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墓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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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爺被尹蛟龍的氣勢嚇到，但依然不肯鬆口：

“凶手自然是她！隻不過，她會變成這樣，確實跟我也脫不開關係。我看你們應該也是偏門中人，應該聽說過‘墓守’一族吧。”

二叔和林阿叔他們都點點頭，隻有三個年輕人一頭霧水：

“墓守是什麼？”

王大爺解釋道：“墓守，說通俗一點就是守墓人。最先秦時期開始，起初是為帝王之家守皇陵的。因為工作的特殊性，一般都會選一些會偏門法術的方士，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個派係。墓守的傳人一般會研究儲存墓主屍身的方法，也會一些防身，攻擊盜墓賊的技術，最開始的屍婆香主要就是用來防禦的。盜墓賊進了墓室之後，聞到屍婆香便會產生幻覺，最後死在墓中。不過現在是新社會，冇有皇陵，更不需要守墓人，墓守這一派的秘技也都快要失傳了。”

燦佑用手肘撞撞羅森，擠眉弄眼道：“看啊，現代小龍女。”

羅森在他耳邊悄悄說：“人家小龍女是活死人墓，王大爺家守的是真死人墓，有本質的區彆。”

燦佑不滿：“你聽聽你說的啥繞口令。”

二叔看他倆在小聲嘀咕，輕咳了兩聲，繼續問道：

“那如果不是你教她，她怎麼會這些秘術？而且她用屍婆香殺人的話，你和她怎麼都冇事？”

王大爺歎了口氣道：

“雖然我是墓守的傳人，但是我從來冇用過屍婆香，隻是守著少量的屍婆香和一本實錄，上麵有記錄製作和使用的方法。隻要用對方法，是不會被影響的。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尹蛟龍也是聽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出聲問道。

“隻不過使用這些邪魅之術，一定要心神穩定，甚至是超脫凡塵，簡單來說就是要有足夠的定力。我們墓守人從小就學習心法，修煉心智，隻不過心法的修煉一直都是上一輩口頭傳授，而且終身都要修煉，才能時刻保持頭腦清醒。要不然，就極有可能被這些東西反噬。”

羅森恍然大悟：“所以您的意思是，張嬸兒她變成現在這樣，是被屍婆香反噬了？那被反噬後，會有什麼後果？”

王大爺點點頭：“每個人的心魔不同，反噬的情況也不一樣，但是被反噬後，肯定都活不長了。剛剛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但是她變成這樣，都是天註定，傷人傷己，唉。”

羅森想起是因為自己唸了楞嚴咒，張嬸才變成這樣，他愧疚而又悲傷地看著張嬸，痛心地說：“嬸兒，您這又是何必呢？”

原本呆呆的張嬸兒突然從青筋暴起，好像在很用力地擠出聲音，她“啊啊啊啊”地想要開口，但開口後都變成了沙啞的嘶吼，羅森看她難受的樣子，忙對王大爺說：

“王大爺，您能不能幫幫張嬸兒，被反噬了還有冇有什麼辦法可以恢複？”

王大爺為難地搖搖頭：

“我自己本身就學藝不精，隻知道一旦反噬便不可回頭，這也是我門中人代代修習心法的原因。但是看她這麼痛苦，你們如果誰有‘淨身咒’一類的東西，可以幫幫她，讓她現在冇這麼痛苦。”

羅森轉頭看向林阿叔，林阿叔朝二叔一努嘴：

“找你二叔去，這超度淨身的事，歸你們佛家管，你們講求‘渡眾生’，我們講求‘先渡己後渡人‘，不是一個派係。”

二叔看他倆一眼，示意羅森過去，從胸口處掏出一個蓮花模樣的玉石吊墜。二叔讓羅森附耳過去，低聲跟他說了一串咒語，就把蓮花吊墜交給了羅森。

羅森拿著吊墜走到張嬸麵前，將蓮花吊墜放在手心，雙手合十，閉上雙眼，口中唸唸有詞，睜開雙眼的同時將掌心對準張嬸的眉心。蓮花吊墜開始微微震動，屋內瞬間盈滿了淡淡的清香，讓人感到沁人心脾。

張嬸之前青筋暴起的樣子也變回了原樣，雖然還是很虛弱，但之前眉心隱隱的雷紋已經消失不見，眼神也恢複了理智。

羅森蹲下身，看著張嬸問道：

“嬸兒，你能說話了嗎？”

張嬸看向他，再也冇有當初的熟絡和親切，隻是淡淡地說：

“彆叫我張嬸兒，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李玉梅。我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事，就是進了張家的門。”

羅森看著她，不知道說什麼好，她好像是看透了羅森的心事一樣，開始解起了他們的疑惑：

“前段時間，是巧巧18歲生日，我好不容易打聽到巧巧的新學校，在門口等她放學。但是她是和幾個同學一起，我不知道怎麼上去找她說話。好在她突然一個人到旁邊打電話，我就悄悄跟過去，想找機會和她相認，結果卻聽到她和張亞軍吵架。”

羅森心裡有不好的預感，但並冇有打斷她。李玉梅沉浸在自己的回憶當中：

“原來是巧巧和同學約好了出去玩，但是張亞軍卻不同意，他在電話裡罵我的巧巧是賠錢貨，是和我一樣的賤人，氣得我真的想衝上去搶了手機把他罵一頓。但是為了不毀了巧巧的生日，我忍了。巧巧也很生氣，不過也冇有忤逆他，隻是很乖巧地跟他說會晚點回家。之後我就在小區門口等她，但是等了很久，她都冇有回來。從那時候起，我就有不好的預感，但我還是回了養老院，因為孫婆婆還在等我。”

“孫婆婆和王院長，可以說是給了我第二次生命，王院長收留我，孫婆婆愛護我，什麼心事都肯聽我說，也會勸我放下，我的心情也開闊了不少，但是本來那天冇見到巧巧我心緒不靈，結果孫婆婆…她也走了。”

在場的人都能感受到她的絕望和悲傷，胸口悶悶的，像壓了一塊石頭。

“孫婆婆人很好，說話總是輕言細語，吃飯也是細嚼慢嚥，愛梳頭愛泡腳，生活習慣很好。糧食關的時候，她家死得隻剩下她和一個妹妹，結婚後不久老公也因為出去打仗犧牲了，她一直冇改嫁，把幾個孩子拉扯大。結果等她老了，卻冇有一個子女願意贍養她。她總跟我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她也不想給孩子們增加負擔，於是就一個人窩在這山卡卡的養老院裡，而且還是很陽光開朗。我一直覺得她這麼好的一個人，一定會長命百歲的，結果呢。。嗬嗬，好人不長命。”

李玉梅苦笑著，眼淚也流了下來。其他人不敢搭話，隻有尹蛟龍開口道：

“但是你殺了她最珍視的子女，你覺得她會原諒你嗎？”

李玉梅眼神一閃，顯然她也冇考慮過這個問題，尹蛟龍可能是覺得自己說話語氣太重，又找補道：

“是非曲直，自有公斷。他們不贍養老人，是違法，法律可以管束他們，道德也可以譴責他們，你也犯不上為了這種人把自己也搭進去啊。”

李玉梅咬緊牙關，憤怒再一次浮現在她臉上：

“他們那群根本就不配叫人，我來這裡這麼久，也和他們打過很多次交道了，打個電話說上兩句都很困難，更不要說來看看孫婆婆。孫婆婆嘴上說不在意，但是我知道她是很想念他們的，結果臨終之前，隻有我這個外人守在身邊。我原以為孫婆婆死了，他們可能會良心發現，即使是在外人麵前裝裝樣子也好，但是他們一點悲傷的表情都冇有，隻有嫌棄！鄙視！讓我‘自行處理，隨便找個地方埋了’？！好像躺在床上那個根本不是生他們養他們的親媽，而是一隻長滿皮癬的流浪狗！我以前不相信人性本惡，我看到他們才真正明白這一點，如果不是我騙他們說孫婆婆有古玉，可能她老人家連一口薄棺材都躺不上！”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無比的憤怒和仇恨，這一次，連尹蛟龍都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怎麼勸解。

李玉梅緩了緩情緒，又對王院長說：

“對不起，王叔，是我偷看了你的實錄。其實一開始我也冇想過要殺了他們，隻想給他們一個教訓，我也冇想到後果會那麼嚴重。但是第一次用完屍婆香之後，我的心好像也被蠱惑了一樣，總覺得之後還有可能用得上，所以一了百了，抽了他們的腦髓，用來做屍婆香，結果冇想到，真的冇多久就用上了…”

羅森說：“您是說，張叔，哦不，張亞軍？”

李玉梅點點頭，剛剛緩和的情緒，又變得有些激動起來：

“是，我冇想到，我又會遇到他。那天我在墓園門口遇到他，就感覺不對勁，但是我下意識想要逃跑，冇想到他還有膽跟過來…王叔為了幫我把他打暈之後，我也想過就那麼算了，把他扔出去就行了，結果在我拖他出門的時候，從他口袋裡掉出來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大家都很好奇。

李玉梅深吸一口氣，才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是…是殯儀館的火化單，名字是…張，巧，巧。”

這下終於真相大白了，羅森心中的猜想也被證實，真正能讓一個母親變得瘋狂的，就隻有她的孩子。

“後來我在張亞軍的身上找到了死亡通知書，翻他的手機瀏覽記錄才知道巧巧的死因。我的巧巧她死了，她死了！我想了那麼多年，愛了那麼多年的孩子，我真的好後悔把她一個人丟給張亞軍，如果我當初勇敢一點，把她帶在我身邊，也許就不是這樣的結局。”

“所以您…才氣得把張亞軍分屍？”羅森怯怯地問道。

“我不是因為生氣，我是有目的的。我在王叔的實錄上看到過一個陣法，隻要把他分屍，就能讓他永世不得超生，哈哈哈。”

李玉梅在笑，但眼淚仍然不停地流出來。羅森忍不住說：

“您真的開心嗎？您殺了巧巧的爸爸，您不怕她恨您嗎？”

李玉梅攏了攏頭髮，擦乾眼淚，努力地對羅森擠出一個微笑：

“我不知道，我也管不了了，我以前就是顧慮太多，他打我，我忍了那麼多年。後來我想為我自己活一次，結果他因為我走了折磨我的孩子，我現在才知道我的巧巧過的有多壓抑和痛苦。我的孩子死了，在她18歲生日那天死了！雖然是意外，但是我好恨！我恨張亞軍！我也恨我自己！冇有本事給我的孩子一個完整幸福的家。不要跟我論啥對錯，啥狗屁公理，他該死，我也該死，我都知道…對不起，阿森，當初我見到你們是真的很開心，也想。。也想和你們多待一會的…”

說著這句話，她就用力地往冰櫃的角上撞去，由於動作太快，李玉梅瞬間被撞得頭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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