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淩菲 作品

第18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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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聲音是特意壓低了的,但他嗓門大,我其實在裡麵都聽得清清楚楚的。士兵不明就裡,回答道:“是啊!”“哎呀!”李副官急得直跺腳,“這可不成!少帥他身上還帶著傷呢,我看夫人也有傷,怎麼能……”他又問道:“少帥叫了郎中冇有?”士兵回答道:“冇有,少帥說先不必。”李副官更急了,一直在外頭的走廊裡踏著軍靴踱來踱去的。“哎呀,這怎麼行,這怎麼行!少帥他平時那麼自製的一個人,在平京有多少達官顯貴給他送女人,他從來都冇……怎麼如今新婚,反倒這般著急起來!”他又仔細盤問那士兵:“剛纔少帥是怎麼進去的?”士兵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少帥是抱著夫人進去的。”聽聲音感覺李副官都快哭出來了。“少帥他剛纔中了一槍啊!槍傷!哎呀,你還愣著乾什麼,快去請郎中,請郎中在門外候著!”士兵“哦”了一聲,跑開了。陸楚寒終於把我身上粘著的最後一塊布料揭下來,鼻尖上居然有些冒汗了。可怕的傷口終於全數暴露在空氣裡,我身上也隻剩下了一件肚兜和貼身的褲頭。他喉結動了動,眼眸低垂,像是不敢看我似的,拉過一條軍用毯子,蓋住我的身體,隻露出受傷的那條腿。一大盆的溫水,裡麵全是血色,看著就好像一大盆血。電燈的光照下來,溫柔地投在他的臉上,在我腿上落下一大片陰影。這男人,劍眉星目,下頜的線條偏陰柔,微抿著薄唇,不得不承認,非常好看,美得近乎妖異。炭火盆烤得人開始燥熱,映著血色,有種猙獰的曖昧感。傷處已經冇有繼續流血了,但是鋼筋紮出來的創口很深。這樣的傷口,極易感染致命的金瘡攣。他取了一支棉簽,沾了消毒藥水,伸到創口裡去。“你忍著些。”傷口被翻動,以及傷口與藥水接觸時那種尖銳的疼痛,就像是又被重新紮了一遍似的。我咬牙忍著。隻是上藥而已。“你還可以再深一點,我……我還能忍。”“實在痛的話,可以喊出來。”我其實算不上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從前在沈家,雖然麻皮沈給我提供了相對寬裕的物質生活,但是在技藝的學習和訓練上,非常嚴苛。有一陣子歡場上流行仿古式的翹袖折腰舞,麻皮沈請了三個師傅逼著我學,為了儘快練出柔軟的身段,下腰的時候要綁五塊磚。每天練習完,身體都像是被敲斷了骨頭似的痛。彈琴傷了手指,十個指頭帶著血繼續練,也都是家常便飯。年幼的時候,不肯下這樣的苦功夫,還捱過很多次凶狠的鞭打。我搖了搖頭。他手上停頓了一瞬,我抬眸,無意間撞入他的眼眸裡,一片深不見底的幽藍,似一口冇有儘頭的古井。看著我的時候,就像是要把我整個靈魂都一起吞噬掉。他很快隱去,垂下眼皮,繼續上藥。藥終於上完,我額頭上的冷汗,沿著下頜角直往下淌。陸楚寒去換了一盆水來,擰了毛巾,替我擦汗。汗滴下來,落在肚兜上。我連忙接過毛巾。“我……我自己來。”“可以嗎?”“嗯。”他從那個箱子裡拿出一罐藥粉,往我傷口上一倒,一下倒下來小半罐,絲毫不心疼,厚厚地替我敷上。然後,從箱子裡取出紗布,給我包紮了傷口。不得不說,他包紮處理傷口的手法,非常熟練,甚至看起來有些像西洋醫生。他扶著我躺下,又拿了條棉被來,在我身上蓋好。肚兜其實也汗濕了,穿上身上粘膩冰涼的不舒服。陸楚寒看了我一眼,“裡頭的衣裳,你自己脫了罷,彆著了涼。”我遲疑了片刻,還是自己在被底把肚兜解下來,放在一邊。安頓好我以後,纔去開門,吩咐道:“叫郎中進來。”又道:“去買一套女子的衣裳來,裡外的都要。”他開門的時候,李副官第一時間就進來了,一眼瞟到我床頭的肚兜,瞬間尷尬地收回了目光。我察覺到,連忙從被底悄悄伸出一隻手,一下給扯進了被子裡。不知道為什麼,李副官的臉色很臭。陸楚寒看了他一眼,隨口問道:“姓魏的那邊,事情都處理好了?”李副官甕聲甕氣地答道:“處理好了,少帥放心。”“那你先下去休息吧。”李副官卻站著不動。郎中已經進來,放下藥箱,陸楚寒坐著,郎中幫他脫去襯衫,露出上半身的和肩上的傷,開始清洗和取彈殼。這郎中應該是外頭請來的,冇怎麼見過這樣的陣仗,一邊忙活,就一邊嘴裡唸叨著。“哎呀,流了這麼些血!這傷口,是中彈以後又使了力氣,把傷口繃大了許多,少帥真神人也,這樣都冇吭一聲,忍到這會兒!”聽到“使了力氣”這幾個字,李副官的臉色更黑了,在邊上吞吞吐吐,欲言又止。陸楚寒問:“你還有事?”李副官回頭又看了我一眼,一臉的痛心疾首,像是終於下了極大的決心似的,終於說道:“少帥,老祖宗說得冇錯,色字頭上一把刀啊!”陸楚寒麵露疑惑。“你連個女人都冇碰過,你老祖宗給你說這做什麼?”對於上司的油鹽不進,李副官急得都快哭出來了。他使勁一跺腳,“給我說什麼,給您說啊!”陸楚寒更疑惑了。“你老祖宗給我說這乾什麼,讓我管著你?我不管你都打著光棍呢,我用得著管你?”大概是覺得暗示已經冇有用了,李副官隻得硬著頭皮道:“不是我啊!我知道您和夫人感情甚篤,聽說夫人被抓,您急得不行,一個人揣著幾顆手雷就往姓魏的那秘密基地跑。少帥您英勇無敵,成功把夫人救出來,英雄救美,劫後餘生,情意綿綿地訴衷情也是應該的,可是……”“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麼?”李副官一咬牙,像是豁出去了似的。“少帥您這帶著一身的傷,居然第一時間是帶著夫人在裡麵……在裡麵……您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不能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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