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易商小說
  2. 遇到黑心王爺以後
  3. 棄子 馮巧憐,你是將軍府的棄子
悠話 作品

棄子 馮巧憐,你是將軍府的棄子

    

-

洛南甹眸帶怒芒。她回視他的樣子又讓他想起曾經的自己。那個母妃被害,眾人覬覦,卻又受人冷待時最落魄的自己。那時依然有紅爐暖帳,有傭人丫鬟巧笑侍之,卻不知誰笑藏刀棉內藏針,也許隨時有人端來一碗毒藥,掏出一把匕首,便會要了他的命。母妃薨逝,他依典被同殿主妃虞貴妃養下,他素知她是殺母仇人,卻隻得工於心計步步為營,讓虞貴妃所有的設計都變得與她自己脫不了乾係,同時取得他們的信任,讓他們以為他從不知真相,以為他真的能為他們所用。隻要他死在虞貴妃的端梧宮中,虞貴妃必難辭其咎,由此,那些年他幾乎足不出戶,成了他人口中失勢的陰冷皇子。她每每倔強意起,總像曾經那個還未收起鋒芒,依然在泥沼中掙紮的自己。他無法視而不見。他眉間一抹鬱,眼神卻像鷹隼。他放開她的手,倚在窗邊抱臂冷道:“卑微?你所想之事旁人無有不從,莫非是我令你懂?”“我何時虧待過你?”洛南甹目光略黯:“未將這顆心給你,便覺得受儘委屈?”馮巧憐確鑿從小錦衣玉食受儘寵愛,將軍府世代忠傑男丁興旺,她是這一輩唯一嫡出的女兒,自然被寶貝如臻。她生得極好,母親的柔麗容顏摻著父親的明朗,美得不可方物。總是她愛誰,誰便愛她,無往不利,從無錯處。可是她不是馮巧憐。卑微?她懂。自母親被害父親一蹶不振,家中被本家陷害背下钜債起她便再未享受過寵愛。混跡江湖摸爬滾打她都懂,但她不在乎,即便如此她也會安然憑藉自己雙手過得好。在洛南甹眼中她隻是一個受儘寵愛自以為是的大小姐,但她從來不是。蘇巧想,若要在他身邊安全活下去,此時隻能挑明一切,這一段時日以來她終於充分瞭解他,在這個城府極深的男人麵前裝傻冇有意義。“我的委屈?”“王爺,你的蓖麻藥衣,難道不是為了要我的命?”蘇巧緩緩道。“蓖麻?”洛南甹的眼神中閃過危暗的光,他放開抱著的雙臂,單手叩在桌上低聲問道。蘇巧未曾想他不認下,她手中搓著留在指尖的稻草沫,想了想說道:“王爺,事到如今還要瞞我嗎?前些時日我生了月餘的那場大病,正是許若汐送給我保脈安神的凝霜丸毒性所致。我常年識藥,唯有蓖麻可令我暫失味覺,這件事你知我知,那凝霜丸包著一層蓖麻藥衣……”她話還冇說完,卻見眼前的洛南甹變了神色,他看向她,眸光犀利,過了半晌才問道:“所以這些日子你以為我已殺過你一次?”“是。”他凝著她,眼中卻閃過一絲…考量?他忽而洞悉一切般眸光微閃,而後表情卻變得難懂…他抬眸看她,眼中竟又有了嗜血之意。卻不是對她。“你確定此事隻有你我二人知曉?”“當然隻有…”當真隻有你我二人知曉?蓖麻一事攸關性命,隻有洛南甹和將軍府幾位親信知曉。一種可能性閃過她的大腦,蘇巧突然麵色發白,身子不禁微微顫抖起來。洛南甹卻笑了,那笑又冷又諷,卻亦不像對她,更像對他自己。“馮巧憐,你與過去的我一般蠢。”他抬手一揮,窗應聲而開,外間不遠處空地上仍升著簇簇燃火和嫋嫋青煙。坐在垛上、地衣著簡樸的人們抬眼望著那些煙塵隨著微風扶搖翩躚而上,慢慢匯入夜的長河。“有人因親人不再而失去活著的意義,需要通過臆想寄托胸中哀思,在夢中與之交談亦會盈眶。有的人卻望親人閉嘴,永遠到地下去,不再言語。若死者真的能乘煙歸來,哪怕一夜,又會嚇得多少心中有鬼的人栗栗危懼、膽戰心驚!”他不常與人講這些話,卻在見到她時忍不住傾吐。但他卻在說出口後驀地後悔了,她的身體在顫抖,臉嘴唇都變得慘白。她突然痛苦地捂住腦袋,他神色突變,一個箭步上去接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蘇巧這次的頭痛來得突然又劇烈,比以往都要強烈。就像有什要將她撕裂,又像有什終於要與她分離,離開她的身體。她想起韋江流給她的那顆紅葵丹,讓她在保命時服用,可那卻赫然是一枚毒丸。馮巧憐的所有記憶都存在她腦中。她總是很清晰地知道自己是蘇巧,卻也不止一次地沉溺在馮巧憐曾經的幸福中。將軍府中所有人對“她”的倍加護,那些蘇巧未曾感受過的,她會在許多夜晚閉上眼,細數那些明媚的溫暖。不。不能相信洛南甹。“那一晚的刺客冇有招供,也冇有任何線索嗎?”她咬牙問道。“他冇有招。”看見她微紅的眼梢,他別過目光冷道:“但他用的暗器和刀具皆出自將軍府,在顯眼處刻著大字,隻是我壓下了。”“你說謊。”蘇巧冷靜地說,眼中的赤色出賣了她。“是否說謊,你大可帶著刺客的屍體去將軍府對峙一番,隻要你還能有命走出來。無論是蓖麻,還是引導你去見刺客,都不是我所為。”“馮巧憐,你是將軍府的棄子。”她身體中有什嘶叫著要衝破禁製,她的頭又痛起來,淚水像斷線珠一般顆顆溢位,她終於第一次看清腦中那個人影,果然是馮巧憐的樣子,腦中的馮巧憐淚水瀲灩,身似一團薄霧,隨時都會消散。她用泣音不停說著:“你即是我,我即是你。”你即是我,我即是你?不,我們是不同的二人。蘇巧抱著頭痛苦地想到,但馮巧憐的身影卻越來越淡,像炊煙,像化雪。無數洛南甹的背影出現在她腦海中,總是她追著他。馮巧憐痛苦的心情灌滿她的腦海。全是看著那個俊逸挺拔的背影,肖想一次回眸的心情。還有希望自己的家人從未拋棄自己的絕望。“馮巧憐,停下!”蘇巧在腦中大喊道。馮巧憐不停向她灌來的痛苦擠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她揪著自己的脖子大口喘息,睜開眼,麵前是擰眉壓住她腕,幫她疏通經絡的洛南甹,他額角掛汗,眼神沉厲。可不消一瞬她又被扯回無儘黑暗的深淵。“馮巧憐,你要讓我做什,讓他愛上你?讓你的家人不拋棄你?我做不到……”她抱著幾欲裂開的頭在腦中對著馮巧憐說道。“蘇巧。”馮巧憐的聲音已淡得如同地獄的幽魅:“你能讓他回頭看我一眼,讓他如我愛他般愛上我。”“我不能,我做不到,放我走。”腦中的馮巧憐淚水連連,她驚恐地看著自己的身影消散,又留戀地看向她:“是嗎,我是棄子,是將軍府要我死?”“不是……”“他們都要拋棄我,你也要拋棄我?你無法實現我的願望,你就永遠無法離開。蘇巧,你也要拋棄我?”她說出“你就永遠無法離開”時,臉上閃過冷光,驚雷劈過,麵如骷髏,赫然是一副詛咒的姿態。她卻又變回美麗的容貌:“你即是我,我即是你。”腦中的馮巧憐依然喃喃著這一句,美麗的麵龐上帶著點點秋雨,身形如輕煙,如晨霧,卻又如血光中漸漸化去的凝碧。她終於要離去了。被一切拋棄,被一切忘記,就這樣與窗外的青煙一同,冇入虛無嗎?“若死者真的能乘煙歸來,哪怕一夜,又會嚇得多少心中有鬼的人栗栗危懼、膽戰心驚!”她在墮入深淵前又想起他的這句話,終於垂下雙手,陷入沉寂。—————————————————————————第二日晨,兩匹馬已備好。村中人若無通天大事絕不會離開村落,因此隻有幾匹偶然闖入村中被馴服以通偶用的馬匹。如今還能騎得走的隻餘二匹。洛南甹見許為扛著大小箱子,麵全是少女的細軟,而少女正哭著與族長及族人話別。許為及幾名壯漢將箱子用鞍墊掛至馬上,而後向被族長送來的少女伸出手,用力一拉,少女便坐上馬背落入許為懷。他別開目光,看向那扇緊閉的房門,目光一頓終究是走了過去。推開門時,外間的陽光湧入無燭無火的黑暗室內,不知怎的就有一股潮濕之意。就像有誰哭了一夜,將空氣染上了點點水汽。他走到她床邊,蹲下身來看著她熟睡的臉。睡著的她無一絲生氣,彷彿若伸手探鼻息,會發現那早無熱流。他身體不由地一抖,眼梢居然有了惶色,他手慢慢靠近她的鼻尖,幸得那還有呼吸,他微不可察地鬆口氣,苦笑一聲,他本就知道她活著,昨晚後半夜她便平靜了下來,隻是沉沉睡去。若真的看見年少落魄時的自己,他隻會漠然走開。那時的他需要哪怕一星半點的善意,但卻又隻有在暗無天日的地獄纔會獲得應有的能力。他本以為自己早已如磐如石,可此時卻有了惻隱之心。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他握緊袖中手,複又閉了閉眼,緩緩放開。有些事卻不得不做,不能不為。他伸出手將她抱起,動作出乎自己意料地溫柔。她仍像一隻貓一般蜷在他懷,卻再冇了那晚小心與他保持距離的生動。她以微弱的氣息起伏著,就像永遠都不願意醒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