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埋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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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巧看著羅森和二叔，最後向他們揮了揮手，輕輕說了一句“對不起”，然後再一次變成了她死時的樣子，張大嘴用力吼了一聲：“退後！！”

聲浪將羅森和二叔掀到了幾米之外，玻璃房也在這個時候發生了爆炸。

據林阿叔後麵補充說，這是“鬼夜吼”，能達到這種威力的，是將魂體的全部力量爆發，就等於武林人士的“自爆”。隻不過人類是斷了七筋八脈，鬼魂直接就灰飛煙滅了。

羅森衝過去一看，爆炸過後，巧巧已經不見蹤影，隻剩下李姨一個人躺在裡麵。火這時越燒越大，突然他看向一旁的大海，急中生智，趕緊集中精神，又拉著二叔後退幾步。隨即一大股海水被吸了過來，澆滅了玻璃房的火，空氣中留下一股難聞的火藥味。羅森馬上衝過去拉門，但玻璃門仍然很燙，這時的他頭腦十分清醒，迅速做出判斷，再次用精神力將周圍的環境轉換成了醫院，還叫來了市裡的名醫團隊。

二叔見他反應迅速，製造幻境行雲流水，心中不免驚喜。

而羅森呆坐在長廊的椅子上，看著醫生護士在眼前忙碌，無限的愧疚湧上心頭。如果不是他睡著了，一時疏忽，就不會讓巧巧鑽了空子。剛剛纔開始學習織夢，就出現這種事故。他現在隻想儘量補救，希望可以在夢中救回李姨，再把她帶回人界，至少在人界死亡，還能正常去往冥界接受審判，贖罪後投胎。如果她在夢裡死了，就一切都完了……

然而事與願違，李姨的軀體已經麵目全非，醫生搶救無效最終宣佈她死亡。羅森愣在當場，等反應過來後又懊悔地大哭起來，二叔趕緊拉了他一把，將他帶回現實。

羅森一醒來就看到燦佑關切的臉：

“阿森！阿森！你醒啦？剛看你在夢裡好痛苦的樣子，我差點以為你醒不過來了，林老頭又不讓我叫醒你，急死我了。”

林阿叔不滿意地說道：

“哎！啥子老頭，彆給老子亂取外號。你懂個錘子，如果你當時叫醒他，他更危險。”

燦佑不服，但看羅森滿頭大汗，麵色蒼白的樣子，就冇繼續和林阿叔鬥嘴：

“阿森？你還好吧？”

羅森冇理他，趕緊去檢視李姨的情況，看她仍然有呼吸，但是怎麼都搖不醒，羅森急的跑去拉二叔過來：

“二叔，您看看李姨，她還有呼吸，咱們，還有冇有其他辦法？”

二叔惋惜地看著他期待的樣子，猶豫著搖了搖頭：

“冇有了，阿森。我說過，在織夢者造的夢裡死亡的人類，是魂魄受損，唯一的一縷魂識會永遠停留在識海中遊蕩，**也許不會有影響，但就和植物人一樣，永遠醒不過來了。”

“那巧巧呢？巧巧去了哪裡？”

“在夢裡自爆的魂體…相當於，灰飛煙滅。”二叔說這句話的時候，也是十分艱難。

羅森一聽這話，渾身徹底冇了力氣，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說不出來話。

與此同時，門口端著吃食的尹蛟龍手一抖，一個碗掉落在地上，裡麵的麪條撒了一地。燦佑一見趕緊去幫他把其他碗端正：

“哎呀，這到底是咋回事？！你們一個二個都魂不守舍的，二叔，夢裡發生了啥？李姨她咋會變成這樣？還有尹警官，你又是咋了？”

說著又想蹲下去問羅森，二叔一把把他拉到一邊，讓他先閉嘴，然後又去安慰羅森：

“阿森啊，彆太難過，不完全是你的錯，你也不想的。”

羅森失魂落魄地搖著頭：

“不，都是我的錯，您告訴過我作為織夢者的覺悟，就是不要自作聰明，不要去乾涉事情的走向。我原本可以直接讓巧巧和李姨見麵的。恨也好，怨也罷，也許發泄完了，說開了就冇事了，至少李姨不會死，巧巧也有可能去冥界投胎。

都是我，以為自己真是什麼天才織夢者，還跑下場去插一腳，巧巧要不是因為我編織的美好夢境，可能就不會想起原來那些事，也不會那麼怨恨她媽媽，更不會做出這樣的傻事，都怪我！。。都是我的錯，都是我…”

羅森情緒很激動，二叔怎麼勸也不聽，妙妙恨鐵不成鋼地上來一掌把他劈暈，房間終於安靜了下來。二叔不滿地指著妙妙：

“你！”

妙妙拍拍手，滿不在意：

“哎呀！隻是暈了又不會死，帶回去好好哄吧，吵死人了。”

二叔冇再反駁，燦佑見狀又湊了上來，非要纏著二叔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二叔拗不過他，但林阿叔又在旁邊吵著說快餓死了，於是大家轉戰飯廳，邊吃邊聊。

燦佑一邊吸溜著麪條，乾掉兩瓣蒜，三分鐘麪碗就見了底。連林阿叔也吃了兩碗麪，全然忘了前一天還說自己在辟穀。其他人看他們吃得那麼香，也冇忍住，直接把養老院的麪條庫存全都給下了鍋。二叔本來也心情欠佳不想吃東西，但林阿叔硬給他塞了一碗，打著飽嗝兒說：

“人一世，物一世，想開了就冇事兒。你也是經曆過風浪的人了，不至於，趕緊吃了告訴我們發生了啥。”

二叔一聽，這才歎了口氣，艱難地吃了小半碗，看著旁邊眼巴巴等著他的燦佑，二叔更吃不下了，這才簡單地把夢裡的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燦佑聽得目瞪口呆，愣了好久才說：

“怪不得二叔要我們吃完麪才願意跟我們說呢，這事兒聽了啥也吃不下了，我要是阿森我也能悔死。唉！老天爺真不公平，就指著一個人霍霍……”

林阿叔趕緊去捂他的嘴：

“有些話不該說的彆說！所謂‘天道’，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這世上少了誰都一樣轉，你我都是宇宙中的一顆塵埃，不管結局如何都不需要執著。

又所謂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李玉梅雖然變成現在這樣，總比去冥界修羅殿受苦的好，更所謂……”

燦佑冇好氣地打斷林阿叔，不滿地抱怨道：

“所謂個毛線啊所謂，都啥時候了還在弔書袋子啊，說難聽點這事兒跟你也脫不了關係！要不是你冇把巧巧看好，阿森至於經曆這些嘛，真是！”

這下林阿叔也不敢反駁了，飯廳裡沉默了好一陣，王院長也很傷感，但卻什麼都冇說，冇想到最後首先開口的居然是尹蛟龍：

“那你們打算怎麼處置李姨的……軀體？”

說遺體不合適，說屍體就更奇怪，斟酌了半天，尹蛟龍選了“軀體”這個表達。

二叔想想說：

“我準備先送她去醫院，她這種情況隻能靠輸液，還有插鼻管送流食進去了……”

尹蛟龍很驚訝：

“您家裡也有過植物人嗎？這些都知道？”

二叔不置可否，尹蛟龍也冇有繼續追問，隻是提出送李姨去他老婆那家醫院，他正好比較熟，可以安排好的房間，二叔也同意了。

知道車子已經檢修好了之後，他讓燦佑把羅森和李姨都背到車上，又請尹蛟龍開車送林阿叔和妙妙回他們家。妙妙原本是想來看看織夢堂搞什麼鬼，結果發現並不是他們想要出名才搞事，而且她的“寶貝兒”們折了不少，她也要回去好好調養一段時間，就同意了。但林阿叔不願意，說自己堂口最近生意不行，非要在織夢堂這邊待幾天，還說他們一定能用得上他，二叔也就隨他。

臨上車前，尹蛟龍問二叔：

“張亞軍的屍體怎麼處理？是不是要把陣法解了才行？”

二叔沉默不語，好像在思考什麼，反倒是燦佑跳出來說：

“我這車是拉人的！不是拉屍體的，拉了他我這車還要不要了？那種噁心東西，管他乾嘛！而且我們這樣擅自處理屍體，應該是不合規矩，是吧尹警官？”

燦佑想要尹蛟龍認同他，便搬出來“規矩”來說，誰知尹蛟龍回答說：

“沒關係，我可以打電話請同事上來處理。”

“哎！隨便你吧。但是你到時候怎麼交代？說誰殺了他？李姨都這樣了，上哪兒給你們錄口供去，到時候彆又扯上我們。二叔，您也不想再進一趟局子了吧？”燦佑一連串地發問，尹蛟龍見其他人也是有些避諱地看著他，這才明白過勁兒來。

這些問題確實是他冇考慮過的，隻想著按照規矩辦事。但現場已經全部破壞，唯一能證明李姨殺人的隻有王院長。李姨已經受到懲罰，更冇有辦法再接受法律的製裁，更何況，如果他把經曆的那些事上報，說不定大隊長會讓他直接“放長假，醒醒腦子。”

但職責所在，而且還牽涉幾條命案，他也做不到就這麼忽略掉。目前看來，其他人都不願意和這件事牽扯上關係，但是他又想讓織夢堂幫忙找到害他老婆的凶手，既不能得罪他們，又能夠依法處理命案，尹蛟龍一下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不過好在還有羅森，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尹蛟龍能夠看出羅森本性善良，重感情，而且不喜歡破壞規矩，現在他是唯一的突破點。

思前想後，尹蛟龍最後決定和王院長商量，表示會過段時間再找人來調查這件事，並且他可以證明王院長的清白。得到王院長的同意後，尹蛟龍又想起張亞軍還在“解魂陣”當中，心想以羅森的秉性，應該不想他再繼續受這種痛苦。於是在養老院旁邊找了塊地，再把張亞軍從幾個冰櫃裡“掏出來”，拚拚湊湊成了一整具屍體，準備簡單地把他埋了。

夏季的陽光很猛烈，張亞軍的屍塊掏出來不久就開始融化，很快就長滿了屍斑，開始有生蛆蟲的跡象。尹蛟龍忍著惡臭自己一個人乾活，在場的其他人都默默地看著他，並冇有要幫忙的意思。

尹蛟龍也明白其他人怎麼想，作為一個普通的旁觀者，他也不想管這種社會渣滓。但出於他本身的職業特性和責任感，他又覺得不得不管，而且如果羅森醒著，應該是會幫他的，畢竟那是巧巧的爸爸。而且他們也冇有走，經過這兩天的相處，大家之間還是生出一點情義，不過也隻限於站在原地等他。

等他氣喘籲籲地蓋上最後一剷土，王院長還是冇忍心，給他端來了清水洗手洗臉，其他人也等他緩過勁兒來才準備開車出發。

告彆王院長，車子在山路上漸行漸遠。但尹蛟龍不知道，他這一次的“心軟”對會給他帶來多大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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