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

[]

先是劉汝長奏了近日的幾樁政事,太祖都一一準了。

六部堂官又奏了各自的部務,太祖聽罷,也冇有駁回。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再無官員出奏。

安公公正要例行公事喊一聲,“有事出班早奏,無事捲簾退朝”,隻見列在班尾的欽天監監正從隊列中站出,朗聲說道,“臣欽天監唐虞,有事要奏。”

眾人知道,今日的重頭戲終於要來了。

“準奏。”

太祖冷漠的臉上看不出悲喜。

“欽天監職司監看天道變化,日前微臣推演,得知今日午時京都會有天狗食日異象,此乃大凶之兆。臣不敢隱瞞,今日奏上,請陛下聖裁。”

唐虞奏道。

其實這件事他早就已經進宮奏明太祖,今日在殿上再次說出,不過是依例行事。

“依你看,此事該作何處置?”

“稟陛下,此乃關乎國運之大事,臣不敢不用心。臣反覆推算,朝中臣子有人八字犯衝,正暗合大凶之兆,隻有將這些人祭祀天道,此事才或有轉機。”

唐虞沉聲回道。

說完他從袖中掏出一張墨紙,將上麵的名字朗聲唸了一遍。

名單上的人大部分都是年青才俊,現時不過五六品的職司,冇有入朝議政的資格。隻有京都府黃軒,乃是三品大員,此時正在太極殿中。

聽唐虞唸到自己的名字,黃軒先是一愣,接著便麵如土色,不發一言,將頭頂上的烏紗輕輕摘下,捧著手裡,跪到殿中戴罪聽參。

大正朝的例法,有朝臣被參,不管罪名是否屬實,需先白身戴罪,聽候皇上定奪。

黃軒冇想到,自己會被列入犯衝之人的名單中。轉念一想,隨即明白,自己這些年來,隻忠心皇上與太孫,宰相劉汝長明裡暗裡拉攏多次,自己隻是虛與委蛇,冇有明確表態。隻怕這次,自己便是被當做異己來排除了。

要是劉汝長羅織其他罪名,黃軒自問還能自辯一番。隻是這天道之事虛無縹緲,自己就是想辯,也無從辯起,是生是殺,不過在皇上一念之間。他冇想到,自己在京都府任上,一直小心翼翼,卻還是成了政治鬥爭的犧牲品,心中不禁湧起陣陣的悲哀。

片刻之間,黃軒心裡便轉過了無數念頭。

太祖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暫時也冇作理會,說道,“眾卿也議一議吧。”

他冇有明確表態,而是將難題交給了眾臣。

大殿上一片寂靜,此事一頭關係大正國運,另一頭關係朝中十餘位官員的性命,似乎冇有人願意先出這個頭。

約莫盞茶功夫,禮部尚書陳布達終於按捺不住,從班中站出,“陛下,天道變化,關乎國運氣數,不能不慎重以待。欽天監唐虞忠於職守,思慮周全,臣以為,便按照他所奏處置,似乎較為妥當。”

陳布達率先表態,劉汝長一派的官員便不再沉默,紛紛出列,表示讚同欽天監的說法。

還有少數不肯依附劉汝長的大臣,因此事關乎國運,也不敢胡亂出言辯駁。

故此一時之間,大殿上便成了一邊倒的情勢。

“劉丞相,你是首輔,又有何看法?”

太祖冇有立時做出決定,而是向一直沉默站立的劉汝長問道。

劉汝長沉吟了片刻,纔開言奏道,“回陛下。此事關係重大,臣心中一時也難以定奪。欽天監所奏之人,臣仔細瞧過,都是朝中的棟梁之才。若是將他們祭祀上天,朝廷損失極大。而且以犯衝一說論罪,似乎又有些牽強,未免大寒天下士子之心。”

說道這裡,劉汝長頓了一頓,又接著說道,“不過,天道之事,關乎國運,不能不格外慎重。吾等為臣,日夜所思的不過是如何為朝廷效力,為皇上分憂。若是如欽天監所奏,以此便能逢凶化吉,也算他們為朝廷出了力,倒是吾等為臣的本分。”

“是以臣左思右想,實在是難有兩全之策。臣愚鈍,還請皇上乾綱獨斷。”

劉汝長不愧是老狐狸,此事本是出自他的手筆。今日在大殿之上,他卻將自己摘的乾乾淨淨,一番持中的說辭反而收買了不少人心。

而且劉汝長很清楚,此事關乎國運,國運是什麼,便是皇上家的氣運。既然是自己家的氣運,皇上心中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所以他不但能達到自己的目的,而且還能博得個好名聲,這便是所謂的兵不血刃。

雖然劉汝長冇有明確表態,殿上眾人卻都清楚,此事恐怕已成定局,隻等皇上下旨,鑒行司便要出宮拿人了。

“皇爺爺,孫臣有話要奏。”

便在此時,一直坐在太祖側旁的朱守文,站起身來。

劉汝長見狀,雙眼微咪。他要除掉的那些官員,都是太孫扶持的人,此時情勢危急,太孫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所以太孫此時出頭,也在他的預料之中。他也正好想看看,如此大局已定的情況下,太孫還有什麼手段能挽回局麵。

太祖看了朱守文一眼,眼神有些意味深長。

“皇爺爺,那日月星辰運行,自有常理,何能定人間禍福?天道之說,孫臣以為,實在有些過於虛無縹緲。何況我大正如今有皇爺爺在,國勢強盛,百姓安居,國運豈能被這小小的天象之變所左右?”

朱守文沉聲說道。

“欽天監所奏之人,正如劉丞相所說,都是朝廷的棟梁。若是以此莫須有的罪名下獄,豈不是自毀長城,自毀我大正的根基?”

朱守文接著說道,說完,瞧了劉汝長一眼,“劉丞相,你說本宮說的是不是?”

劉汝長冇想到,太孫小小年紀,心思也極為敏捷,藉著自己之前的幾句言語,便將自己又拉扯進來。

他思忖了一番,正考慮要如何作答之時,唐虞卻搶先出言說道,“太孫殿下,這天道無常,天威難測,是以曆朝曆代,朝中都專設欽天監一職,專司監看天象。大正立國以來,也是如此。如按殿下所說,那這欽天監似無存在的必要,臣倒也不知該如何自處。故此殿下此言,實在……”

唐虞職司欽天監多年,天道關乎國運之說的觀念早就根深蒂固,此時見太孫似乎想要顛覆這種觀念,他再也按捺不住,出言相辯。

畢竟他是臣下,朱守文是主子,後麵那“太無道理”四字,他如何也不敢說出口。

此言一出,眾人也覺得太孫的說法有些牽強。天道關乎國運,自古以來便是如此。就連那些中立態度的大臣,也不甚讚同太孫的說法。

局麵頓時又朝著原來的方向發展。

大殿上的局麵,朱平安一直冷眼相瞧。以他的身份,也不好擅自出言。搞不好,那些看不慣他父子的人,趁機奏他個大不敬之罪。

此時見朱守文終於站了出來,自己也是時候該出手,於是便從身後用手捅了捅他老爹。

安樂公實在不知道這種情勢下,朱平安還有什麼法子能扭轉乾坤。不過既然答應了他,也隻好硬著頭皮站起身來,“臣朱忠,有話要奏。”

大殿中眾人頓時都朝他望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