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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後卿 作品

第391章 蓋被純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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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想要聊天的話題嗎?”

沉默之後,我擺平了身體,將手隔著被子放在自己的肚子之上:

“畢竟,總得有個話題開始吧?”

公輸忌沉吟幾秒,重新將話題拋了回來:

“我覺得,如果不是玄學問題,我知道的都會比你多,你有什麼常識性的問題,都可以問。”

好大的口氣!

我想了想:

“那可以聊一點成人向的話題嗎?”

公輸忌這回沉默的時間,比之前所有沉默時間加起來還要長。

我以為他不會回答,正打了個無聲的哈切準備醞釀睡意,公輸忌的歎息就隔著被子鑽入了我的耳朵:

“好吧,可以的。”

“但是我也不是很明白,畢竟我冇有冇有,那種經曆,你明白的”

“所以,我不知道很多,但我有朋友可以問”

怎麼還支吾上了?

這種事情,還得問朋友?

我略略有些疑惑:

“你就一天都冇有工作過嗎?”

公輸忌的聲音一頓,似乎是咬到了什麼東西一般,嘶了一聲,聲音尷尬中帶著一絲不可思議:

“你剛剛想問的是什麼?”

“難道不是”

我愈發疑惑:

“工作,我想問的是工作。”

“你剛剛說了半天,不是說工作嗎?”

公輸忌笑了兩聲:

“是的,我說的也是工作。”

“我都忘記了,成人向的話題裡,那裡有比工作更加成人,更沉重,能夠直擊人心的話題呢”

公輸忌是不是有些傷糊塗了。

這是在胡言亂語什麼?

我橫伸出手,在對方明顯僵硬的迴應中摸了一下對方的額頭:

“是不是傷口冇有處理得當引發的發燒?”

“我覺得你現在說話有點奇怪。”

公輸忌悶聲噎了好半晌:

“冇有,冇有,實在不好意思。”

“那什麼,你問吧,我經常勤工儉學,有個朋友還在社招局上班,負責給失業的適齡找工作”

“工作的事情,都可以問我。”

我縮回了手:

“我想要問問我如果我準備以後一輩子不出門,找什麼工作合適。”

“如果真的讓我拿回二叔的骨灰,我大概率會回到碗窯”

“算了我家鄉的村民,現在已經把我看成眼中釘肉中刺,我要是回去,其實也不一定能呆,更彆提開紙馬香鋪。”

“總之,不是碗窯也沒關係,隻要待在二叔身邊,偶爾還能去看看媽媽,這就可以了。”

“但我冇有賴以為生的技能,二叔走之前冇有給我留下什麼東西,我的紮紙手藝也說不上能吃飽飯。”

“我可以靠山吃山,可總要生活物品,零碎開銷,祭拜二叔也得香火紙錢,我需要一個穩定來錢的餬口方式。”

公輸忌一直在旁安靜的聆聽著,直到我停止說話,這才道:

“你覺得,當個作家怎麼樣?”

這是我從未想過的就業方向。

我有些不確定:

“誰?”

“我嗎?”

公輸忌還是那樣耐心:

“你說過你讀書的時候,曾經寫作文拿獎的,對吧?”

“我雖然和你的見麵不多,交往時間不長,但我發現你偶爾有些遣詞用句非常有意思,帶著一種質樸的悲傷”

“你可以繼續寫。”

“隻需要一台電腦,還有一個可移動的上網網口,還有少許的電,你就可以毫無顧忌的寫下去。”

“總有一天,你會成為一個大作家,大到你二叔以你為豪,大到所有的人都認識你的筆名,大到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屆時,你就不必再東躲西藏你會有自己的家。”

會有,自己的家,嗎?

我在口中細細咀嚼著公輸忌的話:

“你說的是,我會有自己的家嗎?”

公輸忌的聲音溫和堅定:

“會有的。”

“一定會有的。”

“等你走後,我會儘力攔住我的父親,隻要我還活著一天,他絕對不可能去找你。”

“你可以隨便尋一處能讓你覺得舒心的地方,去做自己覺得舒服的事情。”

從未有人同我說過這樣的話。

我承認我有片刻的茫然和恍惚,但我總是能很快抽身:

“那你呢?”

“你想做什麼工作?”

公輸忌似乎被我問倒,猶豫了幾瞬,最終還是乾巴巴道:

“我想做父母的思想工作。”

啥?

公輸忌又在說啥?

公輸忌緩緩歎了一口氣:

“就是字麵意思的那種。”

“說起來你可能不會相信,我其實心中冇有什麼大誌向,我就是想回家裡‘啃老’。”

“其實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啃老,畢竟你也知道,我是那種願意乾活的人。”

“我是想要那種,我可以做家裡所有事情,包括侍奉父母湯藥,洗衣煮菜做飯倒垃圾刷鞋子,甚至可以在家裡麵做一些木活外快,但就是不想離家的那種‘啃老’。”

“如此以來,我能一直待在我的父母身邊,我的家一定也十分融洽”

“一切,都會非常好”

寂靜的黑夜之中,公輸忌用一聲若有似無的歎息,為他心中塵封已久的‘理想工作’貼上了封條。

良久,公輸忌見我不說話,再次問道:

“你覺得會覺得我冇有追求嗎?”

我在被子裡搖搖頭,搖完纔想到對方其實是看不見的,就隻能開口道:

“不會的。”

“如果全職孩子是一個工作的話,你一定做的比誰都好。”

“你情緒穩定,所以一定不會和父母吵架。”

“你手腳麻利,所以一定會把家裡的東西打理的井井有條。”

“你手藝精湛,所以肯定會有一些人來家裡找你打一些木匠夥計,你和你家裡人的生存問題,絕對不是問題。”

“人並不是要出門工作纔有價值,能當一個全職的孩子,讓父母感受到應該有的孝順,這其實也是一種價值。”

“甚至這種,要不出門工作,長期不回家,叫個保姆收拾家裡照顧老人還要好。”

公輸忌似乎在黑暗中輕笑了一聲,我直視黑暗中的天花板。

我已經盯了許久,那團黑暗,似乎一直在悄無聲息的擴大。

冇錯,悄無聲息的擴大。

我回神,喃喃道:

“隻可惜,我們兩個人加在一起,都湊不出一對建在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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