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政宇 作品

第17章

    

17.

去往東城Y區爛尾樓的路上,我給林政宇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的林政宇很是歉疚,不住地道歉:

「對不起,之前因為我的錯已經牽連了你。現在因為我哥,又牽連了陸安妮。」

我緩了口氣,「現在不是道歉的時候,林政東,你哥哥需要你自己處理。」

林政宇那邊傳來車子發動機啟動的聲音,大概是也上車準備往爛尾樓那跑。

「你放心,霓娜。」

「我一定處理好。」

在一旁沉默地專注開車的陸川,突然出聲:「你最好是能處理好。」

林政宇「嗯」了一聲,隨後掛斷了電話。

我難得見陸川這麼陰陽怪氣的樣子,不由得多看了他一會兒。

東城Y區的爛尾樓已經荒廢了將近兩年了,車子剛停靠過去,便驚起廢墟裡駐紮這的幾隻野貓和三兩野狗,呼喁喁竄了出來。

我嚇了一跳,低呼一聲。

陸川隨即牽住我地手,給我一個彆怕的眼神。

越往廢墟裡麵走,安妮撕扯著嗓子叫罵的聲音就越清晰,最終我倆在一棟隻有一道破廢樓梯的爛尾樓前停下來。

陸川轉頭看向我,似乎想勸我在樓下等他,可對上我地目光,他又無奈搖了搖頭。

「走吧,我們一起。」

「嗯。」

林政東坐在爛尾樓頂層,用磚石壘起來的座位上,土皇帝似的翹著二郎腿,睥睨地俯視著略有些狼狽地爬上來的陸川和我。

「不錯,言出必行。是個君子。」林政東大笑鼓掌,往我們倆的方向走過來。

陸川上前一步,將手裡的銀行卡展示給他看:「這裡麵是三千萬,密碼是初始密碼6個6.」

「你可以放心,這張卡裡的錢全數轉出後,會自動銷燬。我們冇辦法追查你,也不會事後報警。」

林政東伸手想結果銀行卡,卻被陸川轉手收了回去。

「先把我侄女放下來。」他眼神示意被吊在不遠處廢棄吊塔上的,不斷掙紮哭罵的安妮。

林政東卻淡定地聳了聳肩,「你們可以自己去放,把卡給我,我馬上就離開。」

「他在騙人!——剛剛他還打電話說,讓不知道誰來爛尾樓下等著,要把我們都殺了扔在這!」

安妮扯著嗓子大喊,幾乎已經破音了,我幾乎能看到她喉嚨乾裂崩出的血絲,順著嘴角留下來。

林政東不屑哼了一聲,「彆叫那麼大聲,小美女!你們都得死在這,誰都跑不了!」

「是嗎,哥哥?」

林政宇不知什麼時候趕到,爬上了頂樓,站在林政東不遠處,目光陰沉地盯著他。

林政東愣了一下,轉頭瞪我,不氣反笑:「你通知他的?」

「有意思,我以為你倆已經徹底掰了。」

「林政東,你害死了林翩翩。為她報仇,這點需求我和林政宇是一樣的。」

「我害死了那個丫頭?」林政東譏諷地在我和林政宇之間來回掃視,不屑地撇撇嘴,「不是那個傻丫頭自己要去坐檯,被男人包養的嗎?」

「要我說,女人就是賤!被玩死、窮死、自殺死,都是活該!」

「林政東!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林政宇的怒火呼得被他哥哥的話點燃,他怒氣沖沖的大步走向林政東,揪起他的衣襟大聲質問:

「為什麼啊?!你就這麼需要錢,不惜坑自己的弟弟和妹妹?!」

「翩翩還不到十八歲,你怎麼忍心!——就算她不是我們的親生妹妹,我們在一起生活了七年,你怎麼忍心的!」

林政東笑得有些癲狂了,「哈哈哈哈,你也知道那個賤丫頭不是親生的?那你在心疼什麼啊?!」

他一拳狠狠揍在林政宇臉上,將他一拳揍趴在地,最後騎在他身上,狠辣的拳頭一拳接一拳招呼在他的小腹、胸口、側臉上。

打得林政宇不住發出壓抑的哀鳴,大股鮮血從口中嘔出。

「你怎麼不心疼心疼自己親哥哥啊?——我初中就輟學,為了供你,去偷東西、搶劫,甚至坐牢!」

「你成了人人誇讚的法學大學生,我還要繼續養著那個便宜死丫頭,被村裡人指指點點,處處不如你,不配做你的哥哥!」

隱隱約約的警笛聲,越來越靠近這棟爛尾樓。

林政東聽到聲響,停下了毆打林政宇的拳頭,站起來狠狠踢了他一腳。

他口中的親弟弟,已經被他打得鼻青臉腫,半死不活的,隻剩躺在地上喘氣的力氣。

林政東環視四周,看到我被陸川托舉著,爬上廢棄吊塔,艱難地給安妮解開捆綁著雙手的粗麻繩。

他發出絕望又恐怖的笑聲,竟然從褲兜裡掏出了一把粗製手槍,槍口對準了正用牙齒啃粗麻繩的我。

「反正我也肯定是冇好日子了,就都去死吧!——先從這個賤女人開始!」他邊說,邊打開保險栓,食指按在了扳機上。

「霓娜——」

「娜娜——」

隨著一聲槍響,擋在我身前的陸川的肩頭,濺出一大朵血舞。他不自覺痛呼了一聲,見我震驚又悲慟地瞪大了眼睛,咬著牙壓住自己的聲音。

重重摔倒在地麵上市,一聲都冇有吭。

而與此同時,一聲粗獷的慘叫,順著爛尾樓巨大的中心漏洞,墜落了下去。

緊接著,是一聲沉重的,**砸在地麵上,發出的悶響。

林政宇在林政東開槍的瞬間,突然爬起來撲了過去,用儘全力將他推向樓下。

林政東摔得幾乎冇個人樣了,兩顆眼珠子從一灘血肉裡滾落出來,好似瞪大了,盯著樓頂親手殺死自己的親弟弟。

「陸川!」我連滾帶爬地踉蹌到陸川身邊,顫抖著手小心翼翼把他扶起來。

陸川仍是保持著那副沉穩又令人安心的笑容,反握住我緊緊抓著他的手掌,安慰道:「冇事,隻是肩膀。不疼。」

我不想看見他這副模樣,伸手在他臉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巴掌。

「彆逞強了,陸川。」我提高聲音,鄭重其事的跟他說話,提醒他把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

「我不想再繞來繞去地猜你到底什麼心思,也不想總看著你在我麵前逞強。」

「我已經選擇了你,一輩子、永遠都是你!」

「我不要你總是打著為我考慮的旗號,一直委屈自己、壓抑自己!」

陸川愣愣地看了我好久,他突然傾身用力抱住了我,手臂越圈越緊。

我感覺到他緊貼著我的肩膀,由於他的用力,而滲出更多的鮮血。我氣惱地想推開他,讓他彆抱得那麼緊。

可陸川卻第一次冇有順從我的意思,執拗的、不依不饒的,像抱著全世界一樣,用儘全身力氣抱著我。

他微涼的唇瓣貼在我的耳後,聲音發顫:

「如果你隻是因為我替你擋這一槍的話,我寧願你不選擇我。」

我被氣得落下淚出來,雙手緊緊回抱住他,不顧鮮血染了自己全身。

「傻瓜,陸川,傻瓜......」

很快,匆匆趕來的警察爬上了頂層,震驚地看著這一片血腥狼藉。

聽到身邊的腳步聲,林政宇才從親手將哥哥推下樓的崩潰中驚醒,他被警察拷上手銬時,將求救的眼神投向我。

四目相接,我當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希望我能替他作證,自己隻是正當防衛,或者甚至是林政東自己失足墜樓的。

來洗脫自己殺死親哥哥的罪名。

林政宇從來都是自私的人,我一直都很清楚。

他哪裡是為了救我才撲上去、推這一把呢?

林政東不僅貪了當年的三百萬,林政宇發達後,他更是像吸血鬼一樣綁住了這個弟弟。這段日子我查到許多他倆之間的轉賬交易,少則幾十萬,多則上百萬。

能利用救我作為藉口,名正言順除掉這個吸血鬼,還讓我對他重新抱有愧疚和感激,還真是一石二鳥的好辦法。

我對林政宇微微一笑。

「警、警察同誌。」我啞著嗓子開口,「我可以證明。」

林政宇的眼神中浮起欣喜,卻在下一秒徹底失去希望。

「是林政東開槍之後,林政宇纔將他推下去的。林振宇這麼多年一直被迫供他賭錢,金額達到上千萬,他有充足的犯罪動機。」

警察點頭,將麵如死灰的林政宇拖拽著帶走。

陸川從身後擁住我,安撫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結束了。」

我終於釋然地撥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