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要點燈 作品

第4章 朕,定不負帝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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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數位朝臣異口同聲:“臣附議!”

聽這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言論,容岑心道荒唐。

透過珠簾,她遠遠看見長身鶴立的少年郎,挺拔如鬆,從容不迫。

“本王或可提供些許線索,諸位聽完再下定論也不遲。”

熙王悠然揖禮,“太後孃娘,臣母妃宮中的殷公公最愛錢財,月前卻贈了支銀釵給您宮中的宮女,又於昨日午時換回一瓶西南秘藥地府門。而葉國公旁支家最喜蒐羅稀奇玩意兒的表少爺恰在昨晨自西南遊玩歸京,國公夫人昨日巳時進宮問安卻頭一次未被留用午膳。”

葉國公正是太後嫡親兄長。

那矮太監,果然也是太後的人。

此言恍若驚雷,將太後黨紛紛炸出。

葉國公最先跳起來。

“熙王殿下可要慎言!如今皇上不願早朝,這大胤都得靠太後孃娘頂著,莫說臣等不容、天下百姓又豈能容你肆意汙衊太後孃娘?!”

“當真是皇上不願還是另有他人不願?”熙王無所懼,言辭銳利:“再則,國公眼中竟隻剩太後孃娘已無攝政王了麼?莫非是葉氏生出了什麼在所難免的想法?”

翩翩君子舌戰群臣,他一可抵百,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說得太後黨眾人口乾舌燥,鬱結於心。

身後的熙王黨都無需花費半點唾沫,樂得笑看好戲。

太後的臉是紫了又青,青而轉黑,怒火中燒,指間的碧玉扳指隨手砸下大殿,清脆的破碎後響起她氣急敗壞的聲音。

“夠了,都給哀家住嘴!”

毫無存在感的攝政王淺淺喝了口茶,“此事有傷和氣,不若還是先議南潯使臣一事。太後以為呢?”

觀兩方對戰分析時勢的容岑猝不及防和小皇叔那雙能看透人心的眼來了個對視。

心中隱隱升起不好的預感。

未等太後應聲,底下朝臣便已發聲。

“南潯使團來時二十人,現八方館中僅餘三人,臣鬥膽發問——皇上連日傳召的使臣,如今可還安在?還請攝政王殿下如實相告!”

攝政王指間隨意玩弄茶盞:“若皆有去無回呢?”

“若真有去無回……”那朝臣掀袍跪下:“皇上如此行徑,臣等也好有個準備!”

“準備?依老朽看,爾等大逆不道是想謀權篡位!”

一老臣直接揭穿他的意圖。

那朝臣也不惱,反而冷笑,果真大逆不道:“虞(yú)帝師莫非還忠此君?”

“老朽忠君,然卻非隻忠君。”虞恒朝高懸於大殿的“建極綏猷”四字一拜,“老朽所忠乃賢仁愛民之君,而非奢靡享樂豢養男寵、夜夜笙歌不理朝政的昏庸之君!”

“此言有理!臣亦以為大胤江山不可毀於昏君,當另擇明主!”那朝臣義正言辭,重重磕了一頭。

眾朝臣陸續掀袍而跪。

太後黨聲勢浩大:“恭請太後臨朝稱製!”

熙王黨不甘示弱:“應廢帝立賢於熙王殿下!”

攝政王黨勇抓時機:“攝政王殿下繼承大統最為名正言順!”

各黨派蠢蠢欲動,什麼另擇明主,不過是為搶奪那無上至尊之位的托辭。

容岑木然看著殿下烏泱泱跪倒一片卻無一人是為她而跪的朝臣,目光掃過零星幾位傲骨挺立的老大人,最終定在虞恒身上。

父皇給她的那些人多已轉投新主,尚還留下的保皇黨恐也早被她先前的頹靡傷透老臣心,隻是忠君愛民思想根深蒂固罷了。

指甲掐進掌心的疼讓容岑奪權迫切的心得到一瞬冷靜。

三方混戰爭執不休,虞恒卻是仰頭大笑。

“老朽想問問諸位可曾想過,十七名使臣接連死於大胤皇宮之事,要如何向南潯交代?割地賠款?公主和親?還是等著他國鐵騎踏平我大胤各州?”

“北丘占我遙州,東離欺我安州,西凜欲奪涼州,羌蠻滋擾邊州,外有群狼環伺,爾等卻仍內鬥不休!莫非稚拙以為廢帝、交出元凶,便可歇了那被富庶江南養大胃口的南潯藉機起戰之心?!”

虞恒咳喘不息,渾濁的雙眼掠過珠簾後雙拳緊握的隱忍少年郎,好似看到了曾經的先帝。

對方尚還意氣風發,而他已然垂垂老矣,說兩句就得喘上三句話的功夫。

年少時約好的河清海晏盛世路,他也實在走不動了。

虞恒隻能獨愴然而涕下:“皇上少時並非如此暴虐心性,老臣日夜思省卻茫然不知為何您登基後竟如此作為?”

“皇上,您究竟意欲何為啊?!”他跪在大殿正中咚咚咚磕頭,似癲若狂,“老臣實乃愧對先帝!”

容岑聞之顫抖,不經意與緩緩抬頭的虞恒四目相對,再無法控製住自己的腳步,走入前殿。

一句“帝師,學生知錯了!”脫口而出,眾人矚目。

與此同時——

那位從末流小官走到大帝師、傲立於朝堂幾十年的三朝老臣,竟一頭撞上主柱,血灑金鑾殿,就此結束了他忠君愛民的一生。

“禦醫!傳禦醫!”

慌亂間,容岑跌跌撞撞下了宮階。

人死走馬燈,她想起兒時覆於帝師膝上聽史。

“老臣觸柱而亡,新臣另投他主,江山暫且無恙,然社稷殆危矣!”

……這是帝師給她的最後的勸諫。

虞恒亡,保皇黨驟然失去一大主力。

方纔都不曾跪下的幾位老大人,此時已涕泗橫流跪倒在虞恒身側,伏地向容岑叩首。

“帝師苦心孤詣以死相諫,吾皇也該幡然醒悟罷!”

容岑早已淚流滿麵,言語哽咽,卻擲地有聲。

“朕,定不負帝師!”

朝罷,容岑不出所料被太後阻攔。

“冬時風大,皇帝身子骨弱,如若不慎著涼誘發舊疾,恐會傷及性命。”

太後端著良母之姿,虛假關切中不乏警告:“禦醫亦屢勸你臥床靜養,忠言逆耳,皇帝切不可任性,往後無事還是莫出龍章宮為好。”

這無異於幽禁的話,已然是直接撕破了臉。

未等容岑反應,就見人刷刷刷從四麵八方包抄圍堵,披堅執銳,訓練有素。

“皇上,請吧。”

正是帝王涉險都不見蹤影的護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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