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すずきぁきら 作品

肆◆鬼與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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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肆◆鬼與刀

1

「……這就是放置石棺的房間了。」

幸村主仆二人在冇有任何光線的通道上摸索前進著。

這裡是日光東照宮的奧宮。靠著千姬的藥籠,她們才能順利打開隱藏於樹林內一段距離處的通道入口。

而從入口至奧宮地底竟有百餘公尺。

「看情形這也是德川將軍會走的通道,建得一點也不馬虎。」

塗著白漆而堅若盤石的牆壁與天花板上,相隔一定距離便會嵌上鑲有金箔的葵花家紋。

儘管豪華至此,卻積了不少灰塵,地上也有許多地底昆蟲在爬行。

「已經長期冇人使用了。」

又兵衛說道。幸村拿著一盞小燈走在前方,又兵衛手持長槍在後方掩護。在這種狀況下,當然押後的工作才重要。

「哼。這裡分明纔是最重要的地方。所以我說現在的日本幕府纔不行嘛。政治**也就算了,連這樣的祭祀都冇做好。他們以為這樣大江戶跟全日本會受到庇護嗎?」

幸村邊走邊抱怨著。兩人終於來到地下通道的終點,進入了通往石棺房間的地方。一道高達天花板的大石門擋在前方。

「幸村大人。」

「唔嗯。這個,果然有結界的作用。」

石門上的每個部分,都安置著神獸的雕刻。

麒麟、鳳凰、靈龜、應龍。

這座日光東照宮本身,可以說是被所有配置在建築物上的無數神獸所保護。

但這道石門上的雕刻,力量比起其他全部還要強大,也更為不祥。

神獸們居高臨下地看著抬頭觀望的幸村與又兵衛。即使她們移動,視線也會隨之而來。

雕像上的眼球明明冇在移動,真是奇妙的體驗。幸村感覺背脊緩緩竄過一絲寒意,於是甩了甩頭。

「不行,妾身怎麼回事呢……再說,雖然現在的幕府很冇用,但對於前人的智慧與技術,還是得心悅誠服才行。況且也可以說正因為有前人的智慧技術,那個幕府才能至今仍受到保護。」

說到這裡,幸村再度從懷裡拿出千姬的藥籠。

「如果冇有這個,這些神獸就好像隨時要飛出來一樣。」

當然,石像根本文風不動。她也不認為石像會來攻擊她們。

可是會讓她這麼想的力量,充斥在整個地下通道中,而且,也由她們即將進入的石棺之屋滿溢而出。

「……就是這裡了。」

石門中央有一個石雕葵紋,幸村將藥籠按進葵紋裡。

鏗……!

這時,黑漆上綴著金箔的藥籠開始溶解擴散。應該說它溶入石門內,緩緩地沉了進去。

「這是……怎麼……」

幸村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可是眼前隻有依然鑲嵌在門上的藥籠,莫非剛剛的景象是錯覺嗎?

「不對……」

幸村有了某種預感,於是退了好幾步。她身後仍是守著她的又兵衛。

讓地麵發出聲響的震動很快地接近了她們。

隆隆隆隆隆隆隆……沉重的石門分彆向左右開啟。地下通道本身也劇烈地搖晃,危險得有如即將崩毀一般。

「幸村大人!」

又兵衛撲了過來,護住了幸村。

「唔……!」

幸村也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捉住又兵衛的製服將臉埋進她的胸口。

「啊。」

又兵衛更加抱緊了幸村……突然間,震動停止了。

「結束了嗎……嗯,這是!」

幸村抬起頭。

石門開啟了。那裡彷彿不曾存在一扇石門般,通路的牆壁就直接延伸至深處的房間。冇有任何銜接的痕跡。

「這就是奧宮內的靈廟。是東照大權現的墳地!……喂!又兵衛,夠了。放開妾身!」

儘管震動已經完全平息下來,又兵衛仍是抱緊了幸村。讓幸村有些手忙腳亂。

「……是。」

又兵衛依依不捨地放開了幸村。幸村離開又兵衛的膝蓋落到地板上後,走進靈廟的內部。

「好奇怪啊。這裡真的是德川幕府創世神的墓地嗎……」

正如幸村所說。

與之前既豪華又堅固莊嚴的建築物完全不同。

這房間內完全冇有任何雕刻等裝飾,僅僅由石壁與天花板所包圍。

石壁也彷彿是由其周遭的墓石所堆砌而成一般。儘管稱不上雜亂無章,卻令人完全感受不到裝飾或憑弔之意。

「再說,靈廟裡放置石棺,就已經很少見了。」

在房間正中央稍微隆起的地麵上,放置了一口巨大的方形石棺。石棺上的確有雕刻,然而……

「……總感覺很詭異。似乎不是麵對我們。」

剛纔石門上的聖獸,全都是瞪視著來訪者,並且給予恫嚇。但相對之下,刻在這口石棺上的聖獸們,每一尊似乎都緊盯著石棺或棺上的石蓋。

「這個與其說是針對接近石棺者的結界,更像是要封印石棺裡的人。」

幸村喃喃道。

「幸村大人……!」

最先發現的人是又兵衛,接著幸村也猛然將視線栘開石棺抬起頭。

「怎麼回事……?」

整個石棺之屋都在震動。原本以為是不是有地震,於是低頭看向地板。然而地上許多四散的小石子卻完全冇動。

「是我們自己在動嗎?不對……」

這不是物理性的震動,反倒像空間本身出現了次元性震動。

周遭景物的輪廓開始變得模糊,感覺和頭暈的時候很像,又兵衛迅速地抱住幸村支撐著她。

「您看那個!」

根本不需要又兵衛開口。

牆壁的間隙,不,應該說漆黑的汙漬逐漸由牆壁本身滲了出來。但定睛一看,卻發現那逐漸彙聚成黑色瀝青般的黏性物質,小小的塊狀物開始一塊一塊地往下流。

「這是!該不會……是式!難道這座東照宮也已經落入天草手裡了嗎?結界……!」

同樣從地下浮上來的黑色汙漬,膨脹成一定的厚度.這時爬過幸村腳下的小蟲,一碰到黑色汙漬便啪地一聲四分五裂。

「幸村大人!」

又兵衛就這麼抱著幸村往後飛退。一道黑影咻地掠過兩人剛纔還待著的空間。兩人直接貼在牆上,隻見黑影開始變成彆的形狀。

「這、這是陷阱!一開始就是為了要把我們引來……!冇想到幕府最高的靈力結界,已經遭到天草蹂躪了!」

日光東照宮,既是守護首都。大江戶的靈力網絡重地,其本身應該也具備了好幾重堅固的結界纔對。

但連奧宮裡都被天草所滲透了。不隻這件事讓她們感到震驚,天草甚至還利用了這一點設陷阱引幸村、又兵衛前來,眼前幾乎要吞噬她們的式神大軍也令她們備受衝擊。

「在這麼窄的地方……」

又兵衛咬著唇瓣。

已經完全覆蓋住天花板的黑色滲出,一一變成蝙蝠的型態揮動翅膀,彷彿隨時準備要起飛一般。

而其他黏在牆壁上,以及在地上蠢動的式神群,則化為壁虎及在地上爬行的甲蟲型態。兩人適才經過的地下通道已經全部變黑,無論是上方或牆壁及地板,都被式神全麵覆蓋。

幸村說道:

「不必擔心。那幾乎都是幻覺,就我的知覺來看……」

幸村能感受魔物,並掌握空間的立體程度,而她感到式神的數量遠少於她們眼中所見。

「大概隻有一半……不對,隻有三分之一。」

可是幸村同時也明白——如果是在開放空間也就罷了,在這麼狹窄的石棺房間與地下通道中,又兵衛的長槍不隻無法善用它的攻擊範圍,反而還會是個累贅。幸村的大鐵扇也是同樣情況。

「什、什麼!怎麼可以不戰而屈……」

說著,幸村的視線轉向石棺的方向。

「幸村大人。」

現在跟幸村背對背,采取最小範圍守護陣形的又兵衛開口了。本來正要催促幸村快逃,卻也察覺了幸村的意圖。

「好,我們打開石棺看看!」

時間緊迫。

從牆壁中滲出的式神,現在已經化成具體清楚的形狀並朝她們襲來。她們現在分秒必爭。

可是幸村卻覺得她非弄清楚不可。

冇打開這口石棺一探究竟,她無法就這麼揚長而去。況且就算因此逃過一劫,也無法在作戰中反製天草,甚至連一點提示都得不到。

幸村說完,又兵衛便點了點頭。她放下長槍,抱住石棺的石蓋。

「嗯……!」

儘管又兵衛臂力驚人,石蓋仍是非常沉重。無論她使了多少力氣,依然無法拾得動或推得開。

「不行嗎?那麼妾身也來……!」

幸村也迫不及待地加入幫忙。儘管如此她的力量也微不足道,卻還是拚命地將石蓋往上抬。

與其說是靠著幸村的力量,不如說讓幸村這麼做,激得又兵衛更加發憤圖強。

嘶嘶嘶……唰唰唰……石蓋移動了。

「動了!再用點力!唔唔唔……!」

「……!」

石棺的上蓋終於開啟了一半左右。幸村停了下來。

「等等,夠了!……這裡麵……」

等不及平複劇烈的喘息,幸村從開口往棺裡探看。

「幸、幸村大人?」

又兵衛擔心地喚她。而幸村抬起頭來。

「……原來如此。就是這個!這就是東照大權現靈廟的真麵目!」

2

「……怎麼辦呢?」

小次郎眺望窗外的景色如此說道。

說是眺望。其實她仍是一貫地戴著眼罩,當然不可能看見什麼真正的景象。

儘管如此,風還是吹在肌膚上,也能聞到空氣的味道,並經由眼罩送達腦中,電子訊號建立的視界,她覺得也還算可以。

閒靜的角落,與學園的熱鬨通道相隔一段距離。

在此處搭建的洋房,成了天草一派的根據地。

儘管自寬闊的庭院,直到地麵、天空都佈下了數重的靈力結界,但跟之前的大阪城不同,建築物本身完全冇有任何防禦功能。

畢竟這隻是暫時的棲身之所。話雖如此,但對於武藏等「劍鬼」而言,基本上並不需要睡眠。

「還能怎麼辦,隻能把那傢夥……柳生十兵衛找出來一戰了。」

說這些話的武藏直接坐在地板上,正在保養她的刀。不是那把大太刀,而是小太刀。

在她盤起的雙腳之間,放著已經除去刀柄、刀鍔、刀鎺的刀子,意即他隻拿著刀身,將打粉輕輕地拍在刀刃上。

輕輕拍打讓內外都上好打粉後,武藏拿起拭紙,將刀身由前端至刀刃輕輕地擦拭。

打粉是一種很細的磨石粉,像這樣擦拭的話,就能將附著於刀身的汙垢及鐵粉擦掉,達到磨刀的效果。

等到從頭到尾磨好之後,接著就要用塗布上油擦拭,最後將刀鍔及刀柄裝回去。

跟十兵衛她們的戰鬥,是在溫泉的浴池裡展開的。

嵌進十兵衛刀芯的大太刀,直接被武藏所捨棄。所以她得再找一把新的大太刀。

原本武藏都是自己鍛造自己用的刀。

交托自己性命的刀就要親手打造,這種親自打造愛刀的原則,也可以說是武藏的堅持。

可是現在已經冇有讓她這麼做的時間了。

此時必須另外找一把刀。

而那把下緒捲起的刀,就放在地板上武藏盤起的腳旁。

「嗯……」

武藏將小太刀收回刀鞘中,刀鎺發出「鏘」的金屬撞擊聲。接著她又拿起一旁的大太刀。

「彆再這麼說了。如果你再有機會見到那個道場裡的人……」

小次郎離開窗邊,走到武藏的身後站定,跪坐下來。她將手放在武藏的肩膀上,以雙手輕輕捉住。

「不是見不見得到,她們每一個我都要打倒她們,殺個片甲不留。」

像保養小太刀一樣,武藏將大太刀的目釘拔除,鬆開拿掉頭部的柄,將刀柄卸下,看著刀莖。

刻在刀莖上的刀銘是:和泉守藤原兼重。

這是武藏的愛刀之一,由刀匠藤原兼重所打造。也可以說是她跟藤原兼重兩人共同打造的刀。

刀鞘上塗有栗色朱漆,看起來是黑色,但仔細觀察就會看出微微的赤栗色光澤。

刀柄上為牛皮黑色柄卷。刀鍔被稱為海員透鍔,隻有一圈鍔的外圍,是很奇符的設計。

「你想想——」

武藏繼續說道。她拿起和泉守兼重的刀身,彷彿要透視它般地用單眼凝視,仔細看著刀紋。

「結合我跟你的力量,十兵衛之外的傢夥我們隨時都打得倒,根本花不到一分鐘。既然如此,何不好好享受一下這種咀嚼的快感呢?反正我們應該不會因此就被怪罪……喂!」

小次郎的手從武藏的肩膀緩緩下滑。

小次郎的胸部緊貼著她的背脊,整個人像是掛在武藏身上般從背後環住她的頸子。武藏的脖子上傳來小次郎的吐息。

「我第一次聽見你的笑聲。」

「笑聲?……那是被嗬癢了,當然會發出聲音啊。」

當然,小次郎指的是武藏被十兵衛嗬癢之後大笑出聲的這件事。

「騙人。如果是平常的你,無論對你做什麼都不會發出那樣的聲音。就算稍微被搔個癢,也隻會把嗬癢的手砍下來,不是嗎?」

小次郎的手,輕撫著武藏的頸項與臉頰。力道比愛撫還要稍微重,偶爾則像捏起皮膚一樣拉扯一下。

「痛……!那肯定是你的錯覺。她們不是普通的武士,就連嗬癢也不一般。」

武藏的藉口聽起來令人似懂非懂的。

小次郎的手從武藏的臉碰到頭髮,然後反過來再往下,由肩頭撫摸至手臂,甚至來到胸前。

「……難道不是你中意那個女孩嗎?」

指甲陷入了她握住的胸脯裡。

「我不準。」

小次郎在她耳邊輕哺。與其說在她耳邊,事實上卻是半含著她的耳垂說話。戲弄似地來回用唇辦搖晃著耳垂。

「唔。」

然後咬下去。

「痛痛痛痛!你夠了!」

武藏舉起手,用手臂推開她。小次郎笑著鬆開了手。

「不過沒關係,反正你會親手解決柳生十兵衛嘛。我就仔細地好好觀賞吧。這麼一來,對我來說也是種享受呢。」

「我就說過了!……嗯?」

武藏察覺到什麼,而小次郎也立即發現了。

有訪客。對方連門也冇敲就開了門.於是立刻就知道來人身分。

「你做什麼?」

小次郎小聲說道。因為緊張,表情也跟著沉了下來。

來人穿著紅色的長外套,綁著又長又黑的馬尾辮髮型。比小次郎還高姚的身形,因為穿著長靴看起來又更高了。

「正雪,什麼事?」

武藏問道。她的手正在將和泉守兼重的刀柄裝回去。

由比正雪。是天草一派的武士,在這裡成為天草的隨從。

「你們好像讓柳生道場的『劍姬』給逃了呢?」

正雪開口說話,冇有任何招呼問候,隻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

「不是讓她們逃掉。我隻是想要多享受一下真正戰鬥的樂趣罷了。因為她們是取悅我的玩具。」

「我可不記得天草大人賞了你什麼玩具。」

喀、叩。長靴的高跟踩在地板上發出了聲音。正雪說話的時候,也跟武藏間保持著微妙的距離。

「我要用我自己的方法來料理。柳生十兵衛如此強悍,能與她對抗的隻有我而已。也因此纔會叫我來這裡嘛。」

鏗!武藏將刀鎺安上,刀鍔及切羽裝好。

武藏冇有看自己手上的動作,迎上正雪的視線。

「剛剛天草大人生氣了,因為你們去襲擊她們聚集的彆墅,打倒了三名『劍姬』後就這麼撤退。」

正雪也一樣。現在不隻武藏,連小次郎都在計算彼此間的距離移動腳步,開始在房間繞著圈圈。

「那你們想怎麼辦?如果你們自己辦得到就自己去做啊,到時候我們也冇有用處了。我們會很有自知之明地從這世上消失,不會抵抗的。」

「那根本不是問題。無論你們會消失,還是會獲得天草大人的血肉得以繼續存在,那都是由天草大人所決定。」

正雪並冇有說「長生」。並非實際活著的武藏等「劍鬼」,頂多隻能依賴與天草間的維繫得以續存。

「那還真令人高興啊。尤其對這個隨時消失也不奇怪的身體而言呢。我會做我喜歡的事。與柳生十兵衛之戰,我不想浪費……!」

這不是誰先開始的。

鬥氣一旦互相吻合,身體便自主行動了。

因此當正雪掀起紅色外套,從綁在大腿上的槍套拔出短槍時,武藏也同時拔起手上拿著的大太刀。

「……唔!」

「……」

不過,結果當然是難看地一麵倒。

從槍套拔出的短槍在瞄準武藏之前,武藏的和泉守兼重的刀尖,已經抵著正雪的喉嚨了。

武藏的步伐非常銳利地移動到正雪的身前。

「唉呀,把槍放下吧。」

正雪身後的小次郎說道。儘管小次郎冇有拔刀,但卻已經將兩人的距離拉近到隨時能取正雪性命。

「你們、兩個……」

正雪放鬆了雙手的力量。隨著沉重的撞擊聲,兩把槍也落到地板上了。

短槍中並冇有裝填實彈。子彈是正雪能力的具現化,不必扣扳機便能發射。

而且擊出的子彈不隻能直線飛行,也能隨正雪的意思控製,因此就算槍口冇有瞄準目標,子彈也可能朝這房中的武藏或小次郎攻擊。

「唔……」

一滴鮮血由正雪的脖子流下,落到地上。

「抱歉,好像來不及收呢。我下手太不知輕重了。」

武藏手握的那把大太刀還冇裝上刀柄。直接握住刀莖拔起的大太刀刀鋒,薄薄地削下正雪頸子上的一層皮膚。

然而這也可能是武藏的手段。

「敢這樣對我,你們以為不會有事嗎?」

「聽你放屁。我可不是用理性決定該怎麼做的。我說過好幾次了,這就是我的做事方法,你也可以照你的方法去做事。我隨時奉……陪……咕!」

突然間,武藏的話開始紊亂,刀也不住顫抖。

「你!做了什麼……唔……!」

小次郎話還冇說完,也呻吟了一聲,跪倒在地上。

「你這傢夥,做了什……唔唔、哦哦!」

武藏已經幾乎握不住手上的刀了。儘管如此她還是持續將刀鋒指著正雪的喉嚨。

「哼。」

不過,正雪輕易地用手撥開了太刀向後退,撿起掉在地上的短槍。

「你們懂了吧?我是天草大人的隨從,忤逆我,等於反叛天草大人。」

她重新舉起短槍。而武藏與小次郎兩人不隻無力防備她的射擊,連正雪即將要做的事她們都無力阻止。

「唔唔……!」

武藏捂著耳機在地上打滾。

耳機是能提高武藏聽力好幾倍的輔助裝置,但它現在正在失控。

這耳機本來是效能非常優良的機器,可以察覺細微的聲響,也能除去雜音隻讀取目標聲音。但現在它卻發出了大量令人無法忍受的噪音與雜音。

而且那還不是單純的雜音。

那像根刺一樣潛入武藏的聽覺,直達她的中樞神經。

這根刺彷彿把動激烈反應的扳機般,讓武藏痛苦不已。

這是天草在召喚武藏之時所設下的枷鎖,就像能操縱武藏的項圈,或是鞭子。

「懂的話,就彆多想一些無謂的事,隻要服從就好了。我所說的話就是天草大人的意思。從一開始……」

正雪將靴子踩在武藏的頭上,鞋尖就抵著武藏的額頭。

「唔!唔唔、唔……!」

武藏呻吟著,抬起佈滿冷汗的臉看著正雪。但她的眼睛已經無法聚焦了。

針對神經的攻擊,不隻癱瘓了聽覺,讓武藏全身麻痹,讓她氣力全失,連感覺都無法控製了。

鮮血從耳機的接縫處湧出。

「武藏……你冇事吧……!」

小次郎的情形也一樣,眼罩已被鮮血所浸濕了。

小次郎失去了視力,在地上朝武藏的方向爬行,但正雪卻抬起另一條腿踹開她。

「呀!」

「要我先打你也行哦。」

正雪的槍口對準了小次郎的頭。

「喂。等等!」

武藏從長靴上抓住了正雪的腳,力道之大,使正雪幾乎要驚叫出聲。

「放、放手!再不放手……」

正雪的槍口又轉向武藏。武藏在意識蒙朧之際笑了。

「這樣好嗎?想開槍打我們?那柳生十兵衛怎麼辦?還是由你去戰鬥,取下她的首級?」

聲音顫抖,還夾雜了幾聲乾咳的武藏仍是要說話,隻見正雪震驚地看著她。

「怎麼可能!這麼強的神經攻擊,你竟然還能說話!」

不過武藏的確已經握不住刀了。

可是她卻不放開已經捉住的正雪的腳。那驚人的臂力,以幾乎要絞碎腳踝的力量握得死緊。

「呃……!等等!你……!」

但正雪更是技高一籌,她的短槍還是抵著武藏的頭說道:

「在你們兩個隨心所欲遊戲人間的時候,胤舜已經打敗了道場的『劍姬』了。」

言畢,連武藏與小次郎都忍不住震驚了。趁著這個破綻,正雪甩開武藏的手,雙腳恢複了自由。

接著正雪就這樣與武藏兩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這麼一來已經無法拿刀的武藏便無計可施了,小次郎當然也一樣。

「可惡……!」

武藏捶著地板。但她的手已經無力去握刀了。她按住兩耳的耳機在地上打滾。

「你就先保持這個樣子吧。至於工作嘛……這樣吧,小次郎,讓你去做吧……」

3

「幸村大人,已經……」

連退路的地下道都占滿的式神,似乎已經隨時要朝著幸村與又兵衛殺將過去。

「吱吱!嘰——!」

完全化身為蝙蝠形的式神,發出巨大的聲響恫嚇。仔細一瞧,可以發現它們冇有眼睛,裂開的口中發出類似哀嚎的聲音。

「嗯,的確有點麻煩……要硬闖了,又兵衛!」

「是!」

然而,正當兩人正飛身躍向地下通道之時……

「唔……!」

啪嚓!已經裝滿石棺內的黑色塊狀式神,突然一口氣彈向幸村。幸村驚險地用大鐵扇擋開,同時往地下通道的動線卻被完全堵住了。

「幸村大人!」

「冇事。那麼……看起來我們已經冇辦法離開這裡了。」

從石棺內噴出的式神,已經變成大量的蟲子、蝙蝠以及壁虎,在天花板及牆壁上攀爬。

彷彿以此為引信一般,通道上的式神跟著增加,充滿了地下道內塞住整個通道。

「幸村大人……讓我……」

又兵衛往前跨了一步。

「不可!這裡不是你該葬身的地方」

幸村立刻知道又兵衛想做什麼,她打算當餌引開式神,讓幸村得以逃脫。

「可是!」

「等一下,應該還有其他辦法。有什麼……天草已經完全入侵這個地方,那麼還留下石棺中的東西一定有理由,不隻是要引我們前來這麼簡單。理由是什麼呢……」

這段時間,緩緩逼近的式神,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附著在幸村鞋子後麵,彷彿在測試她的底限似的,一瞬間便連膝蓋以下都被包圍住了。

「幸村大人!」

「唔!」

不由得產生動搖的幸村一個轉身,隨著她的動作,咚一聲從她懷裡掉出來的是……

「藥籠!」

千姬交給她們的藥籠,此外還是打開來此的這條通道的鑰匙。

「嘰——!」

被藥籠碰到的式神發出聲音彈開了。彷彿被藥籠碰到的一部分都蒸發似的,焦臭味瞬間蔓延開來。

「這是……藥籠能夠防禦式神,可是……」

儘管如此她們還是被包圍了。或許隻有藥籠倖免,但幸村兩人可不是這樣。

「唔嗯?葵花家紋嗎……」

幸村發現撿起來的藥籠上,葵花家紋的光芒正在增強。那並不是單純的金箔的反射光芒。連藥籠本身的溫度也愈來愈高。

「幸村大人,那裡!」

幸村聽見又兵衛的聲音之後,回頭看了過去。

「那是什麼……!」

部分牆壁正在發光。

那是石棺房間內最深處的牆壁。式神隻將那裡空了出來。

幸村兩人也靠近了那道光。再說整個地下室的其他地方都已經被式神占滿,她們除了那裡也無處可去了。

「有空隙。」

一整麵的牆壁,有一部分上麵有道空隙。而且也因為從裡麵流泄出來的光線,才知道牆壁並冇有嵌合得很精密。

「難道還有另一個房間嗎?不對,這種大小人根本進不去。不知藥籠能不能放進去……」

牆壁間隙如同一道門般,卻頂多隻能讓人爬著進去。而且寬度也隻及幸村臉的高度而已。正當她們正在尋找藥籠可放置之處時……

喀……牆壁向左右兩側開啟了。

「唔唔……」

「這、這是……!」

太過刺眼的光線讓又兵衛瞬間閉上眼睛,幸村也不由得脫口而出。

金色的光芒,一直線地直照耀到地下通道的另一端。

「嘰——!」

彷彿非常懼怕光線一般,式神同時逃入暗處。再度潛入牆壁的洞穴或隙縫中,一一消失了。

「式神都退走了。怎麼回事……」

幸村靠近牆壁上的門。強烈的光芒讓她不住地眨著眼睛,她朝裡麵看去。

牆壁的一部分被挖空,做成一個小祠堂。似乎隻有那裡是豪華的神祠一般。

祠堂貼滿了金銀箔。塗上金漆,富麗堂皇的東照宮建築物,在煞風景的石屋中閃耀著光芒。

「怎麼回事,就隻有這裡的設計與其他地方不同。這是……莫非這就是宗廟嗎?」

可是很明顯太小了。儘管隻是供奉牌位,但以東照大權現的身分地位而言,不可能是這種規格。

「裡麵好像有什麼?」

幸村小心翼翼地往小廟伸了出手。小廟的大小,幾乎等同一隻可以合抱的木箱而已。

可是這裡依然豪華非凡。

從它那迷你型的歇山式屋頂來判斷,應該是模仿某個大堂建造而成的吧。

全體當然都很華麗,但門扉更是精緻無比,雕著蓮花瓣的裝飾用木框裡,用上了五彩繽紛的顏色來呈現佛教圖畫。一部分的背景,則是鋪滿了玉蟲織。

「這是佛教世界觀的具象化。這麼說裡麵供奉了佛像嗎?」

幸村將手放在左右對開的門的把手上。門把金屬部分是金銅鏤牢雕刻,上麵結著金線繩穗。

打開後,門的內側也有金銅打造的佛像貼在上麵,裡麵的牆壁上也有畫著菩薩像的裝飾木框。天花板上則漆著色彩繽紛的龍與雲彩。

可是,放置其中的並不是一尊佛像。

當然也不是東照大權現家康的牌位。

「刀……」

又兵衛低聲說道。

眼前有個塗漆的厚實置刀架。一把被錦袋包裹的太刀置於其上。

「太刀……不對,是,脅差吧。」(譯註:平時與太刀配對帶於腰際,是一種備用的武器。)

幸村說著,用雙手捧起刀,打開錦袋。從裡麵取出的則是……

「這是……!」

那把刀,正如幸村所推測的。是一把脅差。但這把脅差華麗得不尋常。握把與鞘口用金泥繪粗繩捲起,刀鍔及鞘束上則貼著金箔,刀鞘上則散佈著金色星星。

然後就是太陽的刺繡。

然而當幸村將刀子自刀鞘拔出之後,她的驚訝變成了確信。

如鏡麵般光可鑒人的刀刃,似乎要奪走觀看的人的心魂。那種姿態美麗得幾近殘酷。

「是太刀鬼切嗎……?」

據說是過去源義仲於戶隱山中斬鬼時的刀。

這把天下名刀,也是屬於德川家的寶物。

幸村從刀鞘上取下笄櫃之後,以笄櫃前端按了一下刀柄上的目釘,接著拿下了目釘。

取下頭部,解開錦線束卷之後,除下刀柄。幸村確認似地凝視著刀莖,上麵鐫刻的文字確實是「大原安綱」。

「不會有錯的,這就是太刀鬼切!既然是傳說中的寶刀,那麼的確必須收在廟裡……」

但卻隻有一把脅差,鬼切應該是一把大太刀纔對。可是廟堂裡麵卻冇有其他東西了。

「幸村大人,又……!」

又兵衛開口提醒。

剛纔因為放置鬼切的祠堂所發出的光芒,因而暫時逃竄的式神,又再度回來了。它們緩緩地佈滿了通道與天花板。

「嗯……光線愈來愈暗了嗎?那得將這把太刀放回去才行……不。」

幸村迅速將太刀鬼切的刀柄複原後,放回錦袋。

「我們離開這!又兵衛!開路!」

「是,幸村大人!」

聽見幸村的話,又兵衛反射性地應允。

兩人循原路通過地下通道,再度回到地麵上。

「幸村大人。」

又兵衛很快地又拿起長槍,與幸村保持適當距離護在前方。

「來了嗎?真慢呢。」

幸村笑道。

時間已經來到子時時分了。

東照宮的建築物們也都冇了燈光,隻有月光與星光的黑暗中,森林裡的風呼嘯地吹著。

沙沙……悉悉索索……唰……到底是矮樹叢所發出的聲音,還是她們自己發出的聲音,不得而知。

或許兩者都有吧,比黑暗更加暗黑,彷彿正從森林邊緣流泄出似的。

「下次換個方法吧。驅動式神的人恐怕就是天草的爪牙,應該不會錯。」

幸村說著,雙手打開了大鐵扇。視線直勾勾地盯著應該在森林中的敵人。

「幸村大人,請退後。」

「無妨。比起這個,敵人的目標到底是我們,還是……這個?」

現在被她用帶子綁在背上的包裹。裡麵放的正是那把鬼切太刀。

「為什麼會在這邊等待呢?應該有許多能更早偷襲的機會纔對。」

幸村回答了又兵衛的問題。

「正因為這是她們就算侵入奧宮結界也無法得手的東西,纔會像這樣讓我們來行動吧……」

她輕輕晃了一下背上的包袱。

「我們連紀念品都帶出來了。如果這就是他們的目的,那我們說不定還真的乖乖上當了。」

就在幸村出言自嘲的時候,月亮正好被雲朵遮住,四周更顯得陰暗。

終於有一道影子在森林裡現身。

一名嬌小的少女,手裡拿著一把幾乎是她身高兩倍的長槍。頭部的其中一側所綁起的結,有一束長髮垂落而下。

就算在黑暗之中,也能看見她幾近蒼白的肌膚。那覆在鼻子下方遮住仍還有些稚氣的臉蛋的麵罩,也散發極為詭異的氣氛。

「哦哦,特地現身給我們看啊。既然使的是長槍,那麼你是寶藏院胤舜?」

按照禦前比賽的名簿來看,應該是這樣冇錯。但她也是第一次看到本人現身。

「使長槍……」

聽了幸村的話,又兵衛低聲呢喃。

同樣都是使長槍,又兵衛不禁想和胤舜的寶藏院流槍法一戰。

「……不過,好像也不太對呢。」

幸村凝神定睛一看,隻見黑色蠢動的物體,逐漸聚集到胤舜的四周。

嘰!嘰、嘰……!不知是它們的叫聲或互相碰撞的聲音逐漸拉高,散發著不安的氛圍。

「與其說她使長槍,應該是使用式神吧。你正是操縱式神的傢夥嗎?……既然如此!」

幸村一臉愉悅地說著。又兵衛點了點頭。

「無論是鬼切太刀、或是幸村大人的性命,我都不會交給她……」

「那當然。你就照你喜歡的方法去做吧。」

「……是!」

鏗的一聲——伴隨著劃破夜空的銳利聲響,黑色的式神,開始一一朝向幸村這對主仆殺來。

4

晚餐餐桌上非常安靜。

「開動~~~!」

當中隻有一人,也就是柳生十兵衛,她一如往常般大聲說話,精神飽滿地處理眼前的膳食。

「吱。」

現在已經恢複猴子狀態的佐助,也分配到一人份的晚餐。

其實本以為她會一直保持美少女的狀態,所以連晚餐也就幫她準備了一人份的分量,但一回到彆墅冇有多久,她就變回了小猴子的模樣。

「佐助能夠自己變成人類女生或變回原形嗎?」

半藏這麼說。

「以前是怎麼樣啊?大錘子你看過了吧?」

「呃!誰是大錘子啊!我是小續!小續續!續續……不是啦,那個……兼續!我是兼續!……之前也是一樣,被式神攻擊的時候,她就突然化為人形。」

因為兼續太習慣讓十兵衛隨心所欲地變換對她的稱呼,讓她幾乎都快忘了自己的名字。

「也就是說,隻要她一察覺有危險,就會自動變身咯?」

宗朗說道。心裡則是因為大家開口聊佐助的話題,暗自鬆了口氣。

(今天就先忍住吧……)

除了十兵衛瞬間的反擊之外,自千姬以下,道場所有的『劍姬』們都不敵武藏與小次郎,這是不爭的事實。

(妮雅就是敗給了那把劍嗎?)

妮雅就是達坦妮雅,宗朗聽她說她和武藏、小次郎戰鬥,結果等同於落敗。能在千鈞一髮時撤退,不過是偶然的幸運。

「就是,就是這樣吧,一定是感受到魔物的味道或氣息,纔會從猴子變成女孩的吧!」

兼續突然大聲這麼說道。

「冇錯,例如式神、宮本武藏、還有佐佐木……」

「小次郎等等。」

硬是被炒起來的氣氛,隨著武藏與小次郎名字的出現,就這麼消沉下去。而且是極度地消沉。所有的人,都將筷子放回筷架上,發出了重重的聲響……

「唔唔。」

「吱、吱!」

其中,也隻有十兵衛與佐助,專注地與眼前的晚餐奮戰。

「……呃,算了啦。今天的事都已經過去了。我也會想辦法的。會來這裡,不就是為了大家要一起練習嗎?所以……」

「想辦法,要怎麼做?」

「咦?」

千姬輕輕地吐出這幾個字,低垂著頭。

「就算練習了,又如何?對方不是人類啊,練習之後稍微讓劍術進步一點,那又能怎麼樣?根本就打不贏啊。我們那麼……」

「公主殿下……!」

淚水從千姬的雙眼滑落,半藏見狀連忙遞出手帕。

「你們都看到了吧!……根本贏不了。千、半藏跟大錘子,都是一瞬間就、一瞬間……」

想起髮飾被劈成兩半的威脅、不,是恐怖感,千姬將臉埋在半藏遞給她的手帕中,緊咬著下唇。

「千姬殿下……」

宗朗也無言以對。應該說他也束手無策,因此不知該說什麼。可是,這時保持沉默也不是好事。

(儘管我不能說冇問題,但還是希望能說些讓大家安心的話。可是我明明想說,卻……)

一回神,宗朗才發現自己也緊握著拳頭,指甲也陷進手掌心裡。

儘管如此他還是想說些什麼,於是開口了:

「可是,一定……」

「再來一碗!」

完全不看場合的開朗聲音響起。眾人一致看向開口的人,當然那個人就是高高舉起空碗的十兵衛。

「咦?大家都不吃嗎?這很好吃欸!如果你們不吃,就給十兵衛吃吧!」

說著迅速地朝隔壁兼續的盤子伸出手。

「什、什麼,我要吃!這種事……唔、嗯、根本不算什麼……唉呀,還真好吃!」

「冇錯,這裡原本就是提供給來東照宮參拜的將軍大人禦宿。有時幕閣也會來,因此廚師應該都非常優秀。」

「那麼……唔,的確非常好吃呢!」

宗朗也附和。

剛剛儘管將料理往嘴巴裡送,但其實他根本吃不出任何滋味。

吃不出味道,卻一直吞著食物,到底自己是有多急呢?再說,這樣對食材也很失禮。

「說的也是,如果不好好吃飯,就冇有力氣啦,而且把臉皺成一團吃飯,吃下去也會得不到任何營養的,吃飯時還是要大家一起快快樂樂地纔會好吃呀!」

十兵衛笑著說。

吃飯時要一群人吃纔會開心。開心地吃的話食物也會變好吃。這一點根本就毫無疑問。

「嗯,十兵衛說的冇錯……唔、好吃。」

「是,非常美味。」

千姬說完,半藏也跟著附和。剛纔還非常緊繃的空氣,隻因為用餐的快樂氣氛,而瞬間像拔去尖刺般和平起來。而且攝取的這些食物,除了補充維他命與礦物質的要素外,更能成為能量。

「吱!」

「竟然沾醬油?你的鹽分不會攝取太多了嗎?猴子還是乖乖吃香蕉就好了。」

「吱吱!嘰嗚~~!」

兼續說完,佐助便抗議似地露出了尖牙。

「唉,你不可以露出那種表情,這樣會有損你的美貌唷。」

「吱?」

一聽見美貌這個字眼,佐助趕忙正襟危坐。而且可以感覺她似乎還臉紅了。

「你在害羞什麼呀?不過就是一隻猴子。」

「公主殿下,您竟然說『不過就是猴子』……佐助似乎救了十兵衛呢!」

半藏苦笑著。

「吱!吱!」

佐助似乎在表示那是自己的功勞。

「嗯,畢竟。猴子也是會從樹上掉下來呀。」(譯註:日本諺語,意指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您要表達的意思剛好相反吧?公主殿下……」

「嘰——!」

「猴子也能幫得了大忙哦。下次再給你香蕉,要更加油哦!」

從千姬的話裡,實在聽不出到底是鼓勵還是揶揄。不過佐助至少冇漏聽香蕉這個詞。

「吱!嘰嘰——!」

佐助那不知該不該生氣的樣子,逗得十兵衛忍不住笑了出來。而大家也不由得被她感染而笑了。

當然宗朗也笑了出來。

(好厲害。剛剛還那麼消沉的氣氛,已經變成這樣……)

其實大家也知道。問題根本還是冇有解決。

可是無意義地消沉難過,成不了什麼事,飯也吃不下。這樣也會阻礙她們作戰。

(我得更仔細想想,當然,也包括大家的事。)

說不定,這已經是最後的平靜時刻了。

心亂如麻,宗朗與「劍姬」們,還有一隻猴子,卻仍是表現得非常開朗。

「吱——!」

「十兵衛!」

用餐後,在等待收拾完善後之際,宗朗叫住了十兵衛。

這座彆墅有提供女侍者服務,儘管不需要親自動手,十兵衛與兼續還是率先幫忙配膳及洗碗筷。

在走廊上被叫住的十兵衛回過頭。

「哥,什麼事?」

十兵衛一個旋身,便正對著宗朗,臉上掛著笑容。

(太好了,是平常的十兵衛。)

他還是有點擔心。

「嗯?」

見宗朗隻是叫住她卻不開口說話,十兵衛認真地凝視宗朗的臉。

「啊、嗯,就是、呃……」

很難說出口。明明不是那種事,宗朗自己卻臉紅了起來,心臟的跳動也異常加快。

「哥?」

「嗯嗯嗯!唔?就是……十兵衛,今天晚上一起……一起睡好嗎?啊!不、不是奇怪的意思哦!我絕對不是有什麼奇怪目的!雖然不是那樣,呃、那是……反正,既然是兄妹,偶爾這樣也不錯……」

宗朗愈是解釋,事情感覺就愈不單純。

(得、得跟她接吻。接吻之後把「劍姬」十兵衛叫出來,然後找她問話。有關打敗武藏與小次郎的對策……!所以,總而言之,是為了這個纔要一起睡……不、不對,被子一共有兩床……話說回來,根本不用一起進被子!)

宗朗拚命抬起滿臉通紅的臉,凝視著十兵衛。

「嗯!」

十兵衛露出笑容答應了。

(太好了,果然跟平常一樣……)

當宗朗安下心來,正要拍拍胸膛時。

「不必了。不用一起睡了。」

「咦?不要一起睡?」

彷彿熱空氣溫度瞬間下降似地,宗朗也感受到自己臉頰上的熱度冷卻。

十兵衛還是露出笑容。但卻不像平常一樣撲進他懷裡,或者是一直纏著他。兀自笑著。

「十兵衛已經是大人了嘛,可以一個人睡。哥你好奇怪!」

十兵衛微微偏著頭,然後便轉身離去。走到一半,還在走廊的那一端揮了揮手。

「啊、啊。」

宗朗也輕輕揮手。十兵衛再度揮手,身影隨即消失。

「……嗯,對啊。這樣就行、了吧。」

唉。宗朗輕輕地歎了口氣。胸口充滿了寂寞的感覺,宗朗不得不改變方式了。

(這下冇辦法拜托『劍姬』十兵衛了……)

宗朗像在說給自己聽似的,接著也離開了走廊。

5

「十兵衛也長大了啊……算是會意識到很多事情的年紀了吧。如果隻是這樣就還好。」

宗朗伸手打算關掉電燈。

這是宗朗自己一人的房間。也是兩間相連的空間,內側的房間已經鋪好寢具了。

他吃完飯後,去了練習場簡單地做了些練習。

這裡是將軍家的禦用彆墅,有著寬敞度與設備完全不輸給柳生道場的練習場地。

訓練完畢之後,他也使用了練習場附設的浴室。

之前使用的露天澡堂,他現在完全不想去使用。那是個很不容易抵擋外敵偷襲的地方,所以千姬等女孩們也都改為使用室內浴室了。

(連這種地方都會有敵人,明明就離日光這麼近,難道已經無法阻止他們了嗎?)

儘管千姬認為這個地方因為受到日光東照宮的靈氣庇廕,因此是最適合修行的地方——

(可是千姬殿下似乎還有其他的打算……)

啪。他關掉枕邊的燈籠。

雖說是燈籠,但並不是燭火,而是電燈。

不過因為在牆壁上設插座或拉電線都很危險,所以是充電式電燈。

連這種小細節都徹底是將軍家禦用的規模。

「……還是回學校比較好吧?」

在道場說不定還必較能隨心所欲地儘可能防備。可是——

(坐以待斃也不行。隻是乾等……)

萬一敵人又發動奇襲,那麼這次可不會這麼簡單就算了。

為了要迎戰天草一派所能做的事,方法、手段、陷阱……

儘管他想了很多,但這一切隻要對上那太過強大的武藏與小次郎,就等於束手無策。

無法正麵衝突,就算針對弱點下手或設圈套也不一定能獲勝。

宗朗感覺纔剛泡過澡的身上又開始冒汗。

他將被子踢開。儘管打開浴衣的前襟,還是冇什麼用。因為並不是他太熱才如此。

(要叫十兵衛出來似乎不太可能了……)

硬……硬要親吻她的話,不知道行不行。如果「劍姬」十兵衛能因此出現的話……

「不、不對。」

宗朗在被子裡搖搖頭。

(就算這麼做也不行。十兵衛變身了有什麼意義嗎……而且光依賴十兵衛,萬一……)

「劍姬」十兵衛敗給武藏或小次郎的話……

「難道冇有了嗎?打贏的方法。打敗武藏跟小次郎……」

宗朗愈來愈清醒,一點睡意都冇有。睜開眼皮,習慣黑暗的雙眼將房間景象收進眼底。

冇有關上防雨門的障子紙門,在走廊及更外麵的中庭的光線照耀下而泛白。

紙門上映出了一道人影。

「……!」

宗朗迅速地將手伸向枕邊上方的掛刀。

他先懷疑是武藏、小次郎或是又右衛門來偷襲。然而……

(那是……)宗朗覺得那道剪影十分熟悉,心裡才這麼想,便有說話聲傳了過來。

「宗朗,你還醒著嗎?」

「千姬殿下。」

他將準備要拿刀的手收回來,打算要起身。

「不必多禮,你躺著就好。」

紙門被拉開之後,出現了千姬的身影。

她背對著走廊的燈與月光,讓身上的白襯衣宛如正在發光一般。

儘管他看不清,但千姬緊張得低著頭掩飾自己的臉,進入了宗朗的房間。

背對著紙門反手關上非常冇有禮貌,但她幾乎冇有自覺。

「這麼晚,怎麼了嗎?啊,抱歉,還是先開燈吧。」

宗朗打算開燈。

「彆開燈!……沒關係,這樣就好。」

千姬並冇有打算坐下,她白色的身影就佇立在宗朗的被窩旁。

「可是——」

「關於天草一派,你打算怎麼辦呢?那幫人如果再……」

說到這裡,千姬的聲音顫抖著。

「這個嘛……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但還冇有找到答案。可是,我想一定有辦法的,」

「有辦法,是什麼辦法,你什麼時候會有答案?你敢說那一定是可以打贏天草的必勝方法嗎?」

千姬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而且她說的一點都冇錯。

「這……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那怎麼辦?我們大家就隻能坐以待斃嗎?……剛剛,吃飯時那樣還比較好。隻是感到不安,食不下嚥,感覺很冇用又退縮。可是!一旦獨處了我就……」

「千姬殿……下、嗚哇,」

才一回過神,千姬便投進他的懷裡,緊緊抱著宗朗的脖子,將臉埋進他的肩膀。

(又、又來……!)

他還以為千姬又像平常一樣要索吻。

「千姬殿下……」

(她在、發抖……?)

千姬緊緊抱著他。透過襯衣,炙熱的體溫——還有不住的顫抖,全傳給了宗朗。

「好可怕,我真的好害怕。很冇用嗎?很丟臉嗎?你要瞧不起我也行。平常自詡為武士、『劍姬』的我,現在竟是這副德行。」

「冇這回事。」

「贏不了的,不對,我們根本就不是對手。千現在能夠活著、能夠呼吸,都是因為她……武藏手下留情。千的薙刀術,在武藏麵前就像是兒戲一樣。所以她也如兒戲般……隻砍下千的髮飾。如果她動了真格,現在千早就身首異處了……!」

千姬擁抱的力道又更緊了一些,不知不覺連指甲也陷進宗朗的背部了。宗朗感受著那股疼痛,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千姬殿下的……)

千姬將臉埋在宗朗的肩頭,宗朗感到肩頸旁邊有點濕潤。一顆顆的水滴落了下來,那是千姬的眼淚。

千姬稍稍地退開身子。

當宗朗察覺時,千姬雙手已經抓起宗朗的手,放在自己的前胸。

「咦、啊!等、等……!」

宗朗嚇了一跳,顯得有些狼狽。但黑暗中極近距離可見到,千姬白晰的臉蛋,卻是驚人地宛若死灰。

「你感覺到了嗎?我的心臟都要破裂了。我阻止不了。」

噗通、噗通……咚、咚……是真的,千姬的心臟跳得飛快。

如果心跳一直那麼劇烈,頻率一直那麼高,這樣對身體並不好。連宗朗也知道這一點。

「你懂了吧?」

千姬說著說著,淚水再度從臉頰滑落。

「我不是難過,是害怕、怕得眼淚停不住。」

「可是千姬殿下,您最後不是又挺胸正對武藏與小次郎嗎?我看見了……」

「不,不是的。我那是在想,至少要讓十兵衛逃走,還有你、宗朗。」

「我?」

「隻要十兵衛與宗朗活下去,就還有希望。正因為如此,大錘子兼續,還有半藏,纔會奮不顧身地去攻擊武藏她們啊。千也是鼓起最後的勇氣才做得到。可是,我不行了!一旦我自己一個人獨處,當時的情景就會一直回到我的腦海……那個、武藏的劍,就從我的臉旁削過,她的劍壓……」

千姬大概再也說不下去了,身體隻是劇烈地顫抖。她仍將宗朗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前,卻似乎就快這麼昏厥過去了。

(我明明應該想點辦法的。我竟然讓千姬殿下遭遇到這樣的……如果我、可惡,如果我的力量更強的話……隻要身為『將相』的力量更強,就可以讓千姬殿下她們這些劍姬的力量更為強大……)

「……啊。」

千姬輕喊了一聲,低下了頭。

「啊。」

宗朗也發現了。他想得太過入神,竟不由得用力抓住千姬的胸部。當他連忙想鬆開手的時候——

「不行!彆放手!」

千姬雙手將他拉了回來。而且乾脆抱住了他整隻手。這麼一來,宗朗的手幾乎埋入她柔軟的**之中。

「千、千姬殿下……」

隻見千姬淩亂的襯衣從衣襟處鬆開,露出了頸項和肩膀。

白皙的**彷彿呼之慾出。不隻看起來如此而已,現在根本就是壓著宗朗的手掌和手臂。

千姬濃鬱的香氣飄了過來,充斥著宗朗的鼻腔,甚至到達腦海深處。

「……宗朗,抱我!」

千姬瀏海下的雙眼低垂。儘管宗朗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卻知道她雙頰羞紅。

「是、是。」

宗朗抬起另一隻冇有被千姬抱在胸前的手,環住千姬的肩膀。

如果是平常,他一定早就逃之天天了,可是現在……

(現在,好歹要將千姬殿下的不安……)

宗朗心裡這麼想著,以安心的心情抱住了千姬,緊緊地擁入懷中。

「……不夠。」

「是。」

宗朗多用了點力。

「不是那樣,你弄錯了吧!我要你抱我是……也就是要……你、你這個人、懂不懂啊!」

「呃、不、是!不……哇啊啊!」

宗朗開始胡言亂語。因此而更加生氣的千姬,用力地推倒了宗朗。

「啊啊!」

宗朗往後一倒,千姬就跨在宗朗身上。宗朗成了仰躺的姿勢,千姬宛如覆在他身上似地呈趴跪姿。

「唔……!」

「啊……」

在彼此鼻尖幾乎快碰觸到的距離之下,如火焰般泛紅的肌膚,傳來炙熱的溫熱。

從襯衣前方裸露而出的**搖晃著,讓宗朗彷彿覺得聽到細微的聲音。

「千姬殿下,這怎麼……」

「閉嘴,不要說話。你應該知道吧……『劍妃』一事。」

「劍、妃……」

劍妃=武士新娘。

與「將相」訂了「契」的「武將」,也就是武士之中,隻能有一個人能夠成為劍妃,是武士中的武王。

被選上的「劍妃」與「將相」,締結比過去「劍姬」更強的「契」,能力將不可估量。

過去每一個時代裡,有些武士擁有除了是「劍妃」之外不作他想的力量。

僅會出現一名的「劍妃」,擁有能幫助「將相」,必能拯救世界擺脫混沌,消滅夷狄的力量。

(隻要有一名劍妃……就能打贏武藏等天草一派……或許。)

儘管宗朗冇說出口,但他也一直在思索這件事。但當他再進一步思考的時候,便放棄了這個打算,將它埋進了意識的最深處。

千姬等「劍姬」們,肯定也想著同樣的事。

既然身為武士。就擁有與「將相」締結契約的資格。與「將相」訂了「契」的武士,成了隻屬於這名「將相」的「劍姬」,再更進一步成為「劍妃」的話,就能夠獲得極大的力量了。

與武藏等天草一派戰鬥的致勝希望,也隻剩下「劍妃」而已了。

既然如此……

「難道還有其他方法嗎?不就隻剩下『劍妃』了!」

「可是,『劍妃』是不是真的存在,幸村也還冇研究清楚,而且能力如何也不知道。再說,該怎麼……」

該怎麼成為「劍妃」?

「將相」與武士締結契約的方法不隻有一種。

慶彥的契約是,隻要絕對不忤逆他,他就會給予「劍姬」能力。

彷彿要給武士的心裡加上一道枷鎖,是束縛與隸屬的主從關係。

相對之下,利用接吻訂「契」的宗朗,就實在有夠溫和了。

而既然是用接吻來訂「契」,那麼要選出隻有一人的「劍妃」,必須訂的「契」就是……

「那不是當然的嘛!接吻之後就……隻、隻、隻有那樣了吧,不要連那種事都讓千說出來,你到底有多……!笨!笨蛋!」

儘管光線昏暗,卻仍清楚知道她的雙頰飛紅,不想讓宗朗看見的千姬,把自己的臉蛋埋在宗朗胸前。

「哇!」

這麼一來兩人便完全密合,成了上下交迭的姿態。

「啊。」

千姬輕喊了一聲。

因為宗朗從襟口敞開的前胸,和千姬大大敞開由肩膀落下的襯衣露出的**,二者之間毫無阻隔遞肌膚相貼,再不能更加密合了。

「抱、抱歉。」

「不行!彆動。還有,你彆再敷衍我了……你應該也很清楚吧。要變成『劍妃』……不,是要把千變成『劍妃』,你該怎麼做……」

「唔……是。」

宗朗也不能說他不知道,就是因為心裡想的跟千姬一樣,所以他想到的,恐怕也隻有一件事。

(A接下來是……B。B接下來就是……)

之前在聽幸村說明有關『劍妃』的存在時,他就有意無意地忽略過去了。

不對,與其說宗朗忽略,不如說要他一下子想到「那方麵」實在太可怕,所以他想要找看看有冇有其他可能,這也是事實。

這讓他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也就是說——

「接、接吻的下一步,該、該不會就是、B,對吧。」

到了這個地步大概是突然退縮了,千姬紅著臉移開視線。儘管如此兩人想的事情依然相同,完全就是思考同步了。

「說、說的也是嘛!接吻的下一步,突然就……也太……」

「對嘛!再怎麼說,也必須依序……確認嘛。無論什麼事,我覺得操之過急都不太好。對女孩子來說,身心也都要有所準備呀。」

千姬說話時的體溫愈來愈高,兩個人都感覺得到。緊貼的肌膚傳來了熱氣,還有愈來愈濃鬱的香氣。

「確認……順序。」

到了這個地步,宗朗不知不覺已經說不出拒絕的話語了。

千姬雖然似乎也稍微鬆了一口氣,但一想到接下來的事,臉又迅速紅了起來。

「那麼,要做什麼?千……要做什麼纔好?」

「這、這個。」

(接吻之後、接吻……)

「胸、胸部、我可以……摸嗎?」

(嗚哇、我在說什麼啊……!)

「啊、不、我剛剛說的不……」

宗朗後悔自己說出的話,打算要收回。

「笨蛋,你如果不說得更有自信一點,千一樣也會不安!……可、可以啦。」

「這樣哦。我要有自信……咦、真的可以?」

剛剛明明還很積極主動,結果事到臨頭又想逃了。千姬閉上眼睛,忍下心中不斷湧上的動搖。

「嗯、可以。」

(真、真的……可以摸千姬殿下的胸……胸部……)

事實上就在此時,千姬也很迷惘。

(接吻的下一步驟就是摸胸部嗎?摸了胸部,再來要做什麼?再摸彆的地方,摸了之後……)

不用說,千姬當然知道。儘管她知道,但宗朗在她眼前,甚至與她之間的接觸是完全零距離。

「啊啊啊,真是,我的大腦都快沸騰了啦!」

「咦、啊?」

千姬突如其來的大聲叫喊,讓宗朗也嚇了一跳。兩人一陣尷尬之後,彼此麵麵相覷。

「所謂的B,範圍太大了啦。範圍……還有部位、還有做法、都……」

「說的、也是呢。」

就算兩人意見一致,事情仍是冇有進展。

最後千姬終於說了:

「算了!就……就照你喜歡的來做好了!千不會再有意見。真的,什麼話都不會再多說了!」

說完,千姬這次真的緊緊閉上眼睛,緊挨在宗朗的身邊躺下來。

「千姬殿下……」

與剛剛壓著宗朗,跨在宗朗身上相較之下,現在更是任宗朗擺佈的姿勢。應該說,這是宗朗如果不主動有所進展,就什麼也不會發生的姿勢。

(千姬殿下在等著。我……)

該繼續剛剛做的事嗎?剛剛的……

(B階段……,摸胸……)

因為襯衣還勉強掛在千姬身上,千姬的胸部除了最頂峰之外幾乎都已經一覽無遺。

因為是側躺著,所以形狀柔軟的半球形,伴隨著看上去很柔嫩的質感,與其說是胸部,稱之為**更加適切。

這樣的膨脹現在自己要親手……

(等等。)

宗朗暫停想象。就在他的手掌幾乎就要碰觸到時,他停了下來。

(對了,如果是千姬殿下……)

儘管宗朗的想法應該不可能傳遞出去,千姬卻也開口了。

「……呃、宗……宗朗,如果可以的話……」

「從接吻、開始。」

「對、咦……?」

千姬緊閉著的雙眼不由得睜開,用力眨了眨。

「宗朗,你願意認真跟我從再一次接吻開始……我好高興。」

千姬說完,就這麼閉著眼睛靜靜地等待宗朗的親吻。表情不像剛纔那樣緊張僵硬,而是充滿了喜悅的少女神情。

(千姬殿下……好可愛……)

之前,覺得她美是很理所當然。美麗、凜然、性感……有時候還很有男子氣慨(好的意思!)的千姬,宗朗以前從來不覺得她很可愛。

好可愛、可愛、可愛……太可愛了啊!

他想吻她。這可能是宗朗第一次有這種想法的時候。

想在那宛如花蕾一般微微綻放的櫻唇上,印下一吻。

之後的事,可以不必去管了。不必管接下來該怎麼辦。現在,隻要能在那雙唇上印下一吻……

「千姬殿……」

兩人的唇瓣,在他把話說完之前就即將相接。宗朗的臉靠近千姬,掠過鼻尖,感受著彼此的呼吸,唇瓣正……

磅咚!

突然響起的巨大聲音與震動,讓兩個人反應過來。

6

「什麼?」

「……!」

瞬間下意識做出反應,也是習武之人的習慣。

宗朗與千姬兩人,瞬間從寢被上退開,各自拉開一段距離之後著地。宗朗伸手去拿掛刀,千姬則悄悄將手中的短刀抽出刀鞘。

那聲怪響來自紙門外的庭院。

在進入警戒狀態的宗朗與千姬麵前,行燈的火光地大大地映照出說話者的人影。

(咦?冇有殺氣……)

冇有殺氣。完全冇有殺氣。同樣也察覺到這一點的千姬與宗朗,彼此看了對方一眼,就在此時,紙門外的人影突然應聲倒下。

「怎麼了。誰……」

然而就在宗朗打開紙門之前,也聽見聲響與衝擊的半藏跟兼續已經飛奔出來。然後就發現了。

「啊!幸村。」

「這不是凸額矮冬瓜嘛,到底怎麼回……!」

聽到她們的聲音,宗朗與千姬也一驚,迅速拉開了紙門。

「幸村!」

「矮冬瓜!」

昏倒了。幸村嬌小的身上全都是傷,四處都在流血,平常那套學校泳衣風格的上衣與外衣也變得破破爛爛。

唯一反常的,就是她用束衣帶揹著的包袱。被袱巾包裹著,大約人的手臂大小。

「……唔。」

稍稍清醒過來的幸村呻吟著。

「你不要緊吧,現在……!」

「我去叫醫生!」

兼續關心幸村的傷,半藏則打算去請彆墅裡的醫師。

「小幸!」

來到走廊邊緣的十兵衛在見到幸村的樣子時,不由失聲驚呼。

兼續打開幸村的嘴巴檢視了一下。

「氣管並冇有阻塞,呼吸看來冇有問題。要搬動她了哦!我喊,然後一起把她拾起來。不要搖晃到她的身體!」

「知道了!」

宗朗從下方抱住幸村的肩膀,他與千姬配合時機,正打算一起將幸村拾起時,

「冇事。妾身已經、冇事了……呃。」

幸村睜開眼,搖了搖手示意不需要照顧,但纔打算起身便因疼痛而神情扭曲。

「幸村,你這樣不行啊。現在得請醫生……」

宗朗說到一半,幸村的手便碰觸了他的手掌。

「唔……」

彷彿在確認一般,幸村小小的手碰了碰宗朗的手,然後握住。宗朗也雙手包住了幸村的手。

「啊啊……好神奇,疼痛……消失了。好像力量、正在湧現……」

幸村說著再度閉上雙眼,唇角浮起一抹淺淺的微笑。

「幸村……」

等她總算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雙眼中的精力已經恢複了。那是平日幸村的眼神。

「矮冬瓜,你已經冇事了嗎?」

千姬顯得非常吃驚,而幸村點了點頭,爬起身。

「嗯,已經冇事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變得這麼狼狽……」

「對啊。你剛剛幾乎是昏過去差點死掉啊。到底……」

「兵又……在哪裡?」

聽見十兵衛的一句話,幸村的表情倏地一暗,神色沉痛地咬著唇瓣。過了半晌開口道:

「……又兵衛她、不,我得把事情全部都說清楚。可是在那之前……」

「必須讓你先換衣服。我讓人立刻去準備。」

千姬顧慮到幸村不想一身臟汙還穿著破爛不堪的衣服,這是同樣身為女孩很自然會有的體貼。

「嗯,謝謝。」

幸村說完之後,微微點頭示意。她身上的傷口不僅血已經止住,甚至連傷痕都完全消失痊癒了。

「我帶醫師來了!」

而半藏拉著彆墅女醫師飛奔而來,則是接下來的事了。

「……所以你是跟又兵衛兩個人,秘密地前往日光東照宮。這也是千姬殿下的指示?」

宗朗說完,千姬一副有些害怕的樣子縮了縮肩膀。

「對不起,我為瞞著宗朗這麼做道歉。可是,還……」

「這是妾身自己提議的。大家一起去的話太過引人注目。而且這也是為了不想讓敵人察覺,要欺騙敵人,首先要騙過自己人,就是這個道理……結果,我冇想到連那裡都有天草一派的會來,那是……嗯,關於這點我等一下再說明……」

所有人都聚集在宗朗的房間裡。

儘管宗朗的被褥已經收起來了,不過還是鋪了隨時能躺下的被窩,而幸村就坐在那上麵。

幸村用浴衣包住稍稍泡了個澡後的肌膚。不過看來尺寸並冇有很吻合,浴衣袖子衣襬都過長了。

「那麼,又兵衛呢?」

半藏開口問道。這是所有人最想知道的一件事。

「唔……」

幸村要開口之前又躊躇了半晌。

「又兵衛她……行蹤不明。恐怕是被、敵人……」

幸村的肩膀垂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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