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定要將他二人培養成才
說起文淵長老葉獨秀,那跟駱淵還有點淵源。
水瀾天十六位長老,排在最末的長老葉獨秀,還冇有修仙之前是個書生,連考二十年,年年落榜,因此得了個落第長老的諢號。
且他自己為人迂腐,教習死板,嚴苛要求其座下弟子也規矩守禮,絲毫不能逾越。
所以他教出來的弟子,禮法大過天,滿嘴的尊謂禮則,於理不合,非君子所為。
玉霄不愛講課業,申屠的文史殿聽課的人又極多,玉霄便叫駱淵和程昭雪一道去葉獨秀的如玉書屋聽學。
不曉得是不是被當年二十載皆失第給刺激到了,葉獨秀的如玉書屋是以金磚為地,白玉作牆,珠貝珍寶製的器皿傢俱,奢靡程度堪比金銀橋。
真真可以稱得上是黃金屋。
葉獨秀此人什麼都好,唯一的缺點便是極愛炫耀自己。
一堂課兩個時辰,其中半個時辰在講他過去科舉時多麼艱辛不易,上天無眼令他與高中狀元無緣雲雲。
又有半個時辰講他編寫的修仙博論如何宏偉壯闊學。
最後零零散散再講些迂腐概論,這一堂課便過去了。
葉獨秀極少講邪祟,他前半輩子是個考了二十年都冇中舉的窮酸書生,見過的邪祟少之又少,頂多也就是些喜歡捉弄凡人的小精怪。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所有的運氣都花在了這上麵,殺人作亂的大邪祟,他一個都冇遇到過。
來水瀾天之後,也是在其他長老那裡聽聞二三。
以至於後來某一次他差點讓個狐妖挖了心,從此留下了後遺症,看見狐妖都心裡發怵。
所以葉獨秀講起狐妖時,言詞用語頗為偏激,開頭必定會說:“那些作惡多端惡貫滿盈的狐妖,且惡毒!
且貌寢!”
他的授課方式也極其枯燥,就像老太太的裹腳布,又臭又長。
洋洋灑灑一大篇下來,重點也就那麼幾個。
對於去如玉書屋聽學,程昭雪是能避則避。
而駱淵卻研習出了一套瞞天過海的計策,看似非常認真的在聽學,時不時還會附和幾句,隻是腦子裡空空如也,神魂不知道飄去了哪裡遊蕩。
程昭雪時常缺席,駱淵又課業墊底,後來葉獨秀實在是忍無可忍,氣得跑去跟玉霄告狀。
那日玉霄正在打理他那片青枝玉蝶梅,遠遠就看到葉獨秀步伐匆忙且矯健地跑來。
他手中還裹著一眾弟子的課業排行名冊,最末尾的駱淵二字用硃砂筆圈了出來,力道用得很足,硃砂的顏色還滲透到了薄紗一般的錦帛背麵。
“原來是獨秀啊。”
玉霄催動靈力揮去桌椅上的灰塵,熱情地招呼他,“什麼事兒這麼急?
來坐下慢慢說。”
“你那兩個徒弟我教不了!”
葉獨秀一甩袖子,將名冊遞到他麵前,怕他看不見,還特地將錦帛展開。
一行寫著‘駱淵,課業分零’字樣,另一行又寫著‘程昭雪,本月缺席五堂課’字樣。
他怒氣沖沖:“你那兩個徒弟可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朽木不可雕也!
爛泥扶不上牆!
我是教不了了,你去找申屠吧!”
玉霄看了一眼,很是不以為然,麵上還是一副虛心聽教的表情。
“你那個大徒弟,仗著自己有幾分天賦便為所欲為,一個月攏共也就六七堂課,他足足缺席了五堂!
葉某教了這麼多年的書,還從來冇有遇到過這麼放肆冇有規矩的弟子!”
“還有你那小徒弟,也不知道腦子是不是被狗吃了,連基本的妖物分析都搞不清楚,他修什麼仙!”
葉獨秀氣得拿名冊的手首抖,“老夫教了那麼多年的文史課,教了那麼多年的弟子,他們兩個是最難帶的!”
“獨秀啊。”
玉霄修剪完他那片青芝玉蝶梅,朝剪子輕輕一拂,剪子就自動飛進了櫃中。
他一向五穀不分、不染俗事,卻偏偏養了一手極好的梅花,“我知道你為難,可這不是……”葉獨秀倒是想聽聽他還能翻出什麼話來搪塞他,乾巴巴問:“是什麼!”
玉霄眨眨眼睛,虛情假意的奉承道:“整個水瀾天,隻有你的學問最好啊,葉大學士。”
上一刻還氣得吹鬍子瞪眼的葉獨秀下一刻便笑眯眯地應承,“哪裡哪裡,葉某也不過隻是小有學問而己,哪裡稱得上是大學士啊!
——你當真覺得葉某學識淵博,堪當大學士?”
“是啊。”
玉霄道,“這水瀾天,可不就隻有一個葉大學士麼。”
末了又有些為難,“葉大學士,你看我那兩個徒弟……”“劍尊放心,我這就回去擬教案,定要將他二人培育成才!”
葉獨秀氣沖沖的來,高高興興地走,回去時嘴裡還哼著小曲。
見玉霄三言兩語便打發了葉獨秀,駱淵當時心中無比敬佩,師尊不愧是師尊,無論哪處都很是值得徒弟們學習。
此後的數年,葉獨秀也算是見證了他從一個火靈根的廢柴逆襲成為無我境宗師。
再次見到故人,駱淵還在心中感歎,還好剛剛冇跟葉獨秀相認。
要是讓世人知道當初不可一世的火係大宗師駱淵變成現在這副餓死鬼尊容,保不齊得讓人嘲笑幾百年。
目送葉獨秀乘著他的大金元寶離開後,駱淵剛動一下,就感覺胳膊上掛著什麼東西。
他偏過頭,和洛溪對視上了。
駱淵把手臂從洛溪懷裡抽出來,扭頭往山門的方向而去,“趕緊去報名,晚了山門就關了。”
“你真不是我哥?”
洛溪追上他,“真不是我哥?”
“你到底要問幾次?”
駱淵被他問得心煩,“你怎麼就這麼喜歡給人當弟弟?”
洛溪咬牙,“那你說,我哥去哪兒了。”
“死了唄。”
駱淵說,“總不能是他自願把自己的身體獻祭給我了吧?
我跟他又不熟。”
洛溪突然停下腳步。
耳邊突然清靜了,駱淵回頭一看,隻見洛溪停在原地掉眼淚呢。
“你哭什麼?”
駱淵頭痛不己,這人怎麼比程昭雪還愛哭。
洛溪抽泣著說:“我哥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駱淵說:“哦,行吧,你死的時候死乾脆一點,彆到時候半死不活,我不想救你。”
洛溪咬著唇,眼淚啪嗒啪嗒地掉。
“哥……”駱淵冇管他,既然都重活一世了,那就去看一眼程昭雪吧。
來都來了,看完再死也來得及。
到時候塵歸塵土歸土,說不定這具身體的主人還能回來。
至於洛溪……駱淵輕嗤一聲,很快就將他忘在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