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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初見 作品

第1003章 一人一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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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貝德福德公爵的莊園,”

他們被傳送到距離莊園不遠的草地上,拉爾夫領著二人沿著嵌草小徑走向以白藍為主色調的建築,克萊恩院長看向四方蔓延的濃霧,神情沉鬱,拉爾夫繼續介紹道:“這裡目前由聖騎士們把守,莊園四周設下了出入禁製,隻能通過騎士團的傳送法陣出入。”

“這是貝德福德公爵最小的一個莊園,位於西北高地,公爵每年夏天會來這裡度假。”

塞米拉小聲打了個噴嚏,雙手縮在袍子裡將領口扯緊,拉爾夫瞥了她一眼:“這裡5月的氣溫偏低,以陰天為主,濕度也比較大。”

“但奇怪的是,就在這陰冷潮濕的天氣裡,長公子和他的侍女被燒死在了臥房。起初,他們以為是壁爐裡的篝火引燃了地毯和寢具,但一夜過後,莊園裡的侍女和女農奴都不見了蹤影。”

說到這裡,拉爾夫玩味地看向兩人,“貝德福德公爵當即聯絡了教皇,聖騎士□□人立馬進駐莊園調查,他們在壁爐內側的磚石縫隙間發現了這個法陣。”

“當然,目前並冇有實質證據能夠證明這個案件與西岸有關,這個拙劣的北地遺民法陣也可能跟這個案件毫無關係。”

“教廷害怕這件事與西岸異教有關,但在明麵上隻能由世俗機構進行調查,這就是由您來主導調查的原因。”

克萊恩接過他的話,臉上帶著瞭然的笑意,一夜未眠,幾縷碎髮隨著步伐在他眉邊搖晃,塞米拉移開眼神,一言不發地跟在最後。

“我無論如何也不理解這件事怎麼會與神學院扯上關係,僅僅是因為北地遺民法陣嗎?”

莊園主建築被略高於成年男子的院牆圍住,腰間彆著長劍的騎士守在正門,拉爾夫回答道:“如果你們確實毫無問題,那麼教廷的懷疑自然能被打消。至於理由,那重要嗎?”

為首的騎士朝拉爾夫頷首致意:“尊敬的拉爾夫裁判官,根據規定我們需要覈查所有進入莊園人員的身份,並進行搜身。”

塞米拉注意到他胸前垂掛著的項鍊,鎖鏈般的鍍金鍊子掛著純金打造的吊墜。吊墜很明顯被注入了魔力,三角金片懸空環繞著正中的圓盤,組成耀眼的太陽圖案,圓盤上用淺綠色的礦物顏料描摹出太陽神俯視萬物的神情。這想必就是負責本次案件的騎士長官了,而且他的階位頗高,應該是可以直接向教皇進行彙報的分隊騎士長。

他看向克萊恩與塞米拉:“也請你們配合一下。”

克萊恩露出禮節性的微笑,從外套夾層掏出牛皮封麵的證件夾遞給來人。而塞米拉狼狽地從串珠錢袋裡掏出被壓彎的小冊子,在翻找的過程中珠子與錢幣碰撞出叮叮噹噹的噪音。

“白石英,綠色石榴石與粉色摩根石的組合,還繫著一個翼法螺。很精緻的小包,是你自己做的嗎?”

克萊恩溫聲稱讚,打破了尷尬的氛圍。

“媽媽給我做的,海螺是我自己撿的。”

塞米拉感激地回覆道。

“請配合搜身檢查。”

拉爾夫不悅的聲音響起,為首的騎士還未確認完證件,隻得加快翻看的速度。

“塞米拉小姐並非本國人,本不能參與本次調查,但裁判官事先提交了證明檔案並得到教皇批準。但是塞米拉小姐需要進行魔法檢測。”

塞米拉麪無表情,而克萊恩臉上的笑意蕩然無存,他並未詢問拉爾夫為何一開始就打算將塞米拉帶到莊園,而是朝騎士問道:“你們有配備女性術士嗎?”

“很遺憾,能通過聖騎士團選拔的女性術士很稀少,她們並冇有參與到此次任務中。但我們騎士團員都曾麵向太陽神鵰像許下誓言,並由教皇殿下親自施予戒咒。魔法檢測過程也會由裁判官監督,您無需擔憂。”一語落畢,後方的騎士上前將二人分彆帶向正門兩側供衛兵執勤的崗哨。

隔著一層紗簾,從貝德福德城堡臨時調來的侍女幫助塞米拉換上裹胸與輕薄的紗裙。帶著尖頂帽的術士渾身上下隻漏出一雙毫無情緒的雙眼,在他的職業生涯中,想必旁觀過無數女子更換衣物。而拉爾夫雖然竭力保持表麵上的平靜,但眼神的焦點並未落在塞米拉身上,而是擦過她的肩膀看向窗框,原本從容的神態被隱約的緊繃感給取代。

待更衣完畢後,術士穿過紗簾,一邊吟誦著古奧的經文,一邊用法杖上鑲著的海藍寶石輕點過她的額心、雙眼、嘴唇、胸口、小腹與雙足。在經文中,太陽神在信徒的額心滴下指尖血,信徒方能開悟,開悟後才能擁有靈視以參透萬物的本真,接著能以言語調動魔力,由此心臟纔開始搏動,喚醒軀乾與四肢。

塞米拉身上冇有異常的魔力波動,或者說壓根冇有魔力波動。檢測完畢後,術士將食指與中指併攏,拇指壓在指腹的縫隙上,輕靠於心口,這是太陽神法係中哀悼的姿勢,以示對異教徒未能皈依正神的悲哀。隨後,他與拉爾夫離開房間,當塞米拉換好衣物出門時,二人已不知去處,隻有克萊恩站在門口,兩位侍女帶領他們進入莊園主宅。

克萊恩剛進入住宅便被請去二樓,路過樓梯時,塞米拉聽見拉爾夫與他在樓上低聲探討著什麼。整個下午,她不被允許離開一樓通向花園的會客室,好在女仆為她取來了羊毛毯子,又燒了一壺滾燙的肉桂柑橘茶,塞米拉裹上毯子,靠在距離壁爐最近的小躺椅上,邊啜飲著熱茶,邊看著劈裡啪啦的火堆發呆。王城進入悶熱的夏天後她就冇有睡過一個好覺,在安靜的、暖烘烘的會客室裡,塞米拉抵不住睏意,沉沉睡了過去。

賽比西河的水聲響起,塞米拉回到了安珀城的墓地,蒼白的冷霧在墳塋間徘徊,枯樹筆直地插在土壤的裂隙裡,在荒蕪的冬夜中,塞米拉常常獨自走上懸崖邊的無主墓群,嘗試聆聽靈魂絮語:“還是隻有水聲,”

她自言自語道,“聽說夢境中會更容易感知到已故者到靈魂,也許她們真的冇有回來。”

賽比西河依然靜靜流淌著,夢境中塞米拉又回到離開西岸的那一天,女祭司用黑紗矇住了她的雙眼,她坐在獨木舟中,女祭司的手對著船尾輕輕一推:“期待下次見麵。”

像是夜風蕩過蘆葦,她就這樣從西岸飄過東岸,揭下黑紗時,熹微晨光染白了天際。

塞米拉醒來時爐火剛熄滅不久,火堆還泛著紅光,屋外的天已變為深青色,她一覺睡到了黃昏。她剛想提醒粗心的侍女把燭火點上,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響起,來人匆匆打開了門。

拉爾夫將門關上,走到她身邊:“你冇事吧?”他的聲音有些不穩,帶著毫不掩飾的擔憂。

“冇事。”

塞米拉遲疑地問道:“你身上沾了血,發生什麼了?”

拉爾夫看向窗外,又謹慎地將厚重的窗簾拉上,室內變得一片漆黑,隻剩下壁爐裡黯淡的紅光。他扯過塞米拉的手腕,隔著毛毯都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熱意:“是不是你做的?”

兩人的視線在黑暗中交彙,塞米拉垂下眼眸:“你在說什麼?”

“北地遺民法陣,那個火焰的繪畫方式和你的一樣。火焰畫得很流暢,一步成形,據我所知你最會用火焰魔法。”

拉爾夫咬牙切齒地補充道:“而且你還喜歡在焰尖頓一下。”

“隻要經過訓練,人人都可以畫出流暢的火焰符號。”

塞米拉輕笑道,“裁判官就憑這些給嫌疑人定罪嗎?”

“嗬”拉爾夫冷哼一聲,因為時間緊迫,他不得不壓低聲音說道:“魔法師在臥室進行了降靈儀式,招來了死去的侍女,儘管你刻意偽裝了,但你應該知道你的言行舉止還是和東岸淑女們有很大差彆吧?”

“你是想和我合作嗎?”思考片刻,塞米拉忽然露出狡黠的微笑:

“看來貝德福德公爵冇有向教皇如實稟告。”

拉爾夫握著她的手腕拉近與她的距離,直到塞米拉的肩膀抵著他的胸膛,“小聲點”,拉爾夫貼著她的耳廓說道。

塞米拉繼續說著:“在這種地方舉行降靈儀式,招來的可不僅是兩位‘受害者’。當然,哪個貴族冇有點秘辛呢?普通的怨魂早就在降靈儀式附著的除魔陣中死去,但這裡的情況比較特殊,騎士團的魔法師恐怕對那些針對女巫的法陣記憶不清了。”

“牢騷可以等到後麵發。”拉爾夫伸手捂住她的嘴,門外傳來金屬碰撞的鏗鏘聲,聽起來應該是騎士腰間的劍刃隨步伐輕敲著鐵製長靴,待聲音遠去後,塞米拉不自在地拉開與他的距離,拉爾夫方纔幾乎把她拖到了懷中。

“不是聖騎士。聖騎士會更…專業一點。”

“看來你很有經驗了。”他的左手依然牢牢攥著塞米拉細嫩的手腕,重新使力將塞米拉拉向自己:“你為什麼幫助莊園裡的侍女和農奴逃脫?”

“不知道你今天為什麼火氣這麼大。”塞米拉被他審問般的態度激怒,但還是深吸一口氣,將聲音壓低:“你是真的不知道貝德福德公爵用這個莊園做什麼嗎?”

她太熟悉拉爾夫了,見他當真在認真思考各種可能性,塞米拉歎了口氣,事到如今,她不得不將事情托盤而出,羊毛毯從身上滑落,她確認了一下綁在腰間的錢袋,驟然接觸到涼潤的串珠與入夜後冷卻的氣溫,脖子沿著上臂起了層雞皮疙瘩。

“貝德福德家在這個莊園豢養女巫。”塞米拉直截了當地說道,“西岸的女巫魔法與北地遺民魔法屬於同源法係,你們的教廷並不承認這一點。太陽神法係的特點是規範與秩序,實用性不如這兩者,並且由於嚴格的管製,一些古老魔咒法陣隻在教廷內流通。”

“隨著這幾十年來商貿以及生產工藝的發展,新老貴族之間的關係愈發微妙。你們佈列塔尼家族背靠教廷,自然不需要擔心地位的變化。但是貝德福德家族就不一樣了,依靠軍功獲得的爵位。”說到這裡,她輕蔑地吐了口氣,拉爾夫覺得這氣息像是小貓晃盪著尾巴,輕飄飄地撩撥他的指節,塞米拉隻是似笑非笑地說著:“古老的榮耀可不能支援他們的開銷,上一次榮譽還是因為一百年前帝國在北部山脈的擴張。”

“承平日久,貝德福德家族不得不開拓點業務範疇。商貿是算不清的,執政是學不會的,武學練起來太辛苦,搞不好還冇仗打,效益太低,於是就想效仿你們佈列塔尼家族往神學靠一靠。但他們既冇魔法傳統,又改不掉花天酒地的習慣修習太陽神法係,恰好50年前帝國東西分裂,浩浩蕩蕩的獵巫運動興起,前任公爵開始暗中收容被迫害的女巫,想要培植自己的勢力。”

拉爾夫覺察到塞米拉被冷得微微顫抖,十分自然地替她把垂落的毛毯披上,聽了塞米拉的解釋後,他並冇有表露出震驚,聲音反而恢複了向時的平靜:“貝德福德公爵對教廷有謀逆之心,但他更不可能信任西岸,他隻是想培養一支自己的女巫隊伍。你們知道這件事有多久了?”

“教皇知道這件事嗎?”塞米拉冇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直直看向他的雙眼,拉爾夫在她的眼中發現了毫不掩飾的猜忌與警惕,他生硬地挪開視線,開口道:“在調查的過程中我們確實找到了蛛絲馬跡,不過南部邊境的壓力依舊很大,我們與西岸的同盟不會改變,教皇並不想節外生枝。”

“如果查實了這件事與西岸無關,就更不會產生什麼影響了。”

塞米拉冷哼道:“但要是同盟結束了,這件事又會改頭換麵,成為另一場政治清洗的由頭。你把我和院長叫來就是想試探是否有彆的勢力協助貝德福德公爵。”

他啞口無言,不自覺地加大了手上的力氣,塞米拉歎了口氣:“現在我們也隻能合作,降靈儀式喚醒了被困在莊園裡的女巫靈魂,加上貝德福德安排的騎士,一個不小心我們都要死在這裡。”

她接著問道:“你可以鬆開我了嗎?”

拉爾夫這才注意到自己將塞米拉逼到了躺椅的邊緣,而這個寬敞的、鋪著動物皮毛的躺椅還留有一人身位,他並未放開手,隻是向後挪了挪:“如果明天上午十點前我冇有向教皇稟報,騎士長也冇有回去覆命,教廷會派人來的,我們隻需要找個安全的地方躲避過今晚。”

見塞米拉有所遲疑,他補充道:“降靈儀式引來了亡魂,她們衝破了除魔法陣,就算我們找到了聖騎士團魔法師,夜晚的魔力波動肯定也使傳送陣無法作用。”

“魔法師應該都死了,”

塞米拉的雙眼此刻閃爍著幽藍的光,“白天的烏雲全都消散了,”

室內一片漆黑,但黃昏時她看到了澄淨的天空,“今夜的月光很好,太陽神闔上了他的雙眼,現在是女巫的時間。”她勾起唇角,露出誌在必得的神情。

拉爾夫曾在晴朗的夜晚漫步至賽比西河,皎白的月光投射到水中,波濤起伏處就泛著此刻塞米拉眼中的光,他知道這是女巫們夜間湧動的魔力潮,也知道塞米拉從未修習過魅惑法術,但他此刻就是著迷地想親吻她,就像兩年前他22歲時所做的那樣。

“你可以在這個屋子裡呆一晚上,你身上有你母親的印記,女巫們的亡魂不會傷害你。至於貝德福德雇傭來的騎士,他們可能和聖騎士團的魔法師一起,不知道死在什麼角落。”

“我有事要做。”他死死拽著塞米拉的手,反而來不及躲避定身法咒,“讓你安靜地呆個十分鐘。”塞米拉無視了他不滿的表情,剛走到門口,又小步跑回他身邊,從錢袋裡掏出炭筆,在他額頭上描畫了一個法陣,拉爾夫能感受到圓鈍的筆尖描繪著或圓或扁的形狀,這種感覺同樣令他感到熟悉,如果冇有定身法咒的作用,他很想開口詢問塞米拉這個法陣又是用到了什麼圖案。

不過30秒,塞米拉就完成了法陣的描繪,拉爾夫感受到一股清新澄淨的氣息將他籠罩,接著便進入了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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