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乾雲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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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阿叔的魂魄附在紫金葫蘆裡，也心安了不少。葫蘆內是一個美麗的天坑，四周都是佈滿苔蘚的岩壁，四周是一大片綠色的樹林和五顏六色的野花，遠處還有一個小型瀑布。林中經常飛過一些黃色的小鳥，看上去胖乎乎，毛茸茸的，整理羽毛的時候憨態可掬，可愛極了。林阿叔摘了一些紅色的漿果，吃上去鮮甜無比，生津止渴，唇齒留香。最讓人開心的是，這些漿果漫山遍野都是，根本不需要為吃的發愁。雖然身處葫蘆瓶中，但林阿叔躺在草地上，看到此番景象，聞著空氣中的花香，瞬間覺得神清氣爽，心境無比的開闊。

突然，他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

“就在這兒待一輩子也好啊，不想出去啦！”

念頭將將閃過，天坑裡瞬間大雨傾盆，似乎是一股力量把瀑布的水引了過來，澆了他一頭！林阿叔嚇得一激靈，也趕緊打消了剛纔的想法。接著他開始掐指算方位，雙手結印，藉助兩儀法力，禦動葫蘆朝著乾宮的方向飛去。

九宮八卦**陣感受到紫金葫蘆的動向，竹林內瞬間迷霧瀰漫，鬼怪皆出，似乎是陣法在試圖阻止葫蘆的前進。紫金葫蘆感受到周圍的危險後，從瓶口處噴出三味真火，竹林中的迷霧瞬間消失不見，所有鬼怪也都被燒得灰飛煙滅。

林阿叔心下大喜，趕緊乘勝追擊，念動“遁天律令”。隻見紫金葫蘆瓶身上突然顯現出一個金色的“遁”字，葫蘆閃動著紅色的光芒，一時間變得巨大無比，緊接著升向夜空，直接越過竹林的障礙，飛了出去。

林阿叔從瓶口處檢視外界情況，發現已經逃出九宮八卦**陣，不由得歡呼雀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紫金葫蘆也變回了原來的大小。原本林阿叔想趁著符咒還冇失效，禦著葫蘆先回羅森家。但轉念一想，經過今晚的事他元氣大傷，再加上黃符也全都用完了，於是打算先回自己的兩儀堂休養幾天，再考慮去不去織夢堂。

林阿叔的兩儀堂開在小城的另一邊，離織夢堂隻有三十分鐘的距離，林阿叔用意念催動著葫蘆隻用了五分鐘就回到了店門口。還好現在正當午夜子時，再加上兩儀堂的位置也比較偏，所以冇有任何人發現他。林阿叔這才慢慢降落，從紫金葫蘆中飛了出來。

“兩儀堂”是林阿叔的師父乾雲道長取的名字，師父曾說：“‘兩儀’二字出自《周易》，原意為‘星球的兩種儀容’，後指為陰陽。陰陽是一種相對的概念，更是一種哲學思維，世間任何事都可以用‘兩儀’的概念來解釋，比如男女關係、工作、生活、財富、健康，都需要陰陽調和才能保持平衡，一方過盛就會滋生問題。修道之人也是如此，開兩儀堂為的是給世人答疑解惑，修的是自身心境平和。”

乾雲師父原本是茅山派的一名道士，心地善良，常懷天下。糧食關的時候也曾經下山分發食物，救濟災民。之後抗戰爆發，乾雲便跟隨觀中的道長加入了新四軍隊伍。結果打仗時時被炮彈炸燬了左臂，道長和師兄弟也紛紛戰死，原本的道觀被付之一炬。戰爭結束後，乾雲便靠著替人驅鬼除妖攢了盤纏，一路回到蜀中老家開了兩儀堂。回鄉途中遇到了一個饑腸轆轆的孤兒，便收了當徒弟，教他識字和道術，給他一碗飽飯吃。

那個孤兒便是林阿叔，林阿叔幼時也很爭氣，努力學習道術，研習古籍。師父在的時候兩儀堂的生意也很好，於是道士乾雲也變成了鄉民口中的“乾雲道長”。周邊的鄉民都特彆敬重他，經常找他問卦占卜，鄰裡有什麼矛盾也會找他來主持公道。

誰知後來遇到特殊年代，鄉裡一位常做善事的地主被打成了“資本家”，不僅被冇收了所有財產，還被拖出去遊街批鬥。當時人人自危，包括被他接濟過的人都避之不及，不敢出聲。隻有乾雲道長出麵，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講述了地主這些年來做的善事，請求領頭人能夠網開一麵，給地主留點尊嚴，也是為自己和子孫積福。但當時負責批鬥的人根本不給他麵子，還嗬斥乾雲道長宣揚封建迷信，稱他和地主有“見不得人的勾當”，想要抓他一起去遊街。這一行為遭到了鄉民的強烈反對，他們一擁而上想要解救乾雲道長。結果混亂之中，那個領頭人被人群推倒，後腦勺撞到青石板上，不幸身亡。

乾雲道長眼見事態發展到不可收拾，便主動自首，要求一人承擔責任。最後他因“殺人罪”被判處了死刑，死之前他最後一次回了兩儀堂，跟林阿叔交代了兩儀堂的日常事務，留下一些錢，又把林阿叔托付給那位地主。還囑咐林阿叔不要辦葬禮，隻需要把他的遺體燒成灰，放在兩儀堂的香爐中便可。

行刑當天，無數的鄉民趕來送乾雲道長最後一程，哭成一片，林阿叔眼睜睜看著師父倒在自己麵前，泣不成聲，心如刀絞。他想起師父生前常說的那番話：“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想起師父一生向善，做儘好事維護鄉民，卻也因為鄉民的原因冇有得善終。

林阿叔自此大受刺激，他性情大變，不僅變得吊兒郎當，油嘴滑舌，看重錢財，整天忙著拿道術忽悠人賺錢。而且他也疏於練習道術，隻是偶爾還會翻看一下古籍，把古籍裡記錄妖魔鬼怪的故事當做話本子看。

雖然乾雲道長把他托付給了那位地主，但當時的社會，地主也自身難保。林阿叔也不想拖累彆人，就一直開著兩儀堂，靠著學的一點道術和算卦的知識，接了師父的班。隻不過師父走後，算卦的人也越來越少，再加上他學藝不精，很多人都是看在師父的麵子纔給他一點錢接濟。

兩儀堂門口掛著一幅對聯，上聯是：批陰陽斷五行，看掌中日月。下聯是：測風水勘**，拿袖中乾坤。橫批上寫著張牙舞爪的六個大字：濟世神仙老大。這副對聯是乾雲師父走後，林阿叔自己寫的，後來年歲增長，林阿叔心性也收斂了不少，就把橫批給撕了，隻留下了對聯。憑藉著古籍中的知識，替人算命，偶爾做場法事抓抓小鬼，也算是能夠維持溫飽。

後來市裡設置了宗教科，林阿叔也加入了宗教協會，結識了二叔和妙妙。他們都在政府的指導下辦了營業執照，兩儀堂也逐漸走上正軌。此後林阿叔行事做派上也收斂了不少，怕又因為破了規矩壞事。所以這次織夢堂鋒芒太露，他和妙妙就趕緊趕到了織夢堂。再後來林阿叔和羅森他們相處得不錯，雖然和燦佑老是打嘴仗，但太久冇和那麼多人相處，他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溫暖，所以就暫時冇打算回兩儀堂，誰知道會遇到今天這樣的事。

林阿叔看著門上的對聯，摸了摸紫金葫蘆，過去的回憶湧上心頭。他打開門，開了燈，又泡了一碗麪，一邊吃一邊看著牆上的香爐說話：

“師父啊，謝謝您救了我。如果您還活著該多好，我可能就不會是今天這副德性了，唉。”

林阿叔歎了口氣，話音剛落，牆上的香爐便震動起來，林阿叔嚇了一跳：

“師父？！師父是您顯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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