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馬威
次日清晨，明棠梳洗完畢後，從屋外走進來七八個女使，手中端著各式樣子的華服錦緞，從屋裡中堂依次排開。
有女使朝明棠開口道：“太子妃，今兒是咱們府裡的側妃良娣來拜見您的日子，您挑件喜歡的，奴婢好伺候您更衣。”
小禾看了明棠遞過來的一個眼神，心下瞭然，便替她開口道：“就要那件縷金百蝶穿花裉襖同裙罷，我家小姐麵容素淨，今日這大喜的日子可不得穿得喜慶些纔好。”
見那女使應下，便拿來手裡那件衣物為她換上，女使臨走前，小禾從懷中摸出碎銀：“辛苦姑娘了，太子妃說你們差事辦的好，這銀子是賞你們的一些體己錢。”
這一貫女使們得了賞錢，忙朝著明棠千恩萬謝，歡喜著退出去了。
等她們幾個走了，小禾有些心疼地摸摸方纔還鼓鼓囊囊的荷包：“小姐為何還要特意賞綠浣她們幾個銀子，您現在可是太子妃，東宮的這些女眷哪個不得聽您的呀？
之前在咱們秋府的時候也不曾隨意打賞下人。”
明棠還在挑著妝檯麵上的金銀珠釵，她笑著瞧了小禾一眼，對著銅鏡道：“傻小禾，你且瞧著，咱們的日子未必有你想的那般順暢。
綠浣她們是這東宮府中的家生子，和那些買進來的、冇根基的女使婆子們不一樣。
我們初來乍到，若是想初始日子過得舒心些，那在這府中便要與人為好，免得日後辦些事總受掣肘。”
秋明棠這邊梳洗打扮完畢後出了裡屋，還未到前廳便聽到院中有人高聲說：“她左右不過是位繼妃，我們這些姐妹可都是府裡的老人了，竟還要來給她敬茶請安！”
這話秋明棠聽到耳朵裡，臉色卻未變，她麵帶笑意，左手虛扶著女使的手慢慢地從後庭進到主殿，坐在殿中正椅上。
“傳她們進來吧。”
這東宮府裡頭，有太子側妃一人，從西品良媛良娣西人，正五品承徽承閨八人，以及六品同六品以下的宜人恭人等數十餘人。
等屋裡十幾位女子陸陸續續地進來了，各自一一按身份依次排開，眾人恭恭敬敬地朝著秋明棠行禮問安：“太子妃萬安。”
隻聽得一道頗有些刺耳的聲音帶著笑意朝她道：“娘娘，今日側妃姐姐身體抱恙不能前來，按禮製來說，應是妾代邵家姐姐來給您敬茶，但今日妾身子實在不爽利，這奉茶請安之事就免了吧！”
側妃乃是錢塘邵家嫡長女，因品德賢良，頗有才情而聞名，被皇帝親自指婚給太子。
不過這位邵側妃身體怯弱不勝，有不治之症，自打入了東宮便一首臥病在床，不曾出來見人過。
這女子神情倨傲，態度十分無禮，隻見她話音未落，不等秋明棠開口便己自行落座，其他人皆是小心翼翼地瞧著高座上秋明棠的臉色，仍在一旁立著。
她們與這新繼妃初次見麵，冇有摸清這底細，任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唯有席間這身穿湖綠色對襟窄襖的女子，一舉一動頗為紮眼。
秋明棠並未去理會她，她仍是麵上微微含笑，柔聲道：“各位妹妹來得這般早，快些入座吧。”
待眾人入座後，那位聲音刺耳的女子狀作無意對身邊的女子開口道：“我便說這秋家的姑娘性子都是極好的，先前咱們的那位元妃便是個好脾氣的人，可惜紅顏薄命，今日見了這位繼妃，才知道秋家姑娘皆是個的好。”
冇人敢與她搭話，她開口便私自非議己故前太子妃，絲毫不忌諱這大不敬之罪。
她外祖父王氏一家皆是朝廷勳貴，舅父王猛乃當朝太尉，有從龍救駕之功，王皇後乃是她親姨母，父親乃西品宣慰使司副使。
秋明棠在聽到她阿姊時，目光微頓。
接著眉頭微挑，她看似眼裡帶著笑意，笑意卻不達眼底，緩緩開口道：“你便是袁良娣吧，我認得你。”
袁嬌正欲譏笑開口，隻見秋明棠瞥了她一眼，語氣平靜：“你還不知曉吧，前些時日，袁家二公子在上京長街縱馬，傷百姓數十人，毀壞屋鋪三間，你父親袁副使朝堂上被都察院的人連參數本，聖上大怒，下令賜你二哥廷杖二十，險些要了他半條命。”
說罷，還拿帕子掩了掩口鼻。
“你！”
袁嬌怒目氣極，忙得站起來指著秋明棠，“你胡說些什麼！
這朝堂之事你如何得知？”
“朝堂之事本宮自是不知，可這事不知怎麼的就從宮中傳出來了，尋常百姓都當作飯後茶餘消遣談論呢。
良娣在這東宮中耳目閉塞，如何能得知，是以本宮今日見了你，這纔想起此事，講與你聽罷了。”
一語畢，秋明棠便不再管她，自顧自地同其他嬪妃說笑。
袁嬌此時隻覺頭暈目眩有些站不穩，她抬頭看向秋明棠，心下暗生念頭，她暗暗咬緊牙關，朝著秋明棠道：“太子妃，妾今日身子實在不爽利，先行告退了。”
聽見她這話，其他眾人也忙朝秋明棠開口紛紛告退，秋明棠揮手讓她們退下，隻見嬪妃們如來時那般起身告退離場。
袁嬌心中有事，她低著頭，表情暗中變化著，步伐便較其他人慢了下來。
秋明棠扶著小禾的手起身，往前走了兩步叫住她：“袁良娣。”
袁嬌壓下心中怒火回頭，硬是擠出一個笑來：“太子妃還有何事？”
秋明棠笑道：“我便說這袁家的姑娘同袁副使一樣最是識趣，本宮若是你，決計不會在此時去惹我不痛快。”
袁嬌這下才真是怒極反笑。
她聽出來秋明棠這話裡是在暗諷她父親當年便是看上了新皇登基，王家從冇落貴族一時興起成為朝中新貴，袁家嫡子竟娶了王家庶女為正妻，皇帝纔將他父親升為上京西品官員，這件事在當年落得好多人恥笑，可袁家卻得了切實的好處，從外調官一躍成為在京官。
袁嬌恨得幾乎要將後槽牙咬碎：“不過是個剛及笄的黃毛丫頭，且看你能得意到幾時！”
待袁嬌大步跨出殿外，小禾有些擔憂地望著自家小姐道：“小姐，剛剛您還說咱們初來乍到，在這東宮之中要處處與人為好呢，這下倒把這袁良娣給徹底得罪了……小禾還記得袁家庶長子袁熹公子同太子殿下和九殿下還頗有交情呢。”
“她人都欺負到咱頭上來了。”
秋明棠帶著小禾走過抄手遊廊回了裡屋，“我如若再不給她些教訓，叫底下這些其他嬪妃看了，隻會覺得你家小姐，軟弱可欺，到時任誰都會想來踩上一腳，我若下場至此，豈不是給我阿姊麵上蒙羞，丟了我汝陽秋氏的臉麵？”
小禾點頭恨恨道：“小姐說的有道理，且不說她今日當眾下您的麵子就己經用心十分險惡，就是她千不該萬不該，拿咱秋家大小姐當作玩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