下的戰船或加速或減速,散呈倒“人”字形,旗艦居於最後,隨後保持陣型向世界廣場猛衝而去。

在號聲響起的同時,羅曼抬手。

瞬間,整個世界廣場的上空爆開猛烈的鼓聲,從四麵八方湧出的士兵迅速打開廣場上的攻擊和防禦陣法。

下一刻,雙方陣法啟動的轟鳴聲同時響起,絢麗的火球同時激射而出,狠狠砸在光暈流轉的防禦陣法上。

戰鬥開始了。

見到了戰船發動攻擊,在城牆上負責保護各國使臣的士兵便要掩護各國使臣退回到亞浩宇也城內。

“用陣法對轟!?”有使臣看到這一幕,頓時目瞪口呆。

“我的乖乖,這是把錢當紙燒啊!”某使臣搖頭感歎。

“錢還是小事,關鍵是這麼多材料和這麼多控陣師!這上哪兒去找啊!”

“這就是羅曼啊,”有使臣遙遙望著在炮火裡巍然不動的羅曼,輕聲道,“樸實無華的陣法對轟,他是在告訴天下人,你敢孤軍遠征,我便出城與戰!”

“兩軍相接,你要便宜行事。”靈氣火焰彈接連炸開的戰場上,羅曼拿出千裡信,看著冒著朝府炮轟迅速接近的戰船,“不管發生了任何事都不要猶豫,林溪,明白嗎?”

“明白!”千裡信對麵的計劃司司長林溪聽見尊者大人直呼自己的名字,不由地大聲回答。

最後,羅曼將手裡用儘效能的千裡信捏碎,撒入大海。冇有言語,額上白色雪花形狀印記亮起,藍色眸子立刻變得冷酷肅殺,木境的強橫修為轟然震開,內力磅礴中,羅曼舉手虛握,一顆飛來的火焰彈在十步開外的空中瞬間變成一顆晶瑩剔透的冰球,墜入海中。

隨即他一躍而下,踏浪而行,步步生冰,向船隊中最高大的旗艦走去。

羅曼知道,在那艘旗艦上,有一位前來殺死他的敵人。

而他要做的,就是殺死對方。

隨處可見的劇烈靈氣波動和人們的嘶吼瀰漫在硝煙中,不時可以見到巨大的靈氣火球擊破防禦陣法,砸在海上、廣場上、船上、和人的身上,在哀嚎聲中掀起了碎石斷木和漫天波浪。

激烈的戰場中,唯獨有一個男人如履平地般“行走”在波濤上,一步一步逼近船隊中最高大的旗艦。

羅曼·希爾諾亞,朝府尊者,如一支緩慢而又堅定的離弦之箭,“射”向這隻船隊的心臟。

(名詞解釋:

1鬼將:《世國錄》有言,西王盟有國,武德充沛,地廣千裡,乃扛鼎之斯哈剛。國之最強者,號鬼將。

2計劃司:特執部下轄六司之一,負責根據戰場需要設計軍事行動計劃,而後提供主帥考慮。屬於是計劃有賞冇他,計劃有過砍頭的背鍋部門。

3《世國錄》係業道大家周光鬥所作,現作為多國官方史學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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