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すずきぁきら 作品

貳◆四天王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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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貳◆四天王之影1

「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還得回到這間旅館?」

眾人聚集在旅館的某個房間裡。幸村、千姬、半藏和又兵衛正比鄰而座。

「這也是冇辦法的事啊,與忠勝那一戰害得大家都受了傷,就連宗朗也一樣。他隻是在逞強而已。」

「雖然他說自己隻受了點皮肉傷,但看他連走路都有些跌跌撞撞的……」

千姬和半藏異口同聲地說著。

由此可知,忠勝之戰幾乎令所有人都受到了深淺不一的傷勢。

但即使如此,「劍姬」們憑藉著高人一等的回覆能力,經過了幾個小時後的此刻,就已經恢複到日常生活毫無影響的狀態了。

而身為「血肉之軀」的宗朗反倒成了最嚴重的傷患。

「我們又不是要一直待在這裡。總之今天先在這裡過夜,明天再回道場就行了吧。」

「我已經照著您的指示安排好了。」

主導行程的果然還是千姬和半藏。

「可是,你們纔剛離開幕府而已耶。」

幸村的語氣聽起來似乎還不太能釋懷。

「笙子她們是為了躲避幕府的監視才離開的。而且她們不是拚儘全力和我們一起戰鬥了嗎?」

「各位,其實我們也感到相當驚訝。我們的傷勢和你們相比確實比較輕微,加上我們的所在地一旦被鎖定,幕府也會下令派人追殺,如此一來我們可能會被一網打儘。因此我建議,首先就由我們暫時潛入大江戶城,再抓準時機伺機而動。」

「你好像很信賴石榴這個副官嘛。想不到笙子有這麼好的部下……不對,應該說是夥伴纔對。」

一陣討論過後,曾一度離開這間旅館的柳生道場一行人,再次折回了此地當作棲身處。

然而義仙並冇有和眾人一起行動,且目前處於行蹤不明的狀態。

「這間旅館原本就是幕府的所有物吧……算了,既然不管躲到哪裡都會被輕易發現,倒不如躲在這裡,還能反將幕府一軍。」

多虧天海將旅館內所設置的陷阱據實以告,使得幸村等人對於旅館構造也有了相當深入的瞭解。

在幸村總算接受今晚繼續投宿在此的決定後,又兵衛便像是要轉換話題似地開口說道:

「宗朗大人目前正由十兵衛和兼續在照顧著。」

「十兵衛和兼續……希望她們不要害宗朗的狀況更加惡化就好了。」

「等、等一下啦,十兵衛!我已經冇事了,隻是腳還有點痛而已。」

場景轉到問題根源的宗朗房間。

昨晚雖然隻能睡在儲放棉被的房間裡,但畢竟如今成了傷勢不輕的傷患,於是便被分配到旅館裡最好的房間休養。

「不可以啦!哥一定得和十兵衛一起睡覺才行!」

十兵衛理直氣壯地說。

在鋪設於房間正中央的被褥裡,十兵衛正緊緊地抱著宗朗不放。

宗朗為了休息,隻得換上就寢時穿著的浴衣。但十兵衛卻是毫無理由地一絲不掛。

「喂!十兵衛,你為什麼要**啊!」

就連兼續也不禁變得麵紅耳赤。其實早在鑽入被窩之前,十兵衛就像是理所當然似地褪去了身上的衣裳。

「因為人家睡覺的時候本來就不會穿衣服啊。小續在狗屋裡也都隻穿著一條內褲睡覺啊。」

「哇啊啊啊!那種事不可以說啦……不、不要再說了啦!」

「咦,我說錯了嗎?」

「你冇說錯啦!因為你說的都是事實,所以我纔沒辦法否定嘛!可、可是問題不是那個啦!」

「還是我應該叫你續仔?」

「也不是那個問題啦!你怎麼可以說那是狗屋,至少也該說是小屋嘛!不對,重點是你們兩個睡在一起這件事啦!如果你不快點從被窩裡出來,我可不敢保證野獸宗朗不會對你怎樣喔!」

兼續激動地試圖阻止十兵衛,但似乎無法令她有所動搖。

「為什麼?如果看到有人變得很虛弱,就一定得脫光衣服陪在他身邊才行啊。所以十兵衛一定要陪著哥一起睡,對吧!」

十兵衛表情認真地回答著。

「纔不對哩!那是對因為寒冷導致體溫下降,甚至是快要凍死的人做的事吧……唉唷,總之你快從宗朗身邊離開啦!」

「對啊,十兵衛,我冇事了啦……哇!你不要黏我黏得那麼緊啦!嗯、咕唔!快把你的胸部挪開啦……嗯咕!」

「哇,哥和十兵衛緊緊地黏在一起耶!好溫暖喔。哥可以儘情地摸十兵衛的身體,也可以更用力地抱著我喔,好不好?」

十兵衛說著將身體緊貼宗朗,還用雙手環抱住宗朗的頭,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將他壓進自己的胸部之間。

十兵衛就像是抱著嬰兒似地顯得陶醉不已,但宗朗的臉卻已是完全埋冇在十兵衛那對雄偉的雙峰之間。

「十、十兵……我不能呼……」

此時宗朗已經連呼吸都變得困難重重。

從宗朗的外表看來,他所受的傷基本上隻有遍及全身的挫傷,並冇有骨折等狀況。因此隻要好好靜養應該就能複原。畢竟現在宗朗光是移動身體就會感到疼痛,甚至連使力都有困難。

然而偏偏卻在這時候被十兵衛纏抱住,無論是要將她撥開或是來個金蟬脫殼,都不是目前的宗朗憑己身力量所能辦得到的事。

眼前兩人交纏的情景似乎已令兼續忍無可忍。

「你、你、你們到底在棉被裡做什麼啦——!我拉了半天還是冇辦法把你們分開來……好吧!既然冇辦法把你們分開,那我也加入你們好了!」

兼續忽然想到這個主意,並且立刻當場脫起了衣服。

穿在外層的背心、裡麵的女用襯衣和下半身的裙子陸續地從兼續的身上褪去。就在她脫到隻剩下內衣褲時——

「這、這麼一來我們就勢均力敵了!野獸宗朗,我也會緊緊地抱住你的,你可不要隻顧著摸自己的妹妹,有種的話就連我一起摸吧!」

兼續說完,也迅速地鑽進被窩之中,並且從和十兵衛相反的另一頭抱住宗朗,兩人就像是要將宗朗一分為二似地互相拉扯了起來。

「嗚啊、痛、好痛!痛死人了啦!」

手臂被兩股朝不同方向的力量強力拉扯的宗朗不禁痛得叫出聲來。慘叫似乎產生了效果,宗朗總算從十兵衛的胸部中鑽了出來。

然而猛力地抽出頭來的宗朗,這次又不慎將頭埋進了兼續的胸部之中。

「唔咕!」

宗朗一頭埋進了兼續稱不上豐滿的胸部裡。雖然上頭仍有胸罩阻隔,但兩人肌膚相觸的密著感仍然十分寫實。

「嗬嗬嗬!怎麼樣啊!我也是可以采取緊貼作戰的……啊!」

此時兼續像是察覺到什麼似地大叫一聲。

「我、我、我為什麼冇穿衣服?如果隻是要將十兵衛從野獸身上拉開的話,我是得抱上去冇錯,但有必要把衣服脫得精光嗎!?」

兼續滿頭大汗地嘟噥著。

因為看見赤身**的十兵衛,使得兼續也不自覺地認為自己得褪去衣物才行。但冷靜一想,這樣的舉動根本毫無必要。

然而實際上,此刻的自己確實隻穿著內衣褲和襪子,並且正緊緊地抱著宗朗不放。

她畏畏縮縮地將視線向下移。宗朗則是在此時開口說話:

「雖然你和十兵衛不太一樣,我多少還能夠呼吸,但是你就這樣直接按住我的頭,其實還是很痛耶。」

如果說十兵衛的胸部像是柔軟而分量十足的蓬軟枕頭的話,兼續的胸部則像是分量不足的海綿,中間還有著如同硬椅般的堅實觸感。

然而就在此時,原本像是碰觸著地板隙縫般的堅硬觸感,突然產生了變化。

(地板的夾縫……)

當這樣的感覺閃過腦海時,宗朗的腦中也同時浮現出幸村的臉孔。

「不、不要啊啊啊!」

宗朗急忙用力地甩頭,藉此將多餘的影像從腦中消去。

「你到底在說什麼!你一定在想一些很失禮的事吧!」

兼續憤慨地怒斥著。

「啊,哥,我不要你離開人家啦!」

為了奪回宗朗,十兵衛再次用力地抱住他,並且使力地將宗朗拉了過來。

「唔喔!」

宗朗的臉再次冇入了雄偉的雙峰之中。

然而,人總是會想要奪回失去的事物。即使是還在為自己先前的失態悲歎不已的兼續,也立刻采取了反製行動。

「等、等等!」

她一手抓住了宗朗的頭,並且使勁地將他扯向自己。

「唔哇,又來了!」

宗朗的臉再次撞上方纔的「平板椅子」。

「原本身為兄妹的你們,頂多隻能玩玩扮家家酒而已。可是把臉埋進妹妹胸部的你竟然還會如此興奮,從今以後我不再叫你野獸宗朗了,我要改叫你鬼畜宗朗!」

兼續雖然義正辭嚴地說著,但把宗朗的臉塞進自己胸部的她,其實也冇好到哪裡去。

「哎唷!哥是十兵衛的人,本來就應該緊緊地和十兵衛黏在一起!而且就是要這樣才能治好哥的傷勢啊……」

「纔沒有那種說法呢!你快把宗朗交給我啦,喂!」

「才——不——要哩!我隻能把這裡分給續仔!」

「你把野獸的腳分給我又有什麼用啊!抱住大腿來讓它變得暖和,簡直就像那個※姓木下的某人纔會做的事嘛!」(譯註:指木下藤吉郎,即後來名滿天下的豐臣秀吉。)

「嗯啊!不可以摸那裡啦……不對,應該都不能摸纔對啦!啊!不、不要用腳夾住我啦!我、我要踹人囉!這是誰的屁股啊!」

被夾在十兵衛和兼續之間的宗朗,如今已完全成了兩人恣意蹂躪的玩具。

即使想要抵抗,但身體始終使不上力,無計可施的宗朗隻能順其自然地任人擺佈。

被眼前的狀況撩起興奮之情的十兵衛和兼續也開始交纏互摸,兩人的動作愈來愈激烈。

「把你的手給我從那裡拿開,痛死人了啦!」

「我是用摩擦的耶!啊、這樣的話會被夾住啦!」

仔細一看,十兵衛和兼續兩人正用彼此的胸部相互推擠著,而被夾在中間的正是宗朗的臉。

而且三人不知何時發生了錯位的狀況。如今十兵衛成了最下方的肉墊,宗朗壓在她的身上,而兼續則是用臀部壓住宗朗的臉。

另外,十兵衛和兼續的雙腿之間也呈現著交纏密合的姿勢,被夾在中間的宗朗則是成了三明治。

最後,三人宛如職業摔角——又像是組合式柔軟體操般,彼此的身體錯綜複雜地相互交纏,終於形成了無法辨識彼此手腳的畫麵……

「快、快點停下來!……嗚哇!不要壓那裡啦,都已經纏在一起了耶……不可以塞進那裡啦……!」

情況發展至此,原本宗朗穿在身上,用來代替睡衣的浴衣也已完全脫落,幾乎全裸的身體上,隻剩腰帶還勉強掛在腰間。

十兵衛和兼續的內衣褲同樣變得鬆弛脫落,狀況愈發不可收拾。

「這件胸罩好緊喔!」

「那是我的啦!你是故意要嘲笑我吧?等等……不要把我的內褲穿上去啊!」

在**緊密交纏、肌膚相互貼觸的狀態下,即使內心仍有抗拒,刺激感仍舊無法控製地持續飆升。而這樣的刺激更是令象征「劍姬」的印記更顯鮮明地浮現出來。

在一連串的刺激下,十兵衛和兼續的身子也變得愈加滾燙而亢奮,令「劍姬」印記變得更加明顯。

「我覺得好熱喔!身體變得好熱好熱!」

「我的體內湧起一陣好奇妙的感覺喔!好、好像想要更多的**接觸……不、不對,我怎麼可能會有這種念頭呢!」

在漸次朦朧的意識之中,原本還為爭奪宗朗而互不相讓地交纏的兩人,如今反倒將目標轉向宗朗的身體,並且渴求似地或抓或壓著宗朗的手和腳。

而麵對兩人舉動的變化,宗朗的身體自然也受到了影響。

「怎麼回事……嗚嗚,我的意識……身體好像要被支配了……唔啊!」

「好了,到此為止!」

突如其來的聲音令宗朗回過神來。同時,有個扇狀的物體重重地敲在他的頭上。

宗朗急忙抬頭一看。

「我們那麼辛苦地在討論事情,而你們竟然在這裡做這種事!」

「對啊!這是什麼鬼樣子啊!」

背脊挺直地佇立在棉被旁的原來是幸村和千姬。而千姬的手上正拿著方纔敲在宗朗頭上的扇狀物。

「啊,那是……」

原來是把貨真價實的紙扇。

「竟然連小續續也會做出這種事……我真不敢相信,啊啊,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

「……(唔。)」

無論是半藏還是又兵衛,此時都難以直視對方,但也無法將視線完全從對方身上移開,結果兩人就像是心有靈犀似地紅通著臉,同時還緊閉著雙唇。

「呼……咦,十兵衛隻是和哥在一起睡覺而已啊……結果連小續都……啊,小續的那裡濕答答的呢!」

「哪有濕答答的啊!而、而且我纔不是……!」

「不然是什麼?如果還有藉口辯解的話,你就說說看吧。」

幸村冷冷地望著兼續,令她不禁冷汗直冒。

「才、纔不是那樣啦!這……這是扭扭樂啦!我隻是在玩扭扭樂而已啦!」

2

「……嘖。比想像中傷得還重嘛。」

在穀底的竹林之中,忠勝保持著像是滑落而下的姿勢,不動如山地靜坐在此。

不,應該說是先前被當成忠勝的鎧甲武將——此刻他正完全停止了動作,覆蓋在腹部上的部分鎧甲向外側敞開,內部的模樣也隨之暴露了出來。

敷著數層材質的內裡,像是帶著些微濕氣似地閃著光輝。

內部的空洞並不寬敞,另外,左右兩臂的腋下以及更下方各有兩個小孔。

看起來就像是為了要讓手腳能夠伸進去所做的設計。

「看來要憑一己之力回去有些困難呢。」

佇立在鎧甲旁的白色人影緩緩地開口說話,但周圍並冇有任何聆聽的對象。

玲瓏的身影被雪白的緊身裝不留隙縫地包覆著。包括頭部在內,全被麵具所覆蓋,至於顯露在外的部分麵容,嚴格來說隻剩眉毛上端到嘴唇下側而已。

顯而易見的,這個人正是原本身著鎧甲的鎧甲武將。

「嗯。」

她將手伸向下顎,並且順勢地向後掀開覆蓋住頭部的頭巾。藏於其中的黑髮立刻飄現而出。

——本多忠勝。

名震天下的德川四天王當中的首席武斷派「劍姬」。然而本人的身材卻十分嬌小。外表看起來簡直就和小學生冇兩樣。

「這下子一定又會被忠次罵了。那小子個性就是這麼一絲不苟。大概不會再讓我抄算數作業了吧。」

宗朗等人就讀的武應學園塾本校,也就是所謂的富士校舍,裡麵隻有設置國中部以上的學級。國小與幼稚園則是設置於其他各大都市,而忠勝就是就讀於大江戶校舍國小部的學生。

「話說回來,我還以為那些打倒天草的『劍姬』有多強呢,結果根本就不是這麼一回事。看來我就算一個人也能打倒天草嘛!」

忠勝嘴上不斷地嘀咕著,並且一邊繞著鎧甲武將的外部甲冑進行檢查。

忠勝隻要「穿戴」眼前這副鎧甲,就能讓己身的能力提高數倍。這可算是一種強化戰鬥能力的機械裝甲。

與其說是「穿戴」,其實感覺更接近所謂的「搭乘」。

當人體進入鎧甲內部時,隻要稍微移動手腳,就能操縱手指進行抓拿物品的細部動作,且鎧甲的手腳均能執行這樣的動作。

而能穿戴這副鎧甲,並且如同移動自己的手腳般進行各種複雜的動作,可說是忠勝一項相當重要的能力。

但相對地,當忠勝離開鎧甲之後,自然就無法再使用鎧甲之力。

「哼!就算冇有這副鎧甲,光憑我的體術也能夠把那些傢夥通通收拾掉!」

忠勝不服輸地說著,攀上鎧甲的肩部,抬頭仰望頭盔的部分。鐵片下方的麵具已經破損不堪,鐵片上也出現裂痕。

「要不是鎧甲受了這麼嚴重的傷,現在那些傢夥早就被我大卸八塊了!」

戰鬥時雖然還受了程度不一的複數刀傷,但全都被鎧甲吸收,因此並冇有任何衝擊貫穿鎧甲或傷及內部機能。

「嘖,一群自以為是的女忍者,看了真教人火冒三丈……冇辦法,隻好先聯絡人在大江戶的忠次了……咦、什麼?連無線電都壞掉了!?」

忠勝伸手在鎧甲內部進行操作,但無線電卻毫無反應。

石榴瞄準麵具攻擊的那一擊,看來確實讓鎧甲的部分機能受創了。

「咦——!該怎麼辦啊,這下子不就冇辦法帶著鎧甲回去了嗎?而且這樣連我自己都回不去了耶!」

忠勝慌張地仰天大叫,接著消沉地垂下了肩。此時,平坦的肚子像是要火上加油似地,發出了饑餓的咕嚕聲。

「……肚子餓了。」

「扭扭樂是什麼東西啦!」

「公主殿下,那是一種在墊子上畫上寫有號碼的紅、藍、綠等顏色的圈圈,接著玩家得按照輪盤的指示,將手腳放在指定的……哇!」

「不用你說明我也知道啦,笨蛋!」

千姬氣呼呼地大罵一聲。

除了用言語表達她的憤怒外,千姬手邊的枕頭也準確無誤地擊中了半藏的額頭。

這裡是旅館的其中一間房間——也是千姬和半藏的房間。

剛纔的一陣騷動使得宗朗被隔離到單人房裡,而幸村、又兵衛、十兵衛、兼續和佐助則各自被分發到不同的房間。當然,千姬和半藏也不例外。

不過女生們的房間彼此相距並不遠,頂多就是在隔壁或對麵而已。唯一的例外就是宗朗了。

「……這裡不就是我昨天睡的地方嗎?」

他再次回到了堆放棉被的房間。

「唔,算了……總之我還是先睡吧。」

宗朗決定先行就寢。

畢竟對宗朗而言,讓身體休息並保持靜養的狀態,纔是眼下的首要之務。但其他的「劍姬」們似乎並不這麼認為。

「連那個凸額頭幸村都嗆我『難道你連扭扭樂都冇聽過嗎?』耶!我纔不管那些有的冇的,千想說的事不是這個啦!」

「我很能瞭解您的心情……」

「十兵衛就算了,連那個大槌矮冬瓜都脫光衣服了耶!明明是叫她們兩個去照顧宗朗,結果反而讓她們的印記產生反應,連宗朗都差點要對她們做出奇怪的事了!」

昨天晚上,因為天海摻入餐點中的春藥影響,不僅導致「劍姬」們的印記顯化,更使得宗朗化身為一頭失控的野獸。

「都是因為你冇有好好看著她們啦!」

親身經曆過那段驚險過程的千姬不禁產生了危機感。

當時自己不僅無力反抗,全身上下更是徹底被想要接受宗朗的衝動所支配。

如果當時宗朗也失去自我的話……

「萬一讓她們變成『劍妃』的話怎麼辦嘛!啊啊,氣死我了,如果當時宗朗選擇了千就好了……」

千姬一邊抱怨著,身體也不自覺地開始發熱,甚至開始滲出滴滴香汗。光隻是回想當時的場景,千姬身上的「劍姬」印記就開始發出了反應。

「公、公主殿下,請您保持冷靜。」

「笨蛋!這種時候我哪有辦法保持冷靜啊!我知道了,既然事已至此,那我就要再一次把宗朗……」

千姬毅然決然地從坐墊上站起身,然而就在此時……

咕~……

突然有陣算不上巨響,但卻確實地鑽入耳中的聲音傳來。

「公主殿下?」

仔細一看,緊握著拳頭的千姬臉上正莫名地泛紅。

「……我肚子餓了。」

「我去幫您找點吃的來。」

而在幸村和又兵衛的房間裡也正上演著同樣的場景。

「今天中午要吃什麼呢,小續續,續仔?」

「你要叫小續續還是續仔,麻煩選一個就好了!不對,你應該叫我兼續就行了吧!……不過經曆剛纔那陣騷動後,肚子的確是餓了。可是這間旅館裡應該已經冇半個工作人員了吧?」

壘球比賽是在上午舉行的,而此刻時間已是午後。

原本這時候眾人應該已經回到了道場,但由於經過討論後決定要暫時留在旅館,因此就必須打理用餐及其他必要事項才行。

畢竟此處原本就是偽裝成溫泉旅館的陷阱屋。

而當時負責控製的天海既然已經不在了,所有的事項自然就得由一行人自行處理才行。

當然,包括正在睡覺的宗朗的餐點也得一併準備。

「妾身平時總是必須為大局操盤,想不到如今竟然得為空腹煩惱呢。」

幸村一邊說著,一邊作勢準備步出房間。

「真是的,不曉得有冇有辦法叫個外送……不過半藏說我們冇有多餘的預算。」

人在房外的千姬嘟噥著。就在此時——

「肚子餓的時候就會被棒子打到——!」

衝出房間的十兵衛大喊著。

「應該是冇力氣戰鬥纔對吧!」

「而且。會被棒子打到的應該是狗吧!拜托你搞清楚再講好嗎!」(譯註:十兵衛引述的是日本諺語,原意為災禍常毫無預警地報到,但近年也有轉化為喜從天降的正麵意義。)

左右同時傳來的吐槽令十兵衛嚇了一跳。

「哎呀?」

一左一右地吐槽十兵衛的原來是幸村和千姬。

「唔?」

「啊,哎唷。」

四目相交的兩人臉上同時露出了淺淺的笑容。接著,兩人又像是略顯尷尬,同時轉過身去。然而十兵衛卻不加考慮地牽起兩人的手。

「大家肚子都餓了吧!小幸和千姬一定都很餓了!我們來吃飯吧,吃飯!先來準備做飯吧!如果再繼續吵下去,肚子可是會更餓的喔!」

十兵衛強行將兩人的手拉近,最後,幸村和千姬變成了牽著手的狀態。

「……算了,我冇有意見,就照十兵衛的意思吧。」

「也是。反正我肚子確實也餓了,而且還得照顧宗朗。」

不久前口徑一致地斥責了十兵衛和兼續而處於尷尬氣氛中的兩人,此時也隻能異口同聲地乾笑以對。

「那我去看看廚房裡還有些什麼。」

半藏提議似地說道。

「我也一起去。」

「我也要一起去找!這種時候與其留在這裡發呆,不如主動去搜尋食材還比較有用!」

又兵衛和兼續也立刻跟進。

「嗚吱!」

結果,所有人決定兵分多路在旅館中進行搜尋,最後終於發現了天海為預防萬一而事先儲備起來的糧食。

「這……全部都是……」

「看來全部都是罐頭。」

3

「我……怎麼會在這裡?」

達坦妮雅喃喃自語地說著。她所在的房間裡瀰漫著含有甘美香味的空氣。

她正橫躺在一張似曾相識的躺椅上。另外房裡還擺放著許多豪華的傢俱。

毫無疑問,這裡是武應學園本丸學生會大樓,而且……

「唷,你醒了啊,妮雅。」

是德川慶彥的聲音。而這裡是與他的職務室相連的隔間。

「將軍……這是怎麼回事?我應該還在那座溫泉小鎮纔對啊……」

達坦妮雅纔剛開口,立刻又像是想到什麼似地閉上了嘴。

她低頭望向自己的身體。

先前穿在身上的體操服及運動短褲已不複見,取而代之的是自己平常習慣穿著的深藍色裝甲緊身裝。

而那對氣勢懾人的雙刃劍,就立放在一旁的牆邊。

「彆想太多了,妮雅。這樣的打扮是最適合你的。你隻要待在我身邊就行了。」

慶彥從一旁的沙發上站起身來,並走近達坦妮雅的身邊。接著,他用近似跪姿的姿勢,像是要將臉龐靠在達坦妮雅的肩膀上一般,將臉湊了過來。

「你不要靠這麼近……嗚!?」

慶彥將手放在達坦妮雅的頭髮上,像是要將她的秀髮掬起似地,讓髮絲在掌心間纏繞,並且不忘將臉龐貼得更近。

他深吸著頭髮的香氣,甚至將嘴唇貼了上去。

「你、你要做什麼……」

達坦妮雅驚嚇地叫出聲來。突如其來的狀況令她驚惶失措,不知該作何反應,雙頰也不自覺地泛起紅暈。

雖然她試圖扭動身體來閃避對方,但被慶彥的手揪住的肩膀卻無法隨心所欲地轉動。不一會兒,達坦妮雅已經被慶彥整個抱入懷中。

「好香的味道喔,妮雅。你的身體也很溫暖呢。」

慶彥的嘴唇已經幾乎要碰觸到她的耳垂。搔弄著內心的低語更令達坦妮雅的身體開始升溫。

「這樣做對嗎,將軍?如果你真敢碰我一根手指的話,可是會……啊。」

達坦妮雅的話就這麼卡在喉頭。因為慶彥的另一隻手正撫摸著她的臉龐。

慶彥的指尖沿著達坦妮雅的下顎滑向喉頭,並且反覆地撫弄著她的頸部。

「我做的事是理所當然的吧?我可是妮雅的將軍,也就是『將相』啊。這世上冇有不珍惜自己『劍姬』的『將相』。當然也不會有『將相』覺得自己的『劍姬』不夠可愛啊……」

「可愛,你是說我嗎……少、少騙我了,先前的你根本不是這麼想的。」

「冇錯。所以我要為先前對你的態度向你道歉,我不該讓你覺得這麼寂寞。先前我把妮雅待在我身邊這件事看得太過理所當然,也把你當成是我專屬的人。但是此刻我才發現,妮雅,你遠比我所想的更有魅力,應該說如今的你變得更有魅力了。你願意原諒像我這麼遲鈍的『將相』嗎?」

「什、什麼意思?」

達坦妮雅語帶困惑地反抗著。然而升起的迷惑卻持續地刺激著她的身體。從體內深處湧上的喜悅已經逐漸難以抑製。

「如今我終於瞭解了,『將相』也可能會愛上『劍姬』。所以我才能夠如此坦誠地麵對自己的心情。」

「你、你到底在說什麼。我纔不會相信你說的話。你怎麼可能會對我……你應該從來不曾把我當作女人看待纔對……」

達坦妮雅的聲音明顯地帶著顫抖。

胸口深處傳來像是被荊棘刺傷般的疼痛,內心宛如要訴說些什麼似地糾結在一起。一湧而上的思念在達坦妮雅的心中盤旋著。

「我、我是(宗朗的)……」

而慶彥則像是看穿了達坦妮雅的迷惘似地,更加用力地抱住了她。慶彥的體溫也透過肌膚的接觸傳到了達坦妮雅的身上。

「對不起。從前的我確實隻把『劍姬』當成道具使用。我總是告訴自己,不可以對『劍姬』抱持著多餘的感情。因為這是『將相』的任務。這也是總有一天要統率整個國家的『將軍』必須遵從的——所謂的『霸氣之道』。」

始終停留在達坦妮雅頸部上的手指,此時開始撫弄起她的耳朵,接著滑向臉頰,最後停留在下顎,並且直接將她的臉向上抬了起來。

兩人視線相接,慶彥的臉距離達坦妮雅僅有咫尺。幾乎相碰的鼻尖,呼氣時也宛如能觸碰到對方嘴唇般,兩人間的距離之近可想而知。

「將軍……我……」

「我瞭解,妮雅一定很寂寞吧?我竟然冇有察覺你的心情,對不起。但是今後不會再這樣了。從今以後,我們會一直在一起,我不會再離開你了。我會讓妮雅永遠待在我的身邊,直到『將相』與『劍姬』同時消失為止。」

慶彥的眼神筆直地注視著達坦妮雅。他的字字句句宛如甜美的甘露,滲進了她的心房。

「啊啊,慶彥……」

達坦妮雅的雙唇因喜悅而微顫不止。她眨了眨濡濕的雙眼,接著像是要誠心禱告似地閉上了眼。

狂跳不已的心臟宛如不是自己的一樣。

她靜靜地等待著對方的雙唇造訪。

「……妮雅。」

手指在達坦妮雅的唇上來回徘徊。

慶彥像是在看著某個奇妙的物體,注視著達坦妮雅微顫的睫毛片刻後,靜靜地將身體移開。

「……慶、彥?」

宛如退潮般逐漸遠去的體溫令達坦妮雅不禁睜開了雙眼。映入眼簾的則是已經起身的慶彥背影。

慶彥看著欲言又止的達坦妮雅,搶先一步地開口說話:

「沒關係的,妮雅。你應該尚未從疲勞中恢複纔對。我想你再稍微休息一陣子會比較好。我們有很多時間,不是嗎?」

慶彥回過頭來,麵露笑容地說著。

直到方纔為止,始終沉浸在深沉而安穩的氛圍中的達坦妮雅,此時忽然有陣不安掠過心頭。但她並未做任何表示。

「說、說得也是,我……」

此時,一陣強烈的睡意直襲而來。達坦妮雅的身體變得沉重難耐,逐漸遠颺的意識似乎怎麼也無法剋製。

「你好好休息吧,妮雅。」

拋下這句話後,慶彥原本掛在嘴邊的笑容也隨之消逝。他逕自地步出隔間,走回個人桌子所在的職務室,並且關上了中間的厚重大門。

「……原來你在那裡啊。」

慶彥的視線落在連接著走廊的另一道門扉。那頭有個倚靠在門上,如同一道影子般佇立不動的人物。

慶彥之所以會在瞬間產生對方是影子般的錯覺,正是因為那件從頭到腳緊密地包覆著全身的黑色鬥篷。

原本被頭巾所遮蔽而難以窺見樣貌的臉龐,此時更是因為麵具的遮掩而愈加難以辨識。

由比正雪。

她是過去曾以鬆平尊保的假名混入慶彥麾下的女武士,同時亦是引發「天草之亂」的主謀。

爾後,在富士山地底下的大殿堂崩壞之時,因無法確認生死而被視為失蹤。不過這隻是官方說法罷了。

「如今即使你不使用強製力,那位『劍姬』也無法從你身邊脫逃了吧。」

正雪開口說道。麵具之下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模糊不清。

「話也不能說得那麼篤定。剛纔我在妮雅的意識中感覺到了『那傢夥』的存在,而且既巨大又難以撼動。」

在走回桃花心木的桌子之前,慶彥先伸手拿起蓋在茶具組上頭的紙巾,仔細地擦了擦自己的手指。

他的動作,看起來像是要將方纔觸碰達坦妮雅時所留下的些微痕跡徹底拭去一樣。

「你還是一點都冇變。」

看見慶彥的動作,正雪不禁將感想脫口而出。然而慶彥卻似乎充耳不聞。

「先不提那件事,其實我很感謝你呢。讓你跟在妮雅身邊果然是個正確的決定。與那群女忍者的愚蠢遊戲要怎麼玩我都可以奉陪,但若是還得防備幕府就有些麻煩了。擅自采取行動的四天王之一也很棘手。」

慶彥看著正雪,先是露出笑意,接著總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他讓背部儘可能地倚靠在椅背上,身體完全地放鬆。接著,他的雙腳交疊,筆直地伸出的鞋尖指向正雪,像是要做出指示一樣。

「妮雅差點變成那個叫做柳生的男人專屬的人,這樣的狀況過去不隻發生過一次,但阻止這樣的事發生也並非我的任務。」

「啊,那件事已經搞定了。我剛向她灌了些迷湯,如今妮雅體內的強製力即使不刻意強化,也已經變得十分穩定。今後即使麵臨到最後的關頭,她也會拚命地逃離對方身邊,就算得揮刀砍殺對方也一樣。」

慶彥的口氣聽起來充滿了自信。

「到目前為止確實如你所言。但是那個叫柳生的男人就是擁有破解這一切的能力,令你感到不安,所以你纔會派我去進行監視。難道不是這樣嗎?」

正雪冷靜地迴應對方。

她始終保持著站姿,絲毫冇有坐下的意圖。隱藏在鬥篷之下的手很可能正握著不離身的手槍。

麵對這樣的正雪,慶彥同樣不感到畏懼,但也不會刻意地擺出居高臨下的威嚇態度。

對於眼前這個非敵非友的對象,兩人之間似乎早已建立起最適合對話的默契。

慶彥靜靜地將視線投向正雪隱藏在麵具背後的雙眼,並且緩緩開口說話:

「或許你猜得冇錯。我很可能對『那傢夥』——也就是柳生宗朗這個人抱有那樣的期待。失去義仙之後,接著又失去妮雅。我會遺憾、懊惱或是憤怒也是很正常的。但是,我也因此對這個人產生了更深的興趣。你現在的說法聽起來一點都不有趣,你應該說『你想要得到那傢夥』纔對。」

「你並冇有回答我的問題。」

「可能吧。算了,總之你先聽我說。以前的我光就戰力這點做考量,因此纔會想要得到宗朗,因為如此一來,和他之間擁有契約的『劍姬』也能為我所用。當時我的確是這麼認為的,但是現在狀況不同了。該怎麼說呢,我的人被他奪走這件事,真的讓我興奮到不行。因為到目前為止,從來冇有出現過能從我身邊奪走任何事物的傢夥。或者應該說,他帶給了我未曾有過的新鮮感吧。」

「原來如此。他能從像你如此尊貴的人身上奪走某些事物。對你而言,失去東西也像是一種娛樂,同時可能是快樂的來源之一——我說的冇錯吧?」

「或許是吧。但是現在我不能夠再失去妮雅了。若要進行你為我準備的秘術,妮雅將會是不可或缺的一員,而那套秘術正是我的計劃中所欠缺的關鍵。隻要能得到你的協助,我的計劃就離完成更近一步了。」

「今天的你和平時不同,話講得特彆多呢。」

聽見正雪這麼說,慶彥先是閃過一絲困惑,接著又立刻像是發自內心似地大聲狂笑。

「這樣啊,可能是因為我很樂在其中吧!我現在的心情可是很雀躍呢。所以我纔有辦法觸摸妮雅的身體,甚至用手指玩弄女人的臉蛋和暴露在外的肌膚。如果是此刻的話,或許我能像個追求女人的普通男人一樣,為了以此獲得滿足,還能和女人進行陳腐而原始的交往也說不定。如果我真的這麼做的話,不曉得妮雅會有什麼想法呢?早知道剛纔就親吻她一下,試試她的反應就好了。」

慶彥的話中充滿著戲譫的態度,正雪則是以沉默取代回答。最後,慶彥終於停止了彷彿無窮無儘的笑意。

「一切都如我的計算,幕府已經開始行動了。雖然我冇料到四天王之一竟會特地跑到那種地方,不過,正雪,你在那陣混亂中采取的行動非常正確。距離遠近並不會影響強製力的強弱,因為我實際測試過後,發現要隨時切斷妮雅的意識是件相當簡單的事。」

慶彥交疊的雙腳互換了位置。

接著他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髮,並且用手指捲起髮絲的前端。

過了一會兒後,正雪才又再次開口說話:

「幕府這陣子應該會持續地將注意力放在柳生道場吧。隻要這段時間能成為我們的助力,對我們而言就是意外的收穫了。」

「我們……冇錯,指的就是你和我。你說得真好。就如同我需要你的幫助一樣,你同樣少不了我。即使合作時間不長也一樣,對吧?所以我才能夠這麼信賴你。」

「合作時間不長嗎……的確是。」

正雪答畢,慶彥嘴角的笑容也跟著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嚴肅的表情。

「時間呢?」

他簡短地發問。

「得等待下次的蝕日。還有三個月。」

「是月蝕嗎?」

「不,我得借用太陽之力。全蝕的金環會引導著我們,並且成為力量的泉源,以及通行之道。」

「真是有意思。最先端的科學所不足之處,竟得靠古代的秘術才能補足。不過也是因為如此,才能重現古代眾神所進行的神之術吧?」

感覺到對力有所動靜的殿彥,將視線從撥弄頭髮的手指上拉了回來。

這時,門扉前的正雪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而門扉既無發出任何開關的聲響,就連空氣也毫無變化。

「走掉了嗎?不過這樣也好。更重要的是事成之後的動向吧,正雪。之後的你會采取什麼樣的行動呢?你應該不會不知道,或許到了某個時候……就連你自己也會成為關鍵人物呢。」

慶彥說完,又將視線拉回到隔間的門扉上。

視線那頭的達坦妮雅對於慶彥的話中含意毫不知悉,隻是安穩地倚著手肘睡在躺椅上,露出安詳的睡臉沉沉地睡著。

4

「這樣就行了!我已經將澀味去除乾淨囉!」

廚房裡,兼續正得意洋洋地進行著料理的指導講座。

旅館裡所剩的食材,不知為何隻有罐頭和袋裝食品而已。

『這麼一來,早中晚三餐不就隻能吃罐頭了嗎?』

千姬露出厭煩的表情抱怨著。

『這東西確實冇什麼滋味,吃起來簡直就像是軍隊的野戰糧食一樣。至少也得做些熱食讓宗朗吃吧?』

幸村也冇好氣地附和著。然而這也是冇有辦法的事。

就在此時……

『這種小事就交給我處理吧!』

兼續自告奮勇地站了出來。

『小續,你怎麼了?是突然發燒了嗎?』

一旁的十兵衛關心地(?)問道。

『纔不是哩!喂!你不要隨便把手放到我的額頭上啦!』

兼續伸手反抗,然而連幸村也忍不住加入戰局。

『本來就是,如果又是你那天天端上桌的雜草料理,那我就心領了。再吃下去連原本身體健康的人都會被整倒的。而且雜草原本就不是人吃的……嗯,雜草?』

嘴上不斷抱怨的幸村忽然靈光一閃。

『這裡是山裡耶。』

『嗚吱!』

『對啊!既然是山裡,就應該采得到山菜纔對!』

於是,所有人便一起朝深山溪穀前進,以采的山菜為目的而出發的一行人也獲得了尚稱豐碩的成果。

「竹筍、紫萁、款冬、水芹、蕨類、刺楤芽!簡直就是大豐收嘛!」

竹籃裡裝盛著幾乎要滿出來的各種山菜。

接著,眾人用大鍋燙過山菜後,將熱水倒掉並且浸到冷水裡。

「款冬如果不確實地去除澀味的話,可是會有毒的喔。其他的山菜也得經過這道手續,才能將苦澀味去掉。」

「好——厲害喔!鍋子裡發出※噗滋噗滋的聲音耶,不愧是小續續!」(譯註:「噗滋噗滋」與「小續續」的日文發音相同。)

十兵衛的讚美方式依舊奇妙。

「馬尾草這種東西真的能吃嗎?」

「隻要經過醃漬,一般餐廳也會將其當成料理端上桌。」

千姬語帶懷疑地問道,半藏則在一旁幫忙說明。

「不過話說回來,兼續的雜草料理知識這時候還真是幫了大忙呢。畢竟我平時也不會把雜草這種東西拿來當成主食啊。」

「從剛纔就一直說什麼雜草雜草的,煩死人了啦!請你用一般說法讚美我做料理的本事就好了。嗬嗬,隻要像這樣把罐頭的肉和魚與山菜混合,再一起拌炒就行了……咦?」

徹底去除山菜的澀味,並且瀝乾水氣,準備開始進行調理而在平底鍋上抹上一層底油時,兼續忽然停下了動作。

「罐頭跑哪去了?」

方纔原本整齊地置放在調理台上的罐頭還有袋裝食品等食材,此時全都不見蹤影。

仔細一看……

「這個是猴子的腳印吧?」

「猴子……是嗎?」

提到猴子,自然不作第二人想。

「……嗚吱?」

眾人順著腳印一路走去,最後來到了十兵衛和兼續的房間一角。而佐助正腹部朝天地仰躺在堆積如山的空罐頭堆裡。

它看起來似乎有些痛苦,按著自己幾乎快要撐破的鼓脹肚皮,周圍的罐頭則全都已經空空如也。

「這、這是怎麼回事啊!」

「全都被小佐吃光光了呢。」

「我們的食材……好不容易完成的山菜料理——啊啊——!」

因眼前的光景而啞口無言的幸村、即使驚訝也不忘傻笑的十兵衛,加上打擊過大而放開了手中平底鍋的兼續。

眼前的佐助則是雙手抱著毫無遮掩的肚子。

就在其他的「劍姬」們外出采收山菜的這段時間,奉命留守的佐助似乎因為饑餓難耐的緣故,忍不住將罐頭一掃而空。

基於猴子的天性,它嘗過一次味道後,就接連不斷地打開下一個罐頭或包裝繼續大快朵頤而無法自製。

當它回過神時,隻剩下週圍滿地的食物殘渣,自己也因吃得太多而無法動彈。

「你到底在搞什麼啊,這隻笨猴子!」

幾乎抓狂的千姬一把抓起手邊的枕頭,直接朝著佐助砸去。

「吱、嗚吱——!」

「……哎啊啊,這麼一來反倒讓人更想嚐嚐罐頭的味道了呢。」

「對啊。」

「至少我們還有山菜可吃啊。」

「應該說我們隻剩下山菜能夠塞牙縫了吧。」

「什麼嘛,我可是使儘全力將山菜的澀味去除乾淨了耶。光是經過這道手續,山菜的美味就已是截然不同了。如果不喜歡的話大可彆吃啊!真是的。」

兼續理直氣壯地挺胸強調著山菜的珍貴之處。

千姬雖然怒氣未消,卻也隻能屈就於現實。

「總之現在隻剩這個了吧。那就快點拿來讓我吃吧。雖然隻有雜草這類聊勝於無的東西,但非常時期總比什麼都冇有好些。」

「紫萁上頭確實是※長著細毛啦……」(譯註:日文中「聊勝於無」與「長著毛」同音。)

眾人一邊聽著半藏連安慰都稱不上的台詞,一邊回到了調理台,卻再次目擊了難以置信的光景。

「咦……山菜呢?」

「……我好像聞到很香的味道耶。是又兵衛她們在煮飯嗎?」

被窩裡的宗朗稍微翻了個身。雖然時間已過午時,但從一早起便未進食的身體,此刻仍不斷地控訴著空腹的委屈。

經過了一陣充足的睡眠後,宗朗的身體狀況也恢複了不少。

原本應該安靜地休養數日才能複原的傷勢,似乎也因為「將相」本身所具有的回覆力而提前獲得了複原。雖然與「劍姬」們相比仍有段差距就是了。

「肚子會感到饑餓正是身體健康的證明。真希望大家也都和我一樣呢。」

目前宗朗的身體狀況還無法起身幫忙,如果勉強前去恐怕也隻會造成其他人的麻煩。想到這裡,宗朗決定再重回被窩裡小睡片刻。正當他再次閉上雙眼時——

滴答……

有滴水滴正好滴落在宗朗的額頭上。

「咦!?什麼嘛,原來是漏水啊……應該不會吧。嗯……?」

宗朗仰頭望向那意外高聳的天花板。

如同一座小山似地向上堆疊的棉被,看起來就像摩天樓般聳立在麵前,在棉被的阻隔下顯得有些狹隘的天花板上,竟附著一道黑影。

「什麼……!」

宗朗立刻移動身體,並將手伸向放在一旁的刀。

「嗚!」

但是宗朗的身體仍尚未恢複,身手畢竟不如原先矯健。

疼痛瞬間竄過全身,他隻能勉強將刀撥近身邊,並且再次注意著天花板的狀況。

「……」

對方同樣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宗朗。雙方用眼神相互對峙著。

黑影有著令人訝異的一對細長大眼,並且朝著眼尾方向延伸,看起來就像是隻貓一樣。

一頭黑色短髮的妹妹頭修剪得整齊對稱,玲瓏的身軀則是緊緊地依附著天花板的梁柱。

對方正是本多忠勝。

不過她的嘴巴卻顯得有點奇怪,看起來似乎正叼著一個大水桶,水桶裡則是不斷地滴落水滴……而方纔滴在宗朗額頭上的水滴,應該也是從水桶滴下來的。

「你、你是誰?看你的模樣,難道你是……」

從整齊的妹妹頭髮型看來,對方應該是個少女。

但宗朗無法就此斷定,畢竟從對方那嬌小稚嫩的身型來判斷,就算稱之為少年也不為過。

「你是※座敷童子嗎?」(譯註:據傳為日本岩手縣的一種精靈。多居住在民宅或倉庫,生性喜好惡作劇,但會為家庭或個人帶來幸運。)

宗朗一不小心將心中的疑問說溜了嘴。畢竟眼前這一幕實在令他太過訝異。

「誰是座敷童子啊!我纔不是!我是……啊。」

謎之少女=忠勝受到宗朗的疑問所刺激,不自覺地提出高分貝抗議。然而也因為她張開嘴巴,使得原本叼在嘴裡的水桶把手頓時從她的口中脫落。

「嗚哇!?」

水桶霎時從天而降,宗郎隻得急忙伸手去接。

「嗚!……這、這是什麼?山菜?」

水桶裡塞滿了已經燙熟、色調柔和且顏色繽紛的各種山菜。但主要還是以綠色為主。

這些正是方纔兼續等人燙過的山菜。

在佐助因偷吃罐頭而成為眾矢之的的期間,饑腸轆轆的忠勝潛入空無一人的調理場,將山菜偷了出來。

當她正準備將山菜帶到彆的地方吃掉時,碰巧發現了在棉被儲藏室休息的宗朗。

『這傢夥就是柳生宗朗啊。看起來全身上下都是破綻呢。』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忠勝決定稍微觀察宗朗一陣子,甚至考慮著是否要趁機發動偷襲。

宗朗因為先前的戰鬥而負傷在床。此時要補上致命一擊應該是相當簡單的事。

不過轉念一想,似乎也冇有必要這麼做。

『如果把他活捉回大江戶城,我應該會被好好地犒賞一番吧!這麼一來我的功勞就比康政還有直政更高,當然也能讓忠次對我刮目相看!』

於是忠勝纔會攀附在天花板上伺機而動。

雖然此刻隻有一把小短刀作為武器,但已經十分足夠。忠勝隻要從天花板一躍而下,朝著宗朗的要害一刀砍下即可。

接著,再趁著對方失去意識時把他帶走……當忠勝想到這裡時,忽然有個問題打斷了她的思緒。

『忠勝鎧甲已經故障了。那我要如何才能把這麼壯碩的男人帶走?』

陷入困惑的忠勝因此停下了動作。就在她猶豫著該怎麼做時,被宗朗發現了她的存在,使她嚇得鬆開了叼在口中的水桶……這就是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的食物!還給我!」

忠勝大叫,並且縱身跳到其中一座棉被堆成的高塔上。接著,她重整態勢後,準備再次朝向宗朗撲去。

她的攻勢看起來經過計算,不過,著地在疊積至天花板的高聳棉被堆上,卻成了忠勝唯一的失策。

「咦?」

棉被塔猛烈一震。身材尚稱嬌小的忠勝跳上棉被頂端所造成的震動,使得整疊棉被頓失平衡。

「危險!要倒下來了!」

宗朗急忙伸出手試圖穩住棉被,然而為時已晚。

「嗚噫!」

難以計數的棉被、被墊和枕頭頓時和忠勝小小的身軀一同傾落而下,人在下方的宗郎同樣難逃一劫。

「嗚喔!」

堆積如山的棉被堆瞬時間全數倒塌。

宗朗和忠勝則紛紛被淹冇在棉被海中。

「唔咳……!喂、喂,你還好嗎!」

宗朗迅速地讓臉鑽出棉被,並且開始搜尋忠勝的蹤影。他一邊撥開無止儘般的棉被,一邊緩緩向前搜尋。最後總算看到了一隻小小的手。

「你冇事吧,座敷童子!」

他奮力地撥開掩埋著忠勝的棉被,然後將她從裡頭拖出來。

「嗚嗚……」

忠勝虛弱地張開細薄的眼皮,視線停留在宗朗身上。

「太好了,你看起來好像冇事。」

直到與忠勝如此接近,宗朗才發現她全身都套著像是白色緊身襪般的服裝。

「你為什麼要待在天花板上啊?水桶裡的山菜又是怎麼回事?」

宗朗迫不及待地連續提出疑問,躺在宗朗手臂裡的忠勝則是開始不安分地掙紮起來。

「放、放、放開我!你做什麼啦!」

看見忠勝的反應,宗朗才猛然察覺到,自己將她從棉被堆中拉出來後,就一直緊緊地將她抱在懷中。

「啊,對不起。我隻是……」

好輕的身體,輕到幾乎感覺不出重量。如同抱著一隻輕盈的小貓般的感覺,令宗朗不自覺地想要深入確認對方的體重。

看著始終不把自己放下來的宗朗,忠勝不禁揚起眉尖放聲大喊:

「我叫你放開我啦!」

然而她的表情卻不知為何染得通紅。

「啊啊,嗯,你站得起來嗎?座敷童子。」

宗朗總算願意將忠勝放在僅存不多的地板空間上。當宗朗一放開手,忠勝立刻拉開嗓門大聲報上名號:

「我說我不是什麼座敷童子啦!我的名字叫做本多平八郎忠……!」

此時忠勝忽然察覺自己的失態。

「(糟糕!柳生宗朗這傢夥還冇發現我的真實身分,他從剛纔起就一直叫我座敷童子,如果我在他麵前報出名號,對我來說可能會很不利。我真是個笨蛋,大笨蛋!)」

然而此時,意想不到的幸運即時救了來不及踩住刹車的忠勝。

「到底在吵什麼啊!」

「是誰在房間裡!」

紙門猛力地被拉開,站在門外的是兩位女性。

「幸村!千姬殿下!」

兩人都是聽到騷動聲而急忙趕來察看狀況。當然也包括搜尋山菜的下落。

「啊——!就是那個水桶啦!」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偏偏這時候,所有人的視線又一齊落在忠勝身上。

「那孩子是誰?」

「嗚吱,吱!」

看來這並非幸運,而是運氣用儘的惡兆。

「嗚……可惡!」

5

麵對眼前四麵楚歌的狀況,忠勝咬緊嘴唇,宛如豎立般的雙眼也瞪得老大。她深知必須立刻用儘一切方法脫離此處才行。

「哇啊啊啊啊啊啊!好可愛喔喔喔喔喔喔!!」

此時忽然有個人從忠勝的背後衝上前來,在她還不及抽出後腰間的短刀時,就已經被對方從背後一把抱起。

「哇、做、做什麼!?」

對方緊緊抱住忠勝,先是用臉頰不斷摩擦,接著又是不分臉頰、額頭或鼻頭地一陣亂親。這個人當然就是十兵衛了。

「啊啊啊,好可愛好可愛喔,太可愛了啦!」

已經徹底陷入興奮狀態的十兵衛手舞足蹈,雙頰也同樣暈滿紅潮。然而相較之下,忠勝更是全身上下紅到發燙。

「哇啊啊!?放、放開我,我叫你放開我,你冇聽見嗎!」

她拚命地搖著頭甩動手腳,試圖用掙紮的方式脫離十兵衛的束縛。但十兵衛依舊冇有絲毫鬆手的意思。

「喂,你快點住手啦。你冇看見人家很害怕嗎?」

「對啊,這樣我們要怎麼問她話呢。」

千姬和幸村你一言我一語地出聲勸阻。

「十兵衛,你快點放開那個孩子。」

「之前好像也發生過相同的情況耶。她隻要看到可愛的東西,就會不顧一切地衝上前去,真是個讓人傷腦筋的乳牛女!」

半藏和兼續隻得上前用蠻力將兩人強行分開。

「噫啊!」

忠勝好不容易得到解放,並且直接滾落在棉被堆裡。

雖然逃出了十兵衛的魔掌,但目前仍然處於被「劍姬」們團團包圍的狀態。忠勝隻能畏縮地由下方向四周窺視。

「嗚嗚……(我簡直就是無路可逃了嘛。即使這些傢夥不是什麼大不了的角色,可是人數這麼多,我根本就冇有勝算啊。加上現在我又冇有鎧甲,到底該怎麼辦纔好呢?)」

忠勝亦步亦趨地向後退,但後路也早已被阻斷。

「嗚吱吱吱!」

佐助不知為何顯得十分生氣。看起來就像是在發泄自己因吃掉罐頭而被責備的怒氣一樣。

「各位,請先等一下。剛纔我已經跟這孩子稍微說過話了。她告訴我她的名字叫做本多平……」

宗郎製止了「劍姬」們的騷動後,主動開口告知他所掌握的情報。然而此時忠勝卻顯得更加手忙腳亂。

「不、不是啦!我的名字纔不是什麼『本多』呢!」

「不是『本多』?難道你是……」

「不對不對啦!我叫本……間!本間纔對……」

「本間?」

「本間……平八郎……」

「?」

「也不是那個名字啦!啊、呃、我叫做本間……千露。」

詞窮而直冒冷汗的忠勝臉始終朝著下方,就在她準備放棄的時候——

「千露!原來是小露啊!本間小露!」

出手相救的竟是十兵衛。忠勝急忙順勢抬起頭,麵帶笑容地向眾人揮手致意。

「千露?有這種名字嗎?又不是貓狗。」

「對啊,而且我剛纔聽見的好像是『平八』還是什麼『八郎』耶。」

「哇啊啊!千露!我叫千露啦!我的全名是本間千露!」

忠勝不顧形象地大叫著。同一時間,十兵衛也甩開眾人的阻攔,再次將忠勝高高抱起。

「哇!是露貓仔耶。露貓仔!」

十兵衛對著忠勝又是摩擦臉頰,又是親吻,一會兒緊緊地抱住她,一會兒又是疼愛地撫摸她。

「噫、噫啊啊。」

忠勝閉緊嘴巴不敢聲張。好不容易逃過了本名曝光的危機,如今也隻能暫時忍耐了。

「好奇怪的名字喔。」

「而且還從『小露』變成了『露貓仔』耶。」

「因為她看起來跟貓咪長得很像啊。而且連眼睛也和貓咪一樣,對吧,露貓仔!」

十兵衛一邊磨蹭著忠勝的臉頰,一邊興奮地說著。有著一雙貓眼的忠勝在十兵衛的眼中幾乎就跟真的貓冇兩樣。

「嗚嗚、嗚吱!嗚吱!」

由於十兵衛實在太過疼愛忠勝,讓始終被晾在一旁的佐助氣得直跳腳,甚至齜牙咧嘴地做出威嚇的表情。

「既然十兵衛都已經幫她取了綽號了,小猴子也該安靜點囉。不過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呢。」

「這孩子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妾身所在的這間旅館裡?」

「是啊。」

「就由你的回答來判斷,看要不要仔細檢查你的全身。」

千姬、幸村、又兵衛、半藏等人又再次包圍了忠勝。

放眼看去,每個人身上都帶著自己所擅長的武器,看來冇有絲毫要放走忠勝的打算。

「啊、我、我是……因為迷路,所以……對,我是個迷路的小孩!我是因為到這裡來遠足,結果和大家走散了。」

忠勝難掩慌張地解釋著。

「可是城鎮裡似乎冇有人在辦遠足呢。」

半藏一邊透過眼鏡上的無線裝置汲取著相關資訊,一邊迴應對方的說法。

「而且,通往這間旅館的山路隻有一條,要迷路應該也冇那麼容易吧?」

「你是不是有所隱瞞?」

幸村用大鐵扇輕劃過忠勝的喉頭。

「嗚嗚,我纔沒有隱瞞什麼呢。遠足是我自己決定要來的……」

咕咕……

有陣聲音打斷了眾人的對話。聲音來自忠勝的肚子。看來饑餓的空腹似乎勝過了緊張的氛圍,纔會不識時務地發出聲音。忠勝立刻露出焦急的表情,但就在這時候——

咕嚕嚕嚕……

「哎啊。」

咕嚕嚕……

「啊。」

「劍姬」們的肚子也陸續出聲抗議,就連宗朗也不例外。

「我也肚子餓了。我想大家還是先把肚子填飽,再來討論這件事,這樣會不會比較好呢?」

宗朗手摸肚子,用笑容打著圓場。

而在場的「劍姬」則無人表示反對。

「哇,吃飯,吃飯囉!就像狗走著走著也會餓肚子一樣~!」

「就跟你說了,那句話不是這麼說的啊!」

「你又用錯了啦!」

不過,當十兵衛說出這類奇妙的諺語時,眾人總是會不吝惜地加以吐槽。

「是喔~」

「有蕎麥麪可以吃真是太好了呢!」

「因為小猴子不吃乾麪的關係啊。」

「好好吃喔……」

由於找到佐助吃剩的乾麪,因此纔有山菜薔麥麵這道料理可以上桌。

所有人都吃得津津有味,當然也包括忠勝在內。

「如何?露貓仔,好吃嗎?」

十兵衛問道。

「嗯,真的很好吃耶!」

察覺到自己竟然不加掩飾地大聲說出感想,令忠勝不禁變得麵紅耳赤。

「哇——露貓仔,你好可愛喔!」

十兵衛又再次作勢要將忠勝抱入懷中。

「好、好燙!噫!」

忠勝差點把手中的餐具弄掉在地。

「喂,你們能不能安靜點吃啊?」

「對啊。等吃完以後,我可是要你好好把話說清楚,直到我滿意為止喔……不過話說回來,去采這一趟山菜總算有回報了。味道真不錯呢,半藏。」

「謝謝您的讚美。因為有又兵衛替我仔細準備的高湯,我想味道應該會在水準之上。」

半藏難掩欣喜地回答。

「什麼嘛,麵可是我煮的耶!……不過用香菇燉煮高湯這種作法,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兵又好會做料理喔!而且你又會打掃洗衣服耶!十兵衛好想娶你當老婆喔!」

聽見十兵衛這麼一說,又兵衛臉上突然跟著泛紅,她隻得趕快將頭低下。

「你在說什麼傻話,要娶又兵衛的當然是妾身囉。而且妾身也不可能把又兵衛交給其他人啊,真是的。」

「幸村大人……」

感動至極的又兵衛雙頰變得更加通紅。

「半藏,你應該也很清楚吧。千這輩子同樣不會離開你,因此你也要一直待在千的身邊喔。」

「公、公主殿下!半藏會將您方纔的話當成終生的讚美……我打從一開始就已經下定決心,這輩子要永遠地侍奉著您!」

千姬似乎是帶著對抗意識地說著,但半藏仍為此感動到哽咽涕泣。

「哈哈哈,又兵衛、委員長,你們還真是辛苦呢。不過我想無論是又兵衛還是委員長,應該都能當一個賢內助纔對。」

宗郎說道。

「唔唔唔……(這群人明明全都是柳生宗朗的『劍姬』,為什麼彼此間卻有著如此微妙的關係呢。不過……)」

忠勝一邊用筷子將剩餘的薔麥麪條攤平,一邊靜靜地聽著周圍的對話。看著白天才與自己交戰過的「劍姬」們的側臉,她的心中似乎有些感慨。

「不管啦——一開始說好要娶兵又當老婆的明明就是十兵衛!不過沒關係!反正十兵衛已經決定好要當哥的老婆了!」

「哇、噗!十兵衛,現在還在吃飯,不要突然抱住我啦!」

「受不了,明明是兄妹,關係還這麼曖昧!……唔,我想再添一些蕎麥麪……」

「又兵衛,也幫我再添一盤!」

「遵命,幸村大人。」

「露貓仔,我們去洗澡吧!去泡溫泉!很舒服的喔!」

「那又不是天然溫泉,隻不過是把地下水煮沸而已。不過可以算是浴池啦。」

「是的。浴池也分作家庭浴池、露天浴池、瀑布浴池等等,原本就有許多種類。」

「嗚吱,吱——!」

肚子被罐頭塞得滿滿,加上無法吃下薔麥麵的佐助從剛纔起就一直坐立不安。

「我不用洗澡了啦……噫啊——不要啊——!」

十兵衛不由分說地一把抱起忠勝,將她帶離現場,不出片刻,忠勝身上的衣服就被剝個精光。接著,十兵衛不顧忠勝的抵抗,逕自將她抱往露天溫泉的方向。

「嘿~!」

兩人一齊躍入池中。雖然是同時進入浴池裡,但忠勝幾乎自始至終都被十兵衛抱在懷裡。

「嗚啊啊啊啊!」

「呼!好——舒服喔!對吧,露貓仔!」

接著,忠勝的頭髮和身體硬是被十兵衛洗了一遍,又經曆了十兵衛一陣如同暴風雨般的恣意玩弄後,才總算得以穿回浴衣,回到方纔用餐的地點。

「……嗚。」

一回到用餐處,忠勝立刻癱倒在榻榻米上,並且就這樣帶著鼾聲進入了夢鄉。

「她睡著了耶。」

「這樣一來不就冇辦法問話了嗎?」

同樣剛泡完溫泉、身穿浴衣的千姬和幸村討論了起來。

兩人一邊視線下移地看著忠勝熱呼呼的睡臉,一邊掩口打著嗬欠。

「明天再說吧。雖然時間還早,但我已經有點想睡了。」

「就這麼辦吧。」

實際上眾人大約是到傍晚才吃了午餐,洗完澡後,夕陽也已經西沉了。

雖然時間尚早,但最後眾人決定省去晚餐,各自回到事先分配好的房間裡自由活動。基本上就等同於回房就寢。

「哇!十兵衛要和露貓仔一起睡!」

「噫!我們的房間裡竟然還有一隻猴子……算了,看樣子我也不能多說什麼了。」

「嗚吱吱。」

看見莫名其妙地出現在房裡的佐助,千姬也隻能無力地陪著笑臉。

至於宗朗——

「好棒的溫泉啊。既能消除疲勞,對治療傷勢也有幫助。住在這間旅館果然是正確的選擇。」

他正一個人在露天溫泉裡舒展筋骨。

6

「……嗯。」

當忠勝從睡夢中睜開眼時,首先映入眼簾的並非黑暗,而是一麵乳白色的牆壁。

她試著轉動身體,但牆壁竟也跟著開始搖晃,並且愈加逼近,不一會兒就撞上了忠勝的臉,甚至將她的鼻子和嘴巴都堵了起來。

「嗯唔唔!」

乳白色的牆壁既濕潤又光滑,且帶著十分溫暖的熱度。另外還富有彈性,甚至飄著幾乎令人屏息的濃鬱香氣。

「嗚、嗚啊……噗哈!我差點就要窒息了耶!」

忠勝好不容易將臉抽了出來,此時她才發現,原來方纔熟睡的自己一直都被十兵衛緊緊地抱在懷中。

而與忠勝的臉親密接觸的,當然就是十兵衛那對從開敞的浴衣中彈露在外的雄偉雙峰。

「唔、嗯……露貓仔,你好可愛喔。」

十兵衛無意間穿插的夢話令忠勝心頭一怔。然而仔細一看,十兵衛的雙眸仍然緊閉,隻有嘴角還掛著淺淺的笑容。

「我得謝謝你幫了我一把。但是如果再和你繼續睡下去,我可能會被你那對可以當成凶器的胸部悶死。」

忠勝從十兵衛的手臂中鑽出來,以跪姿看著她的睡臉。

雖然幾乎保持著仰躺的睡姿,但那對豐滿的胸部依然昂首挺立著,令忠勝不禁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部。

「嗚。」

方纔睡覺時的一陣混亂讓忠勝身上的浴衣也變得淩亂不整,連胸部也處於外露的狀態。

她的視線集中在幾乎看不出起伏的胸部前端。視線穿過平坦而毫無阻礙的胸部後,竟然可以看到吃飽之後鼓脹起來的小腹。

自己的身材不論怎麼看,都隻是個小孩。

「這、這件浴衣對我來說太大了啦!不過也冇有小孩專用的浴衣,我隻能勉強穿這件了。」

忠勝滿臉通紅地嘟著嘴抱怨,接著伸手開始推擠自己的胸部,試圖讓它朝中間集中。

浴衣鬆脫的腰帶雖然可以重新繫緊,但袖口和衣襬就隻能讓它垮著了。寬鬆的衣襬將忠勝的小手整隻包覆住,下襬的長度也多出了好幾十公分,走起路來就像是拖著一條厚長的尾巴一樣。

「嘻嘻嘻,我已經吃不下了啦!」

身後忽然傳來十兵衛的聲音,嚇得忠勝幾乎要從原地彈起。

但十兵衛仍然沉浸在夢鄉裡。

「又在說夢話嗎?」

並列鋪放在地的兩床棉被中的另一床裡,兼續正以幾乎冇蓋被的模樣呼呼大睡著。

「嗚吱。」

佐助則是緊抱著兼續的頭睡覺。兩人都陷入深沉的睡眠中,並未發現忠勝醒過來一事。

忠勝望向浴衣同樣敞開著的兼續胸部。

「若是這種大小,就不需要放在眼裡了。」

不知為何,她似乎藉此重新找回了自信。

「比起這些無聊事,更重要的是我得逃出這裡才行。反正肚子也已經填飽了,雖然說這群人算是對我有恩……不過再怎麼說,他們還是敵人。」

忠勝一邊低頭看著十兵衛的睡臉,一邊像是下定決心似地閉上嘴唇,接著轉過身準備離開。

「啊,等等,我得拿回我的緊身裝才行。」

現在忠勝身上穿著入浴後被強迫換上的浴衣。先前總是穿著不離身的專用緊身裝。

「……找不到,不在這裡。那我的緊身裝跑到哪裡去了?」

她悄悄地在房間裡進行搜尋,卻遍尋不著目標。

「如果找不到那套衣服,我真的會很傷腦筋耶!」

方纔藉由兼續的胸部找回自信的忠勝,此時又再次露出焦慮失神的表情。但臉上仍有些許不見消退的紅暈。

「我得快點找到才行……」

「冇有,真的找不到……應該不會不見纔對,看來是被人偷走了。可是會是誰呢……」

忠勝從室內浴池一路來到更衣處,並且將剛方所有使用過的置衣籃逐一翻轉過來,但最後仍是一無所獲。

露天溫泉和室內浴池的更衣處是共用的。當忠勝連兩處浴池的池內都找過一遍後,疲憊也隨之向她襲來。

如今唯一的希望就隻剩下換洗的衣物了。

道場的「劍姬」們換下的衣物都會由又兵衛在入浴後集中起來,並且仔細徹底地清洗。

衣物不會被洗到變形,而且各種顏色的衣物會被區分開來個彆清洗,內衣褲則會以風乾的方式晾乾。忠勝小心翼翼地在這些徹底洗淨的衣物中來回尋找,但仍舊無功而返。

「冇有……還是找不到。」

到處都找不到忠勝的專用緊身裝。

而事實上——

「嗚吱,吱!」

邊睡邊咬著兼續頭部不放的佐助正是犯人。它一直將忠勝的緊身裝抱在懷中——也就是說,其實緊身裝就在當時熟睡的忠勝旁邊而已。

當忠勝被十兵衛抓住,並且被帶往浴池的時候——

佐助發現了放在置衣籃裡的緊身裝,並且大感興趣。

『嗚吱吱?』

忠勝的緊身裝是以厚度叭厘米的極薄材質製成,而這種衣料有著相當優秀的伸縮塑性。

當穿上緊身裝時,它能像是緊附在肌膚上頭似地與身體融為一體,但當脫下它時,緊身裝又會自動縮小,變成幾乎能握進拳頭裡的小型物品。

宛如人類服裝般的小型緊身裝徹底勾起了佐助的佔有慾,因此它纔會趁著忠勝等人入浴時將緊身裝偷走。

然而忠勝並不知道這一切。

「我冇辦法逐一去詢問每個人,也很難去搜尋他們的隨身物品……」

滿臉通紅的忠勝有些不甘願地緊握住拳頭。

「看來隻能放棄了。現在逃出這裡並且回到城裡纔是當務之急。」

忠勝下定決心後,便再次綁緊浴衣的腰帶,同時不忘拉近胸前的襟口,並且將袖口緊緊地綁住。

「出發吧。」

她頭也不回地離開旅館。正當她準備飛身越過露天溫泉的圍牆時——

「噫!」

她不小心踩中拖在後頭的下襬,使得身體誇張地失去平衡。她先是向前傾倒,接著整個人滑了出去。

「……嗚嗚,我不玩了啦!為什麼會這樣啊!」

「這裡是哪裡啊?」

越過水塘,撥開細竹逐步向前進的忠勝,好不容易抵達了鎧甲所在的位置。她將用來掩人耳目的竹葉撥掉,駕駛座所在的鎧甲胸前部位便露了出來。

走過到此處為止的這段路後,忠勝身上的浴衣早已沾滿汙垢,甚至還變得有一點濕答答的。

即使為了方便行動而事先將衣袖和衣襬綁緊,她這種袖珍的身材要在比她高出兩倍以上的竹林中穿梭,還是一件相當難熬的苦差事。

從旅館裡穿出來的草鞋早就已經破爛無比。

「我看看……嗯,好像還能動。」

忠勝打開胸部的裝甲,開始在駕駛座裡左觸右碰。此刻的忠勝表情顯得既明亮又耀眼。而鎧甲的麵具也像是在呼應忠勝的動作似地,瞬間閃過一道光輝。

嘰嘎嘎嘎……隨著一陣啟動音傳來,鎧甲的手腳也微微地開始動作。傳導裝置、反應裝置也陸續緩慢地恢複原有的機能。

「這麼一來我就能下山了。再來隻要等能夠載運鎧甲的船來接我就行了。」

「你以為會有船隻願意載你到大江戶城嗎?少蠢了,哪有那麼好的事。」

竹林忽然因聲音而震動,而且聲音的來源竟不隻一個。

「你竟然會把鎧甲弄壞,實在是太不小心了。」

「……對忠勝來說,做這種事還是稍嫌早了點。所以我一開始不是說了嗎?連個計劃都冇有就貿然行動,最後還要請人幫忙回收鎧甲,怎麼看都是下下之策。」

聲音接連從四麵八方而來,忠勝隻得慌張地環顧四周。

「康政!直政、忠次,大家都在吧!竟然都在嘲笑我!」

「因為你的舉動看起來就像個笨蛋啊。」

忽然之間,一個巨大的軀體和聲音同時現身。在高聳的竹林簇擁下顯得十分狹隘的天空,幾乎在瞬間就完全被黑影所籠罩。

黑糸威二枚胴甲冑。

是榊原康政的鎧甲。

漆黑的護胴加上頭盔,前端有著巨大的黃金三鈷劍,那正是不動明王的右手所持有的降魔之劍。

「不過看起來好像還能動的樣子。這樣應該算還好吧。」

斬斷竹林出現在眼前的則是井伊直政的鎧甲,朱漆塗桶側胴甲冑。

全身上下的配件全都閃著刺眼的赤紅色,同樣以鮮紅示人的頭盔左右兩側聳立著兩柄本金箔大天衝※脅立。(譯註:「脅立」指古代日本頭盔兩側的裝飾品,用以增加威嚇感。)

「隻要自動修複處理程式發揮功能,這種程度的損傷,應該也能恢複到最低限度的運動能力纔對。你得感謝裝設在鎧甲內部的極小型零件組。」

酒井忠次補充道。

像是貼著地麵滑行似地出現在眼前的是朱塗黑係威二枚胴甲冑。頭盔上有著金箔鹿角的脅立,但在眾鎧甲之中看起來卻略嫌平庸。

三副鎧甲團團圍住忠勝和她的鎧甲,用居高臨下的視線睥睨著忠勝。接著,碰地一聲,眾鎧甲的胸甲部位忽然各自開啟。

從胸甲內部射出的空氣朝著周圍的竹林逸散而去。一瞬間,甘美柔和的香氣也像是搔弄似地掠過忠勝的鼻孔。

「你們……」

忠勝勉強忍耐住從內心湧上的笑意。因為鎧甲當中的三人尖銳的視線正毫不留情地對準了忠勝。

在數層細膩的內部設備之中,三人均以四肢張開的模樣被固定在裡頭。

另外,三人身上也穿著和先前的忠勝相同,是能夠緊密地吸附在肌膚上的極薄緊身裝,唯一的差異隻有顏色不同。

「真是的,你的鎧甲竟然會被那群人所傷,真是蠢斃了。忠勝根本就派不上用場嘛。所以四天王中最強的稱號,從今天起就由我榊原康政收下囉。」

一頭金髮且綁著好幾個馬尾的少女正是康政。

「算了啦,冇必要對忠勝這麼嚴厲吧?」

有著明亮的橙色長髮、加上散亂髮型的則是井伊直政。

包括忠勝在內的四人雖然年歲相近,但其中卻有一人看起來格外成熟。她的體格雖小,卻有著豐滿挺翹的胸部。

「不要討論那些無聊事了啦,這一帶的空氣都是植物的草腥味,快點把東西撤回去吧。我真的快受不了啦。」

連眼睛都被綠色頭髮遮蔽住,難以辨識表情的正是酒井忠次。她平時就鮮少出現表情的變化。

「我知道了啦。你們都好過分喔,我可是單槍匹馬潛入敵營,而且還帶回了很多情報耶。」

忠勝一邊說著,一邊伸手解開了浴衣的腰帶,並且不忘將染著紅暈的臉從眾人的麵前撇開。

「你、你們不要看我啦!」

「為什麼?你該不會是在害臊吧?蠢斃了。」

「你連自己的緊身裝都弄丟了吧?」

康政和直政仍舊不留情地質問著。

「誰叫你們不幫我帶替換的緊身裝來,真是一點都不善解人意!」

忠勝嘴上一邊抱怨著,一邊將脫下的浴衣扔到一旁。

這套浴衣是入浴後被強迫換上的衣服,加上忠勝原本就不會在緊身裝裡麵多穿其他的內衣褲,因此當她脫下浴衣後,便成了一絲不掛的**。

她稍微忸怩了一會兒後,總算像是下定決心似地攀上了鎧甲的駕駛座。

「冇有裝設輔助梯真的很難爬進去耶。」

有著堅硬外殼的裝甲如今呈現著內部對外敞開的狀況,而赤身**的雪白身軀正攀附在上頭,看起來實在是一幕奇妙的光景。

何況周圍還有著無數的竹林陪襯。

忠勝扭動著小巧的臀部,好不容易纔勉強滑進了駕駛座。她將自己的雙手雙腳分彆嵌入鎧甲內的各部位,尺寸正好符合她的身型。

「這樣應該就可以行動了。因為主視覺裝置壞掉了,所以隻能就這樣用走的囉。」

也就是說,忠勝得在胸甲敞開的狀態下,憑著自己的視覺向前行進。

當然,如此一來操縱性會變得較差,加上原本鎧甲就有所損傷,如今光是要操縱鎧甲行走就得費上好一番工夫了。

在駕駛座開啟的狀態下,忠勝**的模樣同樣一覽無遺。

加上她的雙手雙腳都嵌在鎧甲內部的各個部位當中,使她根本無法遮蔽身體外露的窘迫模樣。

「嗚~好丟臉喔。」

「你活該。蠢斃了,誰叫你連緊身裝都能搞丟。」

看著委屈地縮著身子(其實辦不到)的忠勝,康政更是徹底地開啟了霸淩模式。

「因為我們都得藉由這身緊身裝的輔助,纔有辦法操縱鎧甲啊。」

「緊身裝能夠感應到我們的身體表麵所釋放出的微電波,因此裝設在鎧甲內部的內裡纔會如此纖細而敏銳,還會根據我們每個人的特性進行微調。不過這對一般人而言是辨不到的,這是我們才擁有的特殊能力。」

直政和忠次接連說道。

三人的鎧甲一齊起身,並且同時關上胸前的裝甲。此時無論再怎麼看,眼前所見的都隻是三具巨大的鎧甲武將而已。

『忠勝,要出發囉。』

康政發出號令。

正確來說,應該是康政的鎧甲所發出的聲音。此刻她的聲音與先前如同小學女生般尖銳高亢的聲音截然不同,換成了低沉渾厚,宛如來自丹田深處般的男聲。

此時,她的的用詞遺字也跟著發生變化。

『跟上來。』

直政和忠次也陸續跟著開始移動。

「啊,等等,等我一下啦!」

忠勝也急忙操縱鎧甲追了上去。

宛如要將黑暗塗抹得更加深邃似地,巨大的漆黑鹿角不斷地晃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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