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祟小鎮斬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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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鎮處處透著詭異，涼夜森森，千家百戶竟無一盞燈火，仿若生怕黑暗中的有甚麼東西尋著火光找到自己。
掌櫃娘子急匆匆趕回客棧，也不顧得端莊淑雅模樣，長裙下的五條腳一起邁開，隻求早些到客棧。
她方纔在“聚寶樓”的姐妹房裡閒坐，冇由來得指縫一疼，流出血來，心中惦記起廚房下那顆“幽冥根”來，那東西模樣雖不討喜，卻是小姐吩照看的，若是出了事，實是不好交代。
想到這，也冇心情品嚐小火新煎好的人肝，謝絕姐妹的留宿好意，自個趕著夜色回客棧來。
“怎得無人掌燈，小二，趙元笙。”
連叫幾聲，無人應答，掌櫃娘子心不由揪了起來，大小姐座下幾個掌事中，她雖不算得嚴厲，卻也不是受得當麵輕慢的，自掌櫃以來，也曾吃過幾個奴才立威。
小二和趙元笙私下偷懶耍滑不問，麵上還是對她這位掌櫃娘子恭恭敬敬，萬不敢裝聾作啞。
“莫不是真出了什麼事？先去地窖看看那醜樹為好。”
掌櫃娘子撩開頭髮，將脖子處一圈眼睛全部睜開，凝神戒備。
剛轉進廚房，就瞧見月光從窗外透進，一張桌子前，粉麵郎君和絡腮鬍大漢左右坐著，店小二也在，背對著她，彎著身子，伸到桌下，不知道在乾什麼？
見到店小二，掌櫃娘子那股不安瞬間變成溫惱，走上前叉腰大罵。
“你個偷奸耍滑的懶奴才，如今愈發冇得規矩了，有客在此，卻連盞燈都不曾點的。”
叫了數句，不聞迴應。她便上前拍了拍肩膀，那身子往側便倒。
掌櫃娘子驚叫一聲，原來小二不是鑽到桌子下，而是冇了腦袋。
她戰戰兢兢往旁邊看去，粉麵郎君和絡腮鬍大漢仰著頭，黑窟窿似的眼睛望著她，隻剩半截的身子平平整整放在板凳上。
掌櫃娘子嚇得退後兩步，背後撞到什麼東西，她稍微轉了轉腦袋，一盞燈籠照出一張冷色的少女臉龐。
一隻手悄無聲息爬上肩膀。
“掌櫃的，有客到！”
冰冷、陰森、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啊！”
寂靜的黑夜被恐懼的妖叫聲撕裂，掌櫃娘子拚命往門外跑去，快摸到門框之時，五隻腳中的一隻被黑暗中什麼神秘力量拉住，整個身體撲倒在地。
掌櫃娘子撕開衣服，將藏在裡麵的十隻手全部翻出，竭儘全力往門外爬去，但背後那股力量太過強大，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十二隻手一寸一寸向後移去，指甲蓋翻起，地板上留下七十二條指甲留下的劃痕，依舊無法阻止被拉向黑暗的趨勢。
眼看就要被拉過去，黑暗中少女嬌嫩的臉蛋都已經隱隱可見。
掌櫃娘子一咬牙，抽出兩隻手往後捏住自己被抓的那條腿，用力一撕，骨肉分裂聲音傳來，她自斷了一條腿。
剛擺脫束縛，掌櫃娘子忍著劇痛，手腳並用，十二隻手和四隻腳一起發力，像隻離弦的箭撞破大門，咻的一下衝了出去，瞬間就消失在街角處。
斬妖係統007爪子一碰，不甘心道：“可惜啊，被這傢夥跑了。”
念夕塵推開被撞出洞的木門，慢慢打開油紙傘，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不是跑了，是幫咱們指路去了。”
她的目光停留在月光照亮的街道上，斑斑點點的血痕延伸出去，一直到街邊的拐角處。
一塊寫著“珠光寶氣閣”的招牌下麵，掌櫃娘子蓬頭垢麵，用力拍著大門，口中直叫，“開門，開門，來妖啊，來妖啊。”
店中夥計打開門來，見她模樣，大吃一驚：“掌櫃娘子如何這般狼狽？”
“你卻莫在此處閒話，快去喚你家掌事的。”
夥計曉得她和主人是密友，不敢怠了，轉身叫主人去了。
掌閣娘子穿著睡衣走下來樓，見閨蜜裙底淌血，吃了一驚。
“姐姐，如何這般模樣。”
掌櫃娘子上前抱住她，眼淚婆娑道：“彩雲妹妹啊，姐姐今日撞了凶歹，店裡一乾下人連帶幾個客人儘遭了毒手。你快點齊好手，尋了刀兵，關緊門窗，那個凶惡的還在後頭呢？”
彩雲先招呼掌櫃娘子坐下，吩咐夥計敲梆喚兵，叫醒眾妖，自己又親自到後院割了碗熱氣騰騰的人血給閨蜜壓驚。
掌櫃娘子一碗人血灌下去，煞白臉上總算回了幾分紅潤，當下便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彩雲娘子聽的銀牙緊咬，怒上心頭，
“姐姐莫怕，我自替你出氣，自是不知那凶徒生的甚麼模樣？”
掌櫃尚未開口，一道清冷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來，“一個腦袋，兩隻眼睛，兩隻手。”
念夕塵從後院緩緩走出，她的手腕上綁著一根繩，繩子的另一頭綁著一個大袋子，其中有物蠕動，似是裝了什麼活物。
彩雲冷笑：“原來你就欺我姐姐的凶徒。”
念夕塵麵無表情：“我不欲欺她，隻要她性命。”
“那你就來試試。”
彩雲皮膚下開始長出一個個銅錢，彈指間就鑲滿全身，整個身體臃腫變大，衣服都撐著漲了起來。
念夕塵手上紙傘輕揮，恐怖劍氣似浪奔騰，彩雲雙手一拍，一左一右，有兩堆金銀傾斜而下，劍氣在金山銀山鑽了個洞，就消弭無形。
勢不可擋的劍意竟被一堆錢擋了下來。
念夕塵好奇抬起頭，見上方兩邊閣樓冒出兩排五短身材的小妖，它們滿身綠色，腰上綁了個錢袋，眼眶裡冇有眼珠，取而代之的是兩個元寶。
彩雲冷冷一笑：“哼哼！撞不周山易，撼金銀山難，給我買下她的手腳。”
一眾小妖們都從錢包裡抓出金元寶，銀元寶往下丟去。
念夕塵見漫天金銀，往後一躍，從身後袋子裡抓出一隻初孽擋在身前，元寶一碰到初孽的手，手就消失，一碰到腳，腳就消失。不過三兩下，初孽就消失的乾乾淨淨，但自始自終這隻初孽得都不見痛苦，反而一片喜悅。
彩雲：“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砸，用錢繼續砸，看她能撐幾時。“
念夕塵見袋中初孽一隻一隻被錢砸冇了，心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要擒賊先擒王。
“一劍誅妖邪。”
她用力甩出兩隻初孽，砸翻幾隻砸錢小妖，又抓了一隻在上，接著雙腳一蹬，身如利箭，猛衝而出，紙傘破開麵前金山銀山，忽感腳下一空，竟是個深不見底的銅錢口，一下掉了進去。
彩雲雙手妖力凝聚，見計謀得逞，當下哈哈大笑：“她掉錢眼裡，掉錢眼裡了。上磨盤來，榨乾她。”
嘿咻，嘿咻。
隨著幾聲號子，五隻身形高大，長著牛馬雙頭的邪祟扛著巨大磨盤放到銅錢眼上，閉著眼睛，懶懶散散開始推起磨來。剛推了幾下，銅錢裡麵就傳來震動。
“給我繼續砸錢。”
小妖們將錢包裡的金銀珠寶都丟了出去，紛紛漫天撒幣起來。
聽到金錢叮噹作響，五個牛馬邪祟眼睛都睜了開來，推磨速度明顯快了幾分。
彩雲知念夕塵厲害，不顧疼痛，把自己身上銅錢撕下來丟給牛馬邪祟，這銅錢落地生息，一生二，二生三，迅速漲了起來。
掌櫃娘子見狀，也把自己身上血肉扯下幾塊一起丟了下去，錢幣沾了血，生得就更快了。
隨著這些瘋狂撒幣行為，金銀珠寶堆滿大堂，五個牛馬推磨的速度越來越快，直如一個快速旋轉的風車，隻能看到一個個殘影。
砰！
聽得一聲巨響，銅錢、磨盤一起裂開，五個牛馬累的氣喘咻咻，躺在一邊，掌櫃娘子和彩雲一起從錢眼望去，唯見一堆細的不能再細的粉塵。
彩雲喜道：“姐姐大仇得報，這廝被總是被錢給磨滅了。”
掌櫃娘子笑道：“這多虧了妹妹使財手段高明。”
念夕塵戴著“路人帽”也讚道：“不錯，不錯。財是下山猛虎，將初孽磨得這般乾淨，果然吃人不吐骨頭。”
彩雲、掌櫃娘子：“？？？”
她什麼時候到我們身邊的？
反應過來，兩人立刻轉身要溜。念夕塵當然不會放過這用初孽騙過得來的機會。
“劍訣破妖氣。”
念夕塵左手食指中指併攏點在掌櫃娘子額頭。
“青光蕩邪穢。”
右手紙傘劃出一輪青色彎月罩住彩雲。
“破妖蕩穢訣。”
兩股巨大的能量一起爆開，淩厲的劍氣狂飛亂舞，籠罩住整個珠光寶氣閣。
兩邊小妖剛想砸錢，卻發現因為剛纔太過於撒幣，現在口袋已經空了，還不來得及悔恨“錢到用時方恨少”，就都被劍氣裹住，跟兩位主人還有滿地富貴一起絞成了粉塵。
轟隆！
整棟珠光寶氣閣轟然坍塌，塵灰飛揚，粉土四濺，金銀寶氣，珠光財富終是作了土……
“彆吃了，滾出去，滾出去。”
丫鬟打扮的女孩用木棒狠狠打在破衣爛衫的一眾難民身上，難民們此時餓急了眼，也顧上痛，抓起廚房裡的東西就塞到自己嘴裡，哪怕被打到吐出來也不在意……
畫麵一轉。
“給我打，皮肉要打爛些，三番二次來府裡偷東西，不給些厲害手段，莫不是覺得我們小姐好欺。”
又是一個打扮貴氣的丫鬟，正指揮五個下人，驅趕棒打著二十幾個拿著珠寶的難民。
一個骨瘦如柴的男人被打倒在地，小腿捱了一棍狠的，傳來骨裂聲音，他也顧不得疼，把懷裡一串珠寶塞給一個小女孩，“拿去給姚大夫，讓他去救你姐姐。”
這一幕背景是一間閣樓，上書四個大字“珠光寶氣。”
嘩啦！嘩啦！
雨開始大了起來。
念夕塵將油紙傘伸到屋簷外慢慢清洗上麵沾上的血汙起來。
剛纔兩幅畫麵的丫鬟分明是掌櫃娘子和彩雲模樣。
可見她們曾經也是人。
因為某種原因變成了妖。
任務背景曾提到過汙染降臨。
她們變妖定是和汙染有關。
隻是為什麼其他鎮民冇有變妖？
曾經做為人的她們又為何如此心狠手辣？
那位神秘小姐在此事中又扮演什麼角色？
“主人，那些被圈養的人已經被係統收納了。”
斬妖係統007拍著小翅膀回來報告。
在開打之前，念夕塵就先到後院救出被圈養的鎮民。這些人屬於任務人員，有特彆保護，隻要自己不出係統劃定得保護區，就不會有危險，念夕塵就先將他們交給了小七。
“好，我知道了。”
念夕塵甩了甩雨珠，重新打開油紙傘，提上燈籠，步入漆黑的夜裡，朝來時的小巷走去。
彼時，月單人孤影，夜靜步獨聲。
念夕塵輕輕哼起一首小曲。
斬妖歸去來路，月下行單影孤。
紙傘方遮涼，燈籠且照霧。
雨幕，雨幕。
遮起紅塵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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