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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無淵 作品

第七十三章 拿錢砸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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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

宋白喜此言一出,老管事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珠子,手指頭戰戰巍巍地指向一直以來當作子侄看待的宋白喜,“你你你——”

“你什麼你!你不過是宋記的夥計!我爹我爺爺看你可憐才捧著你、順著你,還叫我讓著你!你可彆忘了誰是宋記真正的主人!”

老管事整顆頭像被榔頭捶爆,一股從胃底湧上喉頭的噁心難以遏製,“噗”的一聲,稀稀拉拉的黃白色嘔吐物噴射到櫃檯上,偶有幾滴甚至噴濺到旁邊摞成一堆的紙張上。

老管事可惜地看了眼那刀紙,兩眼一閉,終於笨重地砸到地上。

宋白喜驚呼一聲,連忙扯起搭在櫃檯上的袖子!

可彆沾上這老東西的穢物咧!

宋記老管事病重暈倒的訊息不脛而走,董管事眼觀四路、耳聽八方,自然能隨時掌握一手訊息,雙手交在腹間,帶了點惋惜道,“雖行為嚴厲、為人小氣、目光短淺、先己後人對宋記,他卻是真正忠心。如今好歹撿回一條命,卻躺在床上,左邊身子全動不了,也說不出話了。”

顯金剛寫完“論學”的第三章,洗了手,正拿起筷子吃飯,夾了塊蒜蓉香菇,聽到這訊息,不免愣了愣,怔忡之後低頭扒飯,飯在嘴裡嚼,如同嚼蠟。

“給他請個大夫。”

顯金把飯嚥下,麵上未顯露出半分情緒。

聽這形容,像是中了風。

老年人,大悲大喜後,身體底子差點的,原本就有心腦血管疾病的,很容易中風後偏癱。

第一次中風最要緊,好好護理、精心照顧,養回來隻是時間問題。

可問題就是,宋記不管他了,又無子無孫了,隻有個身體弱的老伴兒照料他,看醫吃藥多半捨不得錢財,這如何能照料好?

“再送三十兩銀子過去。”顯金幾口刨完飯,利索交待,“都以陳家七叔祖的名義。”

這兩算是一代人,同行多半有交集,以她的名頭,估計宋家這老管事不會接受,甚至可能又被氣一次,等會好心辦壞事,反倒不美。

董管事點頭稱是。

顯金再加了一句,“從我的賬上走,不需公賬劃款。”

那這就純屬私人行為了。

董管事遲疑道,“這倒冇必要?”見顯金神色淡淡的,心知這小姑娘表裡如一,看著清清冷冷,內裡確也是個極有主見、絕不輕易改弦易張,便也不再勸,隻猶豫著問,“那咱們還對宋記”

還對宋記出手嗎?

畢竟這一套組合拳打下來,把人家的老管事都氣癱了

董管事很有些猶豫。

顯金詫異地看了董管事一眼,“咱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如今宋家老管事癱倒,正是他們少東家慌亂害怕的時候,良機稍縱即逝。”

董管事埋下頭,隔了許久再應了聲“是”,又對顯金道,“那我便將今晚小稻香的包間定下,等會親去宋記走一趟,邀其少東家一敘。”

語聲有些遲滯。

顯金點點頭,低頭收拾碗筷。

裡間花廳習《千字文》的聲音漸起,正學到“篤初誠美,慎終宜令”,鎖兒的聲音洪亮又認真,顯金抬起頭認真聽了半晌後方將頭低下,重新鋪開筆墨準備將“論學”寫完。

董管事出去了,花廳的聲音也冇有了,隻剩“刷刷刷”的寫字聲。

“扣扣扣”

一隻骨節分明又白皙纖長的手,正輕叩顯金桌麵。

顯金一抬頭,撞進陳箋方探詢又明亮的眼眸。

“與董叔吵嘴了?”陳箋方搬了一隻小杌凳來,坐到顯金對麵。

多半是被聽見了。

顯金拿筆舔舔墨,抿抿唇,“也不算吵嘴,許是董叔覺得我心狠。”

陳箋方順手將硯台推近,方便顯金。

店子就那麼點大,教課的花廳就在吃飯的圍桌旁,裡頭的夥計聽顯金和董管事意見相左,皆屏氣凝神,大氣都不敢出——這讓他聽牆角聽得更清楚。

這事兒吧各有道理。

陳箋方輕言道,“董叔或許也不是埋怨你,隻是年紀大的人待人待物總慣有三分餘麵,你想的是殺伐果斷一刀切,董叔想的卻是細水長流慢慢磨,也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

顯金沉聲,“商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刀架在脖子上,慢慢磨就不疼了?成王敗寇者也,若非宋記苛待匠人太過,我縱是千百萬金也挖不動;若非宋記抄襲借鑒在先、侮辱背刺在後,陳宋兩家仍是井水不犯河水,一起賺大錢。”

“可惜率先招惹陳記的,一直是他們。”

先撩者賤。

不能因為他們敗了,就覺得他們可憐。

顯金聲音很冷靜,抬頭看陳箋方,“篤初誠美,慎終宜令。為人做事,務必始終如一,要牢牢記住往哪走、走到哪——等此事終了,如董叔般聰明,自會想透徹。”

陳箋方原想安慰她,卻發覺這個小姑娘,毋需任何人的安慰。

陳箋方下意識地向椅凳後背靠去,卻在半路突然反應過來——

現在坐著的這個杌凳,光禿禿的,冇有靠山。

董管事親去相邀,不久後折返,同顯金回道,“隻問了一句是你去,還是三爺去。”

“我回說,三爺去,你作陪。”

“宋記的少東家便點了點頭,冇說去也冇說不去”董管事從袖兜裡掏出五六個銅板,哭笑不得,“後來見我要走,還賞了我幾個銅板”

顯金蹙緊眉頭。

這是哪裡的做派

董管事一個月月例銀子十兩年終還有分紅,素日節慶、節氣還有衣服與節費

還是良籍

怎麼就用上“賞”這個字了?

都出手了,怎麼還隻有這麼五六個不值錢的銅板?

顯金大囧,預感今晚這場酒,估計會很難喝。

華燈初上,陳敷早早在包間等上,十分熟稔地點了六七個菜,佐之梅子酒與清玉露,又給顯金點了素雞、豆腐與一盞梅子汁,一瘸一拐地進進出出、忙裡忙外。

顯金蹙眉問,“您這腳”

陳敷苦大仇深,“從昨天晚上就疼!大拇指骨頭裡鑽心的疼!哎喲喲!一動更疼!我想今天你要請客,我就等著吃了飯,明天再去找大夫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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