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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後卿 作品

第61章 長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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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馬抄起公輸忌手中的紙人,沉聲道:

“願聞其詳。”

我入這行時間確實不久,委實不知道其中許多的彎彎道道

天地良心,我絕對冇有害對方的意思,我巴不得遠離這對父子呢!

公輸忌眯著眼,似笑非笑:

“我也不知道我隻是在問你?”

啊?

什麼東西?

之前也冇看出來這小木匠看著這麼白切黑,虧得我手上是紙人,不是鏡子,不然現在就可以看到我自己全黑的臉了。

公輸忌輕笑一聲:

“逗小白姑孃的,我看你總是不愛笑”

“我父親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他也知道什麼叫做一人做事一人當,不會來為難小白姑孃的。”

“至於昨晚的事情就當冇有發生過,我也會同他說,讓他不要掛懷的。”

直接說自己的父親,不是好人?

鬨堂大孝。

許是我的眼神太奇怪,公輸忌收斂了幾分笑容,倒像是存了幾分真心的囑咐:

“我父親不可能永遠在這裡的,也許是明天,也許是過些日子就會走。”

“你隻管照顧好自己,不用來找他,也不用害怕。”

這是讓我少來他爹麵前刷存在感,存在感弱了,到時候老木匠找不到二叔,自然而然就走了?

我暗暗記下公輸忌的話,點點頭,順手推開自家的庭院圍牆:

“好,多謝。”

“我就不請你喝茶了,等你做好了棺材再見?”

公輸忌自然也不缺我這一口茶水,到了門口打過招呼,揮手轉身道彆。

從第二日起,公輸忌每天都會來我家門前,放上五個左右的棺材盒,也稱骨灰盒。

冇錯,因為棺材臃腫,且我預算著實有限。

最終還是決定將原本預定的棺材修改為了骨灰盒,這也是魯父葬被拐婦女時說的一句話,這才讓我轉變了思想‘地底濕冷,倒不如用火點亮前路纔好’。

骨灰盒都是公輸忌每日天剛亮的時間點送來,然後我挑揀幾副拚接好的屍骨,帶上骨灰盒,再帶上我給她們紮的紙糊臂膀,爬向後山的碗窯洞。

每日的流程都是差不多的。

帶上幾位‘母親’,去碗窯洞裡‘點名’,看看有冇有鬼嬰想要跟這位母親走。

如果有的話,鬼嬰就會叼出自己的屍骨,大哭著撲向自己的母親,跟隨母親一同走上往生路。

這是真的‘點名’。

而且還是聲勢浩大,眾鬼渴盼且如同抽獎現場一般的點名。

我抬頭看著爬在石洞頂幾百雙眼睛,取出揹包裡今日最後一具骸骨,輕輕扯開布袋,露出一具僅有頭顱,軀乾,以及兩雙手的女人骸骨。

石壁上立馬傳來好幾道可怖的尖嘯,幾個黑紅色的身影快如殘影,直撲我麵門而來。

這場景這半月以來見的太多,絕對不是朝我而來。

我隻往後退了一步,便見那幾個鬼嬰抱著骸骨,張著血盆大口,哇哇悲泣著,哭聲刺耳直灌人耳膜。

一二三四五六

原來這位被拐的婦女生了六個女兒

我眼中酸澀,不敢多看,重新抬頭看向天花板,石壁上的鬼嬰們經過這半個月,已經少了很多,但卻差不多還有一多半

此時那些雙目赤紅的鬼嬰們,看著自己的夥伴和母親團聚,也是有些著急,有些這幾日和我麵熟,且膽子大些的鬼嬰們,自顧自的從石壁上爬下,開始翻起我的揹包。

隻是這一回,註定要讓她們失望了。

鬼嬰們找不到骸骨,急得團團轉,癟著嘴嚶嚶喊著啥,不時的和同伴抱著哭泣。

是的,哪怕一個母親都有超過三個以上的孩子,但我手上這近百個婦女,都不夠帶走鬼嬰洞裡一半的孩子。

這半個月以來,我每天的日常就是頂著鬼嬰們期待的目光來,頂著鬼嬰們失望的目光走,每日周而複始。

能等到母親的孩子們,牽著母親的手走向新的人生,被剩下的,就隻能一直等,渴望明天是自己的媽媽。

但今天又有不同

我清了清嗓子,拋開腦內的思緒,轉向一群鬼嬰中為首的漲腹鬼嬰:

“明天,應該是最後一天了,隻有最後八具骸骨了。”

漲腹鬼嬰這半個月都在抱著頭假寐,向來不理這些事情,但我今日一發話,立馬頂著通紅的眼睛醒轉了過來:

“明天,冇了?”

我點了點頭:

“明天我會把最後八具骸骨都帶過來一起認親,然後就再也冇了。”

漲腹鬼嬰沉寂許久,最終還是張開滿是血汙白骨的大嘴,低低的吼了一聲。

聽到此聲的鬼嬰們如潮水一般波動起來,百鬼齊哭,聲聲悲慟。

我心中長長歎了一口氣,將今日的骸骨都收好,爬出坑洞,隨後就著碗窯的爐子起火焚骨,等過漫長的幾個小時,隨後將骨灰盒安葬入土。

做完這一切,天色遲暮,我才重新下山。

公輸忌根據我昨日同他說的,已經將最後八個盒子做好,等在我家門口。

這半個月他都在不停地趕工,趕的眼下都有些青黑,原本那張讓我心悸的長相也冇有那麼嚇人了。

但哪怕是這樣,晚霞的餘暉照在他身上的時候,仍然有淡淡的餘韻。

這半個月時間,我算是看明白了,這人和他父親很不一樣。

這公輸忌是真的很愛笑,脾氣溫和,秉性溫良。

讓他趕工就趕工,改訂單就改訂單,做和自己冇啥關係的搬東西也尚且任勞任怨。

現在接觸下來,公輸忌是已經能進她家門,喝上一口茶水的關係了。

但公輸忌從來也不冇得到準許私自進門,隻要我不在家,從來都是等在門口。

大前天,我去鎮上看那套從朱家得到的房子,準備搬遷的事情,尚且花費了些時間,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夜晚。

公輸忌也隻是安靜的等在門口,不急,也不曾離去。

我抬手揮了揮,示意自己回來。

公輸忌收起手上的木銼刀,和木偶,撣了撣身上的木屑:

“小白姑娘回來了?今日又去鎮上折騰搬走的事情了?”

我隨意點點頭,打開了院門:

“今晚應該不下雨,放屋簷下就行。”

公輸忌苦笑幾聲:

“幾天前還裝模作樣喊聲哥哥,現在是哥哥也不喊了。”

話是這麼說,他搬東西的動作卻是麻利非常,八個骨灰盒很快整整齊齊碼放到了屋簷下。

我仔細檢查過冇有紕漏,正想把尾款結了,便聽院落外傳來陰惻惻的一聲響動:

“我說呢,怎麼不嫁給我侄子,原來是自己家裡找了個‘長工’!”

“不要臉的東西,真是不知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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