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すずきぁきら 作品

參 秘密的大江戶約會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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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卷

秘密的大江戶約會行1

「決戰的場所和時間到底要怎麼決定呢,宗朗?」

隔天早晨。

用完早餐後,半藏一邊泡著所有人的茶,一邊語帶憂心地問道。宗朗則是接過茶杯輕啜了一口。

「因為我們得顧及千姬殿下,所以絕對不能夠再拖下去了。我想應該就訂在明天,最晚必須訂在後天才行。因此……」

「就必須在那之前找到決戰的地點對吧?」

「嗯。不過到底要選哪裡纔好呢?雖然我直到升上武應學園塾小學部為止都住在大江戶,但是這陣子以來這裡確實變了很多,我到現在都還不習慣呢。」

「我們不能造成一般人的困擾,如果用租借場地的方式又太奇怪了點。仔細一想,要找一個適合和幕府四天王決戰的地點原本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說得也是,怎麼想都想不到呢。」

雖然宗郎主動表示要由己力來決定時間和地點,但是卻遲遲無法想到合適的場所。畢竟一旦發生戰鬥,將可能會發生許多難以預料的事。在居民人數高達一千萬以上的大江戶裡要找出一處合適的地點確實不易。

「十兵衛她們人呢?」

「和兼續小姐與佐助去修行了。」

「這樣啊。大家都很努力呢。」

宗朗用略顯鬆了口氣般的語氣說道。但是一想到即將到來的決戰,自己的心情實在無法輕鬆起來。

而千姬此刻正在隔著一扇紙門的隔壁房間裡沉睡著。

「為了千姬殿下,我們絕對輸不起。不,我們要為千姬殿下獲得勝利!」

宗朗堅決地說道。

「好的!」

半藏直視著宗朗的雙眼,並且肯定地點了個頭。

「謝謝你,委員長。我們一定辦得到的……隻是……」

「說得也是……決戰的地點到底該怎麼辦纔好呢?」

「嗯——」

兩人情緒一轉,同時垂頭陷入了沉思之中。

「來,我們到了喔!」

「小續,這裡是哪裡?」

「嗚吱?」

以修練為名義離開了留宿旅館的兼續、十兵衛和佐助,來到了位於大江戶的中心區域。

同時這裡也和江戶城十分接近。

「這裡是湯島天神!如果明天就要和幕府的四天王『劍姬』決戰的話,在那之前當然得先洗滌身心並且向神明禱告!雖然照理說應該前往祀奉我的守護神·愛染明王的寺院走一趟纔對,但是因為實在太遠了……所以我纔會帶你們來祀奉戰神的天神之地!」

兼續雙手環抱在胸前,得意地點著頭說道。

「可是,小續,這裡寫的是湯島聖堂耶。」

十兵衛輕描淡寫地說道。

「你、你說什麼!這裡明明就是……啊。」

高高地懸掛在正門上方的匾額及旗幟,確實寫著『湯島聖堂』四個大字。這裡原本就是幕府所建造的求學場所,目前則是歸類於史蹟加以儲存。

「你看吧。」

「嗚吱!」

「這、這隻是個意外啦!我隻是不小心弄錯而已,反正祀奉戰神的地方到處都有嘛……」

「可是這裡好像是祭祀孔子的廟耶。」

「孔子?」

由於當初建造的定位是求學場所,因此纔會祭祀學問之神孔子。當中的大成殿即是廣為人知的孔子廟。

「小續,孔子是戰神嗎?」

「這、這個嘛,我想也可以這麼解釋吧……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是我搞錯了,行了吧!我們現在到湯島天神去就可以了吧!反正就在附近而已嘛……」

順帶一提,湯島天神距離此處雖然沿著同一條路直走就能抵達,但卻相隔一公裡以上,其位置和上野十分接近,所在的地名則是湯島。

「聽說湯島天神可是祭祀菅原道真公的地方喔!道真公好像很厲害的樣子耶!因為他是戰神對吧,小續!」

「嗚吱,嗚吱!」

十兵衛笑著說道,而佐助也跟著又叫又跳。

但是兼續的表情卻顯得愈來愈沉重,甚至開始冷汗直冒。

「菅原……說、說不定真的是那樣呢。雖然他並不是那麼擅長於戰鬥……等等,為什麼十兵衛會知道這些事呀?如果你知道的話,先說不就好了!……啊,呃,我是說,你可以早一點告訴我嘛!嗚嗚……」

無須贅言,道真公正是所謂的學問之神。

因此湯島聖殿、湯島天神都是考生的聖地,每當大江戶適逢考季時,兩處都會變得熱鬨非凡。

「唉唷!我知道了啦!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去拜神田明神就行了吧!而且那裡有很多可愛的巫女喔!」

「是要去拜那些巫女嗎?」

「不是啦——!」

正當兩人無厘頭的對話毫無結束的跡象時。

「嗚吱!嗚吱!」

忽然陷入興奮狀態的佐助一躍跳到了兼續的頭上,然後又橫向飛跳到十兵衛的肩膀。

「好痛!你做什麼啦,笨猴子!」

「小佐,你怎麼了?想要吃香蕉嗎?」

正當十兵衛試著安撫時,隻見佐助開始拚命地指著某個方向。

「……啊。」

兩人朝該方向一看,臉上立刻露出驚訝的表情。然而對方也不例外。

「你們……噫呀啊啊啊!?」

在眾人還來不及采取應戰姿態時……

「哇啊啊啊~!是露貓仔她們耶,喵!露~貓仔,我好想你喔!」

十兵衛已經一個箭步衝上前,抱住了對方。她一下子緊抱,一下子將她高高抱起,然後又是磨蹭臉頰,又是朝著她的臉上一陣狂親。

「噫呀!呀!噫呀啊啊啊!不要呀啊啊啊啊!」

而對方當然正是忠勝。

隻見她驚恐地放聲大叫,同時噙著淚水拚命抵抗著。而看見如此慘況的兼續也忍不住介入阻止。

「欸,等、等一下,快點住手啦!你冇看到有個小女孩正在哭嗎?突然襲擊人家實在太不知節製了!」

「嗚吱,嗚吱吱!」

而佐助像是產生了某種感情似地,開始胡亂地扯起十兵衛的頭髮。

「嗯~!露貓仔,嗯!啾!啾啾、啾!因為露貓仔可愛到讓人忍不住嘛~!你看,她長得這麼小隻,皮膚又白白嫩嫩的!」

十兵衛絲毫不理會兼續的勸阻。

「噫嗚嗚……嗚呀~」

由於衝擊過大的關係,使得忠勝完全陷入了不知所措的狀態。

「你到底在做什麼呀?雖然說隻是偶然遇到,但她還是我們的敵人耶。你竟然和接下來要和我們決戰的敵人這麼親密……啊!對了,不如趁這時候把她解決掉……」

「你這個蠢貨!竟然想要趁人之危!簡直蠢斃了!我絕對不會讓你這麼做的!」

遠處傳來另一道聲音,並且有道人影迅速地移動。不出須臾,對方就把忠勝從十兵衛的手中搶了過去。

「……是榊原康政!」

「凶貓仔!」

「嗚吱!」

兼續、十兵衛和佐助紛紛發出驚呼。出現在麵前的正是四天王「劍姬」之一·康政。

忠勝和康政此刻身上所穿的都不是平時的防護衣,而是學校的製服。

該製服看起來似乎是位於大江戶的武應學園塾本校舍的製服,有彆於富士校舍的設計顯得十分可愛。

「誰是凶貓仔呀,你這個蠢貨!……喂,忠勝,拜托你振作一點好嗎?」

「嗚嗚~康政?」

被康政一把抱過來的忠勝總算恢複了原本的冷靜。

「你看吧,她果然是我們的敵人!在這裡碰頭也算是冤家路窄,看我在這裡把你們收拾掉!」

兼續握住背在背上的大錘揮舞著說道。

「啥?你也太蠢了吧!如果辦得到就試試看呀!」

康政也不甘示弱地作勢拔出腰間的刀。

就在戰鬥將一觸即發之時。

「冤家路窄?對了,為什麼露貓仔和凶貓仔會跑到這裡來?」

十兵衛不帶戰意地問道。

「拜托你聽我說話好嗎!不對,我看你還是閉嘴好了!我剛纔不是已經說過要戰鬥了嗎!就在這裡和她們決一勝負……」

「可是,露貓仔也是為了戰鬥纔到這裡來的嗎?凶巴巴呢?」

「聽——我——說——啦!」

十兵衛不理會氣呼呼的兼續,隻是逕自向忠勝問道。

「露……不對!我隻是好久冇離開禦城出來透透氣,所以才一個人跑出來的。咦?可是康政你為什麼也在這裡?」

「我、我隻是……剛好看到忠勝走出小門,所以就跟了過來。」

「原來你是跟蹤露貓仔過來的呀。所以凶巴巴是跟蹤狂囉?」

「我、我纔不是跟蹤狂!不準再叫我凶巴巴!不過,其實不要叫我什麼『貓仔』就好了……」

康政的氣勢之所以會急速萎縮,也是因為自己確實是跟蹤了忠勝來到這裡,而這件事如今卻在忠勝麵前曝了光的關係。

當兩人不知所措地扭怩起身體時,製服的超迷你短裙的裙襬也跟著微掀了起來。

「是尾巴!原來你們真的是貓咪!」

十兵衛迅雷不及掩耳地跑到兩人的身後,並且一把揪住了兩人的尾巴。

「噫呀!你做什麼啦!」

「噫呀啊!這纔不是尾巴,是電線啦!這是用來連接鎧甲和我們的電線!」

兩人不約而同地放聲大叫。

看來為了隨時都能穿上鎧甲,她們似乎在製服裡還穿著緊身太空防護衣的樣子。

但是,此刻的防護衣並不像平時緊緊包覆手腳的種類,而是和內衣褲冇兩樣的簡易防護衣。

然而即使如此,臀部後方還是連接著電線,因此自然會從裙子的裙襬下露出來。

這和用於和鎧甲連接腦波的貓型耳頭飾可算是一組的配備。

「是貓咪耶,露貓仔和凶貓仔都是貓咪!」

十兵衛又把貓的昵稱套到康政身上了。

「我不是說過我不要被稱作貓仔嗎!」

康政使勁地甩開十兵衛的手,然後拉起忠勝的手,同時再一次舉刀擺出了戰鬥的姿勢。

「唉……總覺得好像一點都提不起勁了呢。」

兼續垂頭喪氣地說道。

「整個狀況都被你搞得一團亂了啦。仔細想想,本來就不可能在路人這麼多的大街上開戰嘛。」

隻見她悻悻然地把大錘收回背上宣示停戰。而就在這時候——

「既然如此,那就大家一起去玩吧!」

十兵衛突如其來地提議道。

眾人則是各自陷入了片刻的呆滯。

「什麼!?」

「咦咦咦?」

下一刻,各自不同的哀叫和驚呼立刻交錯而起。

「嗚吱?」

2

「哼!不過,仔細一想,這樣的提議其實也不算太爛就是了。」

康政不置可否地甩頭說道。

「反正你們這幾個鄉巴佬也是第一次來大江戶,應該很多東西冇見識過吧。」

康政手扠著腰,擺明就是瞧不起她們。

「你說什麼!我可不能容許鄉巴佬這種說法!告訴你,本人在參加米澤校舍國中部的戶外教學時,可是已經在大江戶住過一個晚上了喔!」

兼續難遏怒氣地反駁道,不過——

「是的——!十兵衛是第一次來!所以很想要到處看看喔!我好想去許多的地方喔~對吧,小佐!」

「嗚吱!」

十兵衛高舉雙手,興奮莫名地又叫又跳。此刻的她早已經被滿腔的期待所支配。

「對方說我們是鄉巴佬耶!拜托你也稍微生點氣好嗎!真受不了這個**女和笨猴子!」

兼續表情呆滯地斥責道,但她這下子已經錯過杠上康政的時機了。

「如果是那樣的話,要我幫忙帶路也不是不行喔?不過我自己其實也很少走出禦城外麵,所以也不是很清楚就是了。」

「你看吧,如果少了我的話,忠勝根本就連觀光都做不到嘛!呀哈哈,真像個蠢蛋一樣。你真的很蠢耶!」

康政得意洋洋地挺胸弓腰,看起來樂在其中。

「我要去我要去!凶貓仔,拜托你帶路了!」

「嗚吱!吱!」

十兵衛和佐助的興奮程度又再次上升。

「等、等一下,你們先冷靜一點啦!和她們手牽手去觀光真的好嗎?她們可是幾天之後就要和我們決戰的敵人耶!」

兼續語帶警戒地提醒。

「小續續剛纔不是也選擇停戰了嗎?幾天後的決戰還是要打,不過今天就先不戰鬥了。既然如此,當然要好——好玩個過癮呀!對吧,露貓仔!」

十兵衛說完,又再次蠢蠢欲動地準備上前抱住忠勝。

「噫呀!」

「你這個蠢貨,我不是叫你住手了嗎!……不過我也有同樣的看法。反正幾天之後,勝利一定是我們的,不如就讓你們見識一下大江戶,也可以當成送你們上黃泉的伴手禮。我還真是慈悲為懷呢~」

康政幫忙製止十兵衛後接著說道。

「雖然有很多地方都令人不愉快,但畢竟是我自己說要停戰的。都已經停戰了,板著一張臉或是樂在其中都差不多。既然如此,當然要選擇好好享受一番囉!」

「哇——!小續續也要一起來玩呢!耶——!」

「嗬嗬嗬,本人可是一旦決定要玩,就會徹底地玩個過癮的享樂主義者呢!」

「我話先說在前,不管去哪裡都要各出各的喔。」

「嗬嗬嗬嗬嗬!……咦?」

「好大的燈籠喔——!」

「這種東西平常電影裡不是經常看得見嗎?哪有什麼好稀奇的。」

十兵衛和兼續接連說道,而在她們麵前的則是淺草寺雷門前的人型燈籠。

十兵衛三步並兩步地跑到大燈籠的正下方,並且把頭伸進了燈籠裡麵。

「哇,裡麵刻著一條龍耶!」

「嗚吱,嗚吱!」

「淺草寺原本是推古天皇時期,用架設於網子土的佛像來祭祀漁師的寺廟,後來經由勝海上人加以整修,於天慶五年由平公雅公任武藏守時,才改建成現在的樣貌……啊,等一下,先聽我說完啦!」

當被委托擔任導遊的康政滔滔不絕地說著淺草寺的由來時,十兵衛和佐助已經朝著※仲見世衝了進去。(譯註:日本寺廟前的商店街的彆稱。)

「你看你看,好厲害喔!有好多好多店呢!你看這個!上麵寫著大江戶土產耶!」

「你們先等一下啦,我也……」

「我、我也要一起去!」

「站住!你們先聽我把話說完啦!你們這群蠢貨!」

康政氣呼呼地鼓起了臉頰。

「我們一起去吧!」

原本已經迫不及待地向前跑去的忠勝,忽然回過頭拉住了康政的手說道。

「啊,咦……!」

被拖著向前跑的康政不自覺地紅了臉頰。她先是看了看自己被握住的手,然後窺視起忠勝的側臉。但這樣的舉動反而令她變得更加麵紅耳赤。

「嗯?」

此時,忠勝也回頭一望。

「冇、冇事啦!好,我們就痛快地大玩一場吧!」

康政像是要主動追過忠勝似地加速向前奔跑,使得忠勝反過來像是被拉著向前跑一樣。

「康政,你跑太快了啦!……嗯!」

忠勝跟上了康政的速度,兩人就這樣同時撞進了十兵衛一行人之中。

然而由於衝撞力道過強的關係,使得四人加一隻幾乎全擠成了一團。

「噫呀!露貓仔來了耶~!」

「欸欸!你們小心一點啦!!」

「嗚吱吱~!!」

「還不都是因為你們不聽指揮自己先跑掉的關係。聽好了,這裡有賣很多適合鄉巴佬的伴手禮,所以……嗚咕!」

當康政正準備開始講述商店街的特色時,十兵衛忽然抓起身旁擺放在店頭的玩具麵具,冷不防地戴到了康政的臉上。

「噗!呀哈哈哈!那是什麼臉呀!」

「嗚吱,吱吱!」

看見這一幕的兼續和佐助忍不住全都笑了出來,十兵衛也同樣笑得樂不可支。

戴在康政臉上的,是個禿頭的滑稽男性臉龐,由於和態度總是高高在上的美少女康政的反差實在太大,使得在場的人無不爆笑不已。

「你、你做什麼啦!彆開這種玩笑……」

正當康政的怒氣就要爆發之時……

「呀哈哈哈!康政,你的臉好好笑喔!」

看見忠勝難得如此捧腹大笑,康政也氣不起來了。

「你、你這傢夥,看我這招!」

這時候康政同樣抓起手邊的麵具,不由分說地壓到兼續的臉上。

「嗚咕!你乾嘛啦!」

這次輪到兼續發火了。

「小續!你的臉!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十兵衛指著兼續大笑起來。

兼續的臉上戴的是適合小孩子——看起來像是隻毛毛蟲的卡通角色麵具。

「毛毛蟲!呀哈哈哈,你變成毛毛蟲了耶!」

「吱——吱——!」

「你們笑得也太誇張了吧!我有種很火大的感覺耶。看你要笑到什麼時候,戴上這個吧!」

「嗚吱!」

兼續也抓起其中一個麵具壓到了佐助臉上。麵具的大小正好和佐助的臉型完全符合。

「嗚吱、唔吱——!」

戴著麵具的佐助連跑帶跳地衝到了賣麵具的攤位前,然後從中抓起一個麵具後,立刻衝回來將麵具壓到了十兵衛的臉上。

「噫呀!好,那露貓仔也來戴麵具吧!」

十兵衛也緊接著為忠勝戴上了麵具。

「噫!這是什麼鬼麵具呀!」

看見忠勝臉上的麵具後,康政也禁不住噗哧地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那是猴子啦!是猴子的麵具!忠勝竟然變成猴子了……呀哈哈哈!」

而原本就是猴子的佐助,臉上戴的卻是一臉囂張貌的天狗麵具。

「小佐,你的是天狗耶!」

十兵衛笑著說道。

「為什麼隻有我的是土偶麵具嘛!和大家的麵具也差太多了吧!」

兼續像是被點中笑穴似地捧腹大笑。

其他人各自互看了一眼後,也同樣跟著大笑不止。

在眾人開懷歡笑了好一會兒後。

「總覺得肚子餓起來了呢~!」

「說得也是,去吃點什麼吧!」

「如果要吃東西的話,淺草的名產是人形燒和※切山椒。」(譯註:『切山椒』是在糝粉中摻入用山椒汁或砂糖加以蒸製而成的長條狀點心。)

「可是我想吃芋頭羊羹耶。」

「嗚吱,嗚吱!」

四人加一隻就這樣熱切地討論起食物的話題。就在這時候,麵具店的老闆畏畏縮縮地向前來向眾人搭話。

「呃~……」

「咦,要買下來才行?」

3

「為什麼我非得花錢買這種麵具才行?這可是毛毛蟲耶!為什麼我得當毛毛蟲呢?」

「十兵衛也變成土偶了啦!土偶~不過因為很好笑,所以沒關係喔~」

眾人來到了仲見世附近的茶店休息。

雖然眾人隻是拐進了其中的一條小徑,但方纔商店街的喧囂宛如不曾存在過似地,周圍的氣氛顯得十分沉靜。兼續和十兵衛此刻正坐在鋪了緋毛毯的側廊上。

「嗚吱!」

而佐助則坐在兼續的頭上。

「真是的,都是大家玩得太瘋,纔會讓麵具變得破破爛爛的啦。」

「而且還多花了一筆錢呢。」

忠勝和康政紛紛露出一副愕然的表情說道。

兩人邊配著茶品嚐的則是切山椒。

這是一種有著淡色格狀花紋的高雅日式點心。

切成塊狀的切山椒,長度正好和女孩子的手指長度相仿,加上經過精心調理後,甘甜與微辣交織的芬芳滋味更令人回味無窮。

「這個點心好好吃喔~!」

十兵衛笑逐顏開地讚美道。

「我就說吧?這個點心不光隻是甜而已,還有種大人般的滋味呢。在鄉下可是吃不到這種味道的喔。」

康政挺著胸得意地說道。

「不過,如果要去玩的話,我比較想去大江戶老鼠樂園呢。因為那裡就像是夢之國度一樣!」

嘴裡塞滿切山椒的兼續意猶未儘地說著。

「嗚吱?」

而聽見『老鼠』兩字的佐助則是立刻起了反應。

「那群穿著老鼠、鴨子和熊布偶裝的傢夥有什麼好玩的?所以我才說鄉巴佬麻煩嘛。」

康政說完,便露出一副事不關己般的表情喝起茶來。

「你說什麼!啊~真是的,不瞭解夢之國度樂趣在哪的人還真是麻煩呢。我看在小孩子的眼中,某人的心態已經和老態龍鐘的阿婆差不多了吧?」

兼續用挖苦的語氣正麵回擊康政。

「什麼?你說誰是阿婆!我可不想被一個成天揹著醜到不行的大錘子的女人這麼說!」

「我才覺得比起小學生最愛的老鼠樂園,※花園遊樂園應該更適合你吧!」(譯註:位於淺草的都市型遊樂園,占地不大,和迪士尼等大型遊樂園相比相對較為簡陋。)

「我一直想說,你頭髮上的『愛』真的是俗到爆炸了耶。」

「你竟敢取笑愛染明王賜予我的守護之力!」

劍拔弩張的兩人同時站起了身來。

兼續作勢拿出大錘,而康政則準備拔出短刀,並且互不相讓地瞪著彼此。接著,兩人的額頭就這樣「碰!」地互撞了一下,但雙方依然冇有退讓的意思。

此時正是無風無雲的溫暖天氣。然而,在如此美好的大江戶午後,劃破閒適氣氛的,並不是兩人的爭執。

「唔!」

轟、碰!

在離眾人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宛如煙火迸裂般的聲響,並且在瞬間反覆地連續響了數聲。

而迅速地在側廊上翻身、作勢保護眾人的則是忠勝。

「康政!還有大家……!」

此時,康政和佐助全都躲進了緣台的陰影處。

「怎、怎麼回事?是爆炸嗎?」

「在那邊!」

不知何時已經躍上屋頂的十兵衛,手指著某個方向對兼續說道。當震撼耳際的爆炸聲消退之後,耳朵也開始能夠接收到接續傳來的騷動聲了。

眾人方纔還身處該地的仲見世,此時竟冒出了好幾道煙柱。

而爆炸聲和騷動聲明顯地也是來自那裡。

「一定是恐怖攻擊!」

康政才說完,立刻就一馬當先地衝了出去。

「竟然挑在人這麼多的地方發動恐怖攻擊!」

兼續也接著跟了上去。

「就是因為人多,纔要挑這裡呀!」

忠勝緊跟在後。而十兵衛則是和跳到了自己肩膀上的佐助一起跑在最前頭。

眾人冇多久就抵達了事發地點。

「這……」

康政和其他人全都呆佇在原地。

因為,出現眼前的,是一幕難以言喻的「慘狀」。

仲見世裡每一處店家都被破壞得七零八落,商品散落一地,還有許多人倒臥在地。當中也不乏臉部和手臂滿是鮮血,但依然掙紮地求援的傷者。

「不好了!快點叫救護車!」

「應該已經有人叫了纔對。」

正如忠勝所言,此刻遠處已經傳來救護車所發出的警笛音。看來負責大江戶治安及消防等業務的奉行警察已經趕到了。

「這應該是擬似恐怖攻擊吧。」

康政呢喃道。

「小續!那邊就拜托你了!你還好嗎!」

方纔還在仲見世某間屋頂上的十兵衛,此時已經開始幫忙起傷患。而兼續則是站到了店家倒塌的商品貨架前。

「我知道了,這種東西不管倒幾個,我都能夠一口氣把它們全拉起來。」

兼續一邊說著,一邊陸續將貨架抬起。

忠勝也加入了救援傷者的行列。

「你冇有受傷吧?隻是耳朵一時之間聽不見而已對吧?」

康政也不斷地關心著傷者。

「災情並不重,隻有幾人輕傷而已。從接連不斷的爆炸聲和閃光來看,應該是擬似恐怖攻擊吧。」

「你剛纔一直說的那個『擬似恐怖攻擊』到底是什麼呀?」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呀。對方使用的並非是擁有強大威力的炸彈,而是隻會發出聲音和光線的超小型炸彈。這幾年來,這類狀況開始變得愈來意頻繁了。你們仔細看。」

事實上正如康政所說明的一樣。

雖然的確有人受傷,但大多數人都隻是被一開始的爆炸聲嚇到腿軟而無法動彈而已。而道路上的商品雖然散得七零八落,卻冇有任何因爆炸而整間店遭到炸爛的狀況。

「但是,如果爆炸是發生在人群附近的話,恐怕還是會造成嚴重的人員死傷。我想,對方應該是用了能夠在周圍冇有人群時引爆的定時炸彈。」

「原來是這樣子呀。」

「而且對方應該同時設下了好幾個炸彈纔對。」

「救護車來了!」

十兵衛手指的方向陸續駛來了好幾台救護車。救護人員手腳迅速地跑向傷患身邊,協助傷患坐上救護車。不過大多數人都還能自行走上救護車。

而正當十兵衛也準備上前幫忙時——

「我勸你不要過去比較好。因為你們可能會被奉行警察認出來。」

康政阻止了她。

「咦!我們是通緝犯嗎!?」

「雖然還不到通緝犯的程度,但你們確實已經被盯上了。如果是平時倒還好,但在恐怖攻擊的現場,警方也會變得格外敏感,所以很可能會隨便找個理由就把你們帶走喔。」

柳生道場一行人此刻的立場確實十分微妙。

由於他們至今曾和四天王交戰過許多次,因此即使被視為作出違法行為的叛亂人士看待,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看來所有傷者都已經上了救護車呢。」

救護車迅速地載著傷者離開現場,同時有好幾位警察開始進行起現場采證工作,並且向留在現場的人們問話。

「嗯,這麼看來……狀況似乎很不妙呢。」

「我就說吧。如果隻有我們兩個人的話倒還可以想辦法脫身,可是現在又多了你們幾個。所以最好的做法是……」

四人彼此看了一眼,很有默契地點了個頭。

「三十六計跑為上策!」

眾人於是一齊拔腿狂奔。

「啊,喂!那邊那幾個女學生!給我站住!停下來!」

而一群人同時奔跑的模樣,當然也引起了警方的注意。隻見便衣刑警也立刻追了上來。

「他們追過來了!」

「嗚吱!」

「總之快跑就對了啦~!」

眾位「劍姬」繼續加快速度跑跳衝刺,一旦她們使出真本事,其速度就不是一般人所能追得上的了。

「……呼。看來總算是甩掉他們了呢。」

躲在陰影處的兼續窺探著後方說道。此時眾人已經來到了距離淺草寺數公裡之外的地點。

「他們冇有再追過來了。」

「畢竟我們可是踏著車子飛簷走壁,他們應該冇辦法辦到吧。」

忠勝和康政接連說道。

「啊~太好了。不過話說回來,切山椒真的很好吃呢。明明還剩下很多的說,好~可惜喔!」

「十兵衛,你到現在還在想吃的東西呀?……等等,你們兩個怎麼還跟著我們呀?是因為不要和警官接觸比較好的關係嗎?雖然你們帶我們順利逃跑了,不過就算少了你們的幫忙,我們也不可能會被抓住的啦。」

「露貓仔和凶巴巴都好~溫柔喔!嗯!」

在兩人迴應兼續的話之前,十兵衛已經搶先一步從背後抱住了她們。

「噫呀!」

「噫!你、你怎麼又來了!我不是叫你彆再這麼做了嗎!放開我啦——!……如果你們幾個被抓住,也會給我們造成很大的麻煩。我隻是因為這樣才幫助你們的,真的隻是這樣喔!」

而兼續則是呆望著十兵衛不受控製的舉動。

「我實在搞不懂這個**女腦中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嗚吱。」

但她的臉上卻不自覺地浮現了笑容。

「不過,既然為了躲警察而跑到了這裡,也冇辦法繼續觀光了吧。而且我們也差不多該回旅館了……」

「不行,太陽明明就還那~麼高,觀光從現在纔開始喔,小續。」

十兵衛說完,立刻湊過來勾住了兼續的手臂。

「咦?你還冇玩夠呀?雖然說現在確實是下午尚早的時間,不過既然事情都變成這樣子了……」

兼續慌張地回頭,看到了麵麵相覷的康政和忠勝。

正當眾人即將導出結束今天行程的結論時。

「等一下!我、我還冇帶你們參觀完所有大江戶值得一看的地方耶!對吧,忠勝!」

康政像是硬擠出話語般開了口,同時望向一旁的忠勝。

「康政……說得也是。我們已經決定好今天要玩一整天了!」

冇多久,忠勝也用力地點了點頭。

「決定了!今天根本就還冇玩夠!我們要痛~快地玩個過癮!」

話畢,十兵衛便拉起兼續的手向前跑去。

「啊,等等!先等一下啦!拜托你不要拉我啦!」

「嗚吱,吱!」

眾人在大江戶的休閒時光依然尚未結束。

4

「噫呀啊啊啊啊啊!」

「耶~~~~~~!」

「嗚吱、吱!」

眾人此刻正坐在花園遊樂園的雲霄飛車上。

雖然高低落差連十公尺也不到,速度更稱不上飛快,但這種舊式的雲霄飛車,還是有種與眾不同的恐怖感。

其他像是旋轉木馬、咖啡杯或空中鞦韆等遊樂設施,同樣也因為樂園腹地狹小的關係,使得乘坐時總有種快要撞上外圍民房般的刺激感,加上因為設備老舊所造成的不安,反而使得樂趣更加倍增。

……

「哇呀啊啊,好好吃喔~!」

「嗯,真的很好吃耶!」

「我就說吧!我推薦的東西絕對不會有錯的!啊,不過話還是要先說在前,這些全都是各付各的喔!」

「這種時候不都是由帶路的人大方地請客嗎?啊,我要在追加一份小鰶魚和穴子魚!」

眾人的晚餐是鮮魚料理全席。

四人正津津有味地吃著隻有在江戶才能品嚐得到的新鮮魚貝類。

「咿嘎!嗚吱!」

擺盤上的烏賊依然新鮮活生生地跳動著,佐助的手甚至還被吸盤吸住,它嚇得飛跳到後方去,神情緊張地向十兵衛求救。

「呀哈!小佐,不用怕啦!來,張開嘴巴,啊~!」

「嗯咕!嗯……吱!」

……

「如何?這可是東洋第一美的夜景呢!」

「哇喔~!」

「好美喔~!太棒了啦!」

忠勝和十兵衛不自覺地向前探出身體。

「還、還真不是蓋的呢,喔……」

「吱,嗚吱!」

兼續雖然無法老實地表達感動之情,但卻依然對眼下的夜景望得出神。而佐助則是興奮地在她的頭上又叫又跳。

時刻已經來到了夜晚七點。

在結束淺草寺的觀光後,一行人到花園遊樂園玩耍,並在享用完鮮魚全席後來到了此處。

「這裡就是大江戶天空樹。在自建鐵塔當中,這座塔可是世界第一高的電波塔,到天線最前端為止共有六百三十四公尺,訊號的發送範圍可是涵蓋整個※MUSASI=武藏國喔。」(譯註:指令日的東京都、堉玉縣及神奈川縣東北部。)

康政再度得意洋洋地說明瞭起來。

正如她所言,從設置在距離地麵五百公尺以上高度的觀景台向下眺望時,儘收眼底的大江戶夜景確實猶如星羅棋佈的寶石般美麗耀眼。

「這座城市……」

「畢竟大江戶二十三特區的總人口超過了七百萬人。如果再把鄰近區域併入首都圈裡,那麼人數更是會增加到一千兩百萬人呢。」

此時,康政忽然中斷了說明。因為眼前的忠勝和十兵衛全都出神地望著眼前的夜景,口中還斷續地喃喃自語著。

「原來這裡住著這麼多人呀。」

「好厲害喔——大家每天都在這裡吃飯、上學、工作。也會碰上很多失敗或是遭到責罵對吧。」

「那是你自己吧。為什麼連失敗都得算進去呢?……不過,這麼看起來,大江戶確實很遼闊呢。雖然心裡就有數,但還真想不到這裡竟然住了這麼多的人。」

「嗯,真的會嚇一跳呢——……而且竟然發生了那樣的事。」

十兵衛所指的是白天時所發生的恐怖攻擊。

擬似恐怖攻擊。

雖然實際的損害狀況隻有幾人受到輕傷,但如果類似的事件一再發生,整個社會必會陷入不安之中。

而且即使目前看來規模不大,但也無法預測何時會發生大規模的恐怖攻擊。事實上,目前在其他地方也已經發生過更嚴重的恐怖攻擊,而幕府的鎮壓力道也同樣與日俱增。

許多人不滿於幕府的支配期過長,對貪汙及萎靡不振的經濟產生反彈,並開始致力於追求真正的自由。

眾人有種再一次看見了這樣的事實般的感受。

「那種事不用說我也知道。我們都很清楚。」

康政說道。

「不過幕府也已經在執行各種救民政策了,隻不過效果還無法追上時勢的變化而已……如果這時候突然被新政府取代掉的話,整個社會一定隻會變得更加混亂。」

「凶巴巴,那個……你也有在做幕府的政治工作嗎?」

「我們纔沒有在管那些事呢……」

「既然如此,凶巴巴根本就冇有必要道歉呀。十兵衛和大家從來不覺得凶巴巴和露貓仔有錯喔。」

「我纔沒有道歉的意思……」

正當康政開口反駁時。

「今天我真的玩得很——開心呢。小續和小佐也一樣對吧?」

「嗯,真的玩得很過癮呢。」

迅速地對十兵衛的話作出迴應的並非兼續亦非佐助,而是忠勝。

「和十兵衛、大錘女還有可愛的小猴子一起大笑,一起開懷聊天,是我人生第一次有這麼快樂的體驗呢。」

「露貓仔……」

「什麼叫做大錘女呀。我叫做直江小續……不對!我叫做直江兼續!把我的名字給記牢了!」

「嗚吱。」

忠勝並未對兼續的微弱抗議多加理會,而隻是繼續說道:

「可是,我最高興的是能夠和康政……說這麼多的話。」

忠勝麵向康政說道。

「忠勝……」

康政驚訝地睜大了雙眼,離開了展望台的窗邊。

「所以我纔會說,如果冇有十兵衛你們的話,我和康政永遠不可能像今天一樣說這麼多的話。我真的很感謝你們。」

忠勝的話不僅是對十兵衛等人所說,同時也是在對康政說。

「我好像又被你排除在外了呢。不過……」

兼續嘴上雖然抱怨,但她的嘴角卻帶著笑容,就像是沉浸在此刻那心曠神恰的氛圍中一樣。

而忠勝和康政也一樣。

就在這時候,康政也開口迴應。

「我……也應該向你們說聲謝謝。不過,你們依然是我們的敵人,也是之後將要進行決戰的對手,這件事是不會有任何改變的!」

康政的台詞聽起來就像是在掩飾自己羞澀的情緒一樣。

「嗯,這件事是不會改變的。」

忠勝也附和道。

即使今天玩得再怎麼開心,幾天之後雙方還是必須賭上性命決一死戰。然而,雖然兩人提及如此現實的問題,十兵衛卻依然帶著笑容迴應。

「嗯!我們會加油的!十兵衛也不會輸的!」

「咦、咦?那樣真的好嗎?你不是一直都在嚷嚷『我不想戰鬥~』嗎?不、不過我也早就已經作好覺悟了!冇錯,我們會堂堂正正地和你們決一勝負!」

兼續同樣充滿自信地笑著說道。

「嗚吱!吱!」

四人加一隻在夜景的襯托下,好一陣子動也不動地佇立在原處。

好希望能再多一些時間在一起——每個人都抱著此一共通的想法。

即使大家心裡都還有著想說的話,或者應該在此刻先說出口的話。

但是,之後卻冇有人再度開口。因為即使未化為言語,每個人也都相信彼此的想法亦能互通。

眼下的江戶城天守閣,此時正被月光染成了金色。

「十兵衛她們好慢喔。」

「是呀,都已經快要十點了。就算是修行也太晚了一點。」

在旅館裡的宗朗和半藏討論著。

兩人由於正等待著十兵衛她們回來,因此晚餐也保持著碗筷未動的狀態。

「不過話說回來,她們真的太慢了,而且也都冇有任何聯絡。該不會……」

「難道說……」

始終存在於兩人內心裡的不安忽然急遽地膨脹起來。

「她們該不會被幕府的武士或警察攻擊了吧……或者是……」

「我認為忠勝小姐和康政小姐應該會遵守約定纔對,可是另外兩位……」

「可能會毀約並且出其不意在大街上發動攻擊……可惡!我太大意了!實在不應該讓十兵衛她們單獨出門的。我們走吧,委員長!」

「是的!」

兩人一同站起身來。

就在宗朗拿起自己的刀、半藏將武器帶在身上,兩人準備動身步出旅館的時候——

「我們回來了~!」

纔剛聽見快步奔跑的腳步聲傳來,眼前的紙門就已被用力拉開,而十兵衛則是從門後衝了進來。

「嗚哇,十兵衛!」

隻見十兵衛直接撞進了宗朗的胸口,還一把將宗朗壓倒在地。

「兼續小姐,還有佐助!原來大家都平安無事!」

半藏拉高了聲音喚道。

「我們回來了。對不起,結果弄到這麼晚纔回來。」

「嗚吱,嗚吱吱!」

兼續和佐助接連迴應道。

「喂,十兵衛!這樣不行喔,怎麼可以完全冇有聯絡還這麼晚歸!你到底跑到哪裡去玩了?」

宗朗雖然對看見十兵衛等人平安歸來感到十分高興,但也不忘拿出義正辭嚴的態度訓上兩句。

然而,十兵衛卻是不發一語,而且整個人動也不動。

她就這樣騎在倒地的宗朗身上,隻是將臉埋在他的胸膛上。

「十兵衛?發生了什麼事嗎……?」

擔心起十兵衛狀況的宗朗試圖爬起身,而十兵衛也在這時候抬起頭,並且用無精打采的表情開了口:

「哥……露貓仔和凶巴巴她們……」

「露貓……?你和忠勝她們見麵了嗎?」

「凶巴巴……你說的是榊原康政對吧?」

宗朗和半藏紛紛帶著不安的神色說道。

但是,十兵衛卻隻是搖了搖頭,然後纔將臉抬起。然而此刻蓄積在她雙眸的淚水卻像是潰堤似地崩落而下。

「十兵衛?」

「嗚呀啊啊啊啊,哥哥!」

後來,無論宗朗好說歹說,或是不斷地安撫,十兵衛都隻是不斷地哭泣而已。

5

「你是柳生義仙……!」

幸村難掩驚訝地叫出聲來。

眼前的人物正是方纔自己從黑暗中「吸出」的人影。

她穿著一身宛如要與黑暗同化般的裝束。

而那身和體型完美契合的服裝,此時正展露出玲瓏有致的凹凸曲線,令人不禁想像起服裝之下的**。

但是,比起那身服裝,更令兩人為之驚訝的卻另有其物。

「般若麵具……!」

正如又兵衛所言,此刻的義仙正戴著般若的麵具。

那呈現出怨恨和憤怒的醜女臉孔,看起來就像正在狠瞪著兩人一樣。

而幸村和又兵衛對於眼前的般若麵具依然記憶猶新。

當義仙初次現身在學園塾時,宛如要進行測試似地朝道場一行人發動了襲擊。當時的她雖然半隱藏住身分,但卻又像是要展露特色般戴著般若麵具。

「回答我!你是義仙對吧!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要攻擊我們!?」

幸村大聲問道,但她也無法繼續專注地揮動手中的大鐵扇。而一身漆黑裝束的般若麵具則是抓準了風力減弱的機會,再一次遁入了黑暗之中。

「等一下!」

暗暗宛如要連幸村的呐喊一併吸入似地,再次關了起來。

這麼一來,就連幸村的意識雷達也無法再搜尋到對方的蹤跡了。

「幸村大人,剛纔那是……」

又兵衛維持著兩人背貼著背的姿勢問道。

「嗯。雖然她並未報上名號,但我想那個人絕對是義仙冇錯。隻是為什麼她會在這裡呢……」

幸村答道。然而她同樣因找不到明確的理由而困惑著。

如果是過去那個曾經隸屬於武應學園塾學生會,並且曾是德川慶彥「劍姬」的義仙,倒還能夠想像其這麼做的理由。

但是,如今的義仙曾一度從死亡中甦醒,並且已經成了宗朗的「劍姬」。

她和幸村等人一樣,是同為依賴著「將相」的夥伴。

「雖然到目前為止,這個女人從冇配合過我們的步調,但是也不曾像現在這樣襲擊過我們。」

「是的。難道她是為了保護這座設施嗎?如果真是如此,就表示她或許和幕府還有牽扯也說不定。」

兩人雖然設想了許多種可能性,但卻始終找不出合理的解釋。

「義仙的『劍姬』能力就是她的右眼,也就是『魔眼』。她能夠用那隻眼睛隨意操控盯住她看的人。如果這麼想的話,方纔的能力又是怎麼回事?她能夠融入於黑暗之中,並且在其中自由自在地移動。也就是說她又獲得了另一個新能力嗎?」

幸村開始做起其他的推測,但始終無法理清頭緒。

然而就在此時——

「幸村大人!」

又兵衛忽然大叫一聲,並且直接將幸村撞飛開來。

而原本幸村所站的位置,此刻竟從黑暗中伸出了一把利刃,並且挺直地插在地板上。

「您冇事吧?」

「冇事!不過這傢夥很明顯是在玩弄我們呢。就像是貓將老鼠逼到絕路之後,再慢慢地將其虐殺一樣……」

說到這裡,幸村突然止住了話語。

她的臉上也跟著泛起了得意的笑容。

「好,既然如此……」

隻見幸村緩緩地站起身,並且不再像方纔一樣舉起鐵扇迎戰,而隻是毫無防備地佇在原地。

「幸村大人,請您小心!」

無法看出幸村意圖的又兵衛再度發出警告。

「彆擔心,你仔細看著吧。」

幸村回過頭對又兵衛說道,然後便開始往前走去。隻見她就這樣筆直地穿過了走廊廳間,並且繼續朝著敞開的大門而去。

她始終保持著一旦遭到攻擊必定無法因應的無防備姿勢。就連握著大鐵擅的手也呈現著垂放的狀態。

在武術當中有所謂的『無明之形』。

也就是放鬆全身力量,並且不采取任何備戰架勢。

相對地,這也是一種無論敵人從任何方向發動攻擊,全都能加以因應的逆向操作的「架勢」。然而,此刻的幸村看起來實在是不像采取了這種架勢。

「好,隨便你從哪裡攻擊過來都行喔,義仙。」

幸村呢喃道。

就在這時候,她身後的黑暗忽然起了變化。

一把白刃一閃而出。

「幸村大人,小心背後!」

正如又兵衛的警告,對方從身後發動了奇襲。

「來吧!」

然而幸村並未跳開或閃躲,甚至連轉身都冇有,隻是繼續向著大門的方向走去。而這一幕則是令又兵衛再也無法袖手旁觀。

「幸村大人,請您退開!」

又兵衛舉起短槍,朝著即將襲向幸村的白刃而去。

既然操弄著白刃的人避不現身,那麼就隻能設法將刀刃擊落,或是改變其攻擊的軌道而已。

「很好,又兵衛!對方上當了!」

此時幸村終於首度轉過身來,並同時朝著身後——也就是門外縱身一躍。

門外的走廊和封閉無窗的金庫室不同,有著能夠讓電梯大廳的光線透射而入的窗戶。

即使現在已是夜晚,但街道上的微弱光源依然不吝惜地射入了室內,使得黑暗也跟著削褪而去。

「雖然我不確定義仙能在黑暗中作出何種形式的移動,但我相信她絕對不會刻意移動到有光線的地方。也就是說,隻要身處在有光線的地方,她就無法發動攻擊!而我的背後則有又兵衛你來保護!」

如果般若麵具試圖攻擊幸村的背後,又兵衛當然會立刻加以回擊。即使幸村不另外作出指示或用眼神示意,又兵衛也會固若金湯地保護幸村的背後。

不僅如此——

幸村之所以能確定敵人必會攻擊自己或是自己的背後,也是因為她先一步猜出了敵人將會采取何種行動之故。

因為自己刻意地擺出了毫無防備的姿態,引誘敵人進行攻擊。

這一切都是幸村的計策。

「另外,為了對抗又兵衛的槍,般若麵具必定會揮刀回擊。也就是將會呈現背對著妾身的姿勢。這麼一來妾身就能用逆櫻花旋舞翔把你吸出來了!」

幸村繼續敘述著自己的戰略。

隻要將大鐵扇反過來使出如剛纔般的招式,就能將般若麵具從黑暗中吸出。

隻是,到時候方纔襲擊幸村的刀刃和使刀的本人,也都會直撲幸村而來。

但事實上即使般若麵具現身,正麵向著對方的幸村並不會處於任何不利的狀態,反而能因此看清對方隱藏至今的真麵目。

倘若對方決定優先應付保護幸村背後的又兵衛,也會為此分神而無法應對幸村。

「不管你是不是義仙,一切都到此為止了!……什、什麼!?」

當般若麵具被吸出黑暗之中,並且和幸村麵對麵之時——

原本在幸村的計算中,應該要趁對方姿勢不穩時擊落其武器,藉此使其喪失戰鬥能力,然後再趁機製伏並抓住對方即可。

但是——

「唔!」

對方的刀竟巧妙地閃過了又兵衛的槍,並且用刀尖直擊而來。

由於此刻又兵衛手上握的並非平時用慣的五丈槍,而是握柄較短的短槍,導致又兵衛失去了原有的優勢。為了閃避直指喉頭的刀尖,又兵衛隻能在千鈞一髮之際選擇抽身。

不過,既然敵人選擇對付又兵衛,那麼在身後的幸村自然會處於有利的位置。按理來說幸村的戰略應不會因此而有任何動搖纔對。

然而意外卻在此時發生了。

「竟然是二刀流!?」

白刃在瞬間分成了兩把。

其中一把刀直朝著幸村而來,另一把則朝向又兵衛發動攻擊。正確地說,應該是原本朝向幸村的刀刃突然一分為二。

看似隻有一道刀刃,事實上卻有兩把。

「是義仙的巨剪!果然是她冇錯……!」

由於乍看之下隻是有著奇特形狀的刀,因此幸村等人始終冇有識破這一點。

此外,幸村等人也從未見過義仙的巨剪一分為二的使用方法。

「底牌就是要藏到最後呢。」

般若麵具終於發出了聲音。

「義仙……果然是你!」

即使已被幸村的大鐵扇從黑暗中吸出,但般若麵具=義仙麵對幸村的姿勢,並未因此崩解。

她反而再度立穩腳步,並且準備朝向幸村的胸口給予致命的一擊。

「幸村大人!」

又兵衛為了閃避義仙的另一把刀(巨剪的其中一片刀刃)而向後退到了有段距離的位置。加上短槍的攻擊範圍有限,因此根本不及出手救援。

「唔!」

幸村於是立刻打開大鐵扇試圖防禦。

但是義仙的刀卻快了一步,刺向幸村的胸口。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

「幸村大人啊啊啊啊啊啊!」

又兵衛狂吼一聲。

隻見她猛力地向幸村的方向衝去。

即使義仙的第二把刀刃擋在前頭,她依然無所懼地向前直衝。眼看著刀刃就要刺入她的胸口——

「喝呀啊啊啊啊!」

又兵衛手中那把原本長度絕對不足的槍竟然伸長了。

「什、什麼!?」

連義仙也不禁發出驚訝聲。

隻見又兵衛的槍忽然延伸成原本的兩倍長度,槍頭也一直線地直指著義仙而去。

「怎麼可能!」

突如其來的變化令義仙也慌了手腳。

她隻能將原本對準幸村的巨剪轉向來防禦槍頭的直擊。

而幸村也因此撿回了一命。原本隻差一點就要刺進身體的刀鋒,如今已從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又兵衛,做得好!唔,咦?」

然而下一刻,又接著發生了不可思議的狀況。

被義仙的巨剪擋下的槍頭,原本應會因碰撞造成的衝擊而彈開,或是刀鋒相交而形成互不相讓的力量抗衡狀態纔對。但結果卻非如此。

「!?」

啪嚓嚓嚓!槍頭竟然應聲粉碎了。

一瞬間,槍頭看起來宛如膨脹了數倍之大,下一刻又宛如爆炸似地飛散四射。但是那和火藥爆炸的狀況又完全不同。

「唔哇!怎麼回事!?」

連幸村也不禁為之一驚。隻見她急忙打開大鐵扇,用組合後的扇麵擋住飛射而來的無數顆粒。

一瞬間,她感受到的強大壓力甚至讓她差點被往後推。

「竟然消失了?不對……這是水!原來是水!」

定睛一看,大鐵扇的表麵已經變得**的了。

不僅是幸村,連義仙的刀和裝束也同樣被飛沫所濺濕。

「水……嗬嗬嗬,原來隻是水而已呀。」

般若麵具的後方流泄出了笑聲。而幸村則是怒氣未消地斥聲道:

「這到底怎麼一回事?難道你又在測試我們嗎!?可惡,露出你的真麵目來吧!」

同一時間,她也再度舉起大鐵扇,朝般若麵具揮擊而下。

義仙用巨剪擋住了這波攻擊。然而即使如此,大鐵扇依然掠過了般若麵具,麵具也因此一分為二、掉落在地。

而出現在麵具之下的臉果然不出預料。

「唔……果然是你,柳生義仙!」

正如幸村所言,此人正是柳生義仙。而方纔斬斷麵具時,似乎也同時傷到了她的臉。隻見一道鮮紅的血痕從她的額頭處滑落而下。

「能在黑暗之中和我交戰這麼久,果真是了不得。我確實見識到你們的力量了。」

義仙說道,並且露出令人無法理解的沉穩微笑。

正當她又要就此融入黑暗之中時。

「等等!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還有事要向你問清楚……!」

幸村立刻準備向前追去。

然而,因為無法抓住義仙,並進一步將她拖出黑暗之中,於是幸村隻得準備再一次揮出大鐵扇。

「……請不要做無謂的事。」

此時,義仙親手將遮住右眼的眼帶拉了起來。

藏於其下的紅色眼睛瞬間閃過一道光芒,而幸村則是機警地察覺了。

「糟糕!不可以看那隻眼睛……嗚嗚!」

「幸村大人!」

幸村用來遮蔽自己眼睛的大鐵扇應聲落地,而義仙則是趁隙消失在暗暗的彼端中。

「您冇事吧,幸村大人!」

又兵衛立刻跑上前關心。

而此刻幸村則是看似脫力般單膝跪地。

「冇什麼。看來她隻是設法暫時阻止妾身的行動而已。」

幸村揉了揉眼睛,然後站起身來。

這一幕總算令又兵衛放寬了心。

「比起這個,剛纔你的槍到底是怎麼回事?」

幸村問道。

「是。其實我也不清楚,當下我隻是一心想要幫助幸村大人……但是槍的長度卻不夠。」

「你該不會是希望槍能夠碰觸到敵人,不,或許是因為集中了全身的『氣』,所以才造成了那樣的變化吧?」

「我不知道。但是,我確實將幸村大人教導我的『氣』的存在以及流向謹記在心中。包括幸村大人所習得,操控『風』之樣貌的能力也都記在心裡。」

又兵衛答道,同時接著注視起自己的槍。

方纔,當幸村陷入危及生命的危機時,又兵衛確實是抱著不惜被刀刃貫穿的覺悟前去救助幸村。

又兵衛集中所有意誌,期盼著原本短小的槍頭能夠抵達幸村所在的位置。

就在那一瞬間,當她還來不及將槍換到另一隻手來投擲出去時,忽然有某物迸裂開來了。

槍頭就這樣頓時膨脹放大,宛如延伸而去似地直抵幸村的胸口附近,並且將義仙的刀彈飛開來。

事實上,那支槍頭其實並非實體。

「水……」

幸村呢喃道,並且確認起自己身上濡濕的忍者裝束。

「那是水嗎?」

「應該不會錯的。你的『氣』之相貌就相當於『水』。」

幸村說完,便轉身麵向又兵衛,同時用雙手擺出如同器皿般的姿勢。

「你試著在這裡麵注入水吧。」

「咦,好的……不行,我還是辦不到。」

又兵衛雖然有些沮喪,很快地又集中情緒並再次嘗試,但依然無法辦到。

「這樣呀。也就是說,你並冇有辦法隨心所欲地變出澎湃的水量出來呢。」

「非常抱歉。」

「你何必道歉?那就像妾身的『風』一樣,冇辦法因為天氣很熱,就能夠把『氣』化為風來降溫一樣,而是隻能在戰鬥時使用。」

「是的。」

幸村將摺疊起來的大鐵扇插進腰間,並且抬頭望向又兵衛。

「不過,這可是好事一件呢……妾身是『風』,而你是『水』。感覺變得愈來愈有趣了呢!」

「是的,幸村大人……!」

又兵衛難掩喜悅地露出了笑容。

「好,接下來我們就離開這裡吧!而且黑暗也已經……」

幸村稍微向前走了幾步,但卻又停了下來。

隻見她開始觀察起周遭的黑暗。

「幸村大人,您察覺到什麼了嗎?」

「黑暗氣息還是很濃厚。不過,已經感覺不到義仙的存在了。妾身的探測能力也無法感覺得到她,所以應該是這麼回事吧。」

「是的。義仙應該不會再度襲擊過來了。」

兩人似乎各自以『劍姬』的直覺和『氣』的流向作出了判斷。

「難道她……是為了讓又兵衛的『氣』覺醒才這麼做的嗎?」

忽然掠過腦海的想法令幸村不禁甩了甩頭。

然而,當兩人的眼神交會時——幸村立刻就察覺,又兵衛其實也有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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